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燕頷虎頸萬里侯東漢永平五年的洛陽城,暑氣就像蒸籠里的熱氣,把人悶得透不過氣。
朱雀大街旁那間狹小閣樓,活像個被遺忘的角落。班超正趴在桌前,
手中狼毫在竹簡上 “唰唰” 游走,墨汁都滲到袖口了,
他卻渾然不覺 —— 畢竟抄書這活兒,抄著抄著人就麻了,跟現在工廠流水線工人似的。
窗外的市井聲浪一波接一波,賣炊餅的扯著嗓子吆喝,小屁孩追著打鬧,
馬車碾過石板路 “噠噠” 響,湊成一首嘈雜的洛陽 disco。再瞅瞅屋里,
竹簡堆得像小山,班超瞅著這些玩意兒,心里直犯嘀咕:“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他揉了揉酸得不行的手腕,目光掃過桌上那卷《張騫傳》。
看著竹簡上記載的張騫鑿空西域的事兒,班超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樁事兒。
那會兒他還是個半大少年,跟著家人剛到洛陽,街邊突然冒出個神神叨叨的相士。
那相士盯著他上下打量,突然一拍大腿,扯著嗓子喊:“此子燕頷虎頸,飛而食肉,
乃萬里侯相也!” 當時班超心里 “咯噔” 一下,既有點小竊喜,
又覺得這相士怕不是在忽悠人。畢竟那時候,他連明天的飯轍都還沒著落,萬里侯?
聽著跟天方夜譚似的。“萬里侯?我看不如先填飽肚腸實在。” 班超自嘲地咧咧嘴,
抄起筆準備接著干活。可筆尖剛碰到竹簡,寫到張騫帶著使團穿越茫茫大漠,
開辟西域商路的壯舉時,他的手突然僵住了。西域,那個在傳說里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
有漫天黃沙、異域城邦,還有數不清的奇聞軼事。他抬起頭,望向窗外的西方天際,
仿佛能看見大漠盡頭飄著的旌旗,心里那股子勁兒 “騰” 地就起來了。夜幕降臨,
洛陽城總算安靜下來。班超往床上一躺,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夢里,
他 “嗖” 地一下就到了西域,眼前是望不到頭的黃沙,狂風卷著沙礫打得人臉生疼。
遠處旌旗獵獵作響,三十六騎的背影在風沙里若隱若現,正朝著大漠深處疾馳而去。
班超急得大喊:“等等我!” 可任憑他怎么使勁兒,腳就像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裹著黃沙劈頭蓋臉砸下來,他猛地驚醒,
發現手里的筆不知啥時候戳在紙上,力透紙背地寫下了 “投筆從戎” 四個大字。
班超盯著這四個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燭火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得那字跡仿佛在跳動。
他心里那團沉寂多年的火,“轟” 地一下被點燃了 —— 看來老天爺早就給他指了條路,
就看他敢不敢走了。
第一卷?三十六騎絕塵去第一章?筆落驚風雷永平十六年的洛陽城像個大蒸籠,
班超握著被汗水浸軟的竹簡,聽著街頭小販吆喝冰鎮酸梅湯,心里直冒火 —— 不是熱的,
是急的。竇固大軍西征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從城門口一路飛到他抄書的小閣樓,
連樓下茶館說書人都改了詞兒:“且說那竇將軍,點齊十萬雄兵,
要踏平匈奴老巢……”“匈奴字我也會寫啊!” 班超把狼毫往硯臺里一摔,
濺起的墨點子在《孝經》竹簡上洇出個黑疙瘩。他忽然想起相士那句 “萬里侯”,
摸著下巴琢磨:“寫破十擔竹簡也當不了侯,不如去戰場上試試?” 主意打定,
他揣著半塊冷餅就往軍營跑,路上還順道在城墻上蹭了幾筆匈奴文標語 —— 這手絕活,
還是當年給西域商隊抄貨單練出來的。竇固營帳前的親兵差點把他當奸細,
直到班超掏出塊破布,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匈奴人的 “投降免死”,這才被領了進去。
大將軍斜睨著這個書生模樣的人,突然一拍桌案:“聽說你會寫匈奴字?
” 班超膝蓋剛彎到一半,生生又直起來:“回將軍,不僅會寫,還能讀會說!
