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未婚妻的見面禮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周薇的那個下午。空調外機在窗臺嗡嗡作響，
蒸籠般的暑氣里，我攥著宋明修汗津津的手心，看他把鑰匙插進那扇雕花銅門。
門后飄來冷冽的雪松香，混著冰鎮楊梅的酸甜氣息，卻讓我后頸莫名發緊。"姐，這是蘇暖。
"明修的聲音輕快得像枝頭跳躍的麻雀。真絲拖鞋踩著木地板的聲響由遠及近，
我抬眼撞見一雙纏枝蓮紋的緞面鞋尖。順著月白色旗袍往上，
指甲蓋大小的翡翠墜子正懸在鎖骨凹陷處，襯得那張與明修七分相似的臉越發矜貴。
"這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姑娘？"周薇的丹鳳眼斜斜掃過我手中禮盒，
紅珊瑚耳墜晃出細碎的光，"聽說你媽媽在商場擦地？"我指節發白，禮盒緞帶勒進掌心。
明修捏了捏我的手，呼吸拂過我耳畔："姐說話直，你多擔待。"周薇忽然嗤笑出聲，
涂著豆蔻的指尖戳向禮盒："這種三無燕窩也敢往我家送？知道阿修過敏性鼻炎嗎？
"她轉身時旗袍下擺甩出凌厲的弧度，"砰"地將禮盒扔進垃圾桶。
我盯著垃圾桶里沾著茶漬的燕窩，那是媽媽凌晨四點去批發市場搶的折扣品。
她佝僂著腰擦地板的畫面突然在眼前閃回，耳邊響起周薇的輕笑："要當宋家媳婦，
先學會別把垃圾當寶貝。"當晚明修摟著我道歉時，我聞見他領口殘留的雪松香。
他說姐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說小時候父母忙，是姐姐把他帶大。
月光透過紗簾在他鎖骨投下陰影，那枚與我同款的銀戒忽然硌得指尖生疼。
2 婚戒上的裂痕訂婚宴定在深秋，周薇送來的請柬卻帶著倒春寒。"怎么是牡丹廳？
"明修翻著酒店宣傳冊蹙眉，"不是說好訂玫瑰廳？"周薇倚在真皮沙發上修剪指甲，
碎鉆美甲折射著水晶吊燈的光："牡丹是國色，配你們小家子氣的愛情正合適。
"她忽然用銼刀尖挑起我的左手，"這碎鉆戒硌手吧？阿修當年送我的成年禮可是三克拉。
"我下意識蜷起手指。定制對戒時周薇突然出現，硬把主鉆換成碎鉆拼成的四葉草。
她說真正的愛情不需要浮夸，卻在我試戴時"不小心"將戒圈摔出裂痕。"姐！
"明修終于提高嗓音，周薇的銼刀"當啷"掉在玻璃茶幾上。空氣凝滯的幾秒鐘里，
我清晰看見周薇眼底騰起的陰霾。她慢條斯理拾起銼刀，
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茶幾邊緣："既然不滿意，我幫你改改？"金屬涼意貼上指根的瞬間，
明修猛地攥住她手腕。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脖頸暴起青筋，聽見他聲音發抖："姐，夠了。
"后來我們在消防通道接吻，明修唇齒間有威士忌的苦澀。他說對不起，說以后會保護好我。
我撫摸他后頸發燙的皮膚，瞥見樓梯轉角一閃而過的旗袍下擺。
3 婚紗照里的第三人試婚紗那天周薇帶了位不速之客。鏡中掠過香檳色緞面時，
我聽見周薇甜得發膩的嗓音："林醫生可是協和的高材生。
"她將身量高挑的女人推到明修面前，"你們小時候還扮過家家呢。
"我提著裙擺僵在試衣臺上，蕾絲束腰勒得肋骨生疼。明修局促地后退半步，
后腰撞上化妝臺，瓶瓶罐罐叮當作響。那個叫林媛的女人伸手扶他，腕間飄出熟悉的雪松香。
"阿修還是這么毛躁。"林媛的笑眼彎成月牙，指甲不經意劃過明修腕表，
"聽說你在投行做得風生水起？我們院長的女兒...""姐！
"明修突然拔高的聲音驚飛窗外麻雀。他轉身望向我時，我正盯著他腕表上淡紅的抓痕。
陽光透過落地窗將我們割裂成明暗兩半，他站在光里朝我伸手，
陰影中的婚紗拖尾卻纏住了腳踝。周薇的笑聲像玻璃碴子滾過瓷磚地。她施施然走到我面前，
冰涼指尖撫過婚紗腰間的珍珠："這腰身改過三次了吧？
要我說..."她突然用力扯緊束帶，"有些人擠不進的世界，就別硬擠。
