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包裹李小艾用鑰匙擰開出租屋的門鎖時，隔壁老太太養的泰迪犬又開始狂吠。
她嘆了口氣，把背包甩在玄關的鞋柜上，彎腰解開運動鞋帶。六月的魔都悶熱得像蒸籠，
即使傍晚七點了，樓道里依然彌漫著揮之不去的暑氣。“402的小姑娘。
”隔壁門突然打開，滿頭銀發的張阿姨探出半個身子，
“你上個月的電費單子還在我家信箱里。”“啊，謝謝張阿姨。”小艾接過對折的電費單，
瞄到上面238元的數字時嘴角抽了抽。她這個月直播收入又降了，
扣除平臺分成后到手還不到六千。關上門，小艾把電費單隨手扔在堆滿雜物的茶幾上。
三十平米的單身公寓里，晾衣桿橫跨整個客廳，上面掛著的舞蹈服還在滴水。
她踢開地上的瑜伽墊，從冰箱里取出半盒昨天剩的炒面，
微波爐加熱時發出的嗡嗡聲和隔壁的狗叫此起彼伏。叮——微波爐響起的瞬間，門鈴也響了。
“誰啊？”小艾含著滿嘴炒面含糊地問道。“快遞！”她皺眉咽下食物，
透過貓眼看到穿著紅色制服的快遞員抱著個紙箱。
最近她確實在二手市場網站海鮮上淘了個漂亮的二手音響，但按理說應該明天才到。
“放門口就行。”小艾隔著門喊道。等腳步聲遠去，她才小心地打開門。
紙箱比她想象中沉得多，側面貼著張手寫快遞單，發件人地址欄潦草簡單地寫著“百花巷”，
沒有具體門牌號。“奇怪……”小艾嘀咕著把箱子拖進屋里。她最近收到過兩次匿名快遞，
都是些廉價發卡和小飾品，還以為是平臺做活動送的贈品。紙箱用透明膠帶纏得嚴嚴實實。
小艾翻出剪刀，用力劃開封口時，紙板邊緣突然在左手食指上劃了道口子。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血珠從傷口滲出。血滴落在紙箱上，瞬間被瓦楞紙吸收，
只留下深色痕跡。小艾隨手把血抹在牛仔褲上，繼續拆箱的動作。泡沫塑料填充物下，
一個暗紅色的木質音響漸漸顯露出來。小艾把它抱出來時，指尖傳來奇異的溫潤觸感，
不像普通木材的紋理，倒像是某種經過特殊處理的皮革。音響約莫兩個手掌大小，
表面雕刻著繁復的藤蔓花紋。那些紋路在她手指觸碰時會微微發亮，但轉瞬即逝，
讓她懷疑是自己眼花了。“這真的是二手貨？”小艾把音響翻來覆去檢查，
沒找到任何使用痕跡。她掏出手機，點開海鮮想確認訂單，
卻發現購買記錄里根本沒有音響相關交易。手機突然震動，
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彈出：“音響喜歡嗎？它會幫你實現夢想。——S。
”小艾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好幾秒，手指懸在鍵盤上想回復“你是誰”，
卻發現發件人號碼顯示為“未知”。她皺起眉頭，把音響放在茶幾上，
音響底座與玻璃桌面接觸時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像是內部有什么機關被觸發了。
她伸手按下側面的電源鍵，音響發出“嗡”的一聲輕響，頂部的指示燈亮起幽暗的藍光，
那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有節奏。
“應該能藍牙連接吧……”小艾不確定地打開手機藍牙設置，
列表里突然跳出一個名為“BaiHua_001”的設備。就在她猶豫要不要配對時，
一段陌生的旋律毫無征兆地從音響中流淌而出。那不是她手機播放的音樂，
也不是收音機頻率。旋律像是某種古老的民間小調，笛聲混合著奇怪的弦樂，節奏忽快忽慢，
帶著說不出的詭異韻律。更可怕的是，她的雙腿突然自己動了起來。“怎么回事？
”小艾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左腳向前滑出一步，右腳隨即跟上，
動作流暢得像是有人在牽線操控。她想停下，但肌肉根本不聽使喚，
就像在做夢時夢見自己墜落卻無法醒來。音樂漸漸加快，她的身體隨之舞動起來。
小艾學過五年民族舞，但這些動作完全超出她的認知范圍。脊柱向后彎曲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手指扭曲成蓮花狀，腳尖踮起時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拇指大小的接觸面上。“停下！
快停下……”她在心里吶喊，卻發不出絲毫聲音。三分鐘后，音樂戛然而止，
小艾猛地跌坐在地，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T恤后背全濕透了。她的手機從口袋滑出，
