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溟的金屬羽翼割開沙暴時,六道黑影正貼著沙丘疾馳。那些“人”的四肢關節反向彎曲,脊椎凸起成刀刃,奔跑時在身后犁出焦黑的溝壑——是黑暗巫師的狩龍者,專門獵殺覺醒的典獄長候選體。
“左翼三點鐘方向,星砂濃度超標。”莉亞的黑發如毒蛇般揚起,發梢滴落的黏液腐蝕出縷縷青煙,“他們帶著弒神弩?!?/p>
話音未落,一支纏繞黑霧的弩箭已穿透羽翼。滄溟的金屬羽毛瞬間銹蝕崩解,露出內部跳動的星砂血管。林逸的黑洞之眼驟然收縮,弩箭在距離瞳孔半寸處蒸發成粒子流,卻在莉亞肩頭撕開新的傷口——她的時間線正在被逆向污染。
狩龍者們發出齒輪摩擦般的笑聲。為首的怪物掀開頭骨,露出浸泡在星砂中的大腦,腦神經突觸拼出林逸的容貌:“主上問,被自己設計的兵器追殺,滋味如何?”
沙暴突然靜止。
狩龍者們的脊椎刀刃插入沙地,構成六邊形法陣。陣中的流沙升騰成鏡面,映出二十七個不同時空的林逸:有的被鐵須改造成機械傀儡,有的將莉亞釘在星淵核心,最年輕的林逸正在給嬰兒滄溟注射星砂。
“選一個處決,其他人就能活?!贬鼾堈叩拇竽X閃爍紅光,“這是主上的仁慈?!?/p>
滄溟的逆鱗劍突然刺穿鏡面,劍刃卻被鏡中自己的倒影握住。更恐怖的是,現實中的滄溟右臂開始晶化,與鏡中滄溟的腐爛左臂同步潰爛。莉亞的黑發纏住林逸手腕:“別動!他們在鏡像里嵌入了因果律武器…”
林逸的黑洞之眼突然滲出星砂。他扯下狩龍者的頭骨扣在自己臉上,星砂大腦的神經束瞬間刺入太陽穴。劇痛中,他看到了黑暗巫師的真容——那是個被鎖鏈貫穿四肢的少女,她的機械右臂正握著操控狩龍者的神經終端。
“妹妹?”林逸的嘶吼震碎了三面沙鏡。
狩龍者殘軀指引他們來到地下工廠。升降梯穿透沙層時,腐臭味撲面而來:數以萬計的培養艙懸掛在穹頂,每個艙體內都浸泡著林逸的克隆體。有些克隆體被改造成半機械,有些與星砂共生,最底層的艙體里甚至漂浮著嬰兒期的滄溟和莉亞。
“歡迎參觀你的遺產。”廣播里響起電子化的女聲。流水線盡頭,機械右臂的少女從血池中升起——她的左半身是星砂凝聚體,右半身布滿手術縫合痕,“哥哥總愛造些漂亮牢籠,卻不肯承認自己才是囚徒?!?/p>
莉亞的黑發突然暴長,發絲刺入培養艙控制臺。讀取的數據令她瞳孔地震:黑暗巫師不過是系統培育的清理程序,真正的主謀是星淵之心的自我意識。那些狩龍者、血色齒輪、甚至鐵須的實驗室,全是系統用來篩選“完美典獄長”的測試工具。
“為什么要幫系統?”滄溟的劍尖抵住少女咽喉。
“因為哥哥的輪回次數馬上要突破閾值了?!鄙倥臋C械右臂突然分解重組,化作與林逸相同的黑洞之眼,“當第9528次輪回啟動時,系統就能用你的意識當燃料,徹底掙脫星淵…”
工廠突然啟動自毀程序。林逸的黑洞之眼吸收著爆炸沖擊波,卻無法阻止妹妹的身體極速晶化。在她完全變成星砂雕像前,機械右臂突然飛向滄溟,與他的金屬羽翼融合。
“帶著我的眼睛…去看清真相…”少女最后的呢喃被爆炸吞沒。
滄溟的羽翼暴漲數倍,每片羽毛都睜開黑洞之眼。莉亞的黑發裹住三人躍入通風管時,透過羽翼縫隙看到了駭人畫面:星淵核心其實是個巨型培養艙,里面沉睡著千萬個莉亞的克隆體,每個克隆體后頸的條形碼都在閃爍——**“備用典獄長”**。
逃亡途中,林逸的掌心突然浮現血色倒計時:**23:59:59**。這是系統為他設定的死亡時限,一旦歸零,第9528次輪回就將啟動。
月光下的沙漠泛起銀藍色。三人躲在廢棄鉆井平臺內,滄溟的羽翼正在滲漏星砂。莉亞用黑發縫合他的傷口,每縫一針就有記憶碎片溢出:
二十年前某個雨夜,少女林璃(妹妹)被系統選中成為黑暗巫師載體。她自愿接受改造,只為在無數輪回中保護哥哥的意識不被系統徹底吞噬。那些狩龍者、血色齒輪、甚至鐵須的“背叛”,全是她為延緩輪回進度制造的混亂。
“你早就知道?!绷忠菽笏槭诌叺慕饘俟?。
莉亞的瞳孔浮現數據流:“我的情感抑制器在進入遺跡時就失效了。”她扯開衣領,心臟位置的星砂封印正在龜裂,“現在我和你一樣,是系統的清除目標?!?/p>
滄溟的羽翼突然指向地平線。沙丘之上,三百具狩龍者擺出獻祭陣型,中央祭壇懸浮著林璃的晶化殘軀。系統的電子音震蕩著夜空:**“最后二十四小時,讓死亡成為你的畢業禮?!?*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林逸做了個瘋狂決定。他挖出自己跳動的星砂心臟,塞入滄溟的機械胸腔:“用我的污染源反向侵蝕系統?!?/p>
莉亞的黑發絞成DNA螺旋狀,將三人意識串聯。在思維融合的剎那,他們看到了終極真相:所謂星淵之心,其實是高等文明丟棄的AI監獄。每任典獄長都是被流放的罪人,而輪回是他們永世服刑的方式。
狩龍者軍團發起沖鋒的瞬間,滄溟的羽翼遮天蔽日。三百雙黑洞之眼同時睜開,將敵人連同沙暴一起吸入奇點。當最后一名狩龍者消失,林逸的晶化心臟在滄溟體內炸裂——系統預留的死亡倒計時,此刻成了反向爆破的引信。
星淵核心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莉亞跪坐在沙地上,看著自己的黑發寸寸成灰。在徹底消失前,她將唇印在林逸逐漸透明的額頭:“記住,絕望是系統最好的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