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最嚴重的時候，我打算直接回家等死。血流到一半，意外回到了十年前。
十八歲的我探頭進來，糾結的問：「姐姐，你能不能去別的地方死？」1「哦，好。」
我怔愣了一下，從善如流的站起了身，捂著自己還在滴血的手腕就要出去。腦子有些發懵。
但我自己我還是認識的。現在站在門口的那個，分明就是十年前的我——灰頭土臉，
雙眼卻是亮晶晶的。還沒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手腕就被周曉曉拽住了，疼的我一個哆嗦。
周曉曉抿了抿唇，問我：「疼不疼？」我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廢話。」「那你為什么要割？
」我仔細想了想，告訴她：「活夠了。」「那你現在要去接著死嗎？」我垂了垂眼，
就看見周曉曉把放在桌上的那把刀往身后藏了藏。刀尖還對著自己。我沉默了會兒，
就聽見她接著道：「要死也行，起碼得吃頓飽飯吧？不然當個餓死鬼多可憐啊。」說著，
像是怕我看到，把那把刀又藏了藏。眼看著她就要戳到自己了，我伸手擋了一下，
指揮她：「去做飯吧。」周曉曉又看了我手腕一眼，依舊是把刀藏在了背后，
火急火燎的跑去了廚房，捧了一把草木灰出來，抓著我的手就要往上灑。我皺了皺眉，
往后縮了縮：「臟死了。」周曉曉抬頭看了看我，沒搭話，直接把草木灰敷了上去，
手腕上灰白一片，還有往旁邊蔓延的趨勢，我忽的就吐了起來。
酸水并著血腥味一個勁的往外冒，不知過了多久，才發現周曉曉一直蹲坐在我旁邊，
手腕上的草木灰早已被她清洗干凈了，她拍著我的后背，臉上是止不住的擔心。見我不吐了，
懊惱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有潔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里露出幾分歉意。
心驀的被扎了一下，酸脹脹的難受。我沒有潔癖，
只是受不了這種白濁一樣的顏色出現在自己身體上。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很認真的說了句： 「周曉曉，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為不是自己的錯而道歉。」
周曉曉眨了眨眼，長而密的眼睫撓在我的手心上，她似乎是抬了抬眼，
有些遲鈍的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叫周曉曉？」我松開了手，
冷笑：「你怎么不問我怎么會在這兒？」「那你怎么會在這兒？」我看了看這個十年前的家，
家徒四壁，連小偷來了都得反手掏出幾塊錢，不走心的隨口道：「畢竟找地方死嘛，
總得多了解了解。」周曉曉驚訝： 「所以你選中了我家？」我點了點頭：「是啊。夠窮，
省的我死的時候還得考慮要不要賠點錢。」周曉曉滿臉不贊同，顯然還要說些什么，
我揉了揉胃，見她目光挪了過來，我催促了句：「做飯去，餓死了。」
周曉曉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最終還是哼著氣去做飯了。我倚著門看她，
教她：「下次家里再有陌生人，你得報警。」「那我現在就報警。」我笑了笑：「我不一樣。
」周曉曉回頭。就聽到我說：「我叫莊望。」周曉曉怔愣了下，我看了看鍋里熬著的粥，
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見周曉曉喊住了我： 「莊望。」「我不報警是因為，我覺得你好熟悉，
我好像認識你。」周曉曉語氣中有著疑惑，她問：「莊望，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頓了頓腳，堅定搖頭：「沒見過。」十八歲的周曉曉不該也不會熟悉二十八歲的莊望。
2周曉曉動作很快。一道菜加一鍋粥，就是午飯了。看了看時間，盛起熱粥就要往嘴里灌，
我攔住了她的動作：「不要吃太燙的東西。」周曉曉看了看時間：「我上班要遲到了。」