屏幕亮起，顯示又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第一次總是最難熬的，
但它會讓你變得更好。——S。”小艾顫抖著抓起音響想關掉電源，卻發現按鍵毫無反應。
藍光依舊有節奏地閃爍著，音響表面那些藤蔓花紋似乎在慢慢生長，纏繞的更加緊密了。
窗外，魔都的夜色漸深，霓虹燈開始點亮。小艾癱坐在地板上，看著茶幾上那個詭異的音響，
恍惚間覺得那些藤蔓花紋正在向她爬來。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
與尚未完全消散的詭異旋律奇異地重合在一起。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端，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直播回放，
畫面定格在與小艾長相很相似的一個舞蹈主播的某個舞蹈動作。女人放大圖像，
仔細研究著女主播身后模糊的音響輪廓，然后在筆記本上寫下："疑似百花法器，
編號004，建議立即收容。"第二章 初次直播小艾盯著茶幾上的音響，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牛仔褲上已經干涸的血跡。
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紗簾在墻面上投下變幻的光斑，
音響表面的藤蔓紋路在藍光映照下仿佛在緩緩蠕動。“見鬼了……”她喃喃自語，
伸手戳了戳音響的開關，這次按鍵順從地陷了下去，藍光熄滅。小艾長舒一口氣，
這才發現自己的舞蹈服已經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背上。她拖著酸軟的雙腿挪到浴室，
擰開水龍頭。冷水沖在臉上時，那種被操控的詭異感才稍稍消退。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
嘴唇因為緊咬而泛白，
只有眼底還殘留著一絲異樣的光彩——像是被什么點燃后又迅速冷卻的余燼。
“叮……”手機提示音從客廳傳來。小艾擦干臉，
看到是平臺發來的流量警告：“您的直播間‘艾舞傾城’近期觀眾流失嚴重，
若連續三個月未達標準，將取消首頁推薦位。”小艾把手機扔到沙發上，胃部傳來一陣絞痛。
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完那盒炒面。微波爐再次運轉的嗡嗡聲中，
她盯著角落里那個暗紅色音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她咀嚼著已經發硬的炒面，目光在音響和直播設備之間游移。
那個詭異的舞蹈雖然可怕，但動作之精準、姿態之優美，確實遠超她的真實水平。
時鐘指向晚上九點半。小艾機械地收拾著外賣盒，手指碰到音響時又像觸電般縮回。
她想起上個月在商場看到的那條標價五千塊的連衣裙，
想起房東上周催繳房租時不耐煩的表情，想起舞蹈教室老板說她“資質平平”的評價。
“就試一次。”她聽見自己說，聲音陌生得不像從自己喉嚨里發出的。
小艾把音響放在直播用的環形燈旁邊，調整三腳架讓攝像頭避開這個可疑的物品。
她換上那套水藍色的漢服舞蹈服，這本來是為下個月漫展準備的，現在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化妝時她的手一直在抖，眼線畫歪了三次。十點整，她深吸一口氣，點開直播軟件。
觀眾數像往常一樣緩慢攀升，開播十分鐘后穩定在八十三人。
“大家晚上好呀……”小艾對著鏡頭露出練習過無數次的甜美笑容，
“今天給大家帶來一支新編的古典舞。”她偷偷瞥了眼音響，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藍牙連接顯示“BaiHua_001”依然在可用設備列表中。小艾咬了咬下唇，
點擊連接。“正在配對……配對成功。”音響頂部的藍光驟然變亮，
又迅速恢復成規律的呼吸節奏。小艾的手指懸在手機播放列表上方，猶豫了一秒，
選擇了她最熟悉的《廣寒宮》。前奏響起的瞬間，熟悉的失控感再次襲來。
但這次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任由那股無形的力量接管自己的身體。
她的左腳自動向前滑出一步，右手如柳枝般輕柔揚起，
每一個關節都仿佛被精確編程過的機械，動作流暢得令人毛骨悚然。彈幕突然炸開了鍋。
