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五百萬銀元,我把深愛了三年的男人送上繼姐的床。南城所有人都知道,
我有一個愛到骨子里的男人。可車禍時,他拋下我,轉去救了繼姐,任由我在車里等死。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繼續縱容他,纏著他。我卻主動把他送給繼姐,與他劃清界限。
段懷川冷聲:“你可別后悔!”我沒有后悔,收拾行李離開。可就在我即將嫁給別人的時候,
他卻發了瘋。“令儀,你心里一定還有我對不對?只要你愿意回來,我做什么都可以!
”1“瘸子就瘸子吧,我嫁。”我徑直往西洋沙發上一坐,神色淡淡,
像在決定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父親臉上頓時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激動得煙斗里的煙灰把褂子燙出洞了都沒有察覺。“令儀,這…這可是你說的!
你向來說話算話,可別反悔。”“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笑了笑,
瞇起眼睛:“不過父親,我一個人翻山越嶺,嫁去那么遠的地方,得要一份豐厚的嫁妝,
才好傍身。”父親點頭:“好說好說,只要你老老實實替你姐姐嫁過去,
我必為你備上一份豐厚的……”我淡笑,聲音溫和,打斷他的話:“宋家,我要一半。
”“你…你說什么?”父親皺眉,氣道:“一半,你讓宋家還怎么活!
”我往西洋沙發上一坐,嘆息:“那我就嫁不得了,爹地還是按裴家說的,
把你那個小娘養的女兒嫁過去好了。”父親把拐杖一敲,怒喝:“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姐姐?
”“姐姐?”我嗤笑,“我媽可就我一個女兒,她算哪門子姐姐?不是小娘養的?那是什么?
外邊生的野種?”父親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臉色漲得通紅。
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懷表:“父親是生意人,最擅長權衡利弊了。龍潭虎穴,
我替你那個心愛的野種去闖,你只要付出一點點錢,就可以繼續和她父慈女孝,這筆買賣,
很合算。”“宋令儀!你獅子大開口!”我靠在沙發上,沉默低笑。獅子大開口嗎?
不見得吧。裴家勢大,軍政兩界都有涉及。
當初這樁婚事是他求爺爺告奶奶才替宋若玫搭上線的。如今裴公子,裴司令出了車禍,
半身不遂,下了死令叫他嫁女沖喜,他不敢不從?花點錢而已,總比把命丟了好。
他顫抖著手,把煙斗遞到嘴邊深吸了一口,咬牙切齒:“四成,你嫁過去,
我最多可以出到這個數。再多的,沒有了!”他背過身去,不知是被我氣的,還是被煙嗆的,
咳嗽個不停。我低眉,斂去眼底的嘲諷。父親愛財如命,
這些年連我的生活費都舍不得按時給,卻能為了宋若玫做到這份上。可真是父女情深。
我合上懷表,“成交。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忙讓父親幫。”父親轉過身來,嘴角抽動,
神色戒備:“你還想要什么?”“段懷川,
”我低聲:“你不是一直想把他弄到宋若玫身邊去嗎?我都要嫁人了,身邊還帶著一個男人,
不合適。你把他調走吧。”父親瞇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我怎么會提出這么荒謬的請求。
半晌,開口:“你又想耍什么把戲?全上海灘都知道你喜歡段懷川,甚至差點為了他去死。
你竟然舍得讓我調走他?”我扯出笑,沒有回答。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
疼痛細細密密地蔓延開來。是啊,我愛他如命,怎么會舍得和他分開?離開宋公館,
回到租住的別墅時,還是傍晚。天邊殘陽如血。沿著木梯上樓,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段懷川的臥室前,打開了門。第一次打開這扇門的人,
一定會被里面的場景嚇得尖叫。四面墻壁,細細密密地貼滿了宋若玫的照片。
拍、甚至連她在臥室里梳妝打扮這樣私密的照片他都有……除了照片就是各色鮮艷的玫瑰花。
每樣東西都在訴說著段懷川對宋若玫隱晦而猛烈的愛意。我抑制不住地顫抖,指甲嵌入手心,
疼得幾乎麻木才不至于讓自己氣暈過去。為什么要把他調走么?當然是因為,
他愛上了宋若玫啊。我幾乎獻出生命保護的男人,愛上了宋若玫。多么可笑。
猶記得四年前第一次見他,他渾身是傷躲進我的車里,求我幫他躲過追兵。
或許是因為他那雙桃花眼太過惑人,我答應了他的請求。
后來更是在他說自己無家可歸的時候央求父親,將他留在身邊。名為保鏢,可吃穿用度上,