她剛高考結束，為了自己的學費，找了好幾份工作。日日忙碌于不同的工作中，
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周曉曉還要反駁，我直接了當道：「喝太燙的東西容易死。」
又看了看盤子里的土豆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幾顆已經發芽了，
又提醒她：「發芽的土豆也不要吃。」添了一句：「容易死。」
周曉曉被我氣笑了：「你一口一個容易死，然后你自己去找死？」「我不一樣。」
我再次道：「我隨便死不死。現在死也行，明天死也一樣。」不知道哪句話戳中了周曉曉，
她眼眶有些紅，我皺了皺眉，安慰了她一句：「放心，我不會死在這兒的。」雖然，
這是我為自己選好的埋骨之地。我在這兒出生，在這兒長大，
在這兒經歷一場終身過不去的噩夢，那我理應也，在這兒死亡。有始有終。
胃又不舒服了起來，我伸手揉了揉，看了看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粥，壓住了想吐的感覺，
拿起碗就要喝。可卻被周曉曉奪了過去，我抬眼看她，她已拿過了我手中的粥，
仔細的拿著勺子攪拌著，又伸出一只手在我胃上揉了揉，語氣不是很好，
卻是實打實的關心：「你剛剛自己還在說吃太燙的容易死呢！現在就要找死？
是不是餓的難受，胃疼？」我想反駁，說自己死不死反正都是時間問題。
可周曉曉的手卻因為距離原因，并沒有按在我的胃上。而是偏上一點。那是心臟正中。
十八歲的體溫通過手掌的觸感傳進胸腔，引的心臟同頻共振，相同的血液共同奔涌，
就好像是上天讓我來救她。我驀的摁住了她的手：「周曉曉，你信我嗎？」
信的話就救一救你，不信的話就一起死吧。反正都是要死的，早十年晚十年沒什么區別。
周曉曉抽出了手，我心里驀的空了下去，哦，她不信我，她想和我一起死。
唇邊忽的傳來一陣溫熱，垂眼，是一勺溫熱的白粥。「好了，現在不燙了，可以吃了。」
我就著周曉曉的手喝下了這口粥。周曉曉下午要去做家教。騎著個銹跡斑斑的自行車，
臨走前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我朝她揮手：「快走吧。」又扔了把傘給她：「帶傘。」
周曉曉看著太陽，沒接，提醒我：「前倆天江老師還特意提醒了，今年夏天全是高溫天氣。」
我應了一聲，然后告訴她：「那你等著被雨淋吧。」她又不信我。那就一起等死吧。
3那年夏天格外的熱。高考剛結束，江懷風就把我叫去了辦公室，
溫和的告訴我他替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又告訴我今年高溫少雨的天氣持續時間會很長，
最后，笑著提議道：「要不去我家吧？正好你姐姐和你媽媽都在那兒。
也離你家教的地方近一些。」我搖頭拒絕了。我和家里關系并不親近。很小的時候，
爸媽就離婚了。所有人都說，是因為我，包括撫養我的媽媽，她說：「你爸對我很好的。
全是因為你，我們才離婚的。」她生我的時候難產，再生不了孩子了。于是，
那個重男輕女的爸提了離婚。我媽帶走了我和我姐。對我姐，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母親。
對我，餓不死就行。后來我姐結婚，她更是直接跟著姐姐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了老房子里。
只是在離開前，說了句：「周曉曉，我既然要了你的撫養權，就會養你長大。但你一旦成年，
我就再也不會管你。」至于她去哪了，我一無所知。直到高一開學那天，
學校要填家長聯系方式，我填了我媽的，班主任江懷風找到我，
笑著問我：「號碼是填錯了嗎？」我疑惑的看著他。
聽見他說：「這個號碼是我妻子的媽媽的。她整天圍著我妻子轉的，你怎么會有她的電話？
是不是填錯了？」我抿了抿唇，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我姐嫁給了誰，而我的媽媽又去了哪。
烈日炎炎中，我告訴他：「哦，她是我媽。」江懷風怔愣了片刻，很快明白了過來，
