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契約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手,掐住林晚的喉嚨。她蜷縮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
指節(jié)捏著診斷報告,紙頁邊緣被冷汗洇出褶皺。心電圖室的門開開合合,
電子屏上跳動的綠色波紋讓她想起三個月前,
小侄子用蠟筆在她素描本上畫的歪扭太陽——那時她還能單手抱起孩子,在客廳轉圈圈。
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她慌忙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報告上,
將“心力衰竭”四個字染得猩紅。鄰座的大媽遞來紙巾,眼神里混著憐憫與避諱:“姑娘,
去急診開點止血藥吧。”她扯出個蒼白的笑,搖頭時假發(fā)片滑下一截,露出鬢角稀疏的發(fā)茬。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鎖屏跳出弟弟發(fā)來的消息:“姐,媽今天又問你什么時候回家。
”附帶的照片里,母親躺在病床上,
枕邊擺著她去年送的玉鐲——那是用第一張插畫稿費買的,
當時母親還能握著她的手說“我們晚晚最有出息”。喉間泛起腥甜,
林晚摸出隨身攜帶的速效救心丸。藥瓶在掌心轉了兩圈,最終被塞回帆布包。
指尖劃過包內側的刺繡,那是蘇晴十年前繡給她的平安符,繡線早已褪色,針腳卻依然工整。
那年暴雨傾盆,她在巷口被流浪狗追咬,是路過的蘇晴脫下高跟鞋砸向野狗,
蹲下身替她包扎腳踝:“別怕,以后我保護你。”手機通訊錄翻到“陸沉舟”的號碼,
備注是半年前在醫(yī)院偶遇時記下的。當時他站在VIP病房門口,西裝革履卻難掩憔悴,
聽護士說“蘇晴小姐的配型還是沒有進展”。此刻指尖懸在撥號鍵上,
她數(shù)著走廊盡頭的掛鐘,等分針劃過第十二道刻度,終于按下通話鍵。
電話響到第三聲時被接起,低沉的男音帶著不耐:“哪位?”“陸先生,我是林晚。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關于蘇晴小姐的心臟配型……我或許能幫上忙。
”陸氏集團頂樓的辦公室,落地窗外的晚霞像凝固的血。陸沉舟盯著真皮桌面上的契約書,
指腹摩挲著蘇晴的病歷復印件。三個月來,這已經是第七份“配型合適”的資料,
前六次都在最后關頭因為捐贈者反悔或身體原因告吹。“陸先生,我只有三個月時間。
”林晚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恚瑤е撤N孤注一擲的堅定,“我的心臟可以給蘇晴小姐,
但我需要您幫我做三件事:支付我母親的后續(xù)治療費,供我弟弟讀完大學,
以及在契約期內維持表面婚姻。”他抬起眼,看見站在陰影里的女人。白襯衫領口有些松垮,
露出鎖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像即將干涸的河流。她的右手藏在袖口下,
卻止不住輕微的顫抖——和三個月前在醫(yī)院看見的一樣,
那時她躲在消防通道咳得幾乎站不住,卻還對著手機說“媽,我在畫室加班呢”。
“你知道心臟移植的手術風險?”陸沉舟抽出鋼筆,筆尖在契約書上敲出細碎的響,
“捐贈者死亡后,心臟必須在六小時內完成移植,
而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所以才需要契約。”林晚向前半步,燈光照亮她眼下的烏青,
“我會配合您的所有要求,直到手術那天。但在這之前,
我需要陸家的名分來確保家人的未來。”鋼筆尖突然劃破紙面,
墨跡在“甲方責任”條款上暈開。陸沉舟想起蘇晴車禍那晚,也是這樣的雨夜,
他在手術室外簽了無數(shù)張風險告知書,筆尖同樣抖得握不住。
護士說“蘇晴小姐可能永遠醒不過來”時,他正看見走廊盡頭的林晚,
抱著裝滿蘇晴衣物的塑料袋,蹲在地上哭到發(fā)抖——那時他以為,這個被蘇晴救下的女孩,
會和其他人一樣,用余生來感激。“第三條。”他敲了敲契約,“婚姻存續(xù)期間,
你不得干涉我對蘇晴的治療安排。”“我只要您的簽字。”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陸先生,