樣樣精細。他來歷不明,可舉手投足間的自有氣度。他告訴我,他以前是富裕人家的少爺,
后來家道中落,所以才落魄了。大約是風流天性使然,他對我很熱情,只是那熱情之中,
總帶著一股疏離。我以為只要我真心相待,冰山也總有融化的一天。
所以我為他下廚、為他學跳交誼舞、甚至為他學會了喝洋酒、抽香煙。他也會如我所愿,
帶著我流連于海城聲色犬馬的場合中。他會帶著我玩鬧,可總在我向他投出試探的眼神時,
避開我的目光。也會在我裝醉倒向他時,曖昧地把我按在他懷里。可等我問他要一句承諾,
他總會裝聾作啞蒙混過去。報紙上說宋二小姐春心萌動,為了一個保鏢自降身價。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為什么會那么執著于他?他和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實在是太像了。
那人離開之后,我的心一直都很平靜,直到遇到了和他幾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段懷川。
十二歲那年,我母親亡故。所有人都說我母親是舊病復發,不治身亡。可我卻明白,
母親是生生氣死的。當時西洋醫生都說她的病情已有好轉,可父親卻在那關頭,
帶回了宋若玫和她的母親。宋若玫比我還要大上一歲。母親當即便氣吐了血,而后一蹶不振,
不過半月便暴斃在病榻上。那之后,繼母接管了宋家內宅。她對外宣稱我生病了,
將我名正言順地關回了宋家老宅。這一關就是兩年。直到十四歲那年夏天,我隔壁院子,
住進了一個男人。他告訴我他叫啟明,是東方星辰的意思。他會幫我帶好吃的杏仁酥,
會隔著挖空的墻壁給我吹口琴,還教我讀西洋字……后來我終于想法子逃出了那個小院,
他卻不見了。我找了他很多年,卻只找到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的段懷川。一開始,
我還只是偶爾在段懷川身上找啟明哥哥的影子。可后來,隨著相處的日子漸長,
我再也沒辦法忽視對他的感情。他知道我對他的情意,偶爾也會有所回應。
可他看向我的眼神,總是冷的。我以為是他游戲人間久了,不舍得收心。直到那日,
我描了他的側顏,想拿去給他瞧時,第一次打開了他的房門。
然后被那一屋子的相片嚇得愣在原地……原來他接近我都是為了宋若玫,原來,
他從未對我說過真話。他留在我身邊,不是因為無處可去,
而是因為他一心一意愛著我那位端莊柔美的姐姐。而他的真實身份,是北城段家的少爺。
知道這件事,還是那天他留洋歸來的朋友輾轉找到他。兩人以為我聽不懂英文,
在我面前肆無忌憚地交談。“你既然這么愛宋大小姐,為什么不去撩她,反而來撩她的妹妹?
”段懷川搖著紅酒杯,看著我,笑得輕蔑:“若玫和她不一樣,若玫可是要繼承家業的女人,
要珍而重之,不能輕慢。”朋友大笑,“你可真夠壞的,這該多傷二小姐的心啊?”“壞嗎?
”段懷川不以為意:“我教她喝洋酒、教她玩樂,她該感謝我,
不然以后誰愿意娶一個古板的舊式女人?”多深情啊!他為了能時時守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甚至愿意自降身份留在我身邊?我安靜地坐在一旁,眼眶發澀。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
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思緒回籠,我看著滿墻的宋若玫的照片,忽地生出一股怒意,
恨不得現在就把那些照片全部扯下來,一把火燒了。然而,就在我抑制不住要動手的前一刻,
一只戴著皮革手套的手從身后覆上我握著門把的手。段懷川聲音帶著笑意:“令儀小姐,
偷窺可不是君子所為。”2我回頭,看向他。他神色如常,一點都沒有被撞破心事的慌亂,
眼底甚至帶上了幾分戲謔。我們之間,他總是更游刃有余的那一個,仿佛是篤定我愛他,
即使他心里有別人,我也會無底線地縱容他。我收回手,抬起眼對上他的眼神,
冷笑:“這是我的房子,我想打開哪扇門就打開哪扇門。”段懷川挑眉,
似是對我的態度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雙手握住我的肩,
朝我耳邊輕輕吐氣:“令儀小姐,生氣對皮膚可不好。”肩頭傳來他掌心微燙的溫度。
看到的傭人都自覺地低下了頭。他對我向來如此,曖昧得超出界限,
毫不在意報紙上將我寫得如何生性放蕩。可對宋若玫,便紳士到了極點,
生怕傳出對她名譽有損的風言風語。外人以為他對我也有心思,而我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不負責。我撇下他的手,忍下想給他一巴掌的沖動。轉身離開。沒關系,
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令儀小姐,”他忽然出聲:“三日后那場畫展,能帶我一起嗎?
