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老榕樹的虬枝間,看著晨霧從山腳下漫上來。銅鈴鎮的清晨總是帶著糯米飯的香氣,混合著緬甸那邊飄來的檀香味,在潮濕的空氣中釀成某種令人昏沉的味道。
樹皮粗糙的觸感摩擦著后背,我摸到褲兜里那個硬物——半塊龍形玉佩。這是爺爺臨終前塞給我的,玉質的斷口處還沾著暗褐色的血跡。三天前那個暴雨夜,當爺爺的身體在我懷里逐漸變冷時,他渾濁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奇異的光彩:"去勐拉...找穿銀色筒裙的女人..."
樹梢突然傳來細碎的響動,我猛地縮緊身子。透過層層疊疊的翡翠色葉片,可以看到鎮東頭的老茶館前停著幾輛陌生的越野車。深綠色車漆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車身上隱約可見彈孔狀的凹痕。
"小逸!"阿杰的聲音從巷口傳來,我認得那是邊防哨所新來的列兵,迷彩服上還沾著雞糞,"快下來!張老師讓你去學校幫忙搬書!"
我剛要應聲,突然瞥見茶館前的空地上站著個穿銀色筒裙的女人。她赤著腳,腳踝上的銀鈴隨著山風叮當作響,烏黑的長發間別著朵血紅的木棉花。當我的目光與她相遇時,她突然抬起手臂,腕間的銀鐲折射出詭異的光斑。
"砰!"
突如其來的槍聲驚飛了滿樹麻雀。我看見那個女人猛地轉身,筒裙的下擺旋開一道銀色的弧光。三個持槍男子從茶館后門沖出來,為首的臉上橫著蜈蚣狀的刀疤,槍口噴出的火舌將青石板路面炸得火星四濺。
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等我回過神來時,已經跟著那道銀色身影沖進了后山的芭蕉林。腐葉在腳下發出黏膩的聲響,潮濕的空氣裹挾著血腥味往鼻腔里鉆。身后傳來追兵雜亂的腳步聲,還有那個刀疤臉變調的嘶吼:"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接著!"銀鈴女人突然將某個東西拋給我。接住的瞬間,溫熱的觸感讓我瞳孔驟縮——是把老式軍用手槍,槍柄上刻著褪色的五角星。記憶突然閃回十年前的雨夜,爺爺握著我的手教我拆解這把槍,他說這是在邊境沖突中繳獲的越戰遺物。
槍聲再度炸響,子彈擦著耳畔掠過。我本能地翻滾到樹后,右手食指扣住扳機的剎那,掌心傳來的震顫竟與玉佩產生共鳴。第二發子彈精準命中追兵腳邊的樹樁,揚起的泥土迷了襲擊者的眼睛。
"你爺爺沒教過你怎么換彈匣嗎?"銀鈴女人的聲音帶著笑意,她旋身躲過子彈時,筒裙下擺的金線刺繡在陽光下流轉著奇異的光澤。我這才注意到她赤足上套著的銀鐲內側,刻著和我玉佩如出一轍的龍紋。
當第七個彈殼落地時,追兵終于發出驚恐的哀嚎。銀鈴女人甩出藏在筒裙里的鋼絲,纏住最后一個殺手的脖頸將他甩上樹梢。她轉身看向我時,月光恰好穿過云層,在她眼角投下細碎的銀輝:"林逸,你爺爺沒告訴你嗎?二十年前那場大火里,燒掉的不僅是緝毒大隊的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