您比我更清楚,這是雙贏的交易。”窗外忽然響起悶雷,暮色中飄起細雨。
陸沉舟望著她胸前晃動的平安符,突然想起蘇晴曾說過,這個妹妹從小身體弱,
最大的愿望是成為插畫師。那時他在蘇晴的畫室見過林晚的畫,滿墻的向日葵,
每一朵都像在燃燒。“把左手伸出來。”他突然開口。林晚愣住,看著他繞過辦公桌,
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腕。脈搏跳動得又快又弱,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陸沉舟的拇指按在她腕骨上方,那里有塊淡褐色的胎記,
形狀像片殘缺的葉子——和蘇晴腳踝上的一模一樣,當年她們都說這是“救命之恩的印記”。
“你知道蘇晴醒過來會怎么想?”他松開手,聲音比窗外的雨更冷,
“她要是知道你用命換她的命,大概會從病房里爬出來撕了這張契約。
”“所以不能讓她知道。”林晚低頭看著自己發(fā)抖的手,“等我……手術之后,
您就說我出國了。蘇晴小姐那么驕傲的人,不會追問的。”鋼筆重重落在契約上,
墨跡在“乙方”欄暈開個小團。陸沉舟扯過文件夾,將蘇晴的照片倒扣在桌面,
卻怎么也壓不住照片里那雙含笑的眼睛。三年前蘇晴生日,她戴著林晚送的手鏈,
說“晚晚以后就是我親妹妹”,那時他還以為,生活會永遠停留在那樣的溫暖里。“簽字吧。
”他推過契約,“從今天起,你就是陸太太。每周三下午去老宅陪老太太吃飯,
別讓她看出破綻。”林晚接過筆,筆尖懸在紙面時,喉嚨突然涌上腥甜。
血珠滴在“林晚”兩個字中間,像朵突兀的紅梅。她慌忙用袖口去擦,
卻聽見陸沉舟冷笑:“怕了?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沒什么好怕的。”她咬住舌尖,
強迫自己寫下名字,墨跡混著血漬,在紙頁上洇出扭曲的紋路,“反正我這條命,
本來就是蘇晴小姐給的。”簽約過程比想象中更快。陸沉舟按了內線電話,
讓秘書準備結婚證所需材料,全程沒再看她一眼,只盯著桌上的電腦屏幕,
上面跳動著蘇晴的心率監(jiān)測數(shù)據(jù)。林晚數(shù)著他后頸的碎發(fā),
突然想起在蘇晴畫室見過的場景:他靠在沙發(fā)上打盹,蘇晴用炭筆偷偷畫他的睡顏,
說“沉舟認真起來像塊冰,睡著了倒像個孩子”。“下周五去民政局。
”陸沉舟扔來張黑色卡片,“別穿得太寒酸,陸家的面子比你的命重要。
”卡片邊緣刺痛掌心,林晚捏著它走向電梯,聽見身后傳來抽屜開合的聲音。
回頭時看見陸沉舟正把蘇晴的照片翻過來,指尖輕輕摩挲著相框邊緣,
像在觸碰某種易碎的夢。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再次涌來,她靠在電梯里,
盯著卡片上燙金的“陸氏集團”logo。手機震動,母親發(fā)來消息:“晚晚,
今天護士說你的醫(yī)保卡又刷爆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她盯著屏幕,
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遇見的場景:陸沉舟給蘇晴買她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包裝紙還是她最擅長的插畫風格——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他連甜品店的包裝都要定制,
就像他對蘇晴的愛,容不得半點瑕疵。走出大廈時,暴雨終于傾盆而下。林晚躲在門廊下,
看著街燈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帆布包里的診斷報告被雨水打濕邊角,
“預計生存期三個月”的字樣在路燈下泛著白光。她摸出手機,
翻到相冊里唯一一張和陸沉舟的合照:那是蘇晴的生日宴,她站在角落,
陸沉舟的側臉被蛋糕的燭光映得柔和,卻始終沒看鏡頭一眼。“林小姐。
”保安的聲音驚醒了她,“大廈要鎖門了。”雨中的出租車寥寥無幾,
她裹緊外套走向公交站臺,忽然聽見身后傳來汽車鳴笛。黑色賓利停在身側,
陸沉舟搖下車窗,雨絲飄進車內,打濕他的領帶:“上來,我送你。”車門打開的瞬間,
她聞到車內淡淡的雪松味,和蘇晴病房里的香薰一模一樣。后排座椅上放著個保溫桶,
標簽上寫著“蘇晴專用粥品”,是她熟悉的蘇晴的字跡。“不用了,
我坐公交——”“別耽誤時間。”陸沉舟打斷她,“明天上午去醫(yī)院做全面體檢,