”我皺眉:“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他笑了笑,沒說話。我收回目光,
徑直回到房間。直到看到傭人送來新的畫展來賓名單,我才知道他為什么變了主意。
原來這個畫展,他心心念念的宋若玫,也會來。名冊單上的名字燙得我眼睛發疼。
還能有什么原因呢?他之所以留在海城,不都是為了宋若玫嗎?無所謂了,我就要走了,
到時候隨他們怎么恩愛。一切都跟我再沒有瓜葛。三日后。我剛下樓,車窗被人搖下。
段懷川西裝筆挺,眉眼間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凈白指節隨意交疊。
身后傭人驚訝:“段保鏢今天這么早。”我在心底冷笑。為了早點見到心上人,
可不得早點嗎?坐進副駕,他如往常一般,傾身到我面前,想給我扣安全帶。以往這時,
我都會被他撩得羞澀不已。然而這一次,我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自顧自扣好安全帶:“我自己來就行。”段懷川挑眉,有些驚訝,但也沒多說什么。
大概是因為一會要見宋若玫的緣故,他一路上心情都很好,還吹起了口哨。
畫展辦在我的母校,海城女子大學。畫作被框好,掛上墻壁,供往來名流觀賞、挑選、購買。
我還沒進去,里頭就傳出了宋若玫接受記者采訪的聲音。她今日穿著純白洋裝,
頭發燙出精致的卷,看向鏡頭的眼神自信大方。身旁,段懷川的呼吸都慢了。我偏過頭,
只見他的眼神直直地盯著不遠處侃侃而談的宋若玫,眼神里的戀慕幾乎要溢出來。
我不忍再看,移開目光,打算去找以前的同學敘敘舊。誰知道這時,
宋若玫卻喊住了我:“令儀妹妹!”她臉上端著恰到好處的笑,在諸多記者八卦的眼神中,
毫不避諱地朝我走了過來。“一早就聽說這個畫展妹妹也會來,”她像個真正的貼心姐姐般,
撫摸著我的旗袍:“妹妹怎么還穿這個樣式的旗袍,都過季了,一會我給你送幾身洋裝過去,
都是巴黎那邊時興的。”我看著她虛偽的樣子,
冷笑:“你要是再利用我來演姐妹情深那一套,我不介意在這里和你翻臉。
”宋若玫笑容僵在臉上,有些尷尬:“令儀妹妹……”“懷川,
是不是令儀妹妹又碰到什么事了,怎么今日火氣那么大?”段懷川看向我的眼神冷了幾分,
隨后笑著看向宋若玫:“大小姐別擔心,許是見到大小姐今日這身洋裝,有些自慚形穢罷了。
”我聽了這話,活像吃了口蒼蠅。可宋若玫卻很受用,看著段懷川笑得眉眼彎彎,
“懷川可真是會說笑。都民國了,自然是該穿洋裝,可惜妹妹不懂得我的好心,
以后還要請你多勸勸她。”說完,又端起一杯酒,朝他一抬:“上周五多虧碰見了你,
讓我上車,不然那場《逃亡戀人》我又要趕不上了。
”段懷川眼底笑意溫柔:“都是我該做的,大小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上周五?我回過神來。那天我發燒,急用車的時候他卻不在,原來是送宋若玫看電影去了。
差點讓我病死在公寓,這就是他的“不足掛齒”?“還是要謝謝你,”宋若玫舉杯,
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發出砰的一聲脆響。碰完杯宋若玫又看向我。“妹妹,
今日難得我們聚在一塊,趁現在記者們都在,我們一起逛逛吧,
省得外人總揣測我們家姐妹不和,”她寬容笑道:“總這么傳,
對宋家的名譽也不好……”“名譽?”我笑了,“你媽是第三者上位,你是婚外情的產物,
宋家什么時候還有名譽了?”宋若玫臉上的笑徹底掛不住了,溫和的眉眼有一瞬間的扭曲。
段懷川看向我的眼神也徹底冷了下去。我沒理會他們,徑直走向了以前的同學。
今天這場畫展,是學校辦的非盈利性質的,作品賣出的錢全部捐給學校,
用來維持學校的日常開支,以及幫助困難的學生。我也捐贈了幾件作品,
算是臨別前對母校的一點幫助。畫展開始沒多久,一些畫作旁就已經掛上了售出的標志。
我的兩幅牡丹圖也在其中。
海城日報的記者湊到我準備面前:“令儀小姐的畫作還是那么搶手,
對于姐姐的幾幅無人問津的西洋畫您有什么看法?”這些記者擺明了要拿我和宋若玫炒作,
我皺了皺眉,干脆不理會。那記者又轉向宋若玫:“請問若玫小姐,宋家兩小姐里,
您的風頭一直壓過令儀小姐。而在今日的畫展上,您卻落了下風,
請問您有沒有心有不甘之感?”周圍的記者嗅到挑事的意味,紛紛湊了過來。
畢竟宋家兩姐妹不和的事,一向是海城茶余飯后的熱門八卦。我不想當別人的談資,
所以懶得回應,可宋若玫卻端起得體的笑。“我的畫作不受歡迎很正常,
因為我的作品里用上了許多西洋技法,國人現如今更能接受妹妹的東方水彩畫。
”宋若玫看向我:“這也怪當初爹地非要送我去留學,而不送妹妹去。”留學,又是留學。
無論聊什么,她總能拐到這件事上。海城八卦報紙評價她和我的時候,
對我的評價一向是美貌有余而太過古板守舊。夸贊她博學廣聞,是新式女子。
又通過只送她一個人去留學,猜出我在家里不受寵,總之比來比去,結論就是我不如她。
我正要反唇相譏,身后有人開口。“什么西洋畫東洋畫,美是相通的,畫得好就是畫得好,
畫得不好就是畫得不好。”說話的,是買下我畫作的云和銀行的總經理夫人,
她親熱地抓起我的手,伸出兩個指頭。“我們令儀的畫還是那么搶手,我花了兩千大洋,
才搶到那幅《焦骨牡丹》。”“兩千塊!”有人驚呼,“今日過后,
宋二小姐能稱得上海城第一女丹青手了吧。”“聽說另外幾幅也是高價賣出,宋二小姐,
不可小覷啊。”“這宋若玫還在這里扯什么西洋技法,我看就是她技不如人罷了。
”“留過洋的就這水平。”周圍人毫不客氣的嘲諷,“一直自詡海城才女,我真替她害臊。
”記者都還在場,宋若玫不敢砸了自己溫柔大方的招牌,氣急了都只能咬牙忍住。
可記者不依不饒:“若玫小姐,你是否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宋若玫嘴角抽動,
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她壓我一頭慣了,要承認不如我,比殺了她還難受。
我看著她吃癟的樣子,別過臉,笑了。就在她被記者架著下不來臺之際,
忽然有人朗聲開口:“宋若玫小姐的那兩幅畫,我出一萬大洋。”3頓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紛紛看向說話之人。有人認出了他,驚訝:“這不是,方家的公子嗎?
