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盞在指尖輕輕晃動,琥珀色的酒液漾起細(xì)小的漣漪,映著窗外疏疏落落的梅影。
瑞王府的冬日,總是比別處更多幾分清冷。我,沈靜姝,嫁與瑞王蕭煜已三年。身為正妃,
掌著王府中饋,在人前是端莊得體、人人稱羨的瑞王妃。只有我自己知道,
這錦繡堆砌的富貴之下,是怎樣一顆日漸冰冷的心。蕭煜待我,素來相敬如“冰”。
他有他的雄圖霸業(yè),有他的……紅顏知己。比如此刻,他懷中依偎著的,
便是新晉得寵的柳側(cè)妃,柳如煙。1柳如煙生得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說話總是細(xì)聲細(xì)氣,
眼波流轉(zhuǎn)間,便能勾起男子無限的憐惜。此刻,她正嬌怯怯地依偎在蕭煜懷中,
素手為他斟酒,眉梢眼角俱是風(fēng)情。“王爺,您嘗嘗這個,是臣妾親手釀的青梅酒。
”她的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蕭煜低頭,看著她,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嘴角甚至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伸手,
輕輕刮了一下柳如煙的鼻尖。那親昵的動作,像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的眼底。
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澀意,端起面前的茶盞,假裝品茗。“姐姐怎么不喝酒?
”柳如煙似乎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guān)切?
“莫不是……嫌棄妹妹這酒釀得不好?”“妹妹多慮了,”我放下茶盞,語氣平靜,
“我近來身子不適,太醫(yī)囑咐忌酒。”“哦?姐姐身子不適?
”柳如煙立刻露出一副擔(dān)憂的神情,轉(zhuǎn)向蕭煜,“王爺,您可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姐姐才是。
姐姐為王府操勞,萬一累壞了身子,妹妹……妹妹心里也過意不去。
”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顯賢惠,
又……暗暗點(diǎn)出我的“失職”——連自己身子都照料不好,如何能照料王府?蕭煜的目光,
終于落在了我身上。依舊是那種淡淡的,不帶任何溫度的眼神。“既然不適,
就早些回去歇著吧。”他說,語氣疏離,聽不出絲毫關(guān)心。“是。”我起身,福了福身,
“臣妾告退。”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我聽到身后傳來柳如煙嬌柔的笑聲,
和蕭煜那難得溫和的回應(yīng)。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了下去。我知道,這王府的天,怕是要變了。
柳如煙的得寵,遠(yuǎn)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還要深。而我這個正妃,在他眼中,
怕是……早已成了多余的擺設(shè)。琉璃易碎,君心難測。我早該明白的。2果不其然。
自那日“青梅酒”之后,柳如煙便如同得了東風(fēng)的楊柳,扶搖直上。蕭煜對她的寵愛,
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賞賜流水般地送入她的煙霞院,夜夜宿在她那里,
甚至……連一些本該由我這個正妃處理的王府庶務(wù),也開始……讓她插手。下人們見風(fēng)使舵,
對我的態(tài)度,也漸漸變得敷衍起來。我冷眼旁觀,心中明鏡似的。柳如煙想要的,
絕不僅僅是寵愛。她的野心,遠(yuǎn)不止于此。她在等一個機(jī)會。
一個……可以將我徹底踩在腳下,取而代之的機(jī)會。這個機(jī)會,很快就來了。那日,
是太后的壽辰。宮中設(shè)宴,我與蕭煜,自然是要一同前往。柳如煙也以側(cè)妃的身份,
隨侍在側(cè)。宴席之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柳如煙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凈,
眉宇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愁,反而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她頻頻向我敬酒,
言語間也對我這個“姐姐”照顧有加,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一一應(yīng)付過去。我知道,她今日這般反常,定有圖謀。果然,宴席過半,
柳如煙忽然臉色一白,捂著小腹,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然后……“不小心”將手中的酒杯,
打翻在了我的裙擺上!琥珀色的酒液,瞬間浸濕了我月白色的宮裝,留下礙眼的污漬。
“哎呀!姐姐!對不起!對不起!妹妹不是故意的!”柳如煙慌忙起身,
拿著帕子想要替我擦拭,腳下卻一個踉蹌,直直地朝我……懷里倒來!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就在她身體接觸到我的那一剎那,
她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詭異光芒!緊接著,她猛地向后一仰,尖叫一聲,
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摔倒在地!“啊——!我的肚子!好痛!
