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父親是一名武師。據我父親說，我的祖上出過一名戰功赫赫的武將。
那祖上打通過任督二脈，能夠以氣御槍。我總是不大相信，
于是父親拿出了一本祖傳的武學秘笈。
那武學秘笈看起來和街邊擺攤一塊錢一本的破爛舊書沒什么兩樣。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區別，
那武學秘笈顯得更舊，也更破。武學秘笈封面上是十分潦草的四個大字：《以氣御槍》。
薄薄的一本，每一頁都已經舊得發黃，其中有一半的紙張，都已經被翻爛了，
所以翻看的時候，我總是十分小心。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一行字：“本以氣御槍口訣，
只適合天生靈根者修習?！蔽毅读艘汇叮疤焐`根者？
”我想找到自己是否是天生靈根者的方法，整本書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那些年，
經歷了氣功熱潮。然后又經歷了氣功批判的熱潮。很多權威的科學雜志，
都把氣功定性為偽科學。做為一個接受了良好的現代科學教育的我來說，
我翻看我的祖上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本《以氣御槍》，一直抱著一種批判與懷疑的態度。
“假的就是假的！還什么只適合天生靈根者修習，故弄玄虛！”很長一段時間，
《以氣御槍》這本祖傳的秘笈，被我扔到破書堆里。直到有一天我病了，病得很嚴重。
我的父母都慌了神，決定第二天送我去省城的大醫院看看。那天晚上，我痛得厲害，
下意識地照著《以氣御槍》的運氣口訣，隨便糊弄了兩下。沒想到奇跡出現了，
我的疼痛真的有了減輕。這讓我振奮起來。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躺在床上，
照著《以氣御槍》的運氣口訣，搗鼓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的病居然好了，
自然也不必去省城了?！半y道，我是薄冊子里面提到的那種人？天生靈根者？”從此，
我把《以氣御槍》當成了一件寶貝，每天沒事就拿著它翻來翻去。同時花費大量的時間，
照著上面的運氣口訣，打坐運氣。這使我的父母都開始不滿。他們認為我是在偷懶，不學習，
不干活。我父親開始還只是說，“以氣御槍，那只是個傳說，不是真的！要是真能以氣御槍，
你父親我，又何至于只是一個小小武師！”父親這話倒是真的。他習了幾十年的武，
憑著那一身健壯的肌肉，確實能同時撂倒好幾個人。但也僅限于此。我爺爺，也是武師。
我爺爺的武藝有多強，我不太清楚。當年，我爺爺與人打了一場，回來后一直重傷不起，
最終走了。根據我父親的說法，我爺爺的武藝，與我父親差不多，同時能撂幾個人，
但也僅此而已。“而且，氣功那玩意……早就被定性為偽科學了！
”父親為了讓我從那本發黃發舊的小冊子中醒悟過來，進一步提醒我。
“《以氣御槍》上面提到，氣能祛病，我相信它是真的?！蔽覉猿种?/p>
“你那次的疼痛……只是碰巧！這娃，怎么就這么死腦筋！”父親跺了跺腳。
我甚至聽到了母親對父親的不斷埋怨，“就是你！老是跟他說什么祖上的赫赫戰功！
那娃要是一直都這么下去，弄出個什么心理疾病來……”“祖上的事嘛，過去了多少輩了，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誰想那娃死腦筋，就真信了呢？”父親也是一臉無奈。
我十六歲的時候，一個清晨，我永遠記得那個日子。很突然地，我感到渾身通透，
我通了任督二脈。原來，不但氣能祛病是真的，以氣御槍也是真的。沒有打通任督二脈之前，
我家的那桿舊長槍，我最多投擲35米遠。我父親做為一名武師，我見過他拿著那桿舊長槍，
投得最遠的一次是60米。我通任督二脈之后，試著以氣御槍，經過了幾天的適應期后，
我可以一下子投出100米。過了一年，我體內的真氣越發充足，
以氣御槍也控制得越發純熟，我隨意一投，就能擲出300米外。2我二十歲那年，
我父親已經四十五歲。當時村子里來了一名拳師，姓李。那李拳師三十歲左右年紀，
身高一米八五，塊頭巨大，約摸著體重有兩百來斤。李拳師到了我們村子，
發現青少年習武興趣濃厚，于是準備在這里駐扎收徒。本拳師收徒的費用是，