”“他是什么時候和宋若玫有牽扯的?”那人笑了笑,“諸位別誤會了,
我今日不是以方家人的身份來的。在下是受段少所托,前來購買宋大小姐的畫作。
”“段少說了,他對宋若玫小姐的才名仰慕已久,特地囑托我務必要全部買下,不論高價。
”全場沸騰。“段少?北城段家!”“北城首富,段家嗎?
怪不得前幾日有消息說他拒絕了聯姻,
原來是與這宋若玫……”“宋老板可真是生了個好女兒,比兒子還頂用。
”眾人紛紛看向宋若玫,宋若玫瞪著美目,一副被驚喜砸暈了的神色。半晌,
才又恢復了平日里端莊自持的樣子。我看著那個方公子,幾乎一眼就認出,
他便是當日與段懷川用英文交談的那個人。我偏過頭,找到藏在人群中的段懷川,
只見他微抬下巴,看向宋若玫的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意。方公子買完畫,
又緩緩走到宋若玫面前,向她打開了一個的皮革方型盒子。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女士腕表,
表盤中央用寶石鑲嵌出玫瑰花的形狀。“若玫小姐,這是段少給你的見面禮,
他托我替他傳話,請原諒他此時無法與你相見,見面之后他會另備重禮相贈。
”周圍又是一陣嘩然。更是有人驚訝地喊出了那只腕表的品牌。之后艷羨地看向宋若玫,
“聽說這宋大小姐手腕上有道舊疤,所以不喜歡精致的手鏈,反而總戴一只腕表,
段少這么投其所好,想來是將她放在心上了。”我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右手手腕,
看向對宋若玫一臉癡迷的段懷川。幾日前他還拿著腕表的圖樣在我手上比劃。
那時我還滿心滿意的以為,他要給我送禮物。原來,是為了宋若玫。宋若玫收下腕表,
裝作大度地轉向我,笑道:“看來這海城第一女丹青手的名號,暫時要落到我身上了。
”“不過妹妹也別難過,沒準一會你那幾幅畫作能賣出比一萬塊更高的價格呢。
雖說不是人人都像段少那么闊綽,可萬一會有奇跡也說不準。”眾人的目光又紛紛對準了我。
我撐著脊背,掃了一眼眼神炙熱地盯著宋若玫的段懷川,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墜得生疼。這叫什么?千金一擲為紅顏?他段懷川可真是大手筆。我始終無動于衷,
這些看熱鬧的人自討沒趣,沒一會也就散開了。我找到購買我畫作的人,一一道謝。
那些記者不依不饒,總想從我身上挖到點八卦,我覺得厭煩,便躲到了休息室里。
還沒享受幾息清靜,段懷川便扶著宋若玫,闖進了我的休息室。
我對這陰魂不散的兩人沒什么好臉色。可宋若玫像是渾然不覺我對她的厭煩一樣,一瘸一拐,
湊到我身側。“妹妹,你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外邊那么熱鬧。”“我的畫你還沒有看過吧,
為什么不去看看?”我翻著手里的書,“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大概是剛才的事極大地取悅了她,她被我嗆聲,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段懷川攙著她在我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之后便十分熟稔地跪下來,替她脫下右腳上的高跟鞋。
沾著血的鞋帶摘下來時,宋若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害得段懷川一陣心疼。
宋若玫微微皺著眉,臉色帶著興奮的潮紅,看向我:“妹妹,你聽剛才那些人說什么了嗎?
他們說段少想娶我。”“你替我參謀參謀,要是他真的求婚了,我要不要同意?
”我閉目養神,不想理會。宋若玫有些尷尬,只得向段懷川求助。
段懷川聲音微啞:“大小姐按自己的心意走就好。”宋若玫勾唇,“按我的心意啊?
那我說還是不要同意得好,我都不認識段少呢,我可是新式女子,不喜歡盲婚啞嫁那一套。
”“那…那要是見過面呢?”段懷川聲音帶著慌亂:“或許你們見過。
”“他愿意為大小姐一擲千金,想來一定是對你情根深種。”“見過嗎?
