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垃圾“你帶簡歷了吧?”“帶了。”我把簡歷拿出來,恭敬地遞給王總,
他讓我坐在沙發上。讓我面對著這個面積很小的房間,
讓我的眼睛里堆滿了房間里的東西:隔斷式的辦公桌,上邊雜亂地堆著雜志和報紙,
一臺飲水機,一臺電腦,還有兩個人或站或坐,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局促”,
這是我當時想起來的最合適的形容詞。王總簡單地看了我的簡歷,沒有什么表情。
“寫過方案嗎?”“沒寫過,不過我想寫,我想學習寫……”“……哦,行了,我知道了。
想做廣告,沒有經驗那哪兒行啊,沒寫過東西,那怎么能做一個廣告人呢?”他說得很莊嚴,
他看了看站在他身邊我對面的一個卷頭發的女人,好象在尋求她的贊同,
轉過頭接著對我說:“我跟你說,想做廣告,可沒那么容易,要有想法,要有才華,
要是你什么都沒有,寫出來什么都是垃圾!”他說到垃圾兩個字時候,故意說的很清脆。
我很佩服他的魄力。“是。”“那個,那個什么,你有空看看我寫的那個聯想手機的案子,
你就知道什么叫方案了。”我說好。“你是劉哥介紹來的,我跟劉哥都是哥們,你呀,
在這好好學。我出去一下,一會讓毛經理和你談一下具體的工作。
”王總看了一下站我對面的那個女的,那女的點點頭,朝我驕傲的笑了一下,露出兩個齙牙。
我說好。我跟著毛經理進了里邊的另一個更小的房間,她禮貌的讓我先坐到床上,
床上鋪滿了報紙。她優雅的關上門,挪了一下圓圓的屁股,把屁股小心的放到床上,
側身對著我。我這時發現,毛經理胖胖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胖,但很性感,
可以算上一個漂亮的女人。她清了清嗓子,響亮地說了起來……“劉哥,我今天去面試了,
我覺得,王總人倒是挺好,就是公司有點小,然后,他們那里也不需要寫方案的,
你看……”“你呀,就先在那干,好好學學,別想太多了!”“劉哥,他們說,
讓我做業務員,也就是打打電話,跑一跑客戶服務什么的。我,還是想……”“你啊,
就別他媽胡思亂想了,你現在什么都不會,先了解了解情況,掌握好基本的,你概念明白嗎?
”“可是,他們工資才給我800塊錢一個月,這也太,太少了吧”“行啦,你先干著,
我抽空再和他談,我說他會給我這個面子吧,你先干著我再給你說說。好好干!”“那好吧,
我聽你的,對了,劉哥,你什么時候有空啊,我請你吃飯吧!”“行行行,我現在特別忙,
有事再給我打電話!有事就說話,咱們都是哥們嘛!”“謝謝劉哥!
”2朋友帆子我穿戴整齊,拎著在早市花了15元新買的公文包興致勃勃地來上班了。
路程不遠,也不堵車,只用了半個多小時,我就到了。門沒鎖,我一看還真有勤快的同事,
一個女的在里邊忙活著,頭發披散開,散發著春天的芳香。她看了我一眼,
急忙進到衛生間了。我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來,就是我昨天來坐過的地方,
我用眼睛望著窗外的遠方,只能看到天,什么也沒有,連云彩也沒有。第一天上班,
我沒什么事情做,王總也沒具體安排什么活,我幾乎在沙發上坐了一天,
他們給我找了幾本雜志看。在一天的時間里,我也知道了他們的名字和工作崗位:帆子,
也是業務和客服;毛麗,是我和帆子的主管領導,是業務經理;還有一個叫張艷的,
就是我早上看到頭發有香味的,負責行政。毛經理在這一整天里打了5個電話,
發了15條短信,看了一份《京華時報》還看了半份《精品購物指南》。
帆子從早上來就把腦袋埋在桌子后邊,我看不到,直到下班也沒抬起來過,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張艷是半天不在半天在,下午在的半天,一直在打電話,
每個電話都是問房子的事,她桌子上堆滿了《手遞手》和《北京晚報》,
看來她是需要租房子。王總呢,對了,還有王總,他是中午左右來的,下午3點多走的,
忙忙碌碌的樣子。第一天的工作內容讓我感覺很輕松,因為幾乎什么都干。
我只是坐在那里看報紙,看雜志,也沒人和我說話,也沒人談什么具體的項目。
我想也許真正的工作還沒有開始。過了幾天,我慢慢了解了一些情況,
幾乎是從他們的閑談里總結出來的:第一,辦公室是臨時的,所以比較小,
因為有更大更好的辦公室在等著我們,正在裝修。第二,公司是一個姓張的老板開的,
我們所有的人都是給他打工,他是一個很有錢的人,據說跟某前任某大行行長是老鄉。第三,
公司現在主要是代理戶外廣告媒體,王總正在談幾個大項目,