一個學員一年學費五千。當時我父親收徒，一個學員一年學費才兩千。
很多人嫌那李拳師收費太貴，“我們這里的陳拳師，老把式了，一年才兩千！
你比人家高出一倍還多！再說，不是塊頭大就有真本事！”“說我沒有真本事？
”李拳師雙眼瞇了瞇，就來找我的父親切磋。我父親死活不同意，我父親的原話是說，
“你收你的徒，我收我的徒。這一切磋，誰輸了都不好看?！鼻写栉闯桑?/p>
李拳師卻已經把話放了出去，“陳拳師是老式拳，拳力弱，所以收費便宜！
我李拳師是新式拳，拳力強，所以收費貴！我李拳師去挑戰陳拳師，他也不敢應戰呀！
”很快閑話就鬧得滿村風雨?！耙环皱X一分貨，陳拳師不敢應戰，
怕是真的比不上人家新式的李拳師?！薄叭思依钊瓗?，是采用的現代科學的肌肉訓練方法，
融合了跆拳道，空手道，泰拳，歐洲拳擊等多種現代拳術。陳拳師的見識，訓練方法，
都差得遠了！”“這就好比住店，一個五星級賓館，一個路邊民宿，不在一個檔次，
價格上自然也沒有可比性?！遍e話越傳越狠，最直接的結果，
就是來我父親手底下學武藝的學員越來越少。甚至原本在我父親手里學了幾年武藝的學員，
也在這股風潮之下悄悄換到了李拳師門下。父親終于明白，當年的爺爺，
死活也要跟人打一場的原因。你不打，就等于直接認輸。你認輸，聲望就下來了。
“那就……打一場吧?！备赣H終于下定了決心。地點選在村口的大土坪，
當時村里有上千人前來觀戰。李拳師每一年的學費，是我父親的一倍多。
他才來了村子不到一個月，他那邊的學員，數量之多，卻已經是我父親這邊學員的好幾倍。
我的父親身高只有一米七零，與李拳師相對一站，差不多比李拳師低一個頭?！皝戆?！
”父親右腿輕輕向前踏了出去，向李拳師拱了拱手。就見李拳師冷冷一笑，一腳踹了出來。
父親伸著手臂格擋。李拳師的腿勁頓時就把父親整個身子撞退了三四步。父親吃了一驚，
剛剛立穩，李拳師再是一腳踹了出來……在場每個人都已經看出李拳師的對戰戰術。
李拳師身材高大，又一直用腳。我父親塊頭比他小，就算每次都能把李拳師腿腳格擋住，
最后吃虧的還是我父親。果然李拳師連踢七八腳后，我父親終于沒能架住，
被李拳師一腳踹翻在地。我父親還沒爬起來，李拳師又是一腳。
我父親被李拳師連續踹了三腳，終于躺在地上，氣喘吁吁，不再掙扎?！袄钊瓗?，
你太落伍了！”李拳師奚落著躺在地上的父親，然后環視了一圈，舉著雙手為自己慶賀。
“事實證明，李拳師一年五千的學費，收得并不貴！而陳拳師一年兩千的學費，
收得也并不便宜！”李拳師沒有忘記在自己的這個閃耀時刻，再替自己宣傳一把。
李拳師的好些學員，大聲地喊著，“李拳師威武！李拳師威武！”我跑過去把父親扶了起來，
對李拳師說，“拳怕少壯。我父親年紀上比你大一輪，個子又比你小，你今天勝了我父親，
全憑體格上的優勢而已！”我身材比我父親略高，大略有一米七五。但是與李拳師站在一起，
還是矮了半截。李拳師橫著膀子走到我的跟前，俯視著我，“怎么，老子敗了兒子不服氣？
可以，我讓你們父子一起上！”李拳師故意把這話說得聲音極大，
好讓圍觀的學員村民全都聽到。我剛要踏出一步，青腫著一張臉的父親一把把我拽住，
搖了搖頭說，“輸了就是輸了，不要逞口舌之能。”我知道父親是擔心我吃虧。
“父親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絕不是一時沖動?！蔽易罱K還是踏出了那一步。
“大家都看好了！不是我陳家的拳不行，只是，我父親年紀大了！
”我朝著大土坪的所有人掃視了一眼，一邊脫著上衣，一邊大聲地說。
就有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村痞無賴“嗤嗤”地笑起來。那幾個村痞無賴，
曾經在我父親門下學過一兩年武藝。因為學了武藝到處打架斗毆，被我父親勸退。勸退后，
他們懷恨在心，曾經圍住我說，“陳默，要不要大家打一場？要是你贏了，
說明你父親沒傳大家真武藝。要是你輸了，說明你陳家的拳法就是垃圾?！碑敃r，
我望著那幾個村痞無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剛才李拳師贏了我的父親，
叫得最兇的就是那幾個人?！澳銈兦魄脐惸哪且簧砼殴?，亮出來嚇死人了。
”那幾個村痞無賴繼續起哄。我承認，我光著膀子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幾塊肌肉，
像是從來沒有習過武的人一樣，那又如何？誰規定了，實力強大，就一定要有八塊腹肌，
