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櫻花下的重逢暮春的風裹挾著櫻花掠過肩頭，蘇晚站在老校門前的櫻花樹下，
望著不遠處那個修長的背影。那人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淺灰色領帶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陽光為他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似真似幻。他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櫻花，動作優雅從容，
那一瞬間，蘇晚的心臟猛地收縮，記憶深處的影子與眼前的背影悄然重疊。可當那人轉身，
陌生的成熟面容讓蘇晚立刻清醒過來。她自嘲地笑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心想一定是最近太累了。自從父母宣布要她相親，她的生活就陷入了無盡的混亂。
她抱緊手中的文件夾，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卻沒注意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回到家時，
蘇晚還沉浸在方才那莫名的悸動中。母親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小晚，快過來！
”她疑惑地走進客廳，卻在看清坐在沙發上的人時，腳步僵在了原地。
是今天在櫻花樹下遇見的那個男人！此刻他正端坐在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杯茶，姿態優雅，
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小晚，這是顧沉舟，你顧叔叔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
”母親熱情地介紹著，臉上堆滿了笑容，“沉舟這次回來，是想和你商量些事。
”蘇晚的目光與顧沉舟相撞，那雙熟悉的桃花眼，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深情，
讓她的心跳再次亂了節奏。記憶的時針撥回到2012年，那個潮濕悶熱的午后。
蟬鳴聲透過半開的教室窗戶鉆進來，粉筆灰在光柱里懶洋洋地打著旋。
蘇晚踮著腳擦拭黑板最上方的字跡，突然腳下的課桌發出吱呀一聲。“小心！
”顧沉舟的聲音帶著驚惶從身后傳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向后倒去，
卻落入一個帶著皂角清香的懷抱。少年的手掌虛扶在她腰側，隔著薄薄的校服，
體溫仿佛要灼穿布料。蘇晚慌亂抬頭，撞進顧沉舟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里，
他睫毛上還沾著方才掃落的粉筆灰，呼吸間薄荷糖的甜香混著窗外的槐花香將她籠罩。
“摔著沒？”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度，喉結在陽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
蘇晚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掙扎著要站起來，卻不小心碰倒了講臺上的粉筆盒。
白色的粉筆骨碌碌滾了一地，在寂靜的教室里炸開細碎的聲響。顧沉舟彎腰去撿粉筆，
發梢掃過她手背。蘇晚像被燙到般縮回手，卻聽見他輕笑一聲：“閉眼。”她下意識闔眸，
只覺有什么輕輕擦過額頭——是他用袖口拂去了她沾到的粉筆灰。再次睜眼時，
少年已經退開兩步，耳尖紅得快要滴血，手中的粉筆被攥出深深的指痕。
后來的打掃時光變得格外漫長。蘇晚握著掃帚的手心全是汗，
余光總忍不住瞟向正在拖地的顧沉舟。他垂眸認真的模樣，發尾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還有他彎腰時校服領口露出的一小片皮膚，都讓她喉嚨發緊。
當兩人的指尖在撿最后一支粉筆時再次相觸，窗外突然掠過一群白鴿，撲棱棱的翅膀聲里，
誰的心跳漏了一拍。每天清晨，顧沉舟都會在校門口等她，然后一起走進教室。課間休息時，
他們會在操場上追逐打鬧，笑聲回蕩在整個校園。記得有一次體育課，
蘇晚在跑步時不小心摔倒，膝蓋擦破了皮。顧沉舟二話不說，背起她就往醫務室跑。一路上，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卻始終沒有放下她。在醫務室，他緊張地看著醫生為蘇晚處理傷口，
眼神中滿是心疼。“還疼嗎？”他輕聲問，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蘇晚看著他焦急的樣子，
心里暖暖的，傷口似乎也沒那么疼了。還有那次學校的文藝匯演，蘇晚被選中參加合唱。
她很緊張，總是擔心自己會出錯。顧沉舟知道后，每天放學后都會陪著她練習。
他坐在觀眾席上，認真地聽著她的每一句演唱，然后給她提出建議。在他的鼓勵下，
蘇晚越來越自信，最終在匯演上表現出色。結束后，顧沉舟拿著一束花走到她面前，
