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便利店里的月光玻璃門被推開時，吊在門框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晚寧盯著收銀臺前那個熟悉的后腦勺，細眉不自覺地蹙起。
陸時安穿著灰撲撲的便利店制服，正彎腰將一箱礦泉水搬上貨架，
后腰處露出一截洗得發白的T恤。"兩包薄荷糖。"她將手機掃碼界面懟到對方面前，
指甲上的碎鉆在日光燈下閃得刺眼。陸時安轉過身時，發梢還沾著搬運時蹭到的灰塵。
他露出慣常的溫柔笑意，從褲兜里掏出濕巾擦了擦手，
才從貨架第三層精準摸出她常買的牌子："今天降溫，你...""微信到賬十五元。
"機械女聲打斷了他未出口的關心。江晚寧撕開糖紙往嘴里扔了一顆，薄荷的涼意漫過舌尖。
她忽然注意到陸時安右手虎口處貼著創可貼，邊緣還滲著點暗紅。"搬貨劃的？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然看見那人眼睛倏地亮起來，像是得了獎勵的大型犬。
"昨天隔壁王叔送來的紙箱..."陸時安話沒說完，玻璃門又被撞得叮當亂響。
三個醉醺醺的男人晃進來，為首的花臂男一腳踢翻了門口的促銷立牌。"喲，
這不是江大美女嗎？"酒氣撲面而來，江晚寧后退半步，高跟鞋卡進地磚縫隙。
花臂男伸手要攬她肩膀，"陪哥哥喝...""先生，您需要醒酒藥嗎？
"陸時安不知何時擋在了中間，左手穩穩托住江晚寧的手肘。他說話時仍是溫聲細語，
后背卻繃得像張拉滿的弓。花臂男啐了一口，啤酒瓶重重砸在收銀臺上。玻璃碎裂的瞬間，
江晚寧感覺有溫熱的掌心蓋住自己耳朵。陸時安將她整個護在懷里，
碎碴子濺在他后背發出噼啪輕響。等保安趕來時，鬧事者早就跑了，只剩滿地狼藉中，
陸時安白襯衫后襟洇開點點血痕。"你是傻子嗎！"江晚寧扯著他往休息室走，
醫藥箱摔在桌上哐當一聲。棉簽蘸著碘伏劃過傷口時，她看見青年肩胛骨上陳舊的燙傷疤痕，
形狀像枚月牙。陸時安忽然轉過頭，鼻尖幾乎蹭到她垂落的卷發："晚寧，
其實我...""江晚寧！你果然在這！"休息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周慕辰倚著門框冷笑。
他今天穿了件高定西裝，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藍光，
"聽說你那個便利店男友又英雄救美了？
"第二章 暗涌的咖啡漬周慕辰指尖敲擊著大理石桌面，
腕表秒針跳動的聲音混著咖啡機蒸汽的嘶鳴。
江晚寧看著卡布奇諾拉花上逐漸暈開的焦糖紋路，
忽然想起陸時安總會在她熬夜時送來的保溫杯，溫度永遠剛好能入口。
"這種連星巴克會員都充不起的男人..."周慕辰突然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
冰涼的鉑金戒指硌得她指節生疼，"下個月我畫廊開業酒會，當我的女伴？
"落地窗外飄起細雨，江晚寧瞥見街角便利店亮著的暖黃色燈光。
陸時安正在整理被醉漢撞歪的貨架，后頸貼著紗布的輪廓在雨幕中模糊成搖晃的剪影。
"慕辰，其實他...""當年伯母住院，他連ICU病房的錢都湊不出來吧？
"周慕辰攪動著早已冷透的咖啡，銀匙撞在骨瓷杯上發出清脆的響，
"要不是我托關系請來德國專家..."雨點突然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江晚寧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包鏈，金屬搭扣上還拴著陸時安去年情人節送的手工皮鈴鐺。
那時他熬了三個通宵給整條街的流浪貓做項圈，最后用邊角料給她編了這個。
手機在此時震動起來。陸時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背景還是去年初雪時他偷拍的她系圍巾的照片。周慕辰忽然傾身按下掛斷鍵，
古龍水味道混著雨水的潮濕撲面而來。"今晚《海上鋼琴師》重映，我包了VIP廳。
"他的呼吸掃過她耳畔，"你知道1900為什么不肯下船嗎？
"便利店方向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巨響。江晚寧轉頭時只看見陸時安沖進雨幕的背影，
他常穿的那件舊外套像片被風扯碎的云。等追到巷口時，
