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們又見面了!”他沖夏知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夏知微的心狂跳,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用那口大白牙撕碎自己。
夏知微扭頭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不見一絲亮光,這場景和夢境再次重合。
夏知微背脊生寒,想起夢中自己動彈不得的情形,便悄悄動了一下手指,還好,能活動……
“這車上坐滿了鬼,你看見了嗎?”這人聲音低沉,如同一把嘶啞老舊的大提琴。夏知微手臂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里盤算著,要是他突然跳起來撕咬自己該如何是好?
忽然,前面座位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像八十多歲茍延殘喘的老頭,仿佛喉間卡著一口濃痰,怎么也咳不出來,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帶菌的痰沫……
“你前面坐著的老頭是得肺結核死的哦,不過你放心,他是鬼,已經傳染不了人了。”嚴妄之把嘴湊近夏知微,他的唇不小心碰到夏知微的耳朵,冰涼冰涼的,讓她打了個冷顫,急忙將頭偏開。
她往前方座位看去,哪有什么老頭?不僅前面,再往前也不見人影。她猛然驚覺,這輛車上只有三個人:自己、嚴妄之,還有前面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紅衣女人……
那紅衣女人似乎察覺到夏知微的目光,回頭咧嘴一笑,慘白的臉,血紅的大嘴……夏知微慌忙移開視線。
“別怕,她不是鬼,是我在精神病院的病友。她說自己前世死在新婚夜,所以她經常扮成死前的模樣,尋找她的新郎。”
夏知微:“……”
忽然,車廂內傳來奔跑聲,還夾雜著幾個小孩的嬉笑聲。
嚴妄之突然大吼一聲:“哎,你們幾個小孩別在汽車上跑來跑去,很危險的,知不知道……”
他又扭頭向后喊:“這位大嬸,管管你的小孩,小心再死一次!”
夏知微忍不住緩緩扭頭,后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更沒有任何回應。
他身上肯定藏了錄音機之類的來渲染氣氛,以證明自己確實能見鬼,而不是什么精神病。但夏知微可不敢仔細去查看他。
夏知微想起小時候在街上看到過一個精神病人,站在一輛灑水車的喇叭前,喇叭說一句,他回懟一句,他與喇叭一來一往,罵得青筋暴起,唾沫橫飛。
天哪,她真的很害怕身邊這個精神病患者,嗚嗚嗚……
正當她沉浸在恐慌之中,嚴妄之推了推她:“嗨,到你家了,還不下車?”
夏知微猛地回過神,真的到了家附近的公交站臺,她竟看見父親站在站臺上翹首以盼。剎那間,她只覺熱淚盈眶,激動地站起身,飛快下了車。
“爸爸!”她飛速朝父親奔去,緊緊抱住了父親。
夏如海被她撞得一個趔趄,愛憐地摸摸女兒的頭發,笑道:“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
“嗨,叔叔好!”這聲音猶如晴天霹靂劈向夏知微。她扭過頭,身后站著嚴妄之和紅衣女人,兩人就像兩個瘟神。
夏如海也有些吃驚,打量了一下眼前兩個怪人,禮貌的點點頭,便牽著女兒準備離開。
“我叫嚴妄之,昨天跟你女兒相過親的,”嚴妄之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支香遞給夏如海,“叔,抽支煙吧!這可是價值不菲上好的煙,抽了保證你神清氣爽!”
夏如海眼神一亮,剛想伸手,夏知微卻用力將嚴妄之的手拍開,香掉落在地,夏如海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可惜的神情,并偷偷吞咽了一下口水。
夏知微再也忍不住了,憤怒地沖嚴妄之吼道:“你有病就去治,去精神病院呆著,別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瞎唬人!”
夏如海輕輕拉了一下女兒:“微微,不要這么沒禮貌。”
“爸,他就是精神病院出來的,院長都叫他記得吃藥,這明明是祭拜死人用的香,他卻說是煙,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夏知微又瞪著嚴妄之,板著臉說:“拜托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下次打電話叫精神病院開車來接你!”
“啊!小嚴,這丫頭不行,你還是別找她做女朋友了……”一直默默站在嚴妄之身后的紅衣女人,輕輕拉著嚴妄之的衣袖,怯生生地說。
嚴妄之一臉嚴肅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他朝夏如海揮揮手,“叔,再見了!”
兩人轉身離去,一黑一紅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夏知微長舒一口氣:“精神病真的很可怕!”
夏如海只是拍拍女兒的手,并不接話。
“爸,你怎么來公交站臺接我了?”夏知微挽著爸爸的手笑嘻嘻地問。
“算著你該回家的時間,你卻沒回,你媽擔心你,我便出來看看。”
“你今天不要上夜班嗎?”
“我跟隊長請了一下假,待會還要去上班。你這晚上的課要上幾天?要不我請假過去接一下你?”
“要上滿這一學期,一周上135三次。爸,你不用去接我,明天我跟主任說我不上了。”
“這不大好吧……”
“沒事的。”
父女倆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到了家。
一推開家門,夏知微便聞到一股香火味,她眉頭一皺,便問剛從臥室走出來的李鶯鶯:“媽,怎么最近家里老是有這種香火味?你這是在祭拜誰嗎?”
李鶯鶯臉色發白:“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這不馬上清明了嗎?”
“哦哦,難怪了。”夏知微轉頭看向夏如海,“爸,今年清明要回老家嗎?”
“我跟你媽去就行,你不用去。”夏如海拍拍女兒的頭,“我現在要回公司了,你早點睡吧!”
“等等!”夏知微拉住夏如海,湊近他的臉看了看,“爸,你最近皮膚是不是過敏了?怎么長出一塊一塊的斑了?”
夏如海捂住臉:“沒事沒事,對了,我叫你去看房子你去看了沒?”
“我哪有時間?周末我們一家人一起去看……爸,要不周末我陪你去看一下皮膚吧?”夏知微有些擔憂的看著夏如海。
“不用不用,我沒事,我自己知道,我去上班了啊!”夏如海匆匆忙忙的走了。
“媽,你也不管管爸,他就是怕花錢,不肯去醫院!”夏知微無可奈何地跺腳。
李鶯鶯白了女兒一眼:“你爸省吃儉用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女兒,你心疼你爸,就別大手大腳的花錢!”
“唉!知道了,要不,我把夜間選修課的錢全上交吧!”夏知微嘆氣。
剛剛還想著明天跟主任把這課推掉,看來還是不行。爸媽都老了,自己是得多承擔一些家庭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