第3章
孟祈年臉色微變,握著宋輕瓷的手也一頓。
像是接觸到了臟東西一般。
不得不說,宋楚盈這話說得很毒,也戳中了孟祈年的痛處。
他是知州之子,余州城出名的青年才俊,別人用過的東西都不碰,更別說是人。
宋輕瓷在心里輕諷,孟祈年就是這般淺薄,又這般愚蠢。
她看著孟祈年,眼角微紅,咬著唇輕聲說道。
“我并未失貞,那些山賊,連我的手都未碰到。”
“我為了保住貞節,一直與那些山賊斡旋,曾三天三夜未闔眼。”
宋楚盈不信。
“姐姐長得這般美貌,又正值妙齡,那群山賊怎可能放過姐姐這塊肥肉?”
宋輕瓷睇了她一眼,目光瑩瑩地看向孟祈年。
“孟郎,你信我,待咱倆成婚那日,你便知曉。”
孟祈年這才重新握緊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眼里情意流淌。
“我信你。”
像是為了掩飾心虛,他又轉頭看宋楚盈,有些惱怒地說道。
“楚盈,女兒家的清白至關重要,你無憑無據,便在此處敗壞青瓷的名節,是何居心?”
宋楚盈怯怯地看了孟祈年一眼,又垂頭,聲音細弱。
“我,我只是隨口一說,并非有意中傷姐姐。”
孟祈年卻仍是不滿。
“輕瓷已甘愿為妾,還推薦你做我正妻,你這般無禮善妒,哪有半點正妻的樣子。”
宋輕瓷將手從孟祈年掌心抽出。
“孟郎,你我自小便有婚約,又情意甚篤。”
“堂妹忌憚我也是正常的,畢竟,”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這世上寵妾滅妻的事時有發生。”
眼見孟祈年臉色愈加難看,宋楚盈眼里也閃過一絲不安,宋輕瓷唇角微勾。
挑撥離間,她也會,也是跟前世的宋楚盈學的。
她是位好老師,自己也要當個好學生。
回到自己院中,宋輕瓷斂了笑意,伸出手絹,有些嫌惡地擦著剛被孟祈年抓過的手。
如果不是為了麻痹他們,為自己爭取喘息時間,她真不想這般與他們做戲。
一看到他們,她就會想起他們前世的惡毒嘴臉,想起自己的慘狀。
但現在她孤立無援,不能像前世那般直來直去,只能陪他們逢場作戲。
宋輕瓷正失神,就有門房來通報,她的貼身丫鬟檀云回來了。
宋輕瓷趕緊讓門房將檀云宣進府。
一進院子,方坐下,檀云便低聲說道。
“小姐,你救的那位公子醒了。”
檀云是她陪嫁丫鬟,一月前和她一起被山賊擄走。
這一月陪著她從山賊窩逃出,在山中輾轉,吃盡了苦頭。
回余州的路上,兩人撿了一個受傷的男子,為了不被人誤會,便將他放在城郊一戶農家養傷。
那戶農家條件簡陋,家中又只有一個老婦和一個5歲幼童,不擅照顧人,宋輕瓷便將檀云留下來照顧他。
前世,她陷在父親死去的悲痛,和孟祈年要另娶的憤怒里,無暇管其他事。
可現在,想到他與父親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她心下有了別的計較。
“去看看他。”
她起身,讓人去套馬車,準備出門。
馬車離府沒多久,后面就有輛馬車跟了上來。
宋輕瓷隔著車簾,看著后面緊跟著的馬車,淡笑一聲后,對車夫說了句。
“去府衙。”
車夫駕著馬車往府衙駛去。
前世,因她一回府就鬧起來了,二房的人以她得了失心瘋為由,把她看管起來了。
輕易不讓她出院門,即便她有要事要出門,都一直被人跟著。
這一世她沒鬧,但并不代表宋家和孟家人就放心她。
很快到了府衙,宋輕瓷讓車夫在門口等著,自己帶著檀云進去了。
剛過轉角,她就看到那輛跟著她的馬車,也在府門不遠處停了下來。
她冷笑一聲,進了衙門,和官差稟明來意,她要見余州知府許知祥。
宋家是余州首富,她父親此前又是宋家主事人,與官府往來密切,與知府許知祥也常打交道。
她雖是女子,但家中幼弟年紀尚小,一直幫襯著她父親打理家業,與許知祥也算熟識。
許知祥的貼身小廝與她也熟,聽了官差的通稟,特意出門來接,并將她帶到了前廳。
可惜的是,許知祥正在書房會客,暫無空見她。
宋輕瓷等了片刻后,去見了許夫人。
片刻后,她就打扮成許府的婢女模樣,和其他幾個婢女,提著籃子出了門。
待走到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她與幾個婢女分開,叫了輛馬車,直奔城外而去。
很快到了農家,宋輕瓷與家中老婦打過招呼,直奔臥房。
她救的那個男子果然醒了,正靠坐在床頭,手里拿著本破破爛爛的書在看。
宋輕瓷定睛一看,發現他手里拿的是《三字經》。
應該是這戶農家孩子的書。
他似看得出神,宋輕瓷進門也沒發覺。
宋輕瓷在床邊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他有一副好相貌,玉面朱唇,眉眼似畫,鼻翼高挺,如同謫仙一般。
他的氣質也不錯,即便身上穿的是破舊帶補丁的布衣,渾身也帶著貴氣。
他定不是普通人,但她想賭一把,賭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君子。
她開口了:“我救了你,你得報答我。”
前世她救了他,卻沒有向他索要回報。
他蘇醒后便走了,后來她再沒見過他,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男子一怔,目光終于從書上移開,落在宋輕瓷臉上。
“你要我如何報答?”
聲音溫潤動聽,如山泉水般清越。
宋輕瓷:“你姓甚名誰?年方幾何?”
男子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才回道。
“我叫蕭允,剛滿十九歲。”
宋輕瓷看著蕭允,這或許是個假名字,但她無所謂。
“我叫宋輕瓷,今年十七歲,是宋家大房的長女。”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弟弟宋回,剛滿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