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明朝最有名的特務機構。
由明太祖朱元璋親自設立，專司緝捕、刑獄、偵查百官。
然而錦衣衛除了監察天下之職外，還有著皇帝近衛之職，負責著整個皇宮的安全。
因此面對朱元璋的詢問，蔣瓛不敢有絲毫隱瞞：
“回陛下，據東宮那邊的侍衛來報。”
“今日清晨之前，皇孫殿下皆如往常，并無異常，然而就在今日清晨的時候......”
蔣瓛頓了頓，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今日清晨，殿下先是掌摑了呂妃娘娘的貼身太監王鶴壽，隨后與呂妃娘娘沖突，更是以一敵三，將三個太監全部打倒?！?/p>
“慢著！”
朱元璋猛地抬手，渾濁的雙眼瞬間清明。
“你說什么？熥兒和三個太監動手？！”
“回陛下，正是如此！”
蔣瓛額頭冷汗直冒：“更蹊蹺的是...皇孫殿下不知何時習得一身武藝，那三個太監都被打得骨斷筋折，現在還在太醫院躺著...”
東宮出事，又是在立儲君的這個節骨眼上，蔣瓛不敢有絲毫大意。
因此當早上侍衛來報的時候，他便是親自去看了一眼。
而那三個太監的傷勢，令他這個見慣酷刑的錦衣衛指揮使都倒吸涼氣——
一人腕骨粉碎，一人肋骨折斷三根。
最慘的那個更是脊椎錯位，這輩子怕是都站不起來了！
“陛下，”
蔣瓛聲音發顫，“臣查驗過傷勢，這等剛猛力道，就是軍中悍將也未必能做到！”
“皇孫殿下這身功夫......來得實在蹊蹺。”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龍袍下的雙手微微顫抖。
“這不可能......”
朱元璋喃喃自語，渾濁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咱上月...上上個......前段時間才見過熥兒，那時他連弓都拉不開......”
他突然想起什么，厲聲問道：“藍玉最近可曾私下見過允熥？”
蔣瓛連忙搖頭："涼國公這一個月都在軍營，而且此等武藝，只能是長年累月之積累，因此絕無可能......”
蔣瓛只說了一半，剩下的話卻是沒有說出。
在他的心里，這樣的武藝，別說藍玉親自去教了，就是他自己都未必能做到。
朱元璋緩緩坐回椅子，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殿內陷入可怕的寂靜，只有更漏滴答作響。
此刻——
朱元璋滿腦子都是疑問：
為什么自己怯懦的孫子會突然性情大變？
為什么一個原本柔弱的孩子能瞬間擊敗三名太監？
為什么今日朝堂之上，他竟能引經據典，與滿朝文臣爭鋒？
若只是性情大變也就罷了，朱元璋還能理解為朱允熥錯失皇位而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但......
再怎么憤怒，也不可能出現這一身的武藝和才學啊。
思來想去，朱元璋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蔣瓛！”
朱元璋聲音嘶啞，“你說......”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咱的熥兒一直都在隱藏？直到今日才......”
這個想法實在震撼，震撼到連朱元璋都不愿說出口。
蔣瓛更是驚的猛的抬頭，下意識的就想反駁，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硬生生的憋在喉嚨之中。
因為好似除了這個理由，再沒有其他原因可以解釋。
那引經據典，與文臣辯論還可以解釋為有人在背后教導。
但那武藝......
作為軍伍出身的蔣瓛，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功力之深。
絕不是三五日，甚至三五年所能練就的。
“陛下...若真如此，那殿下的這份心機，恐怕......”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朱元璋突然想起，朱允熥生母常氏去世那年，這孩子才剛出生不久。
一個七歲的孩童，若真從那時就開始隱忍偽裝，一直到十四歲......
朱元璋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份城府，簡直可怕得令人毛骨悚然！
見狀，蔣瓛壯著膽子開口：“陛下，與其猜測，不如...不如直接召殿下問個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朱元璋的臉色：
“畢竟...陛下待殿下恩重如山，若殿下真有苦衷......也未必不能解決。”
朱元璋沉默良久，隨后微微點頭。
“好！”
“咱就親自問問這個好孫子，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元璋猛的起身，龍袍翻飛——
“你去傳咱的口諭，讓熥兒現在就來見咱！”
“微臣遵旨！”
蔣瓛領命正要起身退下，朱元璋卻突然抬手：“慢著！”
朱元璋眼中精光閃爍，沉吟道："你即刻派得力人手，暗中做三件事——"
“第一！”
“查允熥近五年來所有起居注、功課記錄，一件不漏！”
“第二！”
“將他接觸過的所有人，上至師傅下至雜役，統統給咱篩一遍！”
“第三！”
“從今日起，東宮內外加派暗哨，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要記錄在案！”
朱元璋摩挲著腰間玉帶，聲音森冷：
“記住，要暗中進行，若走漏半點風聲......”
蔣瓛渾身一顫，重重叩首：“臣明白！這就去安排最可靠的弟兄！”
說罷，蔣瓛便是趕忙躬身退出了大殿。
待到蔣瓛離開，朱元璋這才緩緩的負手踱至窗前，望向東宮方向。
嘴角突然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小子...若真是隱忍七年，這份心性倒真有幾分像咱年輕時的樣子......”
朱元璋眼中精光閃爍，喃喃自語：
“不過...想瞞過咱這雙眼睛，你還嫩了點！”
說著，嘴角的笑意更濃。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于朱元璋來說唯有“震驚”二字可以概括。
但既是震驚，又何嘗不是驚喜？
在他的心中，兩個孫子自然是同樣的重要，甚至要說名正言順，和朝堂大局，那更是朱允熥為先。
畢竟嫡長子的名號和淮西勛貴的支持可不是開玩笑的。
而之所以選擇朱允炆，那也是朱允熥之前表現出的樣子實在軟弱。
無可奈何下，朱元璋才不得不如此。
正因如此，朱允炆成為皇太孫的前提是朱允熥的無能。
但如今......
朱允熥展現出的鋒芒與城府，卻讓朱元璋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朱元璋的手指輕輕敲擊窗欞，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若熥兒真有這般能耐...那這大明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