「臥槽這個起手式！」「腰怎么能彎成這樣？」「主播是不是吊威亞了？」……小艾想回應，
卻發現自己的面部肌肉也被某種力量控制著。嘴角上揚到一個完美的弧度，
連睫毛眨動的頻率都變得異常優雅。她的身體正在跳一支她從未學過的舞蹈，
動作既有古典舞的韻味，又帶著某種非人類的柔韌度。當她下腰到極限時，
脊柱彎曲的弧度讓彈幕瞬間沸騰。「用戶"舞林至尊"贈送豪華游艇×1」
「用戶"月光如水"贈送星光閃耀×5」……禮物提示音接連不斷，
余光瞥見觀眾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200……500……800……她的心跳加速，
但不是因為舞蹈，而是因為屏幕右側不斷跳出的打賞金額。當音樂進行到高潮部分時，
她的身體突然騰空躍起，在空中完成了一個教科書般完美的雙飛燕。落地時足尖輕點地面，
如同羽毛飄落。這個她平時成功率不到三成的動作，此刻輕松得像是呼吸一樣自然。
「這柔韌性太可怕了！」「主播專業舞蹈學院的吧？」「打賞了，再來一段！」
……音樂結束時，小艾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她看向觀眾數，
已經突破兩千，打賞總額還在持續刷新。“謝……謝謝大家。”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但觀眾們顯然把這當成了激動所致，“要不再來一段？”彈幕清一色的“要要要”。
這次她選了首節奏更快的《寄明月》，效果更加驚人。她的旋轉速度快到幾乎出現殘影，
水袖甩出的弧線精準得像是用計算機繪制的一般。兩小時的直播結束時，
觀眾峰值達到五千三百人，打賞總額折合人民幣四千六百元。
小艾關掉直播的瞬間就癱軟在地，雙腿因過度運動而不停顫抖。音響的藍光漸漸暗下，
最后變成微弱的脈動，如同某種生物在沉睡中呼吸。她掙扎著爬到冰箱前，
一口氣喝光兩瓶運動飲料。手機屏幕亮起，
又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這只是開始。——S。”小艾望向茶幾上的音響，
那些藤蔓花紋似乎比昨天更加繁茂了。她伸手想關掉它，
卻在指尖即將觸碰的瞬間猶豫了——明天是周末，通常流量最好的時候。
音響靜靜地立在那里，藍光有節奏地閃爍著，像是在等待她的決定。
第三章 異常食欲凌晨四點，小艾被胃部劇烈的絞痛驚醒。她蜷縮在床上，
雙手死死按住腹部，冷汗浸透了睡衣。床頭柜上的電子鐘發出微弱的紅光，
音響在黑暗中靜靜佇立，表面的藤蔓紋路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幽藍。
“呃……”她掙扎著爬起來，雙腿肌肉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昨晚直播結束后她直接昏睡過去，
連妝都沒卸。鏡子里的人影讓她嚇了一跳——睫毛膏暈染成黑眼圈，
嘴角還殘留著直播時那種不自然的微笑弧度，像是戴著一張摘不下來的面具。
冰箱里的剩菜在微波爐里旋轉，小艾靠在墻邊等待，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瓷磚。
當“叮”的一聲響起時，她幾乎是撲過去取出食物，顧不上燙就直接往嘴里塞。
一份宮保雞丁飯三分鐘就見了底，饑餓感卻絲毫沒有緩解。“怎么會？
”她盯著自己發抖的雙手，轉身又拆開一包速凍餃子。水還沒燒開，她就生吃了三個，
冰冷的肉餡滑過喉嚨時帶來短暫的滿足感。等餃子煮熟的時間里，
她吃光了櫥柜里的半袋吐司和一整罐花生醬。……連續七天使用音響直播后，
小艾的直播間關注數突破了五萬。每天六小時的舞蹈直播，
觀眾們驚嘆于她似乎永不疲憊的表演，打賞金額水漲船高。但隨之而來的，
是這種近乎病態的饑餓感。餃子出鍋后，小艾坐在堆滿外賣盒的茶幾前狼吞虎咽。
音響就放在對面，藍光有節奏地閃爍著，像是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吃到一半，
她突然停下筷子，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頰——觸感光滑得不可思議，
像是撫摸一塊經過精心打磨的玉石。她踉蹌著走到浴室，打開所有燈。
鏡子里的女孩皮膚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幾乎看不到毛孔，
在日光燈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更奇怪的是她的小腿肌肉——線條變得更加修長優美，