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若是要我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倒不如……”宋若玫低眼看著在自己身邊單膝跪地,為自己處理傷口的段懷川。
空氣里的曖昧因子恨不得擠開窗飛出去。我聽不下去,“要讓他們給你們搬張床進來嗎?
就一張沙發,不夠你們舒展的吧?”宋若玫臉色一白,有些難堪:“令儀妹妹,
我和懷川不過是隨意聊幾句,你何苦說得那么難聽。”我翻了個白眼,
不去看她惺惺作態的樣子。段懷川卻不愿自己的心上人受委屈,冷聲:“大小姐不要理會她,
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大小姐一般,有父母教養,又留過洋。端莊溫柔,學識淵博,還有人欽慕。
”聲音里的嘲諷毫不掩飾。我看著他帶著厭惡的雙眸,喉嚨一陣發堵。4畫展結束,
門口被記者堵得水泄不通。宋若玫本來就有海城第一名媛之稱,
今日又傳出了和北城段少的緋聞,那些記者自然不肯放過這個熱點。我被人群推搡著,
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呼吸都變得困難。可段懷川,此刻卻牢牢地把宋若玫護在懷中,
用高大的身軀為她撐出了一小片空地,帶著她往車上走。平日里有些混不吝的人,
在保護她的時候全身涌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氣勢。可他是我雇的保鏢,此刻該保護的,是我。
宋若玫靠在他懷里,兩人安然無恙地上了車。我被擠得呼吸難受,有些渾水摸魚的,
甚至朝我伸出了咸豬手。我實在撐不下去,朝不遠處的車扔出手包:“段懷川!
”段懷川被砸到手臂,看到那只手包,才如夢方醒般想起我。打開車門,撥開人群,
把我帶回車上。“我雇你來,是叫你扔下我,去保護別人的?
”宋若玫連忙為他解釋:“妹妹別這樣生氣,都是因為我磨破了腳腕,他關心則亂。
”“關心則亂?”我冷笑,“這詞用得可真曖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關系匪淺呢。
”“二小姐別胡說,”段懷川看了一眼宋若玫,
眼底多了幾分鄭重:“我與大小姐從來都是清清白白……”話音未落,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一輛黑色的車迎面撞上了我們的車。事故發生得突然,
司機躲閃不及。巨大的沖擊力讓我幾乎被甩飛出去。混亂中,我下意識朝段懷川靠過去。
而他卻第一時間把宋若玫護在身下。碎裂車窗飛濺,劃破衣服,刺入皮膚,
鮮血順著傷口流出,將玉白色的旗袍染出紅暈。我疼得驚叫,可段懷川卻像聽不到似的,
只顧摟著宋若玫離開。兩人離開前,宋若玫回頭看了我一眼。而后,不顧我的哀嚎,
猛地用力甩上了門。我扒在門邊的右手躲閃不及,被門夾到,瞬間血肉模糊。
周圍汽油的味道越來越濃,求生的本念讓我不斷地呼救。不知過了多久,才被路人救了出去。
再醒來。護士正給我的傷口消毒,酒精棉按到傷口的瞬間,我疼得忍不住呻吟,
渾身出了一層冷汗。護士一邊安慰,一邊給我止血。一簾之隔的病床上,傳出宋若玫的聲音。
她靠在段懷川懷里,眼眶里淚光閃動,“懷川,你怎么還在守著我,快去看看妹妹,
她哭得那么厲害,一定傷得很重……我…我不疼的,我能忍得住……”段懷川心疼地摟住她,
輕輕擦掉她腮邊的淚:“你怎么這么懂事,總是先想到她,可你自己呢?
你該多為你自己著想。”“但是…但是……”宋若玫抽泣:“你終究是她的人。”“不是的!
”段懷川咬牙,清雋的眉眼滿是深情:“我之所以留在她身邊,
都是為了你……”5護士猛地掀開簾子,大聲:“無關人員請離開診室!
”護士的話沖淡了兩人的曖昧氣氛。白凈的簾子打開,兩人才注意到簾子后的我。
段懷川對上我的眼神,眼底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宋若玫眼淚涌出,
自責又懂事:“妹妹你怎么樣了?都怪我,要不是有我在,懷川他肯定能第一時間保護你。
”我冷眼掃過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毫不客氣:“是啊,全怪你,都是你的錯。
”“要不是你,我的手怎么會傷得這么嚴重!你等著吧,我不會放過你的!”宋若玫愣住,
隨后緊緊咬住下唇,臉色蒼白了幾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梨花帶雨一般可憐:“你怎么能……”見她如此受委屈,段懷川頓時忍不住了。
可惜剛要開口,就被護士請了出去。宋若玫傷得不重,
簡單地檢查過后就被宋家接回了宋公館休養。我的傷口除了被夾到的右手,
其他也都只是些皮外傷,醫生怕感染,便留我多住幾天院。這期間,
我勒令段懷川守在病房門口。他心里牽掛著宋若玫,可我偏不讓他去看她。
偏要把他留在這里。畢竟他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第三天,一個記者見了我,
把那天宋若玫將我關在車里的照片賣給我。第四天,我把宋若玫告上法庭,
以蓄意謀殺的罪名。第五天,段懷川把一沓報紙扔到了我的床邊。我低眉,只見報紙頭條上,
赫然寫著“宋氏姐妹徹底反目,妹妹將告姐姐謀殺未遂”的字樣。
配圖則是那天宋若玫把我關在車門里的照片。“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段懷川聲線譏諷,
“宋令儀,吃醋也該有個界限。”被子下,我被包扎得嚴實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吃醋?
