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裹挾著細雨拍打在林遠的臉上,他死死攥著被雨水浸透的玫瑰花,指節泛白。
花瓣在雨中凋零,正如他破碎的心。透過咖啡廳的落地窗,暖黃的燈光下,
蘇晴正依偎在陳昊懷中,嘴角掛著他從未見過的明媚笑容。那抹笑容,曾是獨屬于他的,
如今卻被另一個男人輕易奪走。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十年前的大學校園,櫻花紛飛的季節,
蘇晴穿著白裙站在樹下,發梢沾著幾片花瓣,眼眸清澈如泉。
他們騎著破舊的自行車穿梭在大街小巷,在圖書館共享同一杯廉價奶茶,在操場看滿天繁星。
畢業后,他們擠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夏天靠一臺吱呀作響的風扇解暑,冬天相擁取暖。
林遠記得蘇晴說過,只要有他在,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那時的蘇晴會心疼他熬夜加班,
會省下錢給他買最愛的零食,會在他疲憊時輕輕按摩他的肩膀。他們一起規劃未來,
說好要在這座城市扎根,要擁有屬于自己的小窩。林遠拼命工作,省吃儉用,
只為了能早日實現承諾。他甚至偷偷記下蘇晴喜歡的車,發誓要送她一輛比亞迪,
那是他們共同奮斗的象征。而此刻,陳昊戴著名表的手正溫柔地撫摸著蘇晴的頭發,
蘇晴一臉幸福地靠在他懷中,眼神里滿是崇拜與依賴。那是林遠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光彩。
“我們分手吧。”蘇晴踩著高跟鞋從林遠身邊走過,語氣冰冷得如同寒冬的霜雪,
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施舍,“林遠,我等不了你送我的比亞迪了。陳昊說,等我們結婚,
他會送我一輛保時捷。”林遠感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他踉蹌著追上去,抓住陳昊的車門,
指甲深深嵌進金屬里:“陳昊,你明知道我們在一起,為什么還要橫刀奪愛?
”他的聲音帶著絕望與憤怒,雨水混著淚水滑落臉頰。陳昊搖下車窗,
露出一抹嘲諷的笑:“窮小子,你拿什么跟我比?”說完,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留下林遠在雨中,望著遠去的車尾燈,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陳昊不耐煩地搖下車窗,
露出一臉輕蔑的笑:“就憑你?一個送外賣的窮光蛋,拿什么給蘇晴幸福?”說著,
他猛地推開車門,林遠被撞得踉蹌后退。陳昊下車后,居高臨下地看著林遠,
眼神中滿是不屑:“窮鬼,也不照照鏡子!”話音未落,他抬起穿著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腳,
狠狠踹在林遠的腹部。林遠只覺得一陣劇痛襲來,整個人被踹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圍很快圍上來一群看熱鬧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蒜咯蒜咯蒜咯,
小伙子你搞不贏他的”賣煎餅的大叔搖著頭說,“跑外賣日入三百,總比挨打強!
別為了個女人拼命,不值當。”“是啊,年輕人,趕緊走吧。”一位大媽也在一旁勸道,
“你看看人家,開著法拉利,你拿什么跟人家斗?不如好好掙錢,以后找個好姑娘。
”林遠掙扎著爬起來,看著陳昊的法拉利遠去,大聲喊道:“蘇晴,你會后悔的!
”可回應他的,只有汽車尾燈消失在雨的聲音出租屋的鐵門在身后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林遠拖著灌鉛般的雙腿踉蹌進屋。沾著雨漬的襯衫緊貼脊背,他隨手扯松領帶,
像具行尸走肉般栽倒在床上。天花板的裂紋在昏黃燈光下扭曲成蛛網,他機械地眨著眼睛,
喉嚨里溢出一聲空洞的笑——這巴掌大的屋子,此刻比停尸房還要死寂。
手機震動聲突兀地刺破沉默。林遠摸索著撈起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
福利院院長的來電顯示像根生銹的釘子扎進瞳孔。“小林啊,今天有位老先生來福利院找你,
說是你家人......”蒼老的聲音裹著電流沙沙作響。“院長,您別開玩笑了。
”林遠扯動嘴角,笑聲卻卡在喉間,化作一聲壓抑的嗚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盯著墻上斑駁的海報——那是去年和蘇晴一起貼的旅游宣傳畫,
此刻海報邊緣正蜷曲著脫落,像極了他破碎的人生。“我從小就是個孤兒,哪來的家人?
