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盛遠京帥得溫文爾雅,君子如玉。秦澈野則帥得鋒利桀驁,貴不可言。
安檸忙不迭地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可眼前的秦澈野顯然沒打算放過她。
她往右跑,他就往右邁一步,攔住她的去路;她往左,他又往左邁一步,用男女之間的體型差徹底將她擋住。
拉扯幾個回合,安檸急著回班級,不禁怒氣上涌,就撞一下這么點小事,至于嗎一個大男人。
傲氣也上來了,安檸冷下臉來,連著聲音也冷淡了許多,從一只道歉的小白兔白切黑到炸毛的小狐貍。
“這位同學,剛剛才謝謝你,剛才對不起,方便的話留個聯系方式,撞傷的醫藥費我賠給你。現在麻煩讓讓,趕著上課,雖然遇上碰瓷的,別訛太多我還是賠得起。”
秦澈野氣笑了。盯著冒火氣的小狐貍看了三秒鐘,突然動手脫起了外套,目不斜視,雙臂卻將安檸圈在懷里,不由分說就往她腰間披。
安檸嚇了一跳,緊急一個后撤步,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你干什么!?”
秦澈野雙手往前胸一抱,整個人就懶洋洋的,“這位同學,本來顧及你的面子我不想說得太直白,你裙子掖褲子里了,為了涼快?”
安檸下意識地往裙子處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得了!全體頭發都豎起來了!
這輩子沒冒出過那么多雞皮疙瘩!如遭雷劈!
安檸一時如墜冰窖,冷汗涔涔;同一時又有如一只燒紅的火雞,整張臉燒得通紅。
校服裙子的一角不小心掖在了純白色的安全褲里,沒蓋下來,半邊屁股就那么大喇喇地在外露著,像屁股沒毛的花孔雀,迎風招展。
安檸發誓,這絕對是她活到現在最社死的時刻,沒有之一。
以至于她在之后的七年里,每每想到都還是會捶胸頓足,腳趾抓地,恨不得上天遁地,淚流滿面。
她很想徹底忘掉那令人窒息的尷尬一分鐘,可天殺的就是忘不掉。
她從沒有刻意回想過,往往是在某個猝不及防的時刻,記憶突然占領高地,自己詐尸,她對此簡直無能為力。
萬幸當時不是課間,走廊里除了秦澈野,一個人都沒有了。
還好只有他一個人見證到這社死瞬間。
這么多年,安檸經常會想起那個一直困擾她的問題,秦澈野到底能不能分清安全褲和內褲?
她當時只顧著羞憤逃荒,為什么沒有告訴他,他看到的那個東西叫安全褲!叫安全褲!
那次社死事件發生之后,安檸還在海城一中和海城附中偶遇過秦澈野幾次。
他應該都是來找人的,或許是盛遠京,或許是其他人,他身邊總有朋友。
安檸極力躲避。
比如下意識地站到柱子后啦,有直道不走繞行一大圈啦,避無可避把頭插進胸里啦。
第二次講話已經是四年以后了,安檸已經上高中。
那是安檸上高一時,海城附中一年一屆的校運會。
那時秦澈野已經離開海城去京大念大學了。
安檸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海城附中,是大學放假了嗎?
總之他不僅出現了,而且還替跑了男子400m接力。
校運會很熱鬧,到處都是人,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他不是自己來的,還有八九個朋友一起,一水的身高185往上,長得也都是帥氣的。往終點線那一扎堆,像是個模特隊。
但他又比所有人帥出好幾個檔次,他太扎眼了。
安檸她們班正好在田徑賽道終點線附近。
秦澈野跑第三棒,遠遠發現他的第一時間,安檸就悄無聲息地起身往班級最后排走,扎進了人堆里,藏得很嚴實。
第二棒在起跑位置接力第一棒跑走之后,第三棒就提前走到跑道上候場了。
秦澈野黑色上衣,灰色運動褲,或許是衣服價格不菲的緣故,總之,他整個人就透著一股和任何人都不同的,特殊的昂貴質感。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的朋友里還有人響亮地吹口哨,喊著野哥加油,而他漫不經心。
跑道另一端,各班的參賽選手已經越來越接近。
前一個人舉起手中的接力棒的時候,他才終于擺了個起跑的姿勢,抬起頭遙望了一下終點線附近,視線如有實質,穿過泱泱人群。
400m說長不長,說短......說不了短,還是挺長的,足夠讓人沖刺完氣喘吁吁。
秦澈野也不例外。
雖然他是第一個跑回終點線,把接力棒傳給第四棒的人。但不影響他下了跑道也得大喘氣。
場邊他的朋友都圍上來噓寒問暖,有遞濕巾的,有遞礦泉水的,有遞運動飲料的,瓶蓋擰開,服務無微不至。
秦澈野擺了擺手,深呼吸幾口氣,突然向場邊人群里走去,引起一陣騷動。
他就像一顆子彈頭,眾人都在關注著他的流線,頭隨著子彈射出去的方向轉動。
“借過。”他對安檸她們班級站在最前排的體委說。
他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越一排排人和桌椅,徑直走到安檸她們班最末尾,站到安檸面前,問她,“能給我瓶水喝嗎?”
突如其來的小意外,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在向這邊聚焦,安檸的心不受控地跳得越來越快。
“啊......能,給你......”
安檸下意識把自己剛喝了幾口的檸檬水遞了出去,秦澈野看了一眼,不動聲色,擰開就開始噸噸噸。
“哎!”安檸后知后覺,“算......算了......”
秦澈野一口氣噸了大半瓶,“謝了。”
安檸坐在椅子上,他居高臨下地看她。
突然俯下身去,離她耳邊兩拳遠的距離,他說,“上次我幫了你,這次你幫了我,我們扯平了。以后就別再躲著我了。”
說完他走了,留下一大片人興奮地討論了許久,“什么情況!?”
第三次......第三次就說來話長。
時間離得也不遠,就發生在前不久。
當時安檸被迫收留了他一個晚上。
眼下安檸正蹙著眉頭,略帶不滿地問,“怎么是你。”
秦澈野就很想彈她個腦瓜崩兒。
“好心收留過我過夜的慈善家說不記得我這個人,我當然得親自來看看怎么回事兒,你有什么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