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瞬間死寂。
呂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朱允炆的腳步猛地頓住，不可置信地回頭：“你說什么？！”
太監額頭緊貼地面：
“回、回殿下...蔣大人明確說是召三皇孫殿下覲見...”
“哈哈哈！”
朱允熥突然大笑了出來，語氣之中滿是嘲諷。
“哈哈哈哈......”
他笑得幾乎彎下腰來，眼角甚至笑出了淚花，“二哥，你這副表情......當真是精彩至極啊！”
朱允炆臉色鐵青，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呂氏則死死攥著扶手，指甲在檀木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朱允熥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冠，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
“二哥你說的對！”
“人啊！就算得意一時，也不可能得意一世！”
“不過......”
“你的這一時，也是短的可以啊！”
說著，朱允熥突然收斂笑意，眼神銳利如刀。
他揚了揚手中的賬冊，聲音陡然轉冷：
“娘娘，您方才說......改日再談？”
他向前一步，氣勢逼人：“那您覺得，是改日再談好，還是孤現在就將這賬冊......”
“親手呈給皇爺爺過目？”
呂氏瞳孔驟縮，臉色瞬間慘白。
她猛地站起身，卻又因腿軟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朱允炆慌忙扶住她，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震得說不出話。
兩人怎么都沒有想到，打臉竟是來得如此之快！
朱允熥慢悠悠地將賬冊收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娘娘，您選吧。”
呂氏胸口劇烈起伏，涂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三日內，本宮會將你的俸祿......如數奉還。”
“三日太長！”
朱允熥面色冰冷的搖頭，“孤要在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本該屬于孤的東西在孤的房間！”
“你...！”
呂氏氣得渾身發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朱允熥！你不要得寸進尺！”
朱允熥絲毫不為所動，反而上前一步，聲音冷得像冰：
“娘娘，您覺得......是孤在得寸進尺？”
“既如此，那便由皇爺爺去......”
“夠了！”
“本宮今天晚上就將所有東西都還回來！”呂氏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聞言，朱允熥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撣了撣衣袖，便是轉身大步走出殿門。
而他剛邁出門檻，身后就傳來"嘩啦"一聲巨響——顯然是呂氏掀翻了整張茶案。
緊接著。
殿內傳來呂氏歇斯底里的尖叫："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隨即是一陣"啪啪"的耳光聲和宮人們驚恐的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朱允熥腳步未停，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他抬頭望了望天色，夕陽的余暉將宮墻染得血紅。
遠處，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正恭敬地等候在廊下。
“殿下。”
蔣瓛上前行禮，“陛下在華蓋殿等您。”
朱允熥點點頭，邁步向前。
身后，東宮殿內的打砸聲和哭喊聲仍在繼續，但他已經不再回頭。
這一局，他贏得漂亮。
但朱允熥心里清楚，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隨著蔣瓛一路前行，二人很快便是抵達了華蓋殿內——
殿內，朱元璋正伏案批閱奏折，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
“來了？”
朱允熥恭敬行禮：“孫兒參見皇爺爺。”
朱元璋這才放下朱筆，銳利的目光在孫子身上掃過，與他對視。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映得朱元璋的面容格外深邃。
蔣瓛悄無聲息地退到殿外，順手帶上了沉重的殿門。
“你小子，就沒什么想和咱說的嗎？”
“孫兒不知皇爺爺所問，但請皇爺爺明示！”朱允熥不卑不亢的開口。
即使和朱元璋對視，眼中也是沒有絲毫的怯意，反倒是有種針鋒相對的感覺。
“哈哈哈！”
朱元璋突然大笑，指著朱允熥就是沒好氣的笑罵，“你小子，到現在還要跟咱裝糊涂是吧！”
話音落下，朱元璋的笑意卻是瞬間收斂，神色凝重。
“告訴咱！”
“你今日在朝堂上的那些話都是誰教給你的？！”
“還有你的一身武藝......”
朱元璋頓了頓，眼中精光暴漲，“究竟是從何而來？！”
說著，朱元璋便是死死的盯著朱允熥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
即使自己突然發問，打了朱允熥一個措手不及，但他的神情卻是沒有一丁點的變化。
平靜，如湖水般的平靜。
仿佛早就猜到了自己有如此一問。
“皇爺爺，若孫兒說......這些都是我自己所學所解，您信嗎？”
朱允熥緩緩抬頭，目光澄澈如鏡。
“孫兒今日朝堂所說，皆是孫兒肺腑之言，無他人所教！至于孫兒的武藝......乃是按照母親留下的秘籍所練。”
“孫兒從小苦練，方有今日。”
對于這些說辭，早在朱允熥下定決心要爭這個皇位時便已經想好。
所說的話，說了也就說了，而且都是引自大明祖訓和大明律，沒什么破綻可言。
至于這一身的武藝......
反正原主的生母常氏已經早逝，死無對證。
就算是朱元璋有所懷疑又能如何？除非他也是穿越者，不然根本想不到還有一個名為“系統”的存在。
果然。
在朱允熥說出這番說辭后，朱元璋雖是目露狐疑，但終究沒有開口。
只是目光如炬地盯著朱允熥良久，隨后緩緩點頭。
意味著自己的說辭過關，他也不再追問。
不過就當朱允熥以為此事已經作罷的時候，朱元璋卻是突然話鋒一轉，眼中精光閃爍：
“熥兒，你給咱說實話——”
“這些年你在東宮那副懦弱無能、蠢笨頑劣的樣子，是不是都是裝出來的？”
殿內燭火"噼啪"爆響，映得朱元璋的面容忽明忽暗。
但朱元璋的眼神卻是亮的嚇人，仿佛能透視般直擊朱允熥的內心。
朱允熥沉默片刻，坦然抬頭：
"皇爺爺明鑒！”
“自母妃去世后，孫兒便知深宮險惡，呂氏把持東宮，二哥得寵，孫兒唯有藏拙才能自保。”
“藏拙？”
朱元璋突然加大了聲音。
盡管早有猜測，但當這句話從朱允熥自己的口中說出的時候，還是不由得震驚。
“真是好一個藏拙啊！連咱這個皇帝都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