上次有個匈奴使者來傳信,那話里藏的彎彎繞繞,小人全給翻譯明白了!”就這樣,
班超成了竇固軍中的 “文化人”。不過當他第一次摸到真刀時,
手還是哆嗦了 —— 那刀比他的竹簡要重十倍,刀柄上的血槽還沾著鐵銹。“這哪是刀,
分明是要人命的家伙!” 他在心里嘀咕,
卻還是把祖傳的玉佩塞給了同帳的老兵:“萬一回不來,勞您給家母捎句話。
”伊吾之戰來得猝不及防。茫茫沙漠里,班超攥著韁繩的手心全是汗,
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匈奴斥候營帳。突然,西北方卷起漫天黃沙,
狂風像發了瘋的野馬,把沙礫狠狠砸在臉上。“天助我也!” 班超突然扯下腰間的筆袋,
把三寸長的竹筆桿往箭筒里一插 —— 嘿,正合適!
他轉頭沖身后士兵大喊:“都把綁腿解下來!蒙住口鼻!”沙暴中,
班超帶著二十個敢死隊員像鬼魅般逼近敵營。匈奴人被風沙迷了眼,壓根沒聽見馬蹄聲。
班超瞅準那個頭戴狼頭金冠的首領,猛一夾馬腹沖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
他一把勒住對方的脖頸,用匈奴語吼道:“漢軍有神獸護體,爾等還不投降!
” 這話剛出口,他自己都想笑 —— 哪來的神獸?
不過是他今早看見駱駝啃仙人掌時瞎編的。那些匈奴士兵早被沙暴嚇得魂飛魄散,再聽這話,
手里的彎刀當啷啷掉了一地。被擒的首領抖得像篩糠,連滾帶爬地求饒:“天神饒命!
我們愿降!” 班超強忍著笑,學著將軍的派頭一揮手:“綁了!” 轉身時,
卻差點被自己的長袍絆倒 —— 這戰袍可比他的書生長衫難伺候多了。戰后清點俘虜,
竇固看著跪在地上直打擺子的匈奴首領,又看看班超別在腰間的竹筆桿,
突然哈哈大笑:“好你個班超,書生殺人不用刀,僅憑一張嘴就嚇退了敵人,真是好手段!
” 班超撓著被風沙吹得發麻的臉,心里直打鼓:“這算哪門子手段?要不是沙暴來得及時,
這會兒我怕不是成了匈奴人的箭靶子。” 嘴上卻一本正經:“末將只是略施小計,
全靠將軍指揮有方。”軍營里的笑聲混著烤肉香飄出老遠,班超蹲在篝火旁,
看著自己染滿血污的筆桿,突然覺得這玩意兒比竹簡有意思多了。遠處傳來士兵們的歌聲,
他摸著腰間新得的佩刀,小聲嘀咕:“萬里侯…… 說不定真能成?
”第二章?夜火照鄯善鄯善的葡萄美酒還掛在班超的嘴角,
這位前洛陽抄書匠就敏銳察覺到不對勁。起初鄯善王帶著滿車的烤全羊、胡餅來勞軍,
笑得臉上褶子能夾死蒼蠅,可短短三日,
連送糧草的小廝都開始耷拉眼皮 —— 這變臉速度,比洛陽街頭川劇絕活還快。
"這鄯善王怕不是得了間歇性失憶癥?" 班超蹲在軍營灶火邊,
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著西域諸國關系圖,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他補丁摞補丁的戰袍上蹦。
他咂摸出味兒來,羊皮靴碾滅炭火:"走,去驛館聞聞味兒。"子時三刻,
月光像被天狗啃了大半。班超帶著四個老兵貓在驛館墻根,
夜風卷來一股熟悉的氣味 —— 那是混合著羊奶膻味、馬糞臭和皮革汗酸的匈奴專屬味道。
老兵老趙抽抽鼻子:"校尉,這味兒比匈奴單于的襪子還沖!" 班超沒接茬,
盯著墻頭晃動的黑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原來鄯善王玩的是腳踩兩只船的把戲。回營路上,
班超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他突然想起白天鄯善王敬酒時,
那只戴著寶石戒指的手抖得跟篩子似的 —— 敢情不是怕他班超,是怕匈奴人秋后算賬!
