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兩年后，我變成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夫君找不到我，日日飲酒麻痹自己。我痛惜他，
卻發(fā)不出人聲，只能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一蹭他的臉頰。三個月后，王府多了個女郎，
長得與我一模一樣，夫君也不再尋我了。我見夫君有了笑臉，便也放下心來，
以一只貓的樣子陪在他身邊。一日，那女郎捉來一只丑陋的黃毛獨眼貓，說是給我找的夫君。
「清清，這貓這么粗陋，怎么和我的雪球相配？」夫君聲音略有不滿。「郎君！
你莫不是做戲做上癮了！」女郎聲音尖細嬌媚：「你放心，奴厭惡極了這副雪白皮囊，
有了蘇皖清這副美人模子，誰還會想做回一只貓呢？」1這只雪白的小貓我是認識的。
一年前，它奄奄一息倒在我最愛的粉紅月季花下，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我伸手探到它尚有一絲鼻息，便花重金，尋了城中最厲害的獸醫(yī)為它看病。「夫人，
您真是心善，這是大功德啊！」獸醫(yī)爺爺手撫著長胡須，不住點頭。
「這白貓最易惹眾生欺侮，夫人今日救了它，來日可得好造化……」……「夫君！我口渴。」
我翻身起來，喉嚨干澀，想叫夫君，卻只發(fā)出一聲「喵嗚！」我又做夢了。
脖子上綁著一根粗糙的麻繩，我掙脫不開。半透的屏風后面，兩個人在顛鸞倒鳳。今日下午，
那女郎不知從哪里尋來一只丑陋不堪的獨眼黃毛貓，要它玷污我。我使勁掙脫開她，
爪子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劃下觸目驚心的一道痕跡。「啊！」她尖叫一聲，把我扔下。
夫君見她受了傷，神色復雜地瞥了我一眼，便為她包扎。是夜，我便被綁在了臥房，
他們竟連一頓晚飯都不給我吃了。那邊響起人聲：「清清，你找的這貓這么粗陋，
怎么和我的雪球相配？」那女子嬌笑一聲：「郎君，你莫不是做戲做上癮了！
奴家不就是你的雪球嗎？」「有了蘇皖清這副美人模子，誰還會想做回一只丑陋不堪的貓呢！
」雪球攬上他的胳膊，極盡嫵媚：「郎君，你之前的清清，有奴家這么好看嗎？
為免夜長夢多，我們該斬草除根才是！那蘇皖清的家人，可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啊！
郎君，殿下，你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殺了他們，就當為了奴家……」
2寧王殿下拖著長劍，雪球拽著我的尾巴。在月黑之夜，血洗了禮部尚書蘇家。
闔家倒在血泊中。只剩母親睜大眼睛，看著雪球驚呼：「你！你不是我的女兒！
你把我的女兒……」雪球拿過長劍一把斬斷我的尾巴。我痛苦地蜷縮起來。「喵嗚！喵嗚！」
我爬過去舔舐母親的手背。可下一瞬，雪球將劍刺入了母親胸膛。我全身的毛炸起來。
母親望著我：「是清清啊，清清別怕，別看，清清……」利劍即將將我開膛破肚。
寧王突然把劍奪去：「清清，蘇家已經沒人了，她已經是一只貓了，我們再沒有任何威脅。
殺了她，多沒意思！」「原來殿下喜歡這樣！真是討厭呢！也好，
合該讓她看看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雪球笑得柔情無限。是夜，
雪球把我綁在了床腿上。一番鬧騰后，寧王擁著雪球沉沉睡了過去。一個月后，圣上駕崩，
寧王登基為帝，那貓頂替了我的身份做了大周朝的皇后。寧王假惺惺頒布圣旨，
追封蘇尚書為文忠公。他和那貓妖日日夜夜在殿內廝混，偏每次都綁了我在旁邊。
真是一雙純變態(tài)。連宮女們都在背后議論：「聽說圣上每日和那蘇家的女兒整日在后宮胡鬧，
蘇尚書竟是這樣的家教，難怪他們一家遭此橫禍！」我愈發(fā)聽不下去。又一日，
我不想吃貓妖強行喂給我的臭魚干，伸出爪子撓傷了她的臉，被她用竹條抽得奄奄一息。
一個心善的小宮女不忍心，趁著帝后二人去祈福，殿內無人看守，偷偷將我放了出去。
「小貓，你快點跑，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祈福大典，我只能幫你這么多了。