跟我說了句：「抱歉。」我揮手：「沒事的。」高中三年，江懷風當了我三年的班主任，
也照顧了我三年。我數次拒絕，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江老師，我不需要這些照顧。」
江懷風好脾氣的笑著：「我知道。可是，」他頓了頓，又笑著說道：「曉曉，
我不僅是你的老師，還是你的親人。我是你姐夫啊。」我沉默了片刻，
然后笑著告訴他：「江老師，我這個人，親緣淺。」可是江懷風不為所動，依舊照顧著我，
甚至，高考結束后，家教的工作都是他替我找的。我想拒絕。話涌到了嘴邊，
又想起來這個暑假就是我十八歲生日了，我媽再也不會管我了。
大學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還沒有著落。干脆答應了下來，朝江懷風笑了笑，跟他說：「好啊。
謝謝江老師了，到時候拿到錢了請你吃飯。」4那年暑假果然如江懷風說的一般，
高溫悶熱但就是不下雨。騎著車去兼職的路上被熱的大汗淋漓。結束工作回家的時候，
明明天已擦黑，卻還是熱的不行。直到那天，我還在家教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
小姑娘走了走神，看著外面，突然想起了什么，說了句：「下雨了。周老師，你帶傘了嗎？
要不今晚干脆在我們家住吧。」小姑娘話音剛落下，門外就傳來了聲音，喊道：「周老師，
你家里人來接你了。」我有一瞬的驚愕。小姑娘的媽媽已經笑了，對我說：「周老師，
你家里人肯定等急了，快去吧。」很難形容我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情跑下去的。
人生至此十八載。我總是在失去。總是在看著親人遠走。很小的時候，是我爸看了看我，
說了句：「又是個丫頭片子。」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后來，是我姐和我媽。
已經忘了有多久，那套老房子里，只有我一個人。無論是去上學還是去家教，回去的時候，
家里總是黑漆漆的。從來沒有人在等我。于是，我站在樓道里看到那束車燈的時候，
我是欣喜的。江懷風撐著傘站在車邊，看著我笑道：「曉曉，我來接你回家。」
直到護著我上了副駕，才開口道：「你姐懷孕了。我看著今天下雨了，就想著來接你回家。」
我一句謝謝還沒有說出口，就察覺到江懷風的手借著傾身的動作撫過了我的小腿，下一瞬，
停留了片刻，掌心緊了緊，問我：「怎么這么冰？」我想，原來有些事情，
在那時就已經開始失控了。5明明想著讓周曉曉被雨淋死算了，
身體卻還是很誠實的撐著把傘出現在了樓下。還沒來得及說話，江懷風的車就到了。
他挾裹著風雨而來，我搶在他前面開口，說：「麻煩告訴曉曉，就說她家里人來接她了。」
江懷風錯愕的看了我一眼。我瞥了他一眼，就聽江懷風說：「你是誰？」
又轉過去說了句：「麻煩您了，跟曉曉說一聲，讓她抓緊下來。」
小姑娘的媽媽看了我們一眼又一眼，在她轉身之前，我添了一句：「跟她說，是莊望來了。」
周曉曉。他們為你帶來風雨。而我不一樣。因為莊望來此一程，就是為了替你遮風擋雨的。
人走后，江懷風才把目光又挪到了我身上，黏膩的讓人作嘔。讓我有些胃疼。
他還是那副樣子，對我笑了笑，說了句：「你是曉曉的？」我不客氣道：「你是什么東西，
也配叫曉曉？」江懷風愣了愣。他還不到三十，算得上是年輕有為。又因為職業的關系，
人前總是溫和有禮的，遇見的人對他也總是客氣的。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他神色未變，
溫和道：「我是曉曉的老師，也是她姐夫。」「姐夫？」我重復了遍，
然后對著他笑了：「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什么陰溝里的老鼠呢。」
江懷風再次愣住。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周曉曉就出來了，我擋住了江懷風的寒喧，
只跟她說了一句話。我說：「周曉曉，回家。」江懷風看著我，無聲的對視。