我傷成這樣,他竟然還以為我在吃醋?他扯了扯領帶,上前,挑起我的下巴。
“你不就是想要這個嗎?”他靠近我,炙熱的鼻息噴在我臉上,“我可以給你,
你別再為難她。”說著,低頭,幾乎要吻下來。明明是最親密的舉動,可那雙黑沉的雙目里,
只有冰冷的厭惡。我偏過頭,忽地嗤笑出聲。那個官司我甚至能不能贏都還是個未知數,
他竟然想用這種方式來求我。段懷川冷聲:“你笑什么?”“段懷川,”我看著他,
笑得眼眶發澀,“沒人教過你嗎?求人要下跪、要磕頭、一個吻算什么?”段懷川咬牙,
太陽穴突突直跳。北城段家不可一世的太子爺,誰敢這么羞辱他。我收回視線:“跪不了,
就滾……”“好,”他打斷我的話:“我跪。”從來驕傲不羈的男人,彎下膝蓋,
跪在我面前。段懷川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夠了嗎?”我看著他恨意滔天的雙眼,
心臟針扎一樣,尖銳的疼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緊咬牙關,“還要磕頭是吧,
我磕……”“懷川!”一道溫柔卻堅定的聲音響起:“你不要跪她!
”裹著頭巾的宋若玫臉色蒼白如紙。抬頭看向我的眼神倔強而脆弱。“宋令儀,
我知道你對我不滿,有什么事沖我來,別這樣羞辱他!”段懷川反握住她的手,“大小姐,
這件事我來處理。”“不,她是沖我來的,”宋若玫淚眼婆娑,“和你沒關系。
”“令儀妹妹,雖然我那天不是故意把你關在車里的,但是這件事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
”宋若玫看向我,背挺得筆直:“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這樣隨意羞辱懷川。
”“人人平等,不能因為你是他的雇主,就這么羞辱他!”“你要下跪道歉是吧?我跪!
”說完,撲通一聲跪下。雙膝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她又因為虛弱,兩眼一翻,
軟軟地暈在段懷川懷里。段懷川像抱住珍寶一樣把她擁入懷中。看向我的眼神,冰冷而怨毒。
我的脊梁瞬間躥上一股涼意。他剛才,是真想殺了我。我雙手無意識地攥緊。
右手的傷口裂開,鮮血滲出繃帶,一點點浸濕被子。疼得幾乎麻木。
6我終究沒能告成宋若玫。宋家不會讓這樣的丑聞真的發生,提前疏通了關系,
法院不受理我的案子。這個結果,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那么做,
無非是想拖垮宋若玫最重視的顏面罷了。出院后,我沒有回公寓,
而是去了郊外的一家孤兒院做義工。孤兒院在蒼山腳下,而蒼山頂,是海城最大的一個寺廟,
靜安寺。我在孤兒院待了一早,下午就被人“請”到了靜安寺。帶走我的,
是保安事務局局長的夫人。她命人強硬地把我按跪在佛像前。偌大的佛寺,
靜得只有我自己呼吸的聲音。跪到后半夜,我膝蓋都要跪碎了,她才悠悠然出現在我面前。
“敢欺負我們段家的未來兒媳,”她聲音幽幽:“你膽子可真大呀。”說完,
把手里的熱茶盡數澆到我身上。熱水淌過傷口,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滲出鮮血。
我抑制不住地顫抖,死死咬著牙關,疼得忍不住呻吟。眼淚大滴滴滴落到地面。可心里的疼,
比身上更甚。原來是段懷川動的手。他竟然真那么狠心。那人還不知足,
一杯杯熱茶接連不斷地往我身上倒,直到我身上的結痂全部溶解滲出血,她才輕飄飄收手。
我疼得意識模糊,發起了高燒。暈過去之前,有人吩咐,把她送回宋公館。我做了一夜噩夢。
母親吐血、夢到繼母拿掃帚往我身上抽、夢到宋若玫把我推下樓梯……最后夢到段懷川的臉,
夢到他滿屋子的宋若玫的畫像。我驟然驚醒,渾身疼得發麻。房間外,傭人們來來往往。
“二小姐不是雇了個保鏢嗎?怎么還會被人傷成那樣?渾身的傷口都裂開了,嚇死人了。
”“那保鏢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二小姐身上,昨天還陪大小姐逛了一天的裁縫店呢,這不,
現在還在底下陪大小姐布置。”“真是可憐,爹不疼娘不愛的,連外人都更偏愛大小姐。
”我看著簡陋的房間,這是宋公館的客房。宋若玫母女登堂入室后,我就一直住在這里,
直到后來一個人搬了出去。我下了床,扶著輸液架,一點點挪到走廊上。
從這里可以看到一樓的全貌。樓下,段懷川和宋若玫正相擁在一起,
隨著留聲機悠揚的鋼琴曲,跳著交際舞。兩人手貼著手,段懷川低頭看著她,眼底的深情,
足以讓世上任何人溺死。我抓緊扶梯,眼眶澀得發疼。沒關系的,我安慰自己。
他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可是,心臟為什么還是那么疼,像被剜去一塊。傍晚的時候,