笑著說：“蘇晚，你唱得真棒！”那一刻，蘇晚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她知道，
自己對顧沉舟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友誼。“蘇伯父，蘇伯母，我就直說了。
”顧沉舟放下茶杯，目光堅定地看向蘇晚的父母，“我想向蘇晚提親。
”這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客廳炸開。蘇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我拒絕！
”空氣瞬間凝固，母親著急地拉住她的手：“小晚，你這是干什么！沉舟多好的孩子，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小一起長大又怎樣？”蘇晚打斷母親的話，
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如潮水般涌來，“他說走就走，這么多年音信全無，
現在突然回來就要結婚，憑什么？”顧沉舟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蘇晚，
我知道我當年的離開讓你傷心了，我……”“夠了！”蘇晚不想聽他解釋，
轉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她靠在門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回憶，如決堤的洪水般涌了出來。2 記憶的裂痕又想起那年暑假，
蟬鳴撕開黏膩的空氣，蘇晚攥著中考錄取通知書，站在顧家門口，陽光把門牌曬得發燙。
鐵門內的藤蔓爬滿圍墻，卻不見那個會笑著從二樓探出頭的少年。
“顧沉舟全家前天就飛美國了。”隔壁阿婆搖著蒲扇嘆息，“說是公司出了大事，
連夜收拾的行李。”蘇晚的指尖深深掐進通知書邊緣，紙張發出脆弱的沙沙聲。
她轉身跑回家，帆布鞋在青石板路上敲出凌亂的鼓點，眼淚砸在通知書燙金的校名上，
暈開模糊的痕跡。“爸，為什么不告訴我？”蘇晚沖進書房時，
父親正對著電腦屏幕上的財務報表皺眉。母親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著未擦凈的面粉，
眼神卻躲閃著不敢看她：“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蘇晚跌坐在玄關，
看著鞋柜上兩排并排的卡通拖鞋——她的草莓熊和顧沉舟的鯊魚款，此刻都落了層薄薄的灰。
林悅是踩著晚霞沖進她家的。少女甩著被汗水浸濕的馬尾辮，
把兩罐冰鎮酸梅湯重重放在桌上：“什么叫突然消失？我去問陳宇，
他說顧沉舟連兄弟群都退了！”她攥緊蘇晚冰涼的手，指甲在對方手背上掐出月牙形的紅痕，
“他根本就是個混蛋！”接下來的日子，蘇晚總在深夜聽見父母房里傳來壓抑的爭吵。
她把耳朵貼在門板上，斷斷續續捕捉到“資金鏈斷裂”“銀行催款”這些字眼。
有次她早起上學，看見父親站在陽臺抽煙，晨光里他兩鬢新添的白發刺得她眼眶發酸。
窗外的櫻花樹在風中搖曳，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蘇晚望著窗外，淚水打濕了枕頭。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顧沉舟，可今天再次見到他，那些被她深埋的感情又全部涌了上來。
蘇晚撫摸著梳妝臺上泛黃的照片。照片里顧沉舟摟著她的肩膀，
兩人臉上沾著游園會的棉花糖碎屑。手機在這時震動，林悅發來消息：“你真要答應聯姻？
我打聽到顧家現在是行業龍頭，他們這時候提婚事，擺明了趁火打劫！”蘇晚咬住下唇，
點開手機銀行APP。賬戶余額數字旁的紅色負號格外刺眼，
最新一條催款短信還停留在未讀狀態。窗外的櫻花簌簌落在飄窗上，
她想起上周在書房偷聽到的對話——父親對著電話苦笑：“蘇某這條老命，
終究還是要靠女兒……”3 契約的枷鎖咖啡廳的冷氣裹著美式咖啡的苦澀漫上來，
蘇晚將合同推過大理石桌面時，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硌得生疼。
那枚戒指是今早顧沉舟親手戴上的，鉑金戒圈刻著細小的櫻花紋路，此刻卻像道無形的枷鎖。
"這是婚前協議。"她垂眸避開男人探究的目光，指甲無意識摳著牛皮文件夾邊緣，"第一，
婚后分房睡，除在雙方父母面前，禁止私下接觸；第二，各自財產獨立，
互不干涉..."話音未落，顧沉舟修長的手指突然按住紙面，
腕表表盤折射的冷光晃得她眼睫輕顫。"為什么突然這么生分？"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壓抑的暗涌。蘇晚瞥見他袖口露出的腕表，正是初中時她送的那塊運動表改裝款，
表帶上還系著褪色的紅繩，那是他們廟會時求的平安結。"顧先生，我們只是商業聯姻。
"她強裝鎮定地抽回手，咖啡杯里的冰塊碰撞出清脆聲響，"至于婚禮籌備，
你看著安排就好。"起身時黑色裙擺掃過椅腳，她不敢再看顧沉舟驟然黯淡的眼神，
拎起包逃也似的沖向旋轉門。玻璃門映出身后人的身影——顧沉舟坐在原地，
修長手指反復摩挲著合同邊緣，喉結滾動了幾次卻終究沒說出話。
他望著蘇晚倉皇離去的背影，窗外櫻花落在她發梢又被風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