渾身濕透的青年正跪在地上給流浪貓包扎后腿，傘全撐在紙箱搭的簡易貓窩上方。"你瘋了？
傷口會感染！"江晚寧拽他起來時摸到滾燙的額頭。陸時安卻把外套裹住瑟瑟發抖的奶貓，
露出凍得發青的嘴角："它叫雪球，
上周剛做完絕育..."周慕辰的瑪莎拉蒂在此時濺起水花停在巷口。
車載音響里流淌出肖邦的夜曲，與漏雨的遮陽棚滴水聲格格不入。"慈善晚宴的請柬。
"他遞來燙金信封時，
指腹若有似無擦過江晚寧腕間的紅繩——那是陸時安用廟里求來的平安繩編的。深夜兩點，
江晚寧被雷聲驚醒。手機里有十七個未接來電，全是陸時安診所的號碼。沖進急診室時，
她看見青年蜷縮在觀察椅上輸液，護士正在訓斥："傷口發炎還淋雨，當自己是超人嗎？
"點滴架上的藥水瓶映著陸時安蒼白的笑。
他變魔術似的從病號服口袋摸出朵蔫頭耷腦的茉莉，別在她睡歪的發卡上："雪球退燒了。
"晨光熹微時，江晚寧在繳費處摸到空蕩蕩的錢包。
周慕辰的語音適時響起："醫藥費我付過了，不過..."背景傳來機場廣播聲，
"作為交換，明晚來我家取請柬。"她轉身時撞進陸時安漆黑的瞳孔里。
青年靜靜望著她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慕辰"二字，輸液管里的液體突然泛起細小氣泡，
像一串來不及說出口就破碎的透明諾言。
第三章 破碎的香檳塔水晶吊燈將畫廊映得如同白晝，江晚寧踩著十厘米高跟鞋穿過人群，
周慕辰攬在她腰間的手像塊烙鐵。空氣里浮動著雪松與廣藿香的味道，
然想起陸時安總帶著的薄荷氣息——此刻他應該正騎著那輛二手電動車穿梭在雨夜里送外賣。
“江小姐的耳墜很特別。”某位藏家舉起香檳杯，目光落在她耳畔搖晃的銀月吊墜上。
這是陸時安用易拉罐環改的生日禮物，當時他指腹被鋁片劃出好幾道血口。
周慕辰突然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贗品而已。”他笑著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
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裸露的后頸，“我送你的藍鉆怎么不戴？
”展廳中央的香檳塔突然發出脆響。江晚寧轉頭時，正撞見陸時安蹲在地上收拾玻璃碎片。
他穿著明黃色外賣服，后頸紗布被汗水浸透，
露出邊緣泛紅的燙傷——那是上周替她擋開水壺留下的。“這里的外賣放哪？
”陸時安抬頭時，額發滴落的汗水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
周慕辰用鞋尖踢了踢展臺角落：“底層人的東西，當然放地上。
”江晚寧看見外賣箱里露出半截絲絨盒子，暗紅緞帶上沾著油漬。陸時安慌忙用袖子去擦，
腕骨處的淤青清晰可見——昨晚送餐被醉漢推下樓梯時撞的。“晚寧！
”周慕辰突然高聲喚她。香檳塔重新壘起的瞬間，他攬著她腰肢的手猛地收緊。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九層水晶杯轟然倒塌，陸時安撲過來時，
江晚寧看見他胸前外賣箱里飛出的鉆石手鏈劃過半空。滿地酒液漫過陸時安的膝蓋，
他徒手接住即將砸在江晚寧腳背的水晶杯底座。鮮血順著指縫滴在鉆石手鏈上，
將刻著“LN”字母的鎖扣染得猩紅。周慕辰突然笑出聲：“現在外賣員都送假貨了？
”保安沖進來時，陸時安正將絲絨盒子塞進江晚寧掌心。他指尖的血沾在她珍珠手包上，
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生日快樂。”他聲音輕得散在空調冷氣里，
轉身時明黃色背影被旋轉門絞成碎片。洗手間鏡前，江晚寧顫抖著打開盒子。
躺在黑絲絨上的手鏈鑲著七顆碎鉆，
月光下隱約可見鏈條內側刻著的藤蔓紋——與陸時安后腰的月牙疤痕形狀一模一樣。
窗外突然劃過閃電，她摸到盒底凸起的燙金印記，竟是某頂奢珠寶品牌的防偽編碼。
酒會散場時，周慕辰的手機忘在沙發縫里。江晚寧彎腰去撿，
鎖屏界面彈出條加密消息：【拉斯維加斯**的賬平了，但陸氏集團最近在查海運線。
】背景是周慕辰與幾個紋身男人在游輪甲板的合影，日期顯示為陸時安母親葬禮那天。
暴雨傾盆的午夜，江晚寧沖進便利店。貨架第三層的薄荷糖盒下壓著張皺巴巴的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