但不是健身后的緊實感，而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如流水般的柔韌曲線。
“這不對勁……”小艾喃喃自語，手指順著脖頸向下檢查。鎖骨變得更加突出，
皮膚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如同冰層下的暗流。當她轉身查看后背時，
一陣刺痛突然從脊椎竄上來，那里的皮膚上出現了幾道細小的裂紋，像是干旱土地上的龜裂，
但沒有任何血跡。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媽媽。小艾深吸一口氣才接通，
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小艾，你最近直播很火啊！你表姐說在熱搜上看到你了！
”媽媽的聲音充滿欣喜，“怎么都不告訴家里？”“就……突然運氣好，平臺給流量。
”小艾盯著鏡子，用肩膀夾著手機，雙手正試圖把睡衣領子拉高，
遮住脖子上越來越明顯的血管紋路。“你爸還說等你回來，
要你教教廣場舞隊那些阿姨……”媽媽的話突然停住，“小艾，你聲音怎么這么啞？
”“可能是直播說話太多了。”她清了清嗓子，卻感到喉嚨里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像是細小的根須在生長。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
”小艾看著鏡子里自己凹陷的臉頰和異常明亮的眼睛，撒謊道：“吃得可多了，
平臺還給了營養補貼。”急匆匆幾句掛斷電話后，她跌坐在馬桶蓋上，
胃部又傳來熟悉的絞痛。回到廚房，她發現剛才吃的食物遠遠不夠。
冰箱里剩下的三盒便當、半袋米、甚至調味用的火腿腸都被她一掃而空，
身體卻仍然感到饑餓。那是一種從骨髓深處滲出的、無法填滿的空虛感。
小艾顫抖著打開外賣軟件，手指在屏幕上瘋狂點擊。
菜魚、十串烤肉、兩碗大份的牛肉面......下單金額顯示428元時她甚至沒有猶豫，
昨晚直播收入就有兩萬七，這點錢算什么？等待外賣的時間里，小艾鬼使神差地走向音響。
七天來她第一次認真觀察這個改變她生活的物品。那些藤蔓花紋比初見時更加密集了，
像是真正生長的植物般纏繞交錯。當她用手指輕撫表面時，紋路竟然微微發熱，
藍光也隨之變亮了一瞬。“你到底是什么？"她低聲問道，
隨即卻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居然在和一件電器說話。門鈴響起，外賣到了。
小艾拖著酸痛的身體去開門，接過足足三大袋食物。
藍衣服的快遞小哥好奇地往屋里張望：“一個人吃這么多啊？”“朋友聚會。
”小艾勉強笑了笑，迅速關上門。她盤腿坐在地板上，撕開包裝盒的動作近乎粗暴。
第一口黃燜雞入口的瞬間，她幾乎哭出來。肉質鮮嫩多汁，濃郁的醬汁裹著米飯滑入喉嚨，
暫時緩解了那種噬人的饑餓感。吃到第三盒時，小艾突然停下筷子。
她發現自己的小臂內側出現了幾道新的紋路。不是血管，而是類似音響表面的那種藤蔓圖案，
只是顏色更淺，像是皮膚下的疤痕組織。她用指甲刮了刮，沒有任何感覺，
仿佛那根本不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手機震動起來，
是平臺發來的消息：“您已被選入‘閃耀新星’計劃，明日將獲得首頁推薦位，
請準備六小時以上的特別直播內容。”小艾盯著這條消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她看向鏡子，發現自己的表情和直播時一模一樣——那種被操控的、完美到不自然的微笑。
與此同時，胃部再次傳來饑餓的信號。她繼續埋頭進食，直到所有食物消失殆盡。
飽腹感只持續了短短幾分鐘，很快又被新的饑餓感取代。小艾蜷縮在沙發上，
音響的藍光在黑暗中規律地閃爍著，如同某種生物的心跳。恍惚中，
她做了一個短暫的夢：自己站在一個古老的舞臺上，臺下沒有觀眾，
只有無數雙從黑暗中伸出的手。那些手上都開著花，各種顏色的、鮮艷到刺目的花。
當她開始跳舞時，花瓣紛紛脫落，露出下面腐爛的肉質…………小艾驚醒時發現自己在跳舞。
沒有音樂，沒有觀眾，只有她的身體在月光下無聲地扭動，動作詭異而優美。
音響的藍光比平時亮了許多，那些藤蔓紋路已經爬到了她的手腕上，在皮膚下微微發亮。