我會讓陳醫(yī)生安排。”車內的氛圍像凝固的冰。林晚盯著窗外飛逝的霓虹,
想起蘇晴昏迷前最后一次畫展,陸沉舟站在那幅《未完成的協(xié)奏曲》前,說“等你醒了,
我們去維也納”。畫里的女主角穿著白色禮服,裙擺上繡著和她平安符一樣的紋路。
“蘇晴小姐……最近有好轉嗎?”她忍不住開口。方向盤猛地打轉,
汽車在積水路面濺起水花。陸沉舟的聲音冷得能結冰:“不該問的別問。記住你的身份,
陸太太。”公交站臺的燈光在雨中模糊成一團,
林晚突然想起診斷書上的醫(yī)囑:避免情緒波動,否則可能引發(fā)心力衰竭。她按住胸口,
感受著紊亂的心跳,忽然笑了——原來從簽字的那一刻起,她連“心疼”的資格都沒有了。
汽車在老舊小區(qū)門口停下,陸沉舟始終沒看她一眼:“后天開始,住到陸家別墅。
別讓我重復第二遍。”“陸先生。”下車前,她終于說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話,
“蘇晴小姐救過我的命,所以我不怪你。但求你……在我死后,別告訴她真相。
”車門關閉的聲音像某種判決。林晚在雨中站了很久,直到賓利的尾燈消失在街角。
帆布包里的手機再次震動,是弟弟發(fā)來的視頻請求。她深吸口氣,對著鏡頭揚起笑臉,
卻在看見母親床頭的玉鐲時,險些落下淚來。雨越下越大,她摸出鑰匙打開出租屋的門,
墻上的日歷顯示著“距離蘇晴生日還有98天”。那是蘇晴最喜歡的日子,
往年她們會一起烤蛋糕,看蘇晴彈新寫的曲子。而今年,她的生命,或許等不到那一天了。
抽屜最深處的素描本里,夾著張泛黃的車票——那是十六歲那年,蘇晴帶她去海邊的車票。
背面用鉛筆寫著:“晚晚要像小太陽一樣發(fā)光呀。”她摸著褪色的字跡,
突然想起陸沉舟簽字時,筆尖劃過她名字的樣子,就像在劃掉某個無關緊要的符號。
窗外的雷聲轟鳴,林晚蜷縮在狹窄的床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雨聲重疊。三個月后,
當她的心臟在蘇晴胸腔里跳動時,陸沉舟會不會偶爾想起,有個叫林晚的女孩,
曾用整個生命,換他眼中的一次停留?黑暗中,手機屏幕亮起,
陸沉舟發(fā)來條消息:“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到醫(yī)院。別讓我等。”她盯著屏幕,突然笑了,
笑聲混著雨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凄涼。原來從始至終,
她都是那個在黑暗中追逐光的人,而光,從來不屬于她。消毒水的氣味再次在鼻尖縈繞,
林晚閉上眼,任由淚水混著雨水,從眼角滑落。這一紙契約,是她能給家人最后的保障,
也是她對蘇晴救命之恩的償還。至于愛情——在她決定用心臟交換的那一刻,
就已經注定是場無人問津的悲劇。雨聲漸歇時,她摸出枕邊的筆記本,
用顫抖的手寫下:“第一天,他的領帶是深藍色,和蘇晴最喜歡的星空色一樣。
他的鋼筆尖劃破紙面時,我聽見自己的心也碎了一角。”窗外,啟明星在烏云后若隱若現(xiàn),
像極了她即將凋零的生命,在黑暗中掙扎著,發(fā)出最后的微光。
第二章:初遇尷尬消毒燈在頭頂投下冷白的光,林晚盯著B超室的天花板,
聽著探頭在胸口滑動的滋滋聲。醫(yī)生的眉頭越皺越深,診斷報告打印出來時,
她瞥見“心肌纖維化程度加重”的字樣,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林小姐,”醫(yī)生摘下手套,
語氣里帶著隱晦的憐憫,“還是建議你住院觀察,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謝謝,
我還有事。”她迅速扯下胸前的耦合劑,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帆布包里的手機震動,
陸沉舟發(fā)來消息:“下午兩點,半島酒店三樓婚紗定制中心。別遲到。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時,玻璃幕墻映出她蒼白的臉。假發(fā)片是昨天在便利店買的,
深棕色卷發(fā)遮住了半張臉,卻遮不住領口下方透出的青紫色血管。
旋轉門內的暖氣裹挾著香氛撲面而來,迎賓小姐上下打量她的帆布包,
笑容里藏著不易察覺的嫌棄。婚紗店的水晶吊燈璀璨如星,林晚剛踏進去,
就聽見角落的店員低聲議論:“陸先生怎么會帶這種人來?
