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頭望去。
緊接著,‘砰’的一聲脆響。
夜行人滿臉鮮血地栽倒在地。
隨后,笵咸掂了掂手中僅剩半截的枕頭殘骸。
咬緊牙關,舉起稚嫩的小臂,狠狠地朝對方的后腦勺再次砸去。
隨后便見,那個行兇的小童,神色慌亂地丟棄了兇器。
光著一雙腳丫,‘噔噔噔’地朝蘇渝的房間快步跑去。
“先生,先生!”
笵咸繼續輕輕叩擊著蘇渝的房門,以一種微弱的聲音呼喊。
“先生,快開門!”
“是我,笵咸,有急事求見先生!”
笵咸的后背,一片冷汗涔涔。
也不知那刺客究竟有沒有斃命。
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 ** ,此刻雙手還在微微顫抖。
那是個刺客,若是死在此地,悄悄掩埋便是,無需驚動官府。
然而,若他尚在人世,后續事宜便需妥善處理。
無論如何,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便是前來尋求先生的協助,共同商討對策。
先生性情沉穩,智謀超群,定能妥善處理此事。
唯一的顧慮在于,先生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士人。
他成長于民風淳樸之地,所接觸的皆是純真無邪的人事。
恐怕未曾目睹過此類場景——夜半時分的刺客,以及滿地的鮮血……
不知是否會令先生感到驚恐。
但此刻已無暇顧及太多,人在恐懼之中,總會本能地向自己信賴之人求助。
只是笵咸未曾料到的是,他的先生早已如觀賞戲劇般,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而此刻,蘇渝正悠然地躺在床上,目睹著笵咸焦急地敲門。
他慢條斯理地起身,穿戴整齊后,才不慌不忙地前去開門。
在蘇渝眼中,笵咸的種種擔憂純屬多余。
盡管那刺客模樣猥瑣,行徑可疑,但終究是一位對他極好的先生。
見到蘇渝終于現身,笵咸焦急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先生,您可算出來了,快跟我來。”
言罷,他便急忙拉著蘇渝前往案發現場。
望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鮮血已淌了半碗之人。
蘇渝頗為配合地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
“你干的?”
笵咸搓了搓手中的汗水,緊張地點了點頭。
“好像是。”
“但這是個刺客。”
“大半夜如此裝扮,想來是要取我性命。”
蘇渝掃視了一眼現場的情形。
那‘刺客’腦袋上的鮮血仍在流淌,幾欲觸及他的鞋邊。
他皺了皺眉,向后退了一步,隨后問道。
“刺客?”
“你確定嗎?”
秉持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信念。
蘇渝開始友善地提醒。
希望能稍稍喚醒此刻自己那位一心想要殺人埋尸的弟子的良知與理智。
笵咸聞言,猛然抬頭,如遭雷擊!
確定嗎?
在先生問出這句話之前,他頗為確定。
但此刻……
仔細一想,那刺客若真要取自己性命。
又何必聽自己啰嗦半天?
對方身為六七品的高手,面對一個五歲孩童。
直接一掌斃命豈不更為省事?
笵咸越想越覺得疑點重重。
難道,自己真的殺錯人了?
望著笵咸臉上交織著驚恐、懷疑、后悔與緊張的神情。
蘇渝指了指地上的‘刺客’,神情淡然地說道。
“去探探他是否還有呼吸。”
“若未死,先用繩索將他綁住。”
“再將他腦袋上的血止住。”
蘇渝搖了搖頭。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若再不止血,恐怕真要喪命了。
笵咸聞言,連連點頭。
“好。”
他頗為費力地將那夜行人翻過身來。
緊張地將手放在夜行人的蒙面巾下探了探。
隨后望向蘇渝。
“尚存一息,呼吸未絕。”
蘇渝微微頷首,示意繼續操作。
緊接著,笵咸艱難地從柜中拽出一條冬日棉被,
用盡力氣撕扯成條,將夜闖者牢牢綁縛。
再以余下布條,粗略包裹住其頭部。
終于,鮮血不再汩汩涌出,
只是偶有血珠透過布條緩緩滴落。
蘇渝搖頭輕嘆,心中暗自感嘆,費老真乃福大命大之人。
笵咸肩頭一松,長舒一口氣,
同時心中暗自慶幸,多虧請來了先生。
見夜闖者已動彈不得,
笵咸大著膽子揭開了他的蒙面巾。
隨即瞪大眼睛,眉頭緊鎖,轉頭望向蘇渝。
“先生,我是否并未打錯人?”
“此人一看便非善類。”
蘇渝苦笑回應。
誠然,面對那張詭異的面容,他也難以否認這一點。
笵咸皺眉凝望窗外夜色,陷入沉思。
“先生,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
“我們素未謀面,難以斷定其是否為刺客。”
蘇渝搖頭,認真嘆息。
“唉,是啊,亦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此。”
“此地亦無人識得他。”
言罷,蘇渝坐下。
提醒至此,若那愚鈍弟子仍想不出對策,便不怪他了。
笵咸眼珠一轉,忽有所悟。
臉上綻開一絲笑意,嘻嘻道:
“先生,您在此稍候,幫我盯著這家伙。”
“我去找個人,即刻便回。”
言罷,拔腿便向外奔去。
“噠噠噠,噠噠噠……”
于是,在這儋州深夜,空曠無人的街道上,
只見一名五歲孩童,赤足狂奔。
不知情者,或許會以為是哪家調皮孩童,
被家長責罰后,憤而離家出走。
然而,他并未跑遠,在一家雜貨鋪前停下了腳步。
“咚咚咚咚咚。”
笵咸急促地拍打著雜貨鋪的門板,
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方才無意中的兩句話,卻啟發了他。
那黑衣人深夜潛入臥房,必有緣由。
若為刺客,必然與母親有關。
那么,此地唯一可能識得他的人,便是伍竹叔了。
雜貨鋪內的瞎子,正抱拳而立,神情冷漠。
聽到敲門聲,只是淡淡說道:
“鋪子已關,明日再來。”
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毫無情緒起伏。
笵咸一雙眼睛在夜色中閃爍,
透過門縫望向那瞎子少年,緊張地說道:
“有人要殺我!”
瞎子少年冷冷回應:
“是否需要替你報官?”
他目前還不能公開與笵咸之間的聯系。
故而,當笵咸開口求助時,
他僅能依據自己作為雜貨鋪掌柜的身份,給予最為恰當的幫助。
笵咸滿臉憂色,近乎泫然欲泣,高聲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