三十六間軍帳在夜色里沉默如巨獸,班超深吸一口氣,扯開嗓子吼:"都給我起來!有肉吃!
"三十六勇士睡眼惺忪圍過來時,班超正把半塊干硬的胡餅捏得粉碎。"看見沒?
" 他把餅渣揚向夜空,"這就是咱們現在的處境。匈奴使者來了,
鄯善王馬上要把咱們當烤肉獻給單于。" 火光映得他眼底發亮,"要么今晚把匈奴人烤了,
封萬戶侯;要么明天被人串成肉串,喂沙漠里的野狗!"寂靜中,
老兵老李突然笑出聲:"校尉,您說咋干?我這把老骨頭正癢癢!" 其他人跟著哄笑,
兵器碰撞聲清脆得像洛陽城的早市。班超卻悄悄往手心抹了把汗 —— 這三十六人里,
有五個新兵蛋子連殺雞都手抖,真要面對如狼似虎的匈奴騎兵... 他不敢往下想。
丑時二刻,夜黑得像被墨汁灌了。班超攥著火折子的手心里全是汗,
羊皮手套都快被攥出水來。"記住,先放火,再殺人!" 他壓低聲音,
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比西域的枯井還干澀。當第一簇火苗竄上匈奴營帳時,
他差點被自己的咳嗽聲嚇死 —— 天知道他昨夜著了涼,此刻憋得滿臉通紅。
匈奴人在火海里驚醒的嚎叫,比洛陽屠宰場的豬叫聲還凄厲。
班超的長劍劈開第一個營帳門簾時,才發現自己拿劍的姿勢像握著抄書的毛筆。
溫熱的血濺在臉上,他突然想起白天鄯善王送的葡萄美酒,
那股酸甜味此刻竟和血腥味詭異地重疊在一起。混戰中,
班超聽見自己大喊:"別讓活口跑了!" 可心里卻在瘋狂祈禱:老天保佑,
千萬別讓我死在這兒!當最后一個匈奴兵咽氣時,
他才發現自己的戰袍不知何時被劃開三道大口子,活像被野狗撕爛的破布。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班超坐在燒焦的木頭上,就著酒壺猛灌。酒水混著血沫嗆得他直咳嗽,
望著天邊殘月,他突然笑出聲:"史官肯定會寫班超英勇無畏,
誰能想到我手抖得差點把火折子掉進自己褲襠!" 遠處,鄯善王的馬車正疾馳而來,
車輪聲驚起一群沙鷗 —— 看來,天亮后又有新的戲碼要上演了。
第二卷?孤城懸絲挽狂瀾第三章?疏勒城頭旗半卷疏勒城外的胡楊在風中發出嗚咽,
班超蹲在沙地上,用樹枝畫著城池布防圖,
衣角沾滿了駱駝糞的碎屑 —— 這是他今早偽裝成商隊小廝混進城時留下的 “勛章”。
身后傳來副將急促的腳步聲,驚飛了三只覓食的沙鼠。“將軍!
龜茲人在城頭掛出兜題的大旗,還往城下扔了半扇臭羊肉!” 副將抹了把臉上的沙塵,
唾沫星子都帶著火氣,“不如咱們今晚就架云梯,把那傀儡王的腦袋當球踢!
”班超慢悠悠折了根草莖叼在嘴里,望著城頭隨風亂晃的旌旗:“你見過斗雞嗎?
兩只雞打得最兇的時候,反倒是主人收網的好時機。” 他忽然起身,袍子下擺掃過地圖,
把龜茲軍營的標記掃得七零八落,“去叫三十六騎的老周和阿吉,咱們玩把大的。”三更天,
疏勒城的狗突然集體狂吠。班超裹著羊皮襖,跟著老周混在運糧隊里進了城。
他特意在腰間掛了串銅鈴,走路時叮當作響 —— 這可不是為了耍帥,
而是讓城頭的哨兵誤以為是龜茲巡邏隊。當他們摸到兜題的營帳時,
這位傀儡王正摟著舞女喝葡萄酒,壓根沒發現帳外蹲著三個裹得嚴嚴實實的 “刺客”。
“動手!” 班超一個箭步沖進去,用羊毛氈子把兜題兜頭罩住。這老兄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嘴里塞著半塊沒吃完的馕。有趣的是,舞女嚇得尖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