她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直到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
那股控制她的力量才突然消失。小艾癱倒在地，聽到音響傳來“咔嗒”一聲輕響，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完成了生長。晨光中，她看見自己昨天點的外賣包裝盒全部空空如也，
連一滴油漬都沒剩下。而她的身體，正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變得更加完美，也更加不像人類。
第四章 無法擺脫小艾盯著浴室鏡子里自己的后背，手指顫抖地觸碰那些蔓延的紋路。
一個月過去，原本細小的裂紋已經發展成完整的藤蔓圖案。從脊椎向兩側肋骨延伸，
像是有人用淡青色的墨水在她皮膚下繪制了一幅詭異的植物圖譜。水龍頭嘩嘩作響，
她機械地往臉上潑著冷水。自從獲得平臺“閃耀新星”推薦后，
她的直播間關注數突破了五十萬，每晚穩定觀眾超過三萬。
銀行賬戶里的數字已經達到七十八萬——這是她從前在舞蹈培訓班教課三年都攢不下的金額。
但代價顯而易見。小艾扯下幾片衛生紙，擦掉鼻血。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她看向洗手臺旁邊，那里堆著五個空了的營養劑盒子，醫生開的處方藥被扔在垃圾桶里，
她根本不需要那些。自從開始用音響直播，她的身體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
只要燃料充足就能永不停歇地運轉。“該停一停了。”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
聲音嘶啞得不像二十多歲的女孩。鏡中人蒼白的皮膚近乎透明，眼睛卻亮得嚇人，
像是兩團燃燒的鬼火。小艾換上寬松的衛衣和牛仔褲，把音響裝回原來的紙箱。
那些藤蔓紋路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在她手指觸碰時微微發熱。她用膠帶封好箱子，
又在外面裹了三層黑色垃圾袋。叫車軟件顯示還有三分鐘到達。小艾抱著紙箱站在窗前，
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她搬進這棟高級公寓才兩周，月租兩萬八的江景房，
物業管家每天都會送來新鮮果盤。但現在這些鍍金般的物質享受突然變得索然無味。
就在昨晚直播時，她的腰椎發出了可怕的“咔嗒”聲，卻仍然完成了連續七個原地三周轉，
觀眾們瘋狂打賞，沒人看見她下播后吐出的那口血。黑色轎車準時到達。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了眼她懷里的大箱子：“要去哪？”“外白渡橋。
”小艾低聲說道。車子駛入延安高架，魔都的夜景在窗外流淌。小艾額頭抵著冰涼的車窗，
數著掠過的高樓燈光。音響在紙箱里發出微弱的震動，像是某種抗議。“這么晚去橋上？
”司機從后視鏡里打量她。“小姑娘一個人不安全啊。”“去扔點東西。前男友送的東西。
”小艾收緊抱著箱子的手臂，感到里面的物體突然變得滾燙。司機識趣地沒再多問。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橋頭。小艾付完錢，抱著箱子走向橋中央。深夜的橋上幾乎沒有行人，
只有偶爾駛過的車輛帶來短暫的光亮。她停在橋的最高處，下面是黑沉沉的黃浦江。
紙箱在懷中劇烈震動起來，小艾咬了咬牙，用力將它拋向江心。“再見。”她輕聲說，
看著黑色包裹劃出一道弧線，消失在渾濁的江水中。那一刻，她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仿佛有根一直勒在脖子上的隱形繩索突然松開了。回到家已是凌晨一點。
小艾破天荒地沒有開播，她在浴缸里放滿熱水，倒入整整半瓶沐浴露。泡沫升騰而起，
她把自己完全浸入水中，直到肺部開始灼燒才猛地抬頭。擦干身體時，
她發現后背的紋路變淡了些。這個發現讓她幾乎落淚，也許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
小艾裹著浴袍倒在床上，立刻陷入無夢的沉睡。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照在臉上時，
小艾恍惚間以為自己終于回歸了正常生活。她伸了個懶腰，手指卻碰到了什么冰涼的東西。
她的心臟停跳了一瞬。暗紅色的木質音響安然立在床頭柜上。表面沒有一滴水漬，