段懷川敲開了我的房門。四目相對,他微皺眉頭,而后眼神下滑,落到我滿是針孔的手背上。
眼底掠過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不過片刻,又扯起嘴角,笑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二小姐。”我不想理他,剛要關上門,他卻把門抵住,將一個袋子遞給我。
“這是大小姐給你送來的洋裝,今晚是太太的生日,你一定要記得出席。
”“一定要出席?”我盯著紙袋,冷笑:“不怕我大鬧宴會?”他臉上笑意更濃,
眼底卻依舊是冷的:“你不敢。”我抬手,接下那個紙袋:“你最好祈禱我不敢。
”夜幕降臨。生日宴按時舉辦。大廳人聲和樂聲交織。
父親和宋若玫還有繼母一起接受著來賓的祝福,天倫之樂,莫過于此。要是我不在場的話。
“令儀妹妹,”宋若玫朝我走了過來,熟練地挽著我的手臂,微笑著在記者前合影。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那些記者還說我們姐妹關系不好,你說可笑不可笑。”我沒接話,
她又讓請來的記者多拍了幾張。有人恭維:“宋老板兩個女兒真是各有千秋,尤其是大女兒,
這留過洋的就是不一樣。”父親驕傲地看著宋若玫:“當然了,若玫可是我當繼承人培養的。
”而后便踩著音樂,和朋友滑入了舞池。幾首琴曲過后,有人姍姍來遲。
“北城段家前來慶賀,祝宋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賀宋大小姐平安喜樂,無憂一生。
”眾人紛紛回頭看去,一件件價值不菲的禮物被呈到大廳中央。
除了那一件碧玉雕刻的長壽松,還有西洋的洋裝、成套的鉆石首飾、最令人驚嘆的,
是院子里數以萬計的各色新鮮玫瑰。玫瑰,若玫。所有人都了然,這給宋夫人賀壽是假,
給宋若玫獻殷勤才是真。送禮人恭敬地朝宋若玫彎腰:“這些玫瑰,
都是段少從西歐連夜空運過來的。”“天啊,這么多玫瑰花!”“還是空運,
這得花多少錢啊!古有唐明皇千里送荔枝,今有段少萬里送玫瑰,看來,
宋大小姐是要當楊貴妃了!”驚呼聲直蓋過樂聲。過了約莫十分鐘后,
議論聲才漸漸小了下來。宋若玫被閨蜜群牽著,半推半就地到了院子,欣賞滿園鮮花。
有人小聲驚嘆著段少出手闊綽,
然后又有些擔憂地看向宋若玫:“可你不是早就和裴家訂婚了嗎?到時候裴家和段家,
不會……”“才不會,”宋若玫眼神掠過我,笑道:“爹地怎么會舍得我嫁給那種人。
”“若玫,你真是太讓人羨慕了!”閨蜜們恭維著,眼神發亮。
宋若玫昂首享受著眾人的注視。忽然,她捂住肚子,彎下腰,整張臉都難受得皺到一起。
周圍人頓時緊張地扶住他。不遠處的傭人眼尖,連忙端上早就備好的藥上來。
宋若玫吃了之后,臉色總算緩和了不少。閨蜜緊張地扶住她:“你這病總這么拖著也不行啊,
那副藥的藥材還沒集齊嗎?”宋若玫微微蒼白著臉,笑得勉強,
“還差一味黑珊瑚和一味千年靈芝草,那靈芝倒還好說,可黑珊瑚在海底,這么多年,
父親開了高價,也沒人敢下去撈。”眾人連忙安慰:“沒事沒事,不過一個慢病罷了,
又死不了人,反正你以后嫁去段家是去享福的,這點病算什么。”宋若玫點頭,
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向眾人欠身:“我先進去休息一會。”大廳里的人都出去賞花去了,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只寥寥幾個人。我正百無聊賴地聽著鋼琴曲放空。
宋若玫忽然拿著幾朵玫瑰,走到我的面前:“令儀妹妹,怎么不出去賞花?
”她臉上端著得體的笑,說出的話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是嫉妒我有段少欽慕,自卑了?
”我有些無語,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似乎惹惱了她。“你別總是一副看不上我的樣子,
”她咬牙切齒,眼底泛著惡毒:“你是出身好,比我漂亮,那又怎樣?
爹地馬上就要把你嫁給那個瘸子了!以后外人提起宋家女兒,都只會想到我!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勾唇輕笑:“哦,然后呢?”她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我知道,
你裝著不在意,實際上心里都要氣瘋了吧?就像你當年那個媽,竟然被活生生的氣死了,
你說好笑不好……”“啪——”一聲脆響。宋若玫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我:“你敢打我?