手臂鼓囊？李拳師看著我毫無肌肉的胸腹和手臂，愣了一愣說，“你真是……想跟我比？
”“你怕了？”我死死地盯著李拳師。李拳師頓時笑得差點背過氣去，“我怕了？小子，
我確實是怕了！我怕我一腳下去，把你踢死了，弄出人命案我要吃官司！”我冷冷地一笑，
“可以簽生死狀！拳腳無眼，打傷打死，對方免責！”我的父親朝我喝了一聲，“陳默，
鬧夠了沒有？快跟我回去！”早已經有不怕事大的人，遞來了紙和筆。
我在上面寫道：今有陳默和李拳師比武切磋，打傷打死，責任自負！
寫完我飛快地在上面簽了我的名字。李師傅沒想到我真敢跟他簽生死狀，嘿嘿笑了兩聲，
也在上面寫了免責條款，簽下自己的名字。我與李拳師分別站好。李拳師對付我，
還是對付我父親的那一套戰術，一上來對準我的胸膛就是一腳。我感覺著他那一腳的風聲，
早已經退了兩步。李拳師又是一腳。我又退了兩步。李拳師罵咧著，“有種別躲！
比你爹差遠了，你爹至少還敢用手擋我兩腳！”我冷冷直笑，“我這是先讓你兩招，
你看不出來么？”我這話惹惱了李拳師。“狗東西，還你先讓我兩招？
”李拳師氣得渾身發抖，第三腳全力一腳踹出來，恨不得那一腳要把我踹殘廢了。
這正是我要的！我看著李拳師那重重一腳飛來，氣聚雙掌，牢牢把他那只飛腳接住，
然后狠狠一扭，拽了出去。只聽“喀”地一聲，李拳師那一條腿直接被我扭成骨折，
重重摔在五六丈外。李拳師痛得叫爹叫娘，一直癱在那里，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后來還是打了120電話，來了一輛救護車，把他抬去了醫院。
120救護車把李拳師送走以后，李拳師就再也沒有來過我們村里。
村里他收了學費的那些學員，據說鬧了一段時間，紛紛要求李拳師退還全部學費。
至于李拳師最后有沒有退學費，退了多少，我就不太清楚了。3時間又過了三年。
我二十三歲的時候，突然村里開進來了幾輛豪車。豪車里下來了一位美女，美女雪白的肌膚，
嫻靜的氣質。一件米黃色的長衣很隨便地裹在身上，
卻依舊掩飾不住她嫻靜之中的那份淡淡高冷。跟在美女身后的，是六名西裝革履的隨從。
走在美女身前，一直點頭哈腰領路的，是村里的黑順子。
黑順子在我父親門下學了三年的武藝，幾年前出了村，一直都沒回來過，
據說是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沒想到這一回來，就領了一隊陌生人來到我家?！爸芸?，
這一位，就是陳拳師。”黑順子指著我的父親，向那美女介紹。美女向我父親點了點頭。
我們一家人全都瞧著黑順子。這一撥人，絕非一般，不知道黑順子把他們領到我家里來，
是什么意思。黑順子正要解釋，那美女擺了擺手?！拔易约簛碚f吧。
”美女沖著我們一家人微微一笑，“我叫周宴臨，聽說陳拳師武藝非凡，特從江州過來，
不知陳拳師能否為我解決一樁麻煩?！蔽腋赣H愣了一愣，“什么麻煩？”“江州有一個幫派，
叫九闕門。九闕門的老板叫沈硯冰。沈硯冰手下，有一個王牌打手，叫江野。
”美女周宴臨看了黑順子一眼，“黑順子跟我說，陳拳師或許有這個實力，能擊敗江野。
”美女周宴臨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我的父親。我從她的眼神中，
看到了她對我父親實力的質疑。她身后的六名隨從，也都齊刷刷地目光望在我的父親身上。
“這老頭，行不行呀？那可是江野，江州地下黑拳賽中創下13連勝紀錄的‘鐵骨’江野！
”周宴臨身后的一名隨從，望著我年近五十的父親，嘴里忍不住說了一句。“不行！我不行！
”父親一聽到“地下黑拳賽”幾個字，就趕緊堅定地擺手?！皫煾?，我在外面早聽說了，
三年前一個一米八五，兩百斤重的李拳師向您挑戰，您老人家一個咔嚓就扭斷了他的腿！
”黑順子大叫著?！澳鞘恰惸瑑e幸勝了李拳師一局?！备赣H咳嗽了兩聲。
自從三年前的那一場失敗，父親整個人的氣勢，就漸漸地不如以前了?！班?！三年前的那次，
原來是陳默師弟勝的李拳師！”默順子立即望著我，向我豎起大拇指，“陳默師弟可以呀！
那就……陳默師弟去一趟唄！事成有一千萬！”“不許去！”父親冷冷地盯著我，
“那可是地下黑拳賽！能在地下黑拳賽連勝13場，陳默，三個你都不會是那個人的對手！
”黑順子眼神中一陣失望，原本，他以為他可以憑著自己的這份舉薦，
從周宴臨手里拿到一份錢?！耙亲哉J為實力不行……那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