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手指輕柔，快速翻開第一頁。
（修劍者，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與自己斗。）
——這序言倒是有點意思，成功吸引起了他的興趣。
手指清點，再度翻開第二頁，里面的內容與第一頁竟是天差地別。
——第二頁寫著。
問：劍修他媽跟劍修的劍同時被邪修擄走，你會選擇先救誰？
顧長生遲遲沒有翻開第三頁，縱然以他的閱歷，也無法想象出作者是在什么狀態下寫出這本三年劍考，五年模擬的書。
他很想問問，這是什么問題？
五年模擬，就是這樣模擬的？
“哎，顧長生，你這么翻開第二頁就不看了？”鳳聽雪主動幫顧長生翻開了第三頁。
在她心里這可是劍閣考核人手必備的至寶。
顧長生沒有第一時間看向書本的第三頁，而是以奇怪的眼神看著一旁的鳳聽雪。
大概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哎，本小姐是天生麗質，但讓你看的是書，劍閣入門考核考試的書本知識，懂嗎？”鳳聽雪指著第三頁的問題，十分期盼顧長生看下去。
“你說的對，我倒是想看看后面還有什么內容。”
——第三頁寫著。
問：假如劍靈變成胸大腰瘦，五官精致，腿比命長的美女勾引你雙修，你會堅守道心，還是人劍合一？
——好一個，人劍合一。
顧長生深呼吸一口氣，立馬將書合上了。
良久，他才開口問道：“這書，你全看完了？”
“當然了，這可是我入劍閣的致勝法寶。
這些問題還算簡單的，第四頁才算上了難度的，你在翻開看看。”
顧長生表示已經不用再看了。
這書顯然就是在誤人子弟。
鳳聽雪則是從顧長生的手中一把搶過來，你不看，我就讀給你們聽。
問：“你是否會為了更專注的學習劍，忠于劍，從而選擇絕育？”
“這個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鳳聽雪熟練的翻開第五頁。
問：如果你是一名男修，想要拜入我們女子劍修宗門。
是否愿意為了與自己爭，與天爭，拜入仙宗學劍，從而選擇做變性手術？”
沒等鳳聽雪繼續，顧長生將書本頃刻抓住，丟出了窗外：“以后別看這種誤人子弟的東西。”
“哎，姓顧的，你怎么還丟別人的東西。
學習態度太不端正了。
去劍閣的心太不純粹了。
反正上面的內容我都記住了。
你到時候沒考上劍閣，別說我沒義氣。”
鳳聽雪很生氣，自己一片好心，居然就被當成垃圾給丟了出去，對方還閉上了眼睛不搭理自己。
“哼。”
鳳聽雪撅了噘嘴，冷哼一聲，不想搭理顧長生了。
她是個閑不住的人。
不跟顧長生說話，便將身子靠近轎車內的青衣女子：“青衣姐姐，到時候你就坐我旁邊，有問題你就給我使眼色。
我給你遞答案。
——至于姓顧的，你就等著被劍閣刷下去吧！
哼。”
鳳聽雪提高聲調，故意說的大聲一些，讓顧長生聽到。
車廂上的青衣女子沒有回話，而是再度望了顧長生一眼，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而這個決心，也讓那個賣書給鳳聽雪的人，極度后悔。
車廂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鳳聽雪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只覺得這些人都不懂自己的好心。
她東看看，西看看，突然覺得若在這個環境下，待上幾個小時，走路說不定更好一些。
好在半個多時辰以后，外頭車夫的聲音傳來。
“夢仙師，劍閣到了。”
鳳聽雪眉色間閃過一絲悅色，率先下車，顧長生在其后。
.....