這么多人,你就不怕……”我摩挲著有些發麻的指尖,笑了:“怕什么?顏面掃地嗎?
我什么時候在乎過了?”宋若玫面容扭曲,下意識揚起手。然而在看到段懷川的瞬間,
她又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捂著臉,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失望,
仿佛真像一個操碎了心的好姐姐。“令儀妹妹,你再怎么嫉妒我,也不能對我動手啊。
我們可是血濃于水的姐妹。”聞訊趕來眾人,眼神各有各的精彩。“宋令儀!
”父親怒喝:“你又在發什么瘋!?”繼母心疼地抱住宋若玫,
聲音帶著哭腔:“你到底為什么這么對我們母女,這些年來,我們對你處處忍讓,
有什么好的都先緊著你,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足?”“難道真讓我們母女去死,你才甘心嗎?
”賓客們鄙夷的眼神瞬間落到我身上。“這宋二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乖戾囂張。
”“大庭廣眾之下都敢這么打姐姐,私底下還不知道惡毒成怎么樣嘞。”“被這么欺負,
大小姐還想著維護她的名聲,真是好心喂了狗。”“畢竟母親死得早,野孩子一樣長大,
跟別的姑娘就是不能比。”繼母和宋若玫一唱一和,一個罵,另一個就哭,
配合得比戲臺上的戲子還要默契。父親臉上掛不住,瞪著我:“孽障,還不快給你姐姐道歉!
”“她活該被打,”我冷笑。“你…你……”父親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后,
才臉紅脖子粗地叫來管家:“快!把二小姐押下去!關起來!不許給水和飯,我倒要看看,
你能硬氣到什么時候!”我抽出盤子上的餐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動我一個試試!
大不了我死在這里!”父親臉色一變。見狀,我笑出聲,餐刀往脖子里按了幾分,
鮮紅的血順著脖頸流到鎖骨上:“到時候你要么把你心愛的女兒嫁給裴家,要么,
就拿我的尸體嫁過去交差吧!”見到血光,在場人的眼神瞬間變了。父親慌了神,
連忙讓管家離開。我收回餐刀,冷眼掃過溫聲安慰宋若玫的短懷川,
泛著冷光的刀子甩在地上,發出尖銳的刺響。頭也不回地離開。深夜。有人進了我的公寓。
是段懷川。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我笑了:“怎么,是來給你的大小姐討公道的嗎?
”聽到“大小姐”三個字,他瞬間變了臉色。不過很快又恢復成那副混不吝的樣子,
嘲諷我:“令儀小姐,善有善報,行事這么惡毒,小心以后下地獄。”“善有善報?
”我低喃,而后抑制不住地笑出聲:“好一個善有善報。”“那宋若玫和她那個媽,
該第一個下地獄!”段懷川眼底掠過陰狠,上前幾步扼住我的脖頸。“令儀小姐,
”他聲音沙啞,“嘴巴放干凈點。”我毫不在乎,嘲諷地對上他的雙眸,
聲音不變:“一個登堂入室的第三者,一個無媒茍合的野種。害得我母親吐血早亡,
羞辱我、囚禁我、搶我的東西,這樣的惡人本來就該下地獄!”段懷川手指顫抖,
又收緊幾分。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眼中滲出生理性的淚水,
卻還是覺得可笑:“你最好殺死我……在寺廟里,你不是做得很好嗎……”“你別逼我!
”“殺…死我,你的大小姐……就可以嫁……給裴家……”段懷川瞳孔猛地緊縮,
如夢初醒般松開了手。我癱倒在地,捂著脖子彎腰咳嗽,總算找回了呼吸。段懷川背過身,
聲音冷沉:“若玫,才不像你說那樣。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明亮的人……”我捂著脖頸,
“那你還在等什么?還不趕緊去守著你的公主?”“滾,滾出去!”段懷川沉默幾瞬,
甩下一句“你可別后悔”。而后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好半晌才緩過來。起身,打開窗戶。月光下,他手里拿著一張紙,背影堅決。
我瞇起濕潤的眼睛,總覺得那張紙很熟悉。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忽然想起,
那好像是宋若玫的藥方。宋若玫那副藥的藥材,無比難得,尤其是那味黑珊瑚。生長在海底,
采摘的人九死一生。他難道要為了宋若玫……呵,段懷川,就那么愛嗎?8之后,
海城果然有消息傳開。據說有人在四處求購千年靈芝,還有人召集了不少能潛水的人,
要下海找什么東西。這消息,是家里的保姆告訴我的。
她眼底滿是不解:“海里到底有什么寶貝?能值得他們這么豁出性命。”我身子陷在沙發里,
脖頸上的勒痕隱隱作痛。半晌,才出聲:“是啊,到底是什么寶貝,值得這么豁出性命。
”大概,是為了給心上人治病的一味藥材吧。翌日上午。段懷川回來了。原本意氣風發的臉,
此刻滿是疲倦。身上還帶著海腥氣。我沒有多問他去做了什么,只是冷著臉,
吩咐他早點把他房間里那些東西收走,免得礙我的眼。他應聲,而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