”聽筒里傳來紙張翻動的窸窣聲,院長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這次是真的。那位老先生說,
他找了你十幾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掛斷電話的瞬間,
林遠的手指還保持著攥緊手機的姿勢。血液在血管里瘋狂奔涌,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突然翻身坐起,撞翻了床頭的相框。玻璃碎裂的脆響中,
那張泛黃的孤兒院集體照露出一角,照片里穿藍白校服的少年笑得燦爛,
卻被濺落的白酒洇成模糊的色塊。深夜的護城河橋浸在冷霧里,欄桿上結滿青苔。
林遠扯開廉價白酒的瓶蓋,仰頭猛灌,辛辣的液體順著下巴滴在領口。
風卷著河水腥氣撲面而來,他忽然狠狠將酒瓶砸向橋墩,
玻璃炸裂的聲響驚飛了蘆葦叢中的水鳥。“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他沖著虛空嘶吼,
聲音被風撕成碎片。可院長的話又在耳畔回響,胸腔里某個沉睡的角落,
竟隱隱泛起溫熱的漣漪——或許,在這冰冷的世界里,
他從來都不一座孤島護城河的冷風卷著碎玻璃碴子,刮得林遠眼眶生疼。
他單腳已經跨出護欄,衣擺被夜風掀起,像一面殘破的白旗。就在膝蓋即將彎曲的剎那,
身后傳來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響,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如巨獸般截斷退路,
車燈將他的影子投射在河面,扭曲成詭異的形狀。車門打開的瞬間,
林遠聞到一股陌生的檀香味。白發老者三步并作兩步沖來,金絲眼鏡后的眼睛泛起淚光,
布滿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他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進身體里:“少爺!真的是您嗎?
”那聲“少爺”驚得林遠踉蹌后退,后背重重撞上護欄,發出金屬扭曲的呻吟。“老先生,
您認錯人了吧?”林遠喉嚨發緊,盯著對方西裝上的鉑金袖扣。
此刻那對袖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兩把懸在頭頂的刀。他低頭看自己磨破的運動鞋,
褲腳還沾著下午送外賣時濺上的油漬,突然覺得這場相遇荒誕得像場惡作劇。
老者劇烈喘息著,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解開林遠襯衫領口的紐扣。
當蝴蝶狀胎記在月光下顯露時,老人突然雙膝跪地,枯瘦的手掌貼住林遠的肩膀,
滾燙的淚水順著袖口蜿蜒而下:“不會錯的!二十年前我抱著少爺逃出來時,
這個胎記還只有硬幣大小......昨天您被陳少爺踹倒在地,
我站在對面便利店就認出您了!”林遠感覺血液沖上頭頂,太陽穴突突跳動。
記憶突然閃回下午那羞辱的一幕——陳昊的皮鞋踩在他手背,
蘇晴冷漠的高跟鞋跟從他指尖碾過。原來那時暗處竟有雙眼睛在審視他的狼狽,
而這雙眼睛背后,藏著足以打敗他人生的秘密。河水在腳下翻涌,
他突然分不清是夜風還是心臟在劇烈震顫,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傾斜,將他拽向未知的深淵。
林遠愣住了。他確實有這么一個胎記,從小到大,福利院的人都知道。但他從未想過,
這胎記會和自己的身世有關。護城河的浪濤拍打著堤岸,
林遠的指節在銹跡斑斑的護欄上抓出刺耳聲響。夜風卷著老者的話語鉆進耳膜,
他只覺后頸的胎記突然發燙,仿佛要從皮膚里掙脫出來。
老周顫巍巍地從西裝內袋掏出泛黃的嬰兒照片,邊角還沾著干涸的淚痕:"您看,
這襁褓里的蝴蝶胎記,和您背上的一模一樣。"照片里裹著藍綢布的嬰兒皺著小臉,
被襁褓半遮的肩頭,確實蜷著只淡粉色的蝶影。林遠踉蹌后退,后腰撞上護欄尖銳的棱角,
疼得他倒抽冷氣。記憶突然翻涌——福利院的浴室里,
總有些孩子指著他的胎記哄笑;初中體檢時,
女醫生盯著他后背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蘇晴曾用指尖輕輕描摹胎記邊緣,
說這是"老天給他的幸運符"......原來這道印記不是殘缺,
而是他被親生骨肉剜去人生的烙印。"為什么現在才......"林遠的聲音破碎在風里,
喉間像卡著玻璃渣。老周突然跪在滿地碎玻璃上,額頭重重磕在石板路上:"是老奴沒用!
當年帶著少爺逃出來后,被追殺得跌下懸崖,醒來時失憶了整整十五年!
直到上個月看到新聞里陳昊毆打外賣員的視頻,那露出的胎記......"老人泣不成聲,
渾濁的淚水滴在林遠濺滿酒漬的褲腿上。遠處霓虹燈光在河面上碎成閃爍的金箔,
林遠卻感覺自己像具被剖開的標本。他想起蘇晴說"等不了比亞迪"時輕蔑的眼神,
想起陳昊踩碎他手指時皮鞋底的紋路,想起福利院院長總說"被拋棄的孩子要更懂事"。
此刻這些畫面突然扭曲重組,化作母親在精神病院絕食的蒼白面容,
化作父親三次心臟搭橋時的病榻,化作二十年前那個被塞進襁褓的寒夜。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林遠癱坐在冰冷的石階上,雙手死死揪住頭發。
老周顫巍巍地掏出燙金名片,邊緣還留著體溫:"老爺在等您回家。陳氏集團頂樓的辦公室,
二十年來都留著您的兒童房。"名片上"陳氏集團董事長陳正雄"的字樣刺得他眼眶生疼,
而護城河的浪花不知何時變成了記憶里孤兒院門口的紫藤花,那年他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