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洲際酒店門口,安檸下車的瞬間就看到了二十米外粉色跑車前的盛遠京。
下一秒,她冷淡地轉開頭,面向酒店側門,想要徹底回避。
可惜沒來得及。盛遠京已經看到了她,招起手來,“安檸,這兒?!?/p>
再下一秒,安檸已經端起恰到好處的乖巧淺笑,捏著包帶朝盛遠京和他對面美得實在張揚的美女走過去。
步速不快,但也不拖沓。
盛遠京站在粉色跑車的對面,一只手插在西褲褲兜里,另一只胳膊抬起,手心向下,又向她招了招手,那是大人叫小孩過來的專用手勢。
那輛粉色跑車怎么說呢,就真的非常粉,粉得純正,粉得矚目,粉得讓人沒法不去注意。
那個明艷到張揚的美女又怎么說呢,就真的非常美,美得純正,美得矚目,美得讓人沒法不去注意。
美女站在車的另一邊,駕駛位車門微敞,她一只胳膊搭在車門上,即使隔著一輛車的距離,身體仍朝著盛遠京的方向微微前傾,另一只手抬起朝安檸揮了揮,打起招呼。
好看的卷發垂落肩頭,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安檸看。
“遠京哥?!卑矙幙瓷先ヂ渎浯蠓?。
盛遠京抬手揉了揉她頭頂,“特意在這兒接你的。這是寧蜜,叫姐姐就行?!?/p>
沒等安檸開口,寧蜜先笑著說,“這就是你說的妹妹?太漂亮了。哎,這才是真正的小女孩,跟咱們都不是一代人了,可顯出咱們老了?!?/p>
“寧蜜姐你好,安檸。”安檸回笑,非常想補上一句,我也不小了,差三歲而已。
硬憋住了。沒必要,除了當下耍個嘴癮,起不到什么有效作用。
盛遠京聞言扭頭,半真半假地看了看安檸的臉。四目對視,他笑得很有身為哥哥的家屬感。
“是更漂亮了?!庇峙ゎ^看回寧蜜,“那行,多謝了寧蜜,還麻煩你特意跑這一趟送我過來。我們就先進去了,晚上見?!?/p>
安檸沒聽進去。站在離盛遠京這么近的地方,從他身上清爽好聞的干凈香氣鉆進呼吸里開始,就忍不住走神,在心里哀嘆,唉,還是那么帥啊。
兩人并肩往包廂走,肩膀中間隔著二十公分的距離。
盛遠京一邊帶路,一邊說,“叔叔阿姨和我爸媽都到了,領你直接過去。你和叔叔阿姨還沒見面?”
安檸嗯了一聲。
“你這小孩兒,長大了是不是?到京城一個月了,怎么沒找我?!?/p>
安檸心想,我們有這么熟嗎?大人的嘴,騙人的鬼,甭管合不合理,客套話真是張口就來啊。
她這么想的,稍微裝飾一下,也就這么說了。“沒好意思?!?/p>
盛遠京笑,不計較她戳破泡泡的直白。
“咱們父母什么關系,你來京城上大學,我不請你吃頓飯,父母那也交代不過去?!?/p>
這話倒是真的。
安檸心里清晰,盛遠京是真的想要請她吃一次飯,盡一次地主之誼。
不是因為她是誰,而是因為他們的父母是至交。
兩人一進包廂,四位父母都站了起來。
尤其以盛遠京的母親顧菀沁最為熱情,一把將安檸的手拉進手心里攥緊。
其次是盛遠京的父親盛松庭,新聞里深邃威嚴的一城書記此刻回歸到生活中的私人聚會里,表情和藹慈祥。
安檸當然不會信以為真。
盛叔叔那一身常年焊在身上的行政夾克,外加浸出來的周身氣場,威嚴都腌入味兒了,已經成為他氣質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安檸不會傻到因為盛叔叔此刻笑得和善,就膽敢造次。
她一個小輩,這笑容是給她父母的面子。
盛遠京此刻就站在她身后半步,她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氣息,安檸又開始溜號。
她心里為自己正名,我不是變態,我可不是對誰都這么敏感,我真不是變態。
安檸自己的父母則退而位于次,笑著做陪,適時插兩句話,都是夸盛遠京。
一番寒暄,社交節奏簡直有條不紊,就像每個角色在共同合奏一首進行曲。
到達某個烘托到高潮的鼓點重音演奏完畢,一直站在安檸身后陪著她的盛遠京適時插話。
“叔叔阿姨,爸,媽,檸檸,這兒的太平猴魁非常正宗,一會兒咱們也嘗嘗?!?/p>
少一個音符不夠熱情飽滿,多一個音符擔心過溢尷尬。非常好的小節休止符,眾人謙讓著就勢落座。
安檸左手邊是盛遠京,右手邊是媽媽唐馥,唐馥旁邊是爸爸安培知,再依次是盛父盛松庭和盛母顧菀沁。
許多場合,座位都有講究;任何座位有講究的場合,都吃不飽。
這個道理,安檸從小就深諳。
這頓飯局是怎么組起來的呢?這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安檸到京大報到的那天,對即將開始的大學寢室生活還是充滿期待的。
她是個討喜的人,只要大家差不多志同道合,沒有一見面就是宿敵,相看兩相厭的感覺,那就可以是朋友。
安檸從不排斥交朋友。
可這種情況始料未及,她堅持過,實在是忍不了。
她在京大讀的是純工科的專業,男盛女少,少到什么程度呢,她們班三十三人,就她一個女生。
整個1系三個班湊出四個女生,正好集齊分滿一個四人寢。
結果好巧不巧,這四個女生中,兩個狐臭患者。
整日氣味濃郁,時刻縈繞,生生不息,繞梁不絕。
她們倆彼此好像聞不到,但可苦了安檸和另外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名叫江君,家就是本地的,開學第四天就被熏跑了,連人帶行李逃命似地撤得一干二凈。
安檸最好的閨蜜金暖勸她試試跟輔導員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申請換個寢室。
安檸說,“可如果我是那個有狐臭的人的話,面對這種情況我會傷心,也會讓我覺得好像是自己糟糕,明明我也不想我也沒得選。所以我不能做讓別人傷心的人,其他人我管不著,我不可能把別人的傷疤捅到明面上?!?/p>
安檸把這事跟唐馥和安培知說了,父母二人當即決定要來京大附近買套房子,供安檸大學四年住。
但他們倆都忙,一晃安檸已經在京大附近的酒店住了將近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