藤蔓花紋比昨天更加繁茂復雜，甚至開出了幾朵微型的花苞形狀。藍光有節奏地閃爍著，
像是在嘲笑她的徒勞。“不！不可能……”小艾踉蹌著后退，撞翻了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
她明明親眼看著那個箱子沉入江底！音響突然自動播放起一段旋律，
不是她手機里的任何一首歌，而是她第一次聽到的那支詭異民謠。小艾的雙腿立刻開始顫抖，
肌肉記憶般想要起舞。她死死抓住床柱，指甲陷入木頭，
直到折斷了兩片指甲才抵抗住那股沖動。音樂戛然而止。小艾癱坐在地，
發現自己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浸透。她顫抖著拿起手機，想打電話求助，
卻在解鎖屏幕的瞬間看到平臺發來的消息：“昨日缺席直播，觀眾流失嚴重。
今日推薦位已取消，違約金將直接從賬戶扣除。
”緊接著是銀行通知：賬戶被劃走十二萬違約金，余額六十六萬。小艾盯著這兩個數字，
突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臥室里回蕩，越來越響，最后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抓起音響想往墻上砸，卻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六十六萬，這是普通人五六年的收入。
如果繼續直播，這個數字可能變成一百萬、兩百萬……音響在她手中微微震動，
像是某種誘惑的低語。……當晚八點，“艾舞傾城”直播間重新開播。觀眾們涌入房間，
彈幕刷得飛快：「還以為主播退圈了！」「昨天沒看到跳舞渾身不舒服」「今天跳什么？
打賞準備好了！」……小艾化了比平時更濃的妝，遮蓋住蒼白的臉色。她穿了一件高領漢服，
遮住脖子上蔓延的青色紋路。當熟悉的音樂響起時，她放松身體，任由那股力量接管自己。
這一次的舞蹈比以往更加驚人。她的身體像是沒有骨骼限制般扭曲旋轉，
下腰時頭部幾乎從雙腿間穿過，引發彈幕瘋狂刷屏。
小艾感到自己的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但音響控制下的動作依然完美無缺。
……「用戶"葬花人"贈送夢幻城堡×10」「用戶"百花殺"贈送黃金馬車×20」
……打賞提示不斷彈出，小艾在舞蹈間隙看向收入統計——短短一小時已經突破八萬。
這個數字讓她胃部絞痛，卻不是因為饑餓，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恐懼。那些打賞最多的用戶名，
全都帶著“花”字或者與死亡相關的字眼。直播持續到凌晨三點。結束時小艾直接跪倒在地，
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她爬向音響想關掉電源，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不聽使喚。
指尖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皮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根須狀物在蠕動。音響的藍光突然大盛，
映照出臥室墻上不可思議的一幕：她的影子正在獨自跳舞，而真實的她卻癱在地上無法動彈。
影子越跳越快，最后變成一個扭曲的漩渦，而小艾感到有什么東西正從自己體內被抽走，
通過影子流向音響。……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時，這種現象才突然停止。
小艾掙扎著爬起來，發現音響表面的花紋又增加了，現在那些藤蔓中出現了人形輪廓，
依稀能辨認出舞蹈的姿態。她跌跌撞撞走向浴室，在鏡子前脫下衣服。
眼前的景象讓她捂住嘴巴，那些紋路已經覆蓋了她百分之六十的皮膚，
在后背中央形成一個清晰的花苞圖案，像是有什么東西即將破體而出。
小艾顫抖著打開手機相冊，翻出半年前的照片對比。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皮膚健康紅潤，
和鏡中這個蒼白如鬼魅的生物判若兩人。銀行APP顯示余額更新：1,023,587元。
這個數字本該讓她欣喜若狂，現在卻只感到徹骨的寒意。她終于明白那些打賞的不是觀眾，
而是等待著某種“綻放”的見證者。音響在臥室里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像是某種倒計時。