說出的話卻仍然是溫和的：「曉曉，跟我回去。」周曉曉沒說話，忽的有雨打了過來，
落在垂在身側的手背上，冰涼一片。胃又開始疼了。倏忽中，便覺得身側一暖。我側眼，
是周曉曉站在了我身邊，她說：「不了，莊望來接我了，我跟她一起回家。」于是，
我被周曉曉拉著走進了雨幕，回頭沖著江懷風輕蔑的笑了笑。因為我是莊望，所以，
周曉曉一定會選擇我。回去的路上，周曉曉騎車載著我，抱怨道：「莊望，
你來接我還讓我騎車帶你回去？」「那換我來騎。」周曉曉語氣很不好，
說出的話卻是關切的：「算了，就你這個體重，隨便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跑。」「莊望。」
她喊住我，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胃不好？」前面是岔路口，周曉曉停了車，
我還在想該怎么騙她，就看見她拉開了自己外套的拉鏈，然后轉身披在了我腿上，
垂眼道：「怎么這么冰？」往事現在不斷重疊，打破骯臟的是十八歲的周曉曉，
她說：「把衣服披好，我們回家。」我披著周曉曉的外套，摟住了她的腰，跟她說：「嗯，
胃是不太好，所以你要注意一下。等家教的錢到手了，去查個胃鏡吧。」「你也去吧。」
我拒絕：「我不用。」我要是去查，可別把周曉曉給嚇死。周曉曉倏的就沉默下去了，
雨點噼里啪啦的往下下，路燈將影子拉長，合二為一。兩個人只剩下一道影子往家去。
周曉曉還是默不作聲。我嘖了一聲，帶了點哄人的意思：「我真不用，反正……」
反正什么呢？反正都是會死的。那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周曉曉就再次停了車，
轉身捂住了我的嘴，她說：「莊望，我不喜歡你總是說什么死的，你要好好活著。」
我心里驀的一顫，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樣，又酸又脹的。干脆將周曉曉抱的更緊了些，
說：「好，我知道了。」最起碼，我看著天上的殘月，想著，
在將周曉曉的人生送上正軌之前，我不會死也不能死。6我走的時候沒關燈。
這會兒亮著昏黃的光。周曉曉去鎖車，我下了車打開了門，倚在門口看著她，
周曉曉要進門的動作就頓了頓。她可能想到的是，居然有那么一日，
也會有人亮著燈等她歸家。十八歲的周曉曉是真有活力，騎了那么遠的路回家，
還有力氣做這做那的，又是燒水又是做飯的，我打著哈欠看著，周曉曉回頭看了我一眼，
笑了笑，說了句：「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搖頭，許是累的厲害了，
居然直接道：「我只是很驚訝，原來我以前這么有活力。」哪像現在，死氣沉沉，
活著也行死了也無所謂的。話一說完，我就愣住了，
連忙給自己找補：「我只是回憶一下從前，畢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周曉曉炒菜的手停了一下，取過了一旁的調料就要往下撒，我連忙阻止：「鹽不是加過了嗎？
」周曉曉放下了鹽，神情自若道：「哦，我怕你愛吃咸的。」我一句話還沒罵出口，
就聽周曉曉喊住了我：「莊望。」「嗯？」「你還記得你十年前的事情嗎？」
屋外是濃稠的黑夜，屋內是周曉曉炒菜的滋滋聲響。我垂了垂眼，告訴她：「不記得了。」
7其實那天晚上我立即就下車了。江懷風坐在車里，按了按喇叭，跟我說：「上來。」
我提醒他：「江老師，記得幫我向姐姐問好。哦對了，記得提醒一下我媽，照顧孕婦的時候，
要小心些。」雨勢漸大，我沖進了一旁的居民樓里，沖他喊：「姐夫，你快回去吧。
我今晚和樂樂一起睡。」樂樂是我家教小姑娘的名字。江懷風似是笑了笑，說了句：「好。」
居民樓的燈是壞的。我踩著夜幕雨聲上樓，站在了樂樂家門口，里面燈已經關了，
我剛想敲門，就聽見里面有人問：「周老師走了？」「是呢。小姑娘挺懂事的，也有分寸，
教樂樂這么久了，從來都是只上課，其余的一句都不說。」于是，我要敲門的手就頓住了。
抱著膝在門口坐了下來。從小到大，我接受的最多的夸贊就是——懂事，有分寸。
時常會有人跟我說：「曉曉啊，你要懂事。你看你媽，要不是因為生了你，