上個月還和蘇晴小姐來選過伴娘禮服呢。”“林小姐?”經理模樣的女人堆著職業(yè)笑容,
目光在她洗舊的牛仔褲上停留半秒,“陸先生已經交代過了,請跟我來試衣間。
”試衣間的鏡子自帶柔光燈,卻照不亮林晚眼底的倦意。第一件婚紗是抹胸設計,
肩帶滑落在她嶙峋的鎖骨上,布料上的珍珠刺繡硌得皮膚生疼。她望著鏡子里空蕩蕩的胸腔,
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蘇晴帶她買第一雙高跟鞋,
蹲下身替她系鞋帶時說:“我們晚晚穿什么都好看。”“太瘦了,撐不起來。
”陸沉舟的聲音從試衣間外傳來,伴隨著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他推門而入,
西裝袖口沾著醫(yī)院的消毒水味,手里拎著個精致的紙袋,上面印著“蘇晴專屬病房餐食”。
林晚慌忙用手臂遮住胸前的淤青——那是昨夜劇烈咳嗽時,指甲掐出的血痕。
陸沉舟掃過她裸露的肩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轉身對經理說:“換件帶袖的,
顏色深些。”第二件婚紗是酒紅色緞面,長袖上繡著銀線玫瑰。拉鏈拉到一半卡住了,
經理尷尬地咳嗽兩聲:“林小姐的肩胛骨太突出了,可能需要改尺寸。”“不用改,
”陸沉舟盯著她后頸露出的繃帶,那是今早打點滴時護士貼歪的,“反正只穿三個月。
”試衣間的空氣突然凝固。林晚望著鏡子里他冷漠的側臉,想起蘇晴曾說過,
陸沉舟選領帶時會仔細比對色卡,說“配色是尊重場合的禮儀”。此刻他的領帶是深灰格紋,
和蘇晴病房的窗簾同一色系。“陸先生,您看這件如何?”經理捧來第三件婚紗,
裙擺上綴滿水晶,“這是今年新款,蘇晴小姐上次來也試過——”“夠了。”陸沉舟打斷她,
聲音里帶著不耐,“就選第一件,加條披肩。”他轉身時,紙袋里的餐盒發(fā)出輕響,
是蘇晴最愛吃的山藥粥香氣。試衣間的門關上的瞬間,水晶吊燈的光突然刺痛眼睛。
林晚摸著婚紗內側的標簽,
“Sample Sale”的字樣刺得指尖發(fā)疼——原來連婚紗都是樣品,
就像她這個隨時會過期的新娘。“原來保護是有期限的,”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指尖劃過平安符的流蘇,“當救命恩人變成需要我救命的人,連婚紗都成了貢品。
”晚宴在陸家老宅的宴會廳舉行,水晶吊燈將每個人的笑容都鍍上金邊。
林晚攥著陸沉舟的袖口,高跟鞋的細跟陷進波斯地毯,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寒暄:“沉舟終于定下來了?新娘是哪家的千金呀?”“不過是個畫畫的。
”有人小聲議論,“聽說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弟弟還在上高中呢。
”陸沉舟的手臂肌肉突然繃緊,她以為他會反駁,卻聽見他淡淡開口:“晚晚的畫很有靈氣,
蘇晴以前總夸她。”這句話像投入湖心的巨石,席間突然安靜。蘇晴的名字被提起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晚胸前的平安符上——那是蘇晴送給她的成年禮物,曾被媒體拍到時,
蘇晴說“這是我最寶貝的妹妹”。“畫畫的呀?”坐在主位的三姨婆端起燕窩,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她的手腕,“聽說畫家都愛鬧脾氣,沉舟你可要多擔待。
”湯匙碰在瓷碗上發(fā)出清脆的響,林晚正要開口,陸沉舟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眼屏幕,
臉色瞬間緊繃——是蘇晴的主治醫(yī)生來電。“失陪。”他放下餐具,甚至沒看林晚一眼,
就匆匆走向陽臺。玻璃門外,他的背影被暮色拉長,指尖焦慮地摩挲著手機,
那是蘇晴昏迷后他常有的動作。“聽說蘇晴快醒了?”二舅母湊近她,
口紅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當年她救你一命,現(xiàn)在你嫁給沉舟,倒像是報恩來了。
”宴會廳的暖氣突然變得灼人。林晚盯著面前的法式鵝肝,
想起中午在醫(yī)院看見的場景:陸沉舟坐在蘇晴床前,用棉簽蘸水濕潤她的嘴唇,
說“等你醒了,我們去巴黎看畫展”。而她的帆布包里,
裝著剛領的插畫稿費——足夠給母親買兩盒進口藥。“二舅母說笑了,”她扯出笑容,
指甲掐進掌心的月牙痕,“我和沉舟不過是——”“不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三姨婆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沉舟這孩子,這么多年心里只有蘇晴,
現(xiàn)在終于肯往前走,我們陸家也該謝謝林小姐。”餐桌對面的堂姐突然輕笑出聲,
舉著手機晃了晃:“你們看,論壇上都在說沉舟閃婚,新娘是蘇晴的‘救命恩人’呢。
”屏幕上的標題刺目:《陸氏總裁天價聘禮背后:疑似用婚姻換心臟配型》。
香檳杯在指尖滑出細小的弧度,林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席間的喧嘩。
她想起今早路過便利店,看見貨架上的八卦雜志,封面是陸沉舟扶著昏迷的蘇晴,
配文“十年深情,靜待蘇醒”。而現(xiàn)在,她成了故事里的“替身新娘”。
“原來我連打擾的資格都沒有,”她盯著陸沉舟留在餐盤邊的婚戒,
鉑金指環(huán)內側刻著蘇晴名字的縮寫,“他們說我高攀,
可誰知道我是用命在換這三個月的‘攀附’?”陸沉舟回來時,晚宴已接近尾聲。
他的領帶歪了,眼底有掩飾不住的疲憊——蘇晴的心率剛剛飆升到120,
醫(yī)生說可能是潛意識感受到了什么。“奶奶想見你。”他低聲說,語氣里帶著某種不耐。
陸家老太太坐在二樓陽臺,檀香混著晚香玉的氣息縈繞在她身側。林晚跪下敬茶時,
老太太的手指劃過她的手腕,觸感像干枯的樹皮:“蘇晴小時候,總說你像她的影子。
”茶盞在托盤上發(fā)出輕響,林晚不敢抬頭:“蘇晴小姐對我很好。”“很好?