王爺……救我……孩子……我的孩子……”她蜷縮在地上,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雙手緊緊捂著小腹,聲音凄厲,充滿了絕望。孩子?!她……她什么時候有了身孕?!
我怎么不知道?!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蕭煜更是臉色驟變,
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將柳如煙小心翼翼地抱入懷中,
聲音因?yàn)榫o張和憤怒而微微顫抖:“如煙!如煙你怎么了?!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柳如煙在他懷里,虛弱地睜開眼睛,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伸出顫抖的手指,
指向我,
:“是……是姐姐……她……她怨我……怨我有了王爺?shù)墓侨狻莆摇闭f完,
她頭一歪,便“暈”了過去。我站在原地,如遭雷擊!推她?我什么時候推她了?!
這……這分明是她自己設(shè)計的圈套!3“沈靜姝!”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將我從震驚中拉回現(xiàn)實(shí)!蕭煜抱著“昏迷不醒”的柳如煙,雙目赤紅,額上青筋暴起,
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一般!“你這個毒婦!
你竟然……竟然敢對如煙和本王的孩子下手!”他的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而嘶啞,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沒有!”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和……對我深深的厭惡,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
疼得無法呼吸,“王爺!你相信我!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住口!”他厲聲打斷我,
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著!是你!
是你將如煙推倒在地!你這個善妒不賢的毒婦!”那么雙眼睛都看著?我環(huán)顧四周。
那些曾經(jīng)對我曲意逢迎的賓客,此刻,
都用一種鄙夷、厭惡、甚至……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看著我。太后坐在上首,臉色鐵青,
眼神失望。而我的父親,鎮(zhèn)國公沈敬言,則低著頭,不敢看我,臉上……是羞愧,
還是……別的什么?沒有人……沒有人相信我。是啊。一個不得寵的正妃,
嫉妒受寵的側(cè)妃有了身孕,心生怨恨,將其推倒導(dǎo)致“小產(chǎn)”……這個理由,
多么“合情合理”。多么……讓人信服。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地冷了下去,直到……徹底冰封。
辯解?還有什么好辯解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已經(jīng)……給我定了罪。太醫(yī)很快就來了。
一番“診治”之后,
地回稟:“啟稟王爺……柳側(cè)妃……柳側(cè)妃腹中的胎兒……怕是……保不住了……”轟——!
蕭煜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更加濃烈的恨意!他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像是要將我凌遲處死!“沈靜姝……”他一字一頓,聲音冰冷刺骨,“你……很好。
”“本王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了你這么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來人!”他怒吼道,
“將這個毒婦給本王拿下!打入天牢!聽候發(fā)落!”立刻有侍衛(wèi)上前,要來押我。“等等!