也不會和你爸離婚。」通常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勸阻道： 「看你這話說的，
曉曉從小到大最懂事了。」「也對，這孩子心里有分寸著呢。」……那天以后，
江懷風總是經常出現在我家教結束的時候。開著車在樓下等我，
這不是我和他之間該有的距離。我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江懷風，
你有這個時間應該在家多陪陪我姐。」想了想，我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媽。
我媽年紀大了，這些年一直照顧著你和姐姐，挺辛苦的。」真的挺煩的。
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說。畢竟江懷風并沒有做出什么實質性的舉動，他只是越過了那條線，
那種目光黏在我身上，讓我有些毛骨悚然。就像是在一點點試探我的底線。
就像是條伺機而動的毒蛇。江懷風依舊是那副樣子，他甚至摸出手機給我媽打了電話，
笑著說了句：「媽，我在曉曉這兒呢。曉曉高考成績不是要出了嗎？她成績好，
我怕她不懂填專業的事，到時候再浪費了考出來的高分。但是曉曉自己好像有些想法，
不太愿意。」說著，還把手機遞給了我，垂著眼道：「你媽找你。」我媽語氣中有著責備，
她問：「周曉曉，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你知道你姐夫天天有多忙嗎？
他有空去指導指導你是好事，你別犟，能不能懂點事？」「你知道我多累嗎？你姐懷孕了，
結婚幾年好不容易懷上了，懷相不是很好，我也沒空多管你。你姐夫懂那么多，
讓他多幫幫你。」「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冷心冷肺的。」
她說著說著又開始指責我：「和我不親，和你姐不親。你想和誰親？
和你那個從你生下來就不要你的爸親近？周曉曉，我不欠你的！你別給我整天擺著個臉！
你姐夫照顧了你三年，現在還要幫你選專業，你又給我鬧什么脾氣？你能不能懂點事？」
說著，又來了句：「我不和你說了，你姐叫我了。」我將手機遞了回去，江懷風依舊垂著眼，
眼里是穩操勝券。從那以后，江懷風來的次數更多了。于是，在我結束了又一次的家教后，
我提出了離職。江懷風得到消息的時候，找到了我家，就坐在我家里，
手里還拿著我家的鑰匙，偏著頭對我笑了笑，晃了晃手上的鑰匙，說了句：「瞧，
我有你家鑰匙。」8周曉曉已經炒好了菜，端著盤子路過我身邊的時候，
招呼了我一聲：「你今天突然出去，就不怕被關在門外啊。」
她沒有問我為什么會找到她上班的地方，反而問了個別的問題。
我也就勢揭過：「那就在門外待一晚上唄。又不會s……」想到周曉曉不喜歡那個詞，
脫口而出的話換了換：「沒事，你總會出門的。」「也對。」
周曉曉點頭：「畢竟總會天亮的。我也總會出去的。」明明心里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可周曉曉這話還是給了我重重一擊，讓我緩不過神來。周曉曉已經自顧自開口了：「不過，
我想著給家里換把鎖來著。這個鎖，實在是有些年頭了，太舊了，擋不住什么，
你白天要是一個人在家的話不安全。」見我怔愣，她還開了個玩笑：「真的要換。你看，
就你這個力氣，都能開了鎖出現在我家，不換太危險了。」我表示了贊同：「換。」
不過卻沒有在經濟上表示支持。開什么玩笑。我一個將死之人哪來的錢？周曉曉也不在意，
只是說了句：「行啊。等換了鎖我給你一把鑰匙。」于是，我忽的就高興了起來，笑了笑，
說：「好呀。」周曉曉家倒不至于只有一張床。只不過我媽和我姐他們長久的不回來，
床上用品很久沒換了。周曉曉翻箱倒柜的找被子，最后把潮濕的被子抖了抖，
回過頭來問我：「家里被子都很久沒曬過了，你今晚要不跟我一起睡？」
我回過頭贊賞她：「你這個態度是對的。」「什么意思？」周曉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