"我倒抽冷氣的聲音與珍珠崩裂聲同時響起。雪白珠子彈跳著滾向角落，
我看見明修瞳孔驟縮。他扯開周薇的手將我護在身后時，林媛正在撿第十顆珍珠，
鮮紅甲油襯得珍珠像哭腫的眼。4 產檢單背面的診斷書暴雨砸在咖啡館玻璃窗上時，
我正用吸管戳著融化的冰淇淋。診斷書在包里燙得像塊火炭，
B超照片邊緣被我的指甲掐出月牙痕。"妊娠六周。"林媛的白大褂口袋里別著三支鋼筆，
金屬筆帽在體檢室冷光下泛青，"但有個情況需要家屬陪同說明。
"我至今記得她轉椅子的弧度，像手術刀劃開牛油果。沾著碘伏的棉簽突然掉在診斷書背面，
她彎腰去撿時，我瞥見雪松香水上印著法文標簽。手機在此時震動，
明修發來的消息氣泡擠走了不詳的預感：【姐說要給我們換婚房，等你體檢結束去看房？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后視鏡里周薇的瑪莎拉蒂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她降下車窗扔來件外套，Dior真絲面料撲在我濕透的膝蓋上："孕婦可不能感冒。
"我怔住的瞬間，她已經擰開保溫杯遞過來。當歸混著黨參的苦味漫進車廂，
后座購房合同封皮上的水漬正緩緩暈開。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沒涂甲油的手，
虎口處有道淡粉色的疤。"你懷孕的事，阿修還不知道吧？"她忽然輕笑，
保養得當的指尖劃過合同扉頁，"市中心三百平大平層，全款。
"暴雨聲中她的聲音像蛇信子，"只要你現在下車。"胎心儀突然在包里唱起生日歌，
明修的電話來得恰到好處。周薇猛地踩下剎車，我撞向前座的瞬間護住小腹，
診斷書從包里滑出來，背面朝上落在她腳邊。"習慣性流產傾向？
"周薇撿紙的姿勢像捏著蟑螂觸須，"林醫生倒是心細，連十年前你媽媽流產五次都查得到。
"我渾身血液結冰。后視鏡里她的紅唇一張一合："你說阿修要是知道，
這種遺傳病..."胎心儀還在歡快唱著《祝你生日快樂》，我抓起診斷書撕碎塞進喉嚨。
紙屑刮過食道的疼痛中，周薇的尖叫混著喇叭聲炸開："你瘋了？"我咽下最后一口血腥味，
在滂沱大雨里朝她笑："姐姐不是說，要學學怎么處理垃圾嗎？"當晚明修給我涂燙傷藥時，
床頭燈照亮他睫毛上的水汽。我撫摸他發頂新生的白發，
聽著浴室傳來周薇的嘔吐聲——她看到我生吞紙片時嚇吐了。"購房合同我撕了。
"明修忽然把臉埋進我掌心，他今天換了古龍水，"我們搬出去住。
"胎心儀在枕邊規律跳動，我數著他后頸的痣，想起白天偷拍的急診室監控。
視頻里林媛正往周薇包里塞牛皮紙袋，雪松香水瓶在鏡頭下反著冷光。
5 喜糖盒里的監控視頻我站在婚紗店更衣室門口，看著周薇把最后一顆薄荷糖塞進喜糖盒。
她今天出奇地安靜，珍珠灰套裝像團裹著刀片的云。"孕婦不能吃薄荷吧？
"她忽然抬頭對我笑，眼尾細紋堆成毒蜘蛛的腿，"不過流產了正好，你說呢？
"我攥緊口袋里的U盤，塑料棱角刺進掌心。三天前在打印店拷貝監控視頻時，
老板特意調暗了燈光。
此刻那些晃動的畫面正在我太陽穴里閃爍：周薇往林媛包里塞牛皮紙袋，
雪松香水瓶折射著診室冷光。"姐。"明修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他新換的鼠尾草香水裹著咖啡香，"婚慶公司說要用暖場視頻，
你上次拍的..."我轉身時撞翻陳列架，水晶天鵝碎在周薇腳邊。她尖叫著跳開，
我從滿地碎片里撿起那個薄荷糖盒，錫紙包裝裂開細縫，瀉出熟悉的當歸苦味。
監控視頻當晚在家庭影院投屏時，周薇正在涂指甲油。當林媛的臉出現在120寸幕布上，
她手一抖把甲油涂到了虎口的疤痕上。
那道淡粉色月牙突然讓我想起產檢室掉落的棉簽——原來十年前她給明修喂安眠藥時，
被掙扎的弟弟咬過。"這是偽造的！"周薇抓起遙控器砸向幕布，
雪松香水從她顫抖的袖口滴落，"阿修你信這個外人？"明修沉默著調出酒店走廊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