”一個蒼老而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是太后。她看著蕭煜,微微蹙眉:“煜兒,
此事……尚未查清,不可如此草率。”“母后!”蕭煜猛地轉(zhuǎn)頭,看著太后,
眼中充滿了不解和……一絲懇求?“證據(jù)確鑿!您還要……包庇她嗎?!”“哀家不是包庇,
”太后嘆了口氣,“只是……靜姝畢竟是你的正妃,是皇上親賜的婚。若無確鑿證據(jù),
僅憑猜測就將其打入天牢,恐……難以服眾,也會……讓沈家難堪。”聽到“沈家”兩個字,
蕭煜眼中的怒火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是啊。沈家,雖然不復(fù)當(dāng)年盛況,
但終究是百年世家,在朝中……還有幾分薄面。他可以不在乎我這個“失寵”的正妃,
卻不能不顧及……沈家的顏面。“那依母后之見……”蕭煜的聲音,依舊冰冷。“罷了。
”太后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疲憊,“此事,就由你自行處置吧。
只是……莫要再鬧出更大的風(fēng)波了。”太后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會再插手,
但也……不希望我死。蕭煜看著我,眼神變幻莫測。最終,他深吸一口氣,
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沈靜姝,”他看著我,眼神冰冷,語氣不容置疑,“你善妒不賢,
殘害子嗣,德行有虧,不堪為我瑞王府主母。”“即日起,”他一字一頓,如同宣判,
“廢黜你王妃之位,貶為庶人!逐出王府!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貶為庶人……逐出王府……永離京畿……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經(jīng)傾心相待、以為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如今為了他心愛的女人,
為了他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要親手將我打入地獄!我的心,徹底死了。“……謝王爺,
‘隆恩’。”我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沒有眼淚,沒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4一紙休書,一道王令。不過短短幾個時辰,
我便從高高在上的瑞王妃,變成了連奴婢都不如的庶人沈氏。身上華麗的宮裝被剝?nèi)ィ?/p>
換上了一身粗布素衣。頭上的珠釵鳳冠被取下,只剩下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曾經(jīng)對我恭敬有加的管事嬤嬤,此刻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沈氏,王爺有令,
限你一個時辰內(nèi)離開王府。你的那些嫁妝和私人物品……”她頓了頓,
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自然是……不能帶走的。”不能帶走?也是。
一個被廢黜的庶人,還有什么資格……擁有那些象征著身份和榮耀的東西?我沒有與她爭辯。
這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既然他如此絕情,我又何必……再留戀?
我只是平靜地,將母親留給我的一支素銀簪子,從妝臺上拿起,插在了發(fā)間。
這是母親唯一的遺物,也是我……最后的念想。然后,我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
朝著王府大門走去。一路之上,那些曾經(jīng)對我曲意逢迎、小心伺候的下人們,
此刻都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竊竊私語,指指點(diǎn)點(diǎn)。眼神里,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災(zāi)樂禍,
也有……漠然。這就是人性。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早已看透。
走到王府那扇朱紅色的、象征著權(quán)力和尊貴的大門前,我停下了腳步。門外,
是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凜冽的寒風(fēng),裹挾著雪花,吹在我臉上,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皮膚。
也……吹散了我心中最后一點(diǎn)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
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困了我三年的、富麗堂皇卻冰冷刺骨的牢籠。
看了一眼……那個我曾愛過,如今卻視我如蛇蝎的男人,
他此刻……應(yīng)該正守在他心愛的柳如煙床邊,溫聲軟語地安慰著吧?我的心,一片死寂。
沒有怨恨,沒有不甘。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徹底的解脫。蕭煜,柳如煙……從此以后,
你們的恩怨情仇,你們的榮華富貴,都與我沈靜姝,再無半分瓜葛!我抬起腳,毅然決然地,
踏出了瑞王府的大門。素衣,敝履。走進(jìn)了那漫天風(fēng)雪之中。身后,是朱紅色的高墻,
隔絕了過往的一切。身前,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未知前路。但,我不怕。
心死了,便無所畏懼。從今往后,我只是沈靜姝。一個……無依無靠,卻也……無所牽掛的,
自由人。5離開京城,我一路南下。沒有目的,沒有方向。
只是……想離那個傷心地越遠(yuǎn)越好。盤纏,是母親留下的那支銀簪換來的,不多,
卻也足夠我支撐一段時間。我曾是鎮(zhèn)國公府的嫡女,也曾是瑞王府的正妃。琴棋書畫,
女紅管家,都曾是我的必修課。可如今,這些……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一個被廢黜的庶人,
一個……聲名狼藉的“妒婦”,誰會用我?風(fēng)餐露宿,饑寒交迫。我第一次,
嘗到了……世間真正的疾苦。也第一次,體會到了……人情的冷暖。
就在我?guī)缀跻獡尾幌氯サ臅r候,我流落到了江南的一個偏僻小鎮(zhèn)。小鎮(zhèn)依山傍水,民風(fēng)淳樸。
我在鎮(zhèn)上的一家小醫(yī)館門前,因?yàn)轶w力不支,暈了過去。醒來時,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床帶著淡淡藥香的薄被。一個面容清瘦,
眉眼溫和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床邊,為我診脈。他見我醒來,微微一笑:“姑娘醒了?
