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齊泰第一個跳出來，“我大明驅逐韃虜，恢復中華，自然是正統！”
黃子澄也急忙上前，尖聲道："我大明奉天承運，乃是天下共主！正統王朝，非我大明還有何人？”
說著，看向朱允熥的眼神中滿是不屑。
仿佛在說連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搞不明白，還有什么資格奪這儲君之位。
不止兩人，其余文臣也是紛紛附和。
看向朱允熥，仿佛在看一個傻子一樣。
朱元璋雖是心有疑惑，但還是沉聲問道：“允熥，你到底想說什么？”
朱允熥不慌不忙，在滿朝譏諷的目光中挺直腰桿：“孫兒想問——”
“我大明既是正統，那為何行廢嫡長，而立庶幼之事！”
“嘶——”
整個奉天殿瞬間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齊泰等人臉色劇變，眼中憤怒驟現。
他們怎么想都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當著眾人面連話都說不清的皇孫，現如今竟是如此巧舌如簧。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渾濁的雙眼精光暴射，死死盯著朱允熥——
這句話，直指立儲之爭的核心！
“《皇明祖訓》有云：‘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須立嫡母所生者。’”
朱允熥繼續開口，聲音鏗鏘，字字誅心。
“孫兒雖不才，卻是先太子嫡子！”
“皇爺爺如今欲立他朱允炆為儲君，莫非是視自己的祖訓為浮云嗎？！”
“大膽！”
朱元璋還未做出什么反應，呂氏便是再也按捺不住。
尖聲喝道：“放肆！你竟敢如此頂撞陛下！視規矩、禮儀于何處！”
她強作鎮定，顫抖著手指向朱允熥：
“本宮早已被立為太子正妃，允炆自然就是嫡子！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這番狡辯一出，齊泰立刻跳出來幫腔：“娘娘所言極是！《大明律》明文規定，繼室之子亦為嫡子！允炆殿下自然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黃子澄也急忙附和：“正是！吳王殿下莫非連朝廷禮制都不懂？”
文官隊列中頓時響起一片附和之聲，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是要將朱允熥的說法徹底駁倒。
就在此時——
“哈哈哈！”
朱允熥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滿是譏諷：“好一個'繼室之子亦為嫡子'！”
他猛地收住笑聲，眼神銳利如刀：“那請問諸位大人——”
“《大明會典》明文記載：“繼室所生，序在嫡子之后'！”
他目光如電，直刺呂氏：“你不過是父王一繼室，他朱允炆如何能算嫡子？！”
朱允熥話音剛落——
眾人還沒想好如何反駁，便見朱允炆突然戲精上身。
紅著眼眶便是上前一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三弟，你怎么能這樣和母后說話？長幼尊卑都不顧了嗎？”
他聲音哽咽，演技精湛：“若是父王在天有靈，看到我們兄弟鬩墻，該有多傷心......”
然而朱允炆話還沒有說完，朱允熥便是冷笑一聲。
“哼！”
“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庶出之子也配與孤談論尊卑！”
朱允熥指著朱允炆的鼻尖便是直接怒罵。
“若談尊卑，那你就該跪著聽孤說話！”
這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震得朱允炆踉蹌后退，臉色慘白。
滿朝文武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誰都沒料到，往日怯懦的皇太孫今日竟如此鋒芒畢露！
而別說滿朝文武了，甚至接連藍玉三人都是瞪大雙眼。
看著面前熟悉的朱允熥，一時竟難以反應。
“這......這還是我那個怯懦的外甥嗎？”
“這氣勢別說是皇孫了，就是昔日的太子朱標也有些不如啊......”
藍玉最先反應過來，虎目圓睜，大步上前：
“啟稟陛下，允熥殿下說的在理啊！”
“《皇明祖訓》乃陛下親定，豈容篡改！先太子嫡子在此，又豈有立庶子之理？！”
常升、常森緊隨其后，齊刷刷跪地：
“臣等附議！若違背祖訓立庶廢嫡，我大明法統何在？！"
“他朱允炆不過一前朝降臣之后，一個二臣賊子，母妃又是一區區小妾，焉敢染指大位？！”
三人一開口，身后的眾多淮西勛貴便是立馬回過神來。
紛紛附和——
“臣等懇請陛下三思！”
數十位武將齊聲高呼，聲震殿宇，“若立庶廢嫡，恐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同為淮西勛貴，他們自然是進退一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今作為淮西勛貴的領頭羊藍玉三人都直接挑明了站隊朱允熥，他們又豈能落下？
再說了，哪怕沒有藍玉幾人的帶領，他們也注定了是朱允熥一派。
這是血脈所定，改不了的！
隨著幾乎全部的武將出列，奉天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面對這些從刀山血海中沖出的漢子，文臣一個個都是面如土色，連連后退。
黃子澄硬著頭皮上前，聲音發顫：
“陛下明鑒啊！允炆殿下自幼受您親自教導，熟讀圣賢之書，最是仁厚......"
"放屁！"
藍玉一聲暴喝打斷，“讀幾本破書就能當皇帝？那老子當年砍的張士城之流，還個個都能背《論語》呢！”
“你！...你！”
齊泰指著藍玉，氣的都快要吐血。
“陛下！這些武夫是要造反啊！竟敢如此污蔑皇孫！允炆殿下乃先太子血脈，豈容他們如此羞辱！”
呂氏更是如一個瘋婆子般歇斯底里地尖叫：
“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這些亂臣賊子，分明是要逼宮造反！”
尖叫的同時，更是一把拉著朱允炆也跪地哭嚎：“皇爺爺！孫兒冤枉啊！”
... ...
奉天殿內，此刻已亂成了一鍋粥。
一邊是聲嘶力竭的文官，一邊是殺氣騰騰的武將。
這場立儲之爭，已然演變成了大明開國以來最嚴重的黨爭！
而就在雙方互噴快要達到頂點的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朱元璋突然怒吼一聲——
“都給咱閉嘴！”
朱元璋面色陰沉如鐵，突然抓起案上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啪！”
瓷片四濺，滿殿死寂！
老皇帝緩緩起身，龍袍無風自動，他渾濁的雙眼掃過滿朝文武，最后落在朱允熥身上——
“好！好得很！”
朱元璋聲音嘶啞，卻字字如雷：
“咱今日才算看明白——允熥，你小子藏得夠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