”老太太突然冷笑,“她把你護在羽翼下,卻不知道,這雙翅膀反而讓你忘了如何飛翔。
”她松開手,玉鐲在腕間撞出清響,“沉舟的書房里,
還擺著你送蘇晴的最后一幅畫——《向陽而生》。畫里的女孩抱著向日葵,
笑得比陽光還燦爛。”晚風掀起陽臺上的紗簾,林晚看見樓下的陸沉舟正在接電話,
月光照亮他緊攥的拳頭。那是蘇晴的專屬手機,即使昏迷,他也堅持每天給她發(fā)消息。
“喝了這杯茶,”老太太遞來的茶杯里,枸杞在水面上漂浮,“就安心做你的陸太太。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茶水溫熱,卻帶著說不出的苦澀。林晚咽下最后一口,
聽見樓下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是堂姐不小心打翻了她的骨瓷杯,
碎片上還沾著未干的口紅印,像極了她此刻破碎的尊嚴。晚宴結束時,
陸沉舟的車停在老宅門口。他替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卻在看見她踉蹌的腳步時,
下意識后退半步。車內的香薰換成了蘇晴新?lián)Q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氣息重疊,
讓她想起試衣間里,他嫌棄婚紗不夠華麗的眼神。“明天開始,搬去主臥。
”他盯著前方的路況,“老太太不喜歡分房睡。”“那蘇晴小姐——”“不用你操心。
”他突然提高聲音,方向盤猛地打轉,“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其他事,少問。
”路燈的光掠過他緊繃的下頜線,
林晚想起在婚紗店看見的場景:陸沉舟替蘇晴選伴娘禮服時,會仔細比對每顆水鉆的位置,
說“蘇晴喜歡左肩的設計”。而現(xiàn)在,他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仿佛她只是個會呼吸的契約符號。汽車在別墅門口停下,陸沉舟下車時,口袋里掉出張紙條。
林晚彎腰撿起,發(fā)現(xiàn)是蘇晴的病歷摘要,最新的會診意見寫著:“建議盡快準備心臟移植,
受體狀況穩(wěn)定。”“給我。”陸沉舟伸手奪過紙條,指尖在她手背劃過,
像觸碰某種不潔的東西。他轉身時,
西裝口袋里露出半截平安符的流蘇——那是蘇晴昏迷前送他的,和她胸前的一模一樣。
別墅的走廊亮著夜燈,林晚摸著墻上的照片,大多是陸沉舟和蘇晴的合照:滑雪場的相擁,
畫展的牽手,還有蘇晴穿著婚紗的試妝照,
裙擺上繡著和她試穿的第一件婚紗相同的銀線玫瑰。推開主臥的門,床頭燈亮著,
照見床頭柜上的相框:那是陸沉舟二十歲生日,蘇晴喂他吃蛋糕,他笑得像個少年。
而床頭柜的抽屜半開著,露出里面整齊碼放的蘇晴的絲巾,每條都貼著標簽,
注明“左鎖骨下方有痣,忌深色”。浴室傳來水流聲,林晚坐在床沿,
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她摸出隨身攜帶的藥瓶,
發(fā)現(xiàn)只剩最后兩粒——今天在婚紗店試衣時,忘記服用上午的強心劑。
鏡中倒影突然被陰影籠罩,陸沉舟裹著浴巾站在浴室門口,水珠從發(fā)梢滴落,
打濕胸前的鎖骨鏈——那是蘇晴送他的成年禮物,吊墜是半顆心的形狀。
“明天讓張媽帶你去買些首飾,”他擦著頭發(fā),目光掃過她空蕩蕩的手腕,
“別丟了陸家的臉。”“陸先生,”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蘇晴小姐醒來后,
會恨我嗎?”水流聲停了。陸沉舟轉身時,浴巾從肩頭滑落,
露出左肩上的燙傷疤痕——那是三年前蘇晴車禍時,他沖進火場救她留下的。“她不會醒了,
”他的聲音像結了冰的湖面,“醫(yī)生說,植物人蘇醒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林晚怔住,
看著他走進衣帽間,柜門關閉的聲音像某種判決。原來他早就知道,蘇晴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所以才會簽下這份契約,用她的心臟,來延續(xù)那個永遠停在二十五歲的夢。窗外飄起細雨,
打在法式窗欞上沙沙作響。林晚摸著床上蘇晴慣用的真絲枕套,突然想起試衣間里,
陸沉舟說“只穿三個月”時的眼神——原來從始至終,他都清楚,
這場婚姻不過是場倒計時的騙局,而她,是那個注定要被拆解的祭品。藥瓶在掌心轉了兩圈,
她吞下最后兩粒藥,感受著藥效帶來的短暫平靜。床頭柜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
距離蘇晴的生日,還有九十七天。而她的生命,正在這漫長又短暫的倒計時里,
一點點流向那個既定的終點。黑暗中,浴室傳來輕微的響動,是陸沉舟在整理蘇晴的護膚品。
林晚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突然想起白天在婚紗店,經理說“蘇晴小姐上次來,
說等醒了要穿香檳色婚紗”。原來連死亡,都要按照別人的劇本上演,而她的存在,
不過是為了讓這場戲更逼真些。雨聲漸密時,她摸出手機,在備忘錄里寫下:“第二天,
他的領帶是深灰格紋,和蘇晴病房的窗簾一樣。他的婚戒內側刻著‘SQ’,而我的婚紗,
是樣品間最不合身的那一件。”淚水突然涌出眼眶,卻在落地前被她狠狠抹去。她告訴自己,
不能哭,不能讓陸沉舟看見她的脆弱——因為從簽下契約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林晚,
而是陸太太,是蘇晴心臟的臨時保管員,是這場豪門戲碼里,最微不足道的配角。