第五章 調查開始楊枚放下平板電腦，指關節敲擊著辦公桌邊緣。
九天基金會華東區異常物品調查部的辦公室里，中央空調永遠開得太冷，
但她此刻卻感到一陣異常的燥熱。
屏幕定格在“艾舞傾城”直播間的一個畫面——主播正在做一個反人類的腰部扭轉，
而她的背后，那個暗紅色的音響隱約泛著藍光。“數據確認了？
”楊枚轉向身旁的技術員小王。她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喉嚨里像是哽著什么東西。
小王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電腦屏幕的藍光：“連續四十七天，每天跳舞六到八小時，
沒有明顯疲勞跡象。根據醫學分析，人類肌肉不可能承受這種強度的持續運動。
”他調出一組波形圖，“更奇怪的是觀眾反應——彈幕情感分析顯示，
98.7%的內容都是極度正面評價，沒有任何質疑或擔憂。”楊枚拿起馬克杯，
發現里面的咖啡已經涼了。她點開主播資料頁面：李小艾，25歲，
魔都藝術學院舞蹈系畢業，之前是小型商演伴舞，三個月前開始直播，
近期人氣呈指數級增長。“查一下她的住址。”楊枚說。
她的目光停留在直播畫面角落里那個音響上，每當有特定禮物打賞時，
音響就會自動播放音樂。那暗紅色的木質表面和藤蔓花紋，
讓她想起檔案室最里層某個標著"百花"的黑色文件夾。
小王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脆：“浦東新區銀城中路588號，臨江一品，
28樓。”楊枚挑了挑眉。那棟樓她知道，單套月租不低于兩萬五。
“一個剛火起來的小主播能住在那里？”“根據平臺數據，
她過去一個月直播收入超過一百六十萬。”小王調出銀行流水，
“大額打賞集中在幾個固定用戶，ID都帶有花名或葬字。
”楊枚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吊墜——那是她祖母留下的護身符，
上面刻著與那個音響花紋極為相似的圖案。“準備車，我要親自去看看。”兩小時后，
楊枚站在臨江一品豪華的大堂里，假扮成直播平臺的內容運營。
物業管家狐疑地打量著她略顯陳舊的西裝外套和磨損的公文包。“李小姐最近不接待訪客，
”管家說，“她白天基本都在睡覺。”楊枚亮出偽造的工作證：“平臺年度審計，
必須本人當面確認。”她在簽名簿上隨手寫下“楊柳”這個化名，
注意到前一位訪客登記的名字是“葬花人”，訪問時間是昨天凌晨兩點。電梯平穩上升，
楊枚對著金屬壁整理領口。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但眼底的烏青和嘴角的緊繃感還是出賣了她的疲憊——為了追蹤這個案子，
她已經連續三晚沒睡好。2804的門鈴響了很久才有人應答。當門開了一條縫時，
楊枚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資料照片上那個陽光健康的舞蹈女孩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眼窩深陷的幽靈般的存在。
李小艾的眼睛在昏暗的玄關里亮得嚇人，像是夜行動物的瞳孔。“李小姐？
我是閃星平臺內容運營部楊柳，來做年度主播訪談。”楊枚微笑著舉起工作證。
小艾遲鈍地點點頭，讓開門口。公寓里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味，
像是濃烈的花香混合著某種腐敗的甜膩。客廳的落地窗前拉著厚厚的遮光簾，
茶幾上堆滿吃剩的外賣盒和能量飲料罐。那個暗紅色音響就放在直播用的環形燈旁邊，。
面花紋比直播畫面中看到的更加繁復，有幾處甚至凸起形成了立體浮雕。
“您最近的直播數據非常出色。”楊枚假裝翻看筆記本，眼睛卻時刻觀察著音響，
“觀眾們特別喜歡您跳舞時的……柔韌性。”小艾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微笑：“謝謝，我從小練舞。”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聲帶被砂紙磨過，
手指不停地絞著睡衣下擺，指關節處有明顯的青紫色斑點。“那個音響很特別，
”楊枚裝作隨意地問道，“是定制的嗎？
”小艾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就……普通的二手音響。”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沖進衛生間關上門。楊枚聽到水龍頭被擰開的聲音，還有壓抑的干嘔。趁這個空檔，