感覺如何?”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姑娘莫急,”他按住我,
“你受了風(fēng)寒,又兼饑餓勞累,身體虛弱得很,需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后來我才知道,
他叫徐文遠(yuǎn),是這家醫(yī)館的坐堂大夫。鎮(zhèn)上的人,都尊稱他一聲“徐先生”。是他,救了我。
不僅為我醫(yī)治了風(fēng)寒,還……收留了我。“姑娘若是不嫌棄,就在我這醫(yī)館里,先住下吧。
”他說,語氣溫和,“醫(yī)館里缺個幫忙打理藥材、煎藥的雜役。姑娘若是不棄,
或可……暫且安身。”我看著他眼中那不含任何雜質(zhì)的善意和……一絲不易察察的憐憫,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自離開王府,我受盡了白眼和冷遇。徐先生,
是第一個……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多謝先生。”我哽咽著,朝他深深一拜。就這樣,
我在江南小鎮(zhèn)的這家名為“回春堂”的小醫(yī)館里,住了下來。
成了一個……打理藥材、煎藥的雜役。日子,清貧,卻……安寧。我每日早起,打掃醫(yī)館,
整理藥材,按照徐先生的吩?,為病人煎藥。閑暇時,便捧著徐先生那些泛黃的醫(yī)書,
自己琢磨。母親在世時,也曾教過我一些粗淺的藥理知識。她說,女子學(xué)醫(yī),不為懸壺濟(jì)世,
只為……在亂世之中,能多一分自保之力。如今想來,母親……真是用心良苦。
徐先生見我對醫(yī)術(shù)有興趣,也樂于指點(diǎn)。他醫(yī)術(shù)精湛,為人謙和,從不藏私。在他的教導(dǎo)下,
我的醫(yī)術(shù),進(jìn)步神速。漸漸地,我不僅能幫忙打理藥材,甚至……還能為一些簡單的病癥,
開出方子。鎮(zhèn)上的人,也漸漸接納了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外鄉(xiāng)女子。
他們不再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甚至……會親切地叫我一聲“靜姝姑娘”。在這里,
沒有瑞王妃,沒有沈家嫡女。只有……一個普通的、靠自己雙手吃飯的女子,沈靜姝。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久違的平靜和……踏實(shí)。雖然,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還是會想起京城的那些人和事,想起那個……曾經(jīng)傷我至深的男人。心,依舊會隱隱作痛。
但……那又如何呢?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的人生,已經(jīng)……翻開了新的一頁。
6江南小鎮(zhèn)的歲月,如同細(xì)水長流,平靜而安逸。春去秋來,轉(zhuǎn)眼,又是兩年。
在徐先生的悉心教導(dǎo)和我的刻苦鉆研下,我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不僅僅是“粗淺”了。
一些疑難雜癥,徐先生甚至?xí)屛覅⑴c診治,聽取我的意見。而我,
也憑借著幾次成功的“險方”,在鎮(zhèn)上……漸漸有了些小小的名氣。
不再是那個只會打雜的“靜姝姑娘”,而是……被人尊稱一聲“沈大夫”了。
徐先生年事漸高,精力不濟(jì)。醫(yī)館的擔(dān)子,也漸漸……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每日坐堂問診,
為鎮(zhèn)上的百姓解除病痛。雖然辛苦,卻……甘之如飴。
看著那些因?yàn)槲业尼t(yī)治而恢復(fù)健康的笑臉,聽著那些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話語,
我感覺……自己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價值。這種價值,不是靠身份地位,
不是靠錦衣玉食,而是……靠自己的一技之長,去幫助他人,去……實(shí)現(xiàn)自我。我的心,
也在這日復(fù)一日的忙碌和充實(shí)中,漸漸……被撫平了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痕。京城的過往,
瑞王府的恩怨,那個叫蕭煜的男人……似乎……都變得越來越遙遠(yuǎn),越來越模糊。
像一場……早已褪色的舊夢。只是……夢,總有醒來的時候。而有些孽緣,
也總有……重逢的一天。這年春天,江南一帶,爆發(fā)了一場罕見的瘟疫。疫情來勢洶洶,