晨霧彌漫時,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陸沉舟發(fā)來消息:“七點半早餐,別讓奶奶等。
” 她望著鏡中蒼白的臉,戴上假發(fā),遮住鬢角的藥斑。今天,是她作為陸太太的第一天,
也是她生命里,倒數(shù)第九十七個黎明。第三章:意外關懷晨光透過百葉窗,
在陸氏集團頂樓的休息區(qū)投下細碎的光影。林晚盯著數(shù)位板上未完成的插畫,
筆尖在“陸家老太太七十大壽賀圖”的牡丹花瓣上停頓,
顏料色塊在屏幕上暈成模糊的粉紫色——就像她此刻混沌的視線。從凌晨四點開始,
她已經修改了十七版。昨夜替老太太臨摹的《簪花仕女圖》被退回三次,
張媽說“老太太嫌袖口的褶皺不夠靈動”。咖啡杯里的黑咖啡涼透了,
她摸出隨身攜帶的全麥面包,咬了兩口便咽不下去,胃里翻涌著藥物的苦味。“林小姐,
陸總讓您去一趟會議室。”秘書陳姐敲門時,目光在她泛青的眼下停留半秒,“您臉色很差,
要不要先休息?”“不用,馬上來。”林晚扯了扯皺巴巴的雪紡襯衫,
領口處還留著昨夜試穿禮服時的別針劃痕。路過茶水間時,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扶住墻壁,
聽見微波爐“叮”的提示音,想起今天還沒吃降壓藥。會議室里,
各部門主管的匯報聲像隔著重霧。林晚坐在陸沉舟斜后方,
盯著他后頸新冒出的碎發(fā)——比昨天更長了些,或許是蘇晴喜歡的長度。
投影光打在他的側臉,鼻梁投下的陰影讓她想起婚紗店那日,他替她調整披肩時,
睫毛在眼瞼投下的蝶翼般的影。“林小姐對宣傳冊插畫有什么想法?
”市場總監(jiān)的提問驚醒了她。喉間泛起酸苦,林晚慌忙翻開筆記本,
卻發(fā)現(xiàn)頁面上全是無意識畫下的向日葵。陸沉舟轉頭時,她看見他手腕上的腕表,
表盤是蘇晴最愛的貝母色,指針走動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就按之前的方案吧。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加入傳統(tǒng)紋樣,突出陸家的……”話未說完,
眼前突然閃過大片光斑。數(shù)位板從膝頭滑落,她伸手去抓,卻撞翻了面前的水杯。
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里,她直直向地面倒去,最后一刻,聽見陸沉舟急促的吸氣聲。
再次睜開眼時,鼻腔里充滿雪松味的淡香。林晚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
陸沉舟的西裝外套蓋在身上,袖口處還沾著會議資料上的金粉。他正半跪在沙發(fā)前,
指尖按在她的手腕上,眉頭緊鎖如暴雨前的云層。“低血糖。”他松開手,
起身時西裝褲膝蓋處沾了灰塵,“陳姐去拿葡萄糖了。”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漏進來,
照亮他指尖的婚戒——那枚刻著“SQ”的鉑金指環(huán),在晨光中閃著冷光。
林晚想起昨夜在主臥,看見他對著蘇晴的照片調整領帶的場景,
此刻他俯身替她掖好外套的動作,溫柔得令人窒息。“謝謝。”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我沒吃早餐。”陸沉舟的手指在沙發(fā)扶手上頓了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從西裝內袋摸出個小鐵盒。打開時,里面是整齊碼放的黑巧克力,
包裝紙印著蘇晴最愛的浮世繪圖案——那是她昏迷前最愛的零食,
他曾每周親自去老字號甜品店購買。“吃。”他遞過來時,指尖劃過她的掌心,
溫度比雪松香水更暖。巧克力在舌尖融化,苦甜交織的滋味讓林晚眼眶發(fā)熱。
她想起十六歲那年,蘇晴帶她去畫室,路上買的也是這種黑巧克力,
說“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而現(xiàn)在,遞來巧克力的人是陸沉舟,
他的目光落在她顫抖的指尖上,像在審視某種易碎的瓷器。“沉舟,你當年追蘇晴時,
也是這么細心嗎?”她鬼使神差地開口,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陸沉舟的眼神瞬間冷下來,
手指收緊鐵盒的搭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他起身時,西裝外套從林晚身上滑落,
露出她單薄的肩膀,那里有塊硬幣大小的淤青,是昨夜摔倒時撞在床頭柜上留下的。
“別誤會。”他的聲音像結了冰的湖面,“我只是不想契約提前終止。”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陳姐端著葡萄糖口服液進來,打破了凝滯的空氣。陸沉舟接過玻璃管,猶豫半秒,
還是蹲下身,親手喂給林晚。他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觸到她嘴角的藥漬,
突然想起昨夜在書房看見的場景——她趴在桌上畫設計圖,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影,
像極了蘇晴熬夜練琴時的模樣。“喝完休息半小時。”他站起身,扯了扯領帶,
那里還殘留著她暈倒時抓住的褶皺,“下午陪老太太去拍賣行,別再出狀況。
”林晚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西裝外套上的雪松味漸漸淡去,只剩下葡萄糖的甜膩在喉間打轉。
剛才他喂藥時,指尖的溫度還殘留在唇畔,與昨夜在晚宴上,他無視二舅母的嘲諷時的冷漠,
形成刺目的對比。“他喂藥時指尖的溫度,和昨夜的冰冷,哪個才是真的?
