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宋衡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的人。
他當即下馬,“陛下,不負所托。”
沈顯允的步子微微靠近了他,親手將他扶起,“有此一勝,軍心甚穩,我當感謝愛卿才是。”
“朕已在宮中備下小宴,走吧,功臣。”
宋衡抬起的臉上閃過笑容。
一時之間,君臣相宜,此刻跟在沈顯允身后的朝臣倒是心思各異,不過看到宋衡備受帝寵的樣子,他們還是覺得,若那人是自己,更好!
.......
一月后。
沈顯允還在宮外不曾回來,聞徵卻著急的尋了過去。
卻不想,他這一刻見到的人與之前全然不同。
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只穿著一身常服,甚至看起來稍顯簡單,此刻蹲在田里,精心打理的發絲有些微微亂了。
那白玉一般的面容上甚至沾染了些許的草屑,可他仍舊扭著頭,認真聽著身側那個莊稼漢的話。
“對,就是這樣,這樣栽下去,摁下去,不要讓他被刮走。”
“是這樣嗎?”
沈顯允微微低下頭,看向自己剛剛摁下去的那棵小苗,此刻它顫顫巍巍的在他離開之后仍舊端正的立著。
“這樣,就可以了嗎?”
沈顯允的手微微拂過著小苗的葉子,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公子啊,這還早著呢!現在你這一棵可以了,后面我得給他除草,施肥,等秋天,它才會好呢!”
沈顯允轉身看去,背后一望無際的看不到的田野,卻要在幾日后,全部都布滿這些小苗。
生命的味道,是如何的辛苦!
等他略過那些田野,他也看到了不遠處田外此刻正看著他的人。
他微微笑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公子,有個好消息,我很想要告訴你。”
“走。”
一旁的書墨立刻從忙碌栽苗之中起身,將沈顯允扶著走上了田野。
“什么事?”
“您養在工部的那幾個工匠之中,有人已經研制出了方法更為簡單的紙張。”
“當真?”
“是的,只不過這些紙張的品質不能與現在的相比。”
“足夠了。”
沈顯允當即就準備回宮,而身后那些莊稼地的幾個漢子還朝著他喊著,“公子,你秋天一定要來看看啊!”
他微微回頭,看向自己剛剛踩在的那片土地上,“自然。”
二人轉身離去,書墨也給這里的幾位主人,悄悄留下了幾粒碎銀子。
.............
工部。
姓蔡的那名工匠此刻已經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而后一直盯著自己研究出來的紙張發呆。
那位大人說,他此刻對陛下十分有用。
所以,他是有可能見到陛下的人!
想到如此,他就想到了自己在新皇登基大典那一天看到的模糊的影子。
更何況,這一年,他的家里早就傳來信件,他兒子已經開始讀書了,日后也是可以光耀門楣的人啊!
如此一想,他對眼前的期待感莫名的拉滿,只期待著眼前迅速出現自己期待的那人。
“大人!”
“在里面嗎?”
“是,不曾出去過。”
“好。”
門從里面打開,蔡名當即抬頭看去,卻發現眼前是聞徵,這位他早已見過的大人。
可他還是起身行禮,“聞大人。”
卻不想,聞徵讓開之后,他身后走出來的人讓他猜不透。
“這是陛下。”
聞徵的話音剛剛落下,蔡名當即就跪在了地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帶我看看你做的那紙張?”
蔡名當即起身,沈顯允跟著他,接過了從他手中拿過來的紙張,仍舊輕薄,仍舊平整,只不過摸起來的觸感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貢紙的。
“不錯,蔡名,你當真不錯,朕十分心動,此物既然出自你手,那這紙日后就為名紙吧。”
“謝陛下。”
蔡名的眼睛都紅了,青史留名啊,只要這東西存在,誰都會知道他蔡名。
感慨他一介工匠出身,現在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對了,你也算有功,朕想了想,不如就封你做個品名縣子,也好顯示我虞朝國威。”
蔡名還不曾從剛剛的驚喜之中醒來了,一旁的聞徵淡淡的提醒,“還不快謝過陛下。”
蔡名當即低頭猛磕,“謝陛下隆恩!”
那可是爵位啊,正五品的爵位,多少年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地步啊!
甚至,他還可以傳位給自己的兒子,雖然降爵之后,只有一代,但這可是爵位啊!他老蔡家,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因為蔡名的這個爵位開始,工部的工匠都十分的用心。
甚至全國各地的有名的工匠都開始了前所未有的鉆研,而那些扎根地方的學子,更是打了雞血一般,恨不得將自己的所有學識都教給那些學子,也恨不得時間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十年后。
因為各地工業的快速發展,各種省力的,簡單的便捷的,價格低廉的各類工具都開始廣為流傳。
而今年也是虞朝第一年開放恩科。
盛京之中將歡迎所有學子前來應試,這一次面相的所有的學子。
兩個月的時間過去,無數的新生力量全部站在了全國的各個方位。
沈顯允看向自己手中的布局圖,“既然如此,那日后的學子就開始層層應試吧,從縣試開始,后為州試,再是府試,府試過了的學子紛紛可成為舉人,舉人可自行前往盛京,三年一次,大開恩科!”
“恩科如同這次,由禮部主持,過了的學子名為進士,如何?”
十年過去,下面的大臣早就被沈顯允的各類心思驚的不知數次,此刻只有同意的份。
“陛下圣明!”
經此一次,虞朝延續了上千年的恩科正式開始。
第二年,沈顯允從江南巡察回來,抱回來了一位襁褓之中的嬰兒,被封為了太子。
滿朝文武:想問一下,算了吧,還是算了吧!
而太子的生母被追封了虞夫人,只可惜這滿朝的文武,未曾有人見過這位虞夫人。
但好在虞朝已由太子,諸位大臣的那些旁門左道的心思在沈顯允愈發凌厲的手段之中再也不敢冒頭。
六年后,虞朝一整個的欣欣向榮。
國庫充盈的快要滿溢,沈顯允看向了自己從海外回來報信的暗衛。
“是嗎?如此彈丸小國!”
“召宋衡。”
二人看向手中的沙盤,宋衡看向那微末的地盤,“陛下,臣定不辱使命!”
他也確實如他所說,此生都在為虞朝開疆拓土,但凡沈顯允上一刻看中了的地方,他總要讓那地方成為他的。
至此,虞朝的開始,就已經走上巔峰。
五十年后,那被宋衡標注的冗雜的地圖被放在了那金絲楠木的棺木之中。
而一旁的聞徵卻只是靜靜的看著,直到最后,他將自己懷中的一封信也放了進去。
舉國同悲,滿城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