項目談下來了就有很多活要做了。那是全案,在沒來這里之前我還不知道什么是全案,
現在是長了見識。對了,還有,張艷現在是住在辦公室里的,
所以我早上來總能看到她的濕漉漉的臉和散亂的頭發。大概就這么多,
太多的我也沒總結出來。王總好象是個很開朗的人,總喜歡和大家開玩笑,尤其是和毛經理。
“貓,你說你長的象不象貓,不,讓大伙說說,你長的象不象貓?”毛經理露著兩個齙牙,
歪著腦袋看著他,用手梳理著卷頭發,“貓就貓,貓怎么啦,貓還會捉耗子那!”“哈哈,
你看,她說她會抓耗子,那你還是貓了?”在這樣的氣氛中,帆子也會把腦袋探出來,
隔著辦公桌,半撅著屁股,插上兩句,然后幾個人唧唧喳喳的笑一會。
我感覺到公司的氣氛很隨和,但我插不上什么話。有一天中午吃完午飯,
我們排成一列往回走,我和帆子走在后邊。我問帆子:“我們就這么坐著嗎?”“就算是吧,
其實也不是。”我疑惑的看著他,他說我們可以拿那個戶外媒體的材料,
按照電話黃頁挨個公司打電話,找能做得起這樣廣告的公司,電話營銷。我說“哦,
那都誰打電話?”他說,誰都要打,主要是我們倆,還有毛經理。這時候,
我們兩個看到毛經理在前邊跑,王總在后邊追,張艷在我們前邊無聊的走著,
好像吃了魚骨頭噎著了喉嚨。王總和毛經理追著,跑著,不一會又反過來,毛經理追,
王總跑,他們真像兩個開心的孩子。我和帆子各點上一支煙,慢悠悠的跟著走,
看他們在那里“打情罵俏”。帆子是地道的北京人。第一次見到,他粗聲粗氣地跟我問好,
我還以為他比我大。后來才知道,比我小了好幾歲,他才19歲,北京的孩子真成熟,
我常常這么想。他經常管毛經理和張艷叫姐,開始我以為他們是親戚,后來才知道,
來這之前大家誰都不認識誰,直到我來,他們也才在這里工作了不到一個月,
公司才成立兩個月。王總也是被聘過來的,不過,都說人家王總是獵頭公司介紹的。獵頭,
就是專門挖人才的人力資源公司,能被獵,那肯定是人才,這樣的邏輯是我自己的,
其他信息都是間接從王總那里得來的。3.電話營銷周一的上午,王總說開會,
把我們幾個人都叫到了里邊的房間,就是毛經理面試我的那個房間,
也就是張艷住過的那個房間。不過現在張艷已經找到房子住了,
也不天天在辦公室里打租房電話了。王總講了最近幾天他的工作成果,和幾個公司談了項目,
同時我們代理的戶外媒體還要抓緊銷售。那天最重要的是王總強調我們要作工作記錄,
“打了幾個電話,打給誰了,電話內容是什么,對方反應是什么等等,
同時記錄下來對方的電話號碼和聯系人,以備用。
”這樣我就需要每天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邊,抱著電話不停的撥號和講電話了,不過也好,
我可以有自己的辦公桌了。開過會之后,王總又急匆匆地走了。他有車,是一臺吉利轎車,
據他說是買的時候是吉利車系中最高檔的一種,
后來我發現他總是愛在各種問題上抬高他自己。我被毛經理安排在帆子旁邊一個空位置坐。
我們按照王總的吩咐開始打電話。其實,真正需要做這個工作的人只有我和帆子兩個人,
因為張艷是行政主管,毛經理是我們的業務主管。經過了幾天的接觸,
我們慢慢互相熟悉了也就不管毛經理叫經理了,就直接叫毛麗。我的普通話不太好,有口音,
語調不準,尤其是分不清楚平翹舌。所以我一打電話,就會招來他們的取笑。
開始還隱蔽一點,后來就直接嘲笑我了。尤其是張艷,
她總是喜歡學我不標準的普通話和念錯的發音。我覺得很沒面子,這點我好像很吃虧,
人家帆子是北京人,普通話張口就來了。我只好紅著臉,
繼續說著帶口音的普通話推銷戶外媒體。我們的戶外媒體是代理另一家公司的,
那家公司的負責人是王總的哥們,所以給我們的折扣也比較低,至于到底低多少,
我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按說好的優惠折扣去談,其實,一般電話里還沒等談呢,
就被掛斷了。這也是電話銷售的特點,我在幾個月前剛來北京的時候,就知道這樣的工作了。
那時候我就不想做,我去過很多家招聘這樣崗位的公司,工資也是800元一個月,
我都沒去。那樣的工作很好找的,只要你會說中國話,對方能聽得清楚就可以了。沒想到,
找了幾個月,最后動用了我在北京唯一的關系——劉哥,
他是一家自己開的廣告公司的總經理,也就是說他是公司老板。不過也沒有用,
我還是要打電話做銷售。每次想到這我好像總是有點失落。
王總常常自豪地對我們說:“這些媒體你們就放開地去賣,我跟他們經理是哥們,
價錢上肯定沒說的,只要有客戶有意向,馬上向我匯報,我們給他最低價。”每當說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