”她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突然想起試婚紗那日,他說“只穿三個月”時的眼神,
“或許他只是怕我死在契約期內,壞了他的‘計劃’。可為什么,
我還是會為這轉瞬即逝的溫柔,心跳漏了半拍?”下午的拍賣行里,
紅木家具的光澤映著老太太的翡翠鐲子。林晚跟在身后,聽著古董商介紹一對青瓷花瓶,
突然注意到陸沉舟的目光停在展柜角落——那里擺著枚銀制胸針,形狀是半朵向日葵,
和蘇晴畫室里的擺件一模一樣。“沉舟,你看這對花瓶。”老太太的話驚醒了他。
陸沉舟轉身時,袖口掃過展柜玻璃,發(fā)出細碎的響。他的目光在林晚身上停留半秒,
又迅速移開,落在老太太身上:“奶奶喜歡就好。”拍賣槌落下的瞬間,
林晚的手機在包里震動。是醫(yī)院發(fā)來的消息:“林母今日化療后血壓異常,需家屬溝通。
”她攥緊手機,指甲掐進掌心的月牙痕,想起早上出門前,
張媽說“陸總讓人給你母親換了單人病房”,語氣里帶著隱晦的不屑。“抱歉,奶奶,
我有點事——”“急什么?”老太太按住她的手,翡翠鐲子硌得她腕骨發(fā)疼,
“沉舟說你母親的治療費用,陸家會全程承擔。你現(xiàn)在是陸太太,別總想著娘家那點事。
”展柜里的向日葵胸針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林晚突然想起陸沉舟在休息室說的話:“別誤會。
”原來連這點關懷,都是契約的附屬品,是為了確保她的心臟能順利移植而進行的“保養(yǎng)”。
拍賣行的穹頂很高,回聲里夾雜著古董商的諛辭。林晚望著陸沉舟的背影,
他正在和賣家交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袖口——那是蘇晴昏迷后,他常有的小動作。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永遠無法分辨,他的溫柔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對契約的維護。
回程的車上,老太太閉目養(yǎng)神,陸沉舟坐在前排,指尖在手機上快速打字。林晚知道,
他正在給蘇晴的主治醫(yī)生發(fā)消息,就像每天清晨和傍晚,他雷打不動的“匯報”。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他的側臉,讓她想起婚紗店那日,他盯著蘇晴照片時的眼神。“沉舟,
”老太太突然開口,“晚晚的身體狀況,你要多上心。陸家的媳婦,可不能這么病懨懨的。
”陸沉舟的手指頓了頓,沒有回頭:“知道了,奶奶。”汽車在別墅門口停下時,
他終于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掃過她眼下的烏青:“明天讓家庭醫(yī)生來做個全面檢查。
”“不用麻煩——”“這是命令。”他的語氣突然強硬,像在簽署商業(yè)合同時的模樣,
“別讓我重復第二遍。”玄關的燈光下,他的領帶歪了,
是剛才在拍賣行替老太太拎花瓶時弄亂的。林晚望著他走向樓梯的背影,
突然想起上午在休息室,他蹲下身喂她葡萄糖的場景——那時的他,眼中有轉瞬即逝的擔憂,
像極了蘇晴照顧生病的她時的模樣。家庭醫(yī)生的診室在三樓,
消毒水的氣味讓林晚想起自己的診斷報告。聽診器的探頭貼上胸口時,
她聽見醫(yī)生對陸沉舟說:“心肌缺氧嚴重,必須嚴格控制情緒波動,
否則隨時可能——”“知道了。”陸沉舟打斷醫(yī)生的話,
目光落在病歷上的“三個月生存期”,突然想起今早陳姐說的,林晚在茶水間暈倒前,
已經連續(xù)工作十小時。診室的門關上時,他看見林晚正在穿外套,
毛衣袖口磨出了毛邊——那是蘇晴三年前送她的生日禮物,她至今還在穿。
他的胸口突然發(fā)緊,轉身時撞翻了桌上的玻璃瓶,里面裝著蘇晴最愛的風信子,
花瓣散落在地,像極了林晚插畫里凋零的向日葵。“陸先生?”醫(yī)生的呼喚驚醒了他。
“把最好的藥都用上。”他扯了扯領帶,語氣恢復冷漠,“費用不是問題,
但要確保她能撐到——”話未說完,他突然轉身離開,留下醫(yī)生困惑的目光。走廊的盡頭,