劍閣門前。
兩道巨大的柱子從云層之上豎立而下，在其中間一塊巨大的門匾上寫著兩個大字——劍閣。
二字凸顯筆鋒渾厚，有一股恢弘大氣之勢。
門內門外，并未裝飾。還保持著原生態的環境，青黃不接的草坪，大小不一的石堆，有的石堆上插著形狀，長短不一的劍。
若是沒有這劍閣二字坐立其中，只會讓人覺得來到荒山野嶺。
顧長生踩在這地面的小石子之上，輕聲開口——“還算不錯。”
妖是萬物之精，人是萬物之靈。
未曾破壞的地勢，都有可能成為你的靈力的一部分。
只是這周圍少年少女的吵鬧聲，讓他有些不喜。
再抬頭望向劍閣內。
不由得想起拜師這件事。
——是多少年前有過的事情，他已然不記得了。
好在，旁邊的聲音放大之后，遮蓋周圍的吵鬧。
“呼，總算是趕上了。
對了，姓顧的，你待會坐我旁邊也沒事，我給你看答案。”鳳聽雪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對于第一個認識的人類，知道名字的人類，不知為何，她天然感覺有一種親切感。
或許是顧長生眼眸中的深邃與平靜，讓她覺得待在他身旁，甚是安心。
“算了，你這家伙，這么不誠心，到時候作弊可別害我被抓。
不過，你要是給我道個歉，我肯定給你抄作業。”鳳聽雪湊到顧長生的臉前五公分的樣子，睜大眼睛，臉上帶笑。
顧長生搖了搖頭：“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練劍，靠的不是書本知識。
而是心。”
這是顧長生從三千多年前，一歲握劍的那一刻就知道的道理。
也在握劍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會成為那劍道魁首。
后續的時光也證明了這件事。
站在屬于劍閣的這片土地上。
他從未考慮過，能否入劍閣這個問題。
若是他展露出真正的劍道天賦，那就不是他顧長生想要入劍閣。
——而是劍閣求著他顧長生入宗！
“對了，顧長生，你來劍閣是想干嘛的？
我是想成為我們族中用劍最厲害的人。”
“我跟你說，我祖奶奶有把很厲害的劍，但是她從來不讓我練劍。
偶爾我還看到她偷偷擦拭那把劍。”
鳳聽雪的話在腳落在地上以后，不管顧長生樂不樂意聽，她的話一直說個沒完。
顧長生倒是罕見的有了一絲情緒，平淡開口：“那把劍是什么樣子的？”
“嗯~劍身是紅色的，劍柄卻是藍色的，叫什么名字來著，什么名字我一下子給忘了。”
顧長生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那把劍，就像是看到一位老朋友，呼喊她的名字一樣：“秋水。”
“哎，對對對，你怎么知道叫秋水？
你又沒去過我家。”鳳聽雪很是疑惑。
顧長生想了想道：“有時間的話，我倒是想去你家看看。”
“那還是別去了，我娘跟我祖奶奶不會喜歡你的。”
顧長生似乎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那可由不得你娘跟你祖奶奶。”
“你別摸了，我娘說被摸頭會長不高的。
長不高，以后就沒人要了。”
鳳聽雪被摸腦袋，連聲音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而顧長生卻是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我是來劍閣，是為了找一把劍，一把很厲害的劍，一把比你家秋水還要厲害的劍。
一把叫做清風清風的劍。”
“好好好，姓顧的，這我知道了。
你快把手拿開。”
未等顧長生將手從鳳聽雪的頭上拿開。
一道劍鳴聲，響徹在整個劍閣門前，最開始如水滴一般，在人的心里滴答滴答。
緊接著，那一滴滴水滴炸開，而那道劍鳴聲轟然而起，仿佛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劍。
原本吵鬧的劍閣門前，頓時安靜無比。
顧長生倒是沒想到，劍閣收徒的開場方式，倒是跟以前自己宗門很像。
那時候，他還是大師兄。
他第一個抬頭向天上看去，果然，有一把巨大的劍橫在天上，隨著劍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沒有新意，連出場的方式都一樣。
不過，這也恰恰證明，自己來對了地方。
自三千年前陷入沉寂，醒來以后，很多記憶都忘了。
但也記得很多事，三千年前，道教不出，佛教隱世.....
只有無窮無盡的吶喊，悲鳴聲.
只有他手中拿著清風劍，賭門三百載，身后卻空無一人，最終孤身一人沉寂。
他尚且不知，自己為何活出第二世。
頭頂的陰影越來越寬，遮天蔽日，天竟是變成了劍，人們無法再從頭頂上的天空看到藍天白云。
所有人抬頭望向天空之中。
那把巨劍穿透云層，也穿透前來劍閣拜師少年少女們的心。
它從上而下，勢如破竹，橫插直入。
落于劍閣門前，揚起一陣灰塵。
待灰塵散去，原本石子的路上，鋪上了一縷青色石磚的平地，平地外凸下陷，像是一個淺薄的巨大的碗。
在碗的中間，一名青衣女子獨立站在其中。
而原本落下的那一柄遮天蔽日的青色巨劍，已然不見。
那青色石碣形成的碗，若是達到了通幽境界，自然可以看破。
那青色女子站立的地方，便是那把劍，幻化而成。
一個劍閣收徒儀式，能有此劍，說明他來對了地方。
劍閣的開場秀，除了展現一手自身的強大以外。
也在所有來此拜師的少年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一朵在平凡世界里的亮光。
“此女子是誰？
當真如同天上仙女一般。”有人驚呼，呼到有一半，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它發出聲。
有認識的人道：“這你們都不認識嗎？
是劍閣最年輕的五代天才弟子夢琉璃，也是五代弟子中第一個入門達到凡塵境界的劍修。”
“傳聞劍修一劍可搬山,斷江,倒海,降妖,鎮魔,敕神,摘星,摧城,開天。
剛剛那便是開天嗎？”
都是年輕少年，心里的話到了喉嚨邊上，如何再咽下去。
顧長生看了眼臺上的青衣女子，眼神中也泛起了一道亮光。
如此年紀，雖然借助了外物，但能有此番劍道感悟，在他那個時代，倒也算的上是一名天才。
“顧長生。
姓顧的，你在不在？”鳳聽雪終于是看清楚了場上之人到底是誰。
“那邊，那個臺上的青衣姐姐，是不是咱搭車的那個青衣姐姐？”
鳳聽雪的眼眸中帶著復雜的神情，從最開始的懷疑，到后面的呆滯，不安，局促，開口詢問顧長生。
她目光穿過人群，直指劍閣牌匾下的青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