朱雀大街上有一家獸醫(yī)特別厲害，你去找他，希望你平安。」「喵嗚！」
我記住了這個小宮女，她叫瑜瑩。3雪球不喜月季，
寧王府院子里我辛苦種下的月季都被雪球刨了，扔到了大街上。我小跑過去，叼起一支月季，
耷拉著尾巴離開這個傷心地。月圓之夜，離憂河畔，離憂離憂，今日過后，
我的一切苦難都該結束了。我將月季置于河面上，不待自己跳入水中，
那月季在月光沐浴下竟化身成了一位風姿卓絕的公子。「喵嗚！」我甫一靠近水面，
便被這位公子一把撈了回來。「你是離憂河上的神仙嗎？」「不是。」我說不出人話來，
他竟能聽到我的心聲，好生奇怪。「你不能尋死。」他說。「為什么？」
「因為我可以幫你報仇。你不想報仇嗎？」他盯了我半天，終于摸上我毛茸茸的腦袋。「喂！
登徒子，不要摸我！」他笑了，睜著一雙桃花眼。「我想報仇，這位公子，你打算如何幫我？
」他不知使了什么法術，又讓我閉上眼睛。他把我?guī)У诫x憂河邊，再睜開眼，
水面上倒映出一張清麗脫俗的面容。「你……」我被嚇了一跳，我竟然能開口說人話了。
「你不會和那白貓一樣是什么妖怪吧！你不會奪了哪個無辜可憐少女的臉給我吧！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會大費周章地幫我！你你你，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啊！」
我一激動一口氣說了甚多。「這原本就是你的臉。」他不惱我疑心他，仍是笑意盈盈，
也像是看穿了我內心想法，「現(xiàn)在還不到時間，等到夕月節(jié)那日，你便知道了。」
「我可以送你入宮，幫你報仇。但是……」他還未說完，欲言又止。「但是什么？
恩公但說無妨。」我一副要和他結拜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但是，
你不能真的和那狗皇帝在一起。」「這是艷月香，沾染在那個狗皇帝的衣袖上，
可讓他產生幻覺。」他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我。「居然還有這等神奇之物。那你呢，
你為什么幫我？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我怎么報答你？」「小家伙，你記住了，
我的名字叫云景。我要你，以身相許……」4成交！我仔細看看他的臉，
覺得這筆生意很是劃算。兩個月后，宮內要舉行宴會，慶賀皇帝生辰。聽聞圣上喜愛美色，
皇城上下都想討好陛下，以此為自己謀得大好前程。百花樓是京城最有名的舞坊，
從這兒出去的舞姬，甚得達官貴人的喜愛。「聽聞百花樓重金尋找絕色舞姬……」
我話還沒落下，來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女掌事推了我一把。呃！此女內力深厚，
差點把我擊出內傷。「哪里來的叫花子，快走快走！別耽誤我做生意！」我撫一撫自己心口，
摘下帷帽：「這位掌事，我是來應聘舞姬……」「六子！快！把大門給我關上！關緊點！
別讓這位小娘子跑了！」百花樓的掌事拉過我的手看了又看，
甚是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真是數十年難遇一次的絕色美人啊！
我當了幾十年百花樓掌事，還沒見過小娘子你這么好看的美人！」「看看這白嫩的手臂，
這細腰，這大長腿，這烏黑的長發(fā)，這風情萬種的小臉兒……嘖嘖嘖，
快喊樓上的姑娘們下來，見見她們的新伙伴！」5我哪會跳什么舞啊，掌事說了，沒關系！
憑我這張小臉兒，只要我穿著裙子在圣上面前隨便轉兩圈，保證把圣上迷得五迷三道，
夜不能寐。兩個月后，我扮成絕色舞姬，和百花樓的姑娘們一道進入宮中，為皇帝生辰獻舞。
大殿上，貓妖倚在狗皇帝身邊，往他嘴里送去一個晶瑩剔透的葡萄。呵！堂堂妖物，
好不容易化為人形，卻是為了討好一個男子過活！只不過是有些本事欺負弱小罷了。
我蒙著白色面紗，著一襲紅色舞裙，腳腕上系上金絲鈴鐺，赤腳在大殿上轉圈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