迅速蔓延。一時間,人心惶惶,哀鴻遍野。我們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也未能幸免。醫(yī)館里,
擠滿了前來求醫(yī)的病人。咳嗽聲,呻吟聲,此起彼伏。徐先生不顧年邁,和我一起,
日夜不休地診治病人,研究藥方。可是,疫情太過兇猛,我們現(xiàn)有的藥材和人手,
根本……杯水車薪。就在我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支……來自京城的“皇家醫(yī)療隊(duì)”,
在一位“貴人”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我們這個小鎮(zhèn)。說是……奉旨前來,協(xié)助地方,控制疫情。
當(dāng)我在醫(yī)館門口,看到那個身穿錦衣,面容清俊,
眼神卻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疲憊和……滄桑的“貴人”時——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手里的藥碗,也“哐當(dāng)”一聲,摔碎在地,褐色的藥汁,濺了一地。是他!蕭煜!
他……他怎么會來這里?!他……認(rèn)出我了嗎?7蕭煜……似乎并沒有立刻認(rèn)出我。也是。
兩年多的風(fēng)霜,早已改變了我的容貌。不再是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肌膚勝雪的瑞王妃。如今的我,
穿著粗布衣裙,素面朝天,眉宇間,也多了幾分鄉(xiāng)野村婦的……樸素和滄桑。
更何況……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那個被他親手廢黜、逐出京城的“毒婦”沈靜姝,
竟然會……搖身一變,成了江南小鎮(zhèn)上一個……懸壺濟(jì)世的“沈大夫”吧?
他只是……在看到地上摔碎的藥碗時,微微蹙了蹙眉,
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不悅?大概是……嫌我這個“村婦”礙眼,
沖撞了他這位“貴人”吧。我連忙低下頭,收拾起地上的碎片,退到一旁,不敢再看他。心,
卻依舊狂跳不止。他怎么會來?是真的……奉旨前來控制疫情?還是……另有目的?
無論如何,他的出現(xiàn),都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打破了我這兩年來,
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安寧。皇家醫(yī)療隊(duì)的到來,確實(shí)……極大地緩解了小鎮(zhèn)的疫情。
他們帶來了充足的藥材,和……更有經(jīng)驗(yàn)的太醫(yī)。蕭煜……也親自參與了疫情的防治工作。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是……穿著和普通太醫(yī)一樣的青布長衫,穿梭在各個疫區(qū),
查看病情,詢問民情,甚至……還會親手為一些重癥病人施針?
這……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冷酷無情、視人命如草芥的蕭煜嗎?我有些……看不懂了。
或許……人都是會變的吧。又或許……他只是在……作秀?畢竟,賑災(zāi)撫民,收攏人心,
也是皇室子弟……鞏固地位的常用手段。我和他,因?yàn)橐咔榉乐喂ぷ鳎?/p>
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接觸。但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他似乎……真的沒有認(rèn)出我。只是……偶爾,在我與他討論病情,或者……遞上藥方的時候,
他看我的眼神,會……帶著一絲……探究和……困惑?仿佛……在我身上,
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子?每一次,被他那樣的目光注視,我的心,
都會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然后,又會……涌起一陣莫名的煩躁和……警惕。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無論他是真心悔過,還是……另有所圖。我們之間,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zé)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