林晚正扶著欄桿下樓,背影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想起在會議室看見的場景,
她摔倒時,本能地用手護住后腦勺,像極了蘇晴當年練琴時,保護手腕的姿勢。
當晚宴的鐘聲敲響時,林晚坐在餐桌前,
面前擺著陸沉舟讓人準備的補品:深海魚油、輔酶Q10、進口維生素,每樣都貼著標簽,
注明服用時間——和蘇晴病房里的藥盒,一模一樣的格式。“別以為裝病就能偷懶。
”陸沉舟坐下時,語氣里帶著不耐,“奶奶說你今天在拍賣行心不在焉。
”林晚盯著他夾菜的筷子,想起上午他喂她巧克力時的溫度。此刻,
他的手腕上戴著蘇晴送的腕表,指針在燭光下跳動,像極了她心電圖上即將消失的波紋。
“我沒有裝病。”她低聲說,指尖劃過藥盒上的標簽,“只是有點累。
”陸沉舟的筷子停在半空,突然想起蘇晴昏迷前的那個雨夜,她也是這樣說“有點累”,
然后倒在他懷里,再也沒有醒來。他猛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時,
餐椅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吃完藥早點睡,明天陪我去醫(yī)院看蘇晴。
”餐廳的吊燈在他身后搖晃,投下巨大的陰影。林晚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突然發(fā)現(xiàn),
他的背影和記憶中蘇晴病房里的剪影,漸漸重疊。原來,他所有的關懷,
都只是為了讓那個停在過去的夢,繼續(xù)延續(xù)。深夜,林晚在書房整理插畫稿,
聽見主臥傳來動靜。她悄悄推開房門,看見陸沉舟正對著蘇晴的照片調整領帶,
口中喃喃自語:“蘇晴,今天晚晚差點暈倒,她的樣子,像極了那年你發(fā)燒時的模樣。
”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照亮他泛紅的眼眶。林晚突然明白,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是給她的,
而是給那個活在記憶里的蘇晴。而她,不過是個承載著蘇晴心臟的容器,
是讓這個夢不破碎的最后拼圖。藥盒在掌心發(fā)出輕響,她吞下醫(yī)生開的強心劑,
感受著心臟劇烈的跳動。書桌上的臺歷顯示,距離蘇晴的生日還有九十四天,而她的生命,
正在這看似關懷的牢籠里,一點點被抽干。黑暗中,陸沉舟的手機震動,
是蘇晴的心率監(jiān)測App發(fā)來提醒。他盯著屏幕上平穩(wěn)的曲線,突然想起白天在休息室,
林晚暈倒前,眼中閃過的那絲脆弱——和蘇晴當年看向他時,一模一樣的眼神。“不可能。
”他低聲說,關掉手機,“她只是個替代品。”但掌心殘留的,她暈倒時的體溫,
卻像烙印般清晰。雪松香水的氣味里,混著她身上淡淡的藥味,讓他想起蘇晴病房里,
永遠彌漫的消毒水與晚香玉的氣息。這一晚,兩人都在各自的黑暗中失眠。
林晚摸著胸前的平安符,想起蘇晴說“要像小太陽一樣發(fā)光”;陸沉舟盯著天花板,
看見的卻是林晚暈倒時,散落的假發(fā)片下,露出的稀疏發(fā)茬——像極了蘇晴化療時,
他不敢觸碰的脆弱。晨光初現(xiàn)時,林晚在備忘錄寫下:“第三天,他的領帶是藏藍色,
和蘇晴最愛的星空色一樣。他喂我吃藥時的溫度,讓我誤以為是救贖,
可藥盒上的標簽告訴我,這只是契約的附屬品。”而陸沉舟站在窗前,
望著花園里新栽的向日葵,突然發(fā)現(xiàn),它們向陽的姿態(tài),像極了林晚畫里的模樣,
也像極了蘇晴留在他記憶里的,永遠燦爛的笑容。第四章:雨夜羈絆清晨的陽光剛爬上窗臺,
林晚就被陸沉舟的敲門聲驚醒。她摸著枕邊的藥瓶,想起昨夜凌晨三點,
他在書房摔東西的聲音——是蘇晴的主治醫(yī)生打來電話,說“心率持續(xù)異常”。
“十點去醫(yī)院。”陸沉舟站在門口,領帶是蘇晴最愛的煙灰色,“別讓蘇晴等太久。
”醫(yī)院長廊飄著消毒水與百合的混合氣息,林晚盯著蘇晴病房門口的電子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