楊枚迅速靠近音響。湊近看，那些藤蔓花紋中隱藏著無數微小的人形，全都保持著舞蹈姿勢。
當她伸手想觸碰表面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
一滴血珠滲出來，瞬間被木質表面吸收，留下一道淡紅色的痕跡。衛生間的門開了，
小艾擦著嘴走出來，嘴角有一絲沒擦凈的血跡。“抱歉，最近有點感冒。”楊枚點點頭，
繼續提問：“平臺注意到您有幾個固定打賞用戶，ID都很特別，
比如‘葬花人’、‘百花殺’……您認識他們嗎？”小艾的眼神飄向音響：“不……不認識，
網友而已。”談話持續了二十分鐘，小艾的回答越來越簡短，眼神不斷飄向音響。
楊枚注意到她的手腕內側已經布滿了青色的紋路，像是皮下血管的變異，
又像是某種寄生植物的根系。臨走前，楊枚借口去洗手間。經過音響時她故意碰了一下，
這次做好了心理準備。那種刺痛感再次襲來，同時她聽到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
像是無數人在遙遠的地方合唱。回到基金會辦公室已是傍晚。楊枚直接去了檔案室，
從最底層抽屜取出那個標著“百花”的黑色文件夾。灰塵揚起時她打了個噴嚏，
文件夾里的紙張已經泛黃，最上面是一幅手繪插圖：一個暗紅色的木質音響，
表面纏繞著開花的藤蔓，旁邊用毛筆字寫著“百花法器，以樂馭人，舞至精血耗盡，
謂之‘葬花’”。“找到了……”楊枚的手指微微發抖。根據檔案記載，
“百花教”是明清時期活躍于江南的秘密教派。信徒相信通過特定的音樂和舞蹈，
可以將人的生命力轉化為“花精”，用于延長自身壽命。那些被選中的舞者被稱為“花奴”，
會一直跳到器官衰竭而死，死時全身皮膚會綻開類似花朵的裂紋。
檔案最后一頁貼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民國時期的上海某舞廳，
中央舞臺上幾個身著旗袍的女子正以詭異的姿勢起舞，舞臺角落放著一個暗紅色音響。
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1937年4月，法租界，收容失敗，12名花奴當場綻放。
”楊枚合上文件夾，額頭滲出冷汗。她撥通了緊急聯絡電話：“確認是百花法器，
編號004，建議立即收容。另外……”她猶豫了一下，“可能需要‘修剪’程序。
”掛斷電話后，楊枚看向窗外。魔都的夜色中，無數霓虹燈如妖艷的花朵般綻放。
她想起李小艾手腕上那些蔓延的紋路，和音響表面新長出的人形浮雕。
那個女孩已經成為了現代社會的“花奴”，而且距離她的“綻放”之日恐怕不遠了。
與此同時，臨江一品2804室內，小艾正對著鏡子檢查后背的變化。
那個花苞圖案已經變得更加立體，中心處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縫。
音響在客廳里自動播放著一支沒有旋律的曲子，只有節奏，像是某種倒計時的心跳。
鏡中的女孩露出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微笑，嘴唇開合，無聲地說著什么。如果楊枚在這里，
她會讀出來那是三個字：“快來了。”第六章 綻放前夜凌晨三點十七分，小艾從夢中驚醒，
喉嚨里卡著一團帶刺的異物。她跌跌撞撞沖進浴室，對著馬桶干嘔，
最終吐出一片沾血的、花瓣形狀的軟組織。它躺在瓷白的馬桶底部，
邊緣呈現不規則的鋸齒狀，像是從她內臟某處撕裂下來的。“這不可能！
”小艾顫抖的手指觸碰那片“花瓣”，觸感冰涼而堅韌，像某種海洋生物的鰓。
鏡子里的自己已經瘦脫了形，鎖骨凸起如刀鋒，眼睛卻亮得異常，
瞳孔邊緣泛著一圈詭異的青藍色。她撩起睡衣下擺，
后背中央的"花苞"已經膨脹到拳頭大小，表面的皮膚薄如蟬翼，
能看見下面脈動的青色血管。那些藤蔓狀的紋路覆蓋了她全身80%的皮膚，
在腹部交織成一個復雜的圖騰，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音響自動開啟了，
播放著一段沒有旋律的節奏，如同心跳被放大了十倍。小艾的雙腿不受控制地跟著節拍抖動，
腳趾在地磚上敲出精準的噠噠聲。她死死抓住洗手臺邊緣，直到指節發白，
才勉強抵抗住那股起舞的沖動。手機屏幕亮起，
顯示一條來自“葬花人”的私信：“明晚八點，特別演出，酬金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