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那晚，我正蹲在十字路口燒紙錢。穿著血紅花嫁裙的女人踩著紙灰逼近。
濕發黏在慘白的臉上，她歪頭低笑時，獨留一雙空洞的眼眶。“逃什么？你不記得我了？
”我被釘在原地，身上穿上她的同款嫁裙。裙擺滲出粘稠液體。一滴、兩滴、三滴。
順著腿根流下……1“哐當”一聲，刀柄脫落，我從噩夢中驚醒。床側空蕩冰涼，
早已不見未婚夫的身影。從清明祭祖回來后，我夜夜夢魘，醒來手里總是握著一把短刀。
緊攥著，別人奪也奪不走。有時會傷到他，有時會傷到自己。
我努力忽略掉汩著鮮血、顫顫巍巍的手掌，赤腳闖進客廳。燈光傾下，刺得我睜不開眼。
“阿宴?！蔽医辜钡睾魡疚椿榉虻拿?。接連喚了幾聲，
蹲在沙發旁收拾行李的男人才緩緩抬起頭。“阿宴，你在……干嘛？”我的聲音漸弱，
帶著遲疑和不確定。金框眼鏡后的眸中隱晦，透出絲絲淡漠與疏離。這個姿勢我在夢中見過。
那個男人也是這般蹲著擦拭匕首。他快步朝我走來，我不動聲色向后一退。
他剛剛的神色令我的皮膚上滲出陣陣冷汗。他似是沒發現我的小動作，
伸手徑直將我攔腰抱起，輕輕放在沙發上：“地上涼，怎么不穿拖鞋？”我晃晃腦袋，
許是我看錯了。他沒變，體貼謹慎、細致入微，一直對我很好。是我神經質了。他搬來藥箱，
握住我的右手，給我消毒?！坝肿鲐瑝袅藛幔俊薄澳阋霾顔幔俊眱傻缆曇敉瑫r響起。
靜默了一會兒，我們又同時回答：“嗯?！蔽覐埩藦埧?，
“可以不去嗎”這句話像根魚刺卡在我的喉嚨，怎么也說不出。
我知道我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自從我夢魘后，阿宴就沒離開過我半步，推掉了許多工作。
他像是窺探到了我的內心，抬手揉了揉我的發頂，嘆口氣：“我們搬家吧，我問了心理醫生，
換個工作，換個環境情況或許會有所好轉。
”他什么時候背著我見了心理醫生?連阿宴也覺得是我有病嗎？
他什么時候租好了房子?為什么瞞著我？我壓下心底的疑惑，點了點頭。
既然選擇和他在一起，就要無條件相信他。他和夢里的那個男人不一樣。
我也不是夢里那個雙目含恨、沾滿鮮血的新娘。我和阿宴一個月后就會結婚，我們會幸福的，
很幸福。不要把夢境和現實混淆。2阿宴的效率很高，
他趁我發呆的功夫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我們連夜搬來了海城隔壁的濱城。小區的安保很好，
房子很大，室內很干凈，不需要打掃就可以拎包入住。唯獨最里的那個房間上了鎖，
有一層薄薄的積灰。阿宴見我注視這個房間良久，主動向我解釋：“房東走的匆忙，
這個房間里的東西沒來得及帶走。”他推開這個房間對面臥室的門說：“這是我們的臥室，
我早就收拾好了。”語氣中是不易察覺的疏離?！霸?？有多早？”我伸出雙手，
攀上他的脖頸，抬起上身，湊到他的耳邊笑著問他。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呼出的氣息撲灑在他的耳邊。
我的唇擦著他的臉慢慢移動，停在他唇邊，似是不經意間蹭上，忽而離開漸遠。
他臉上涌起一片潮紅，馬上變得不自然起來。近乎三十歲的人卻純情得像只小狗。
他理了理我的亂發，掖了掖我的被角?！澳悴皇窍雭砗＿吪e辦婚禮嗎？
我就提前把這個房子租好了，隨時等著寶貝入住?！薄鞍⒀?。”“嗯？
”“我有沒有說過我好愛你？”“沒……沒有?！薄皧W，那我現在說了。
”我迅速將被子拉起，蒙住頭，悶悶地說道。他輕笑了幾聲，掀開蓋過我頭頂的被子。
“被子里悶，出來吧?！薄拔椰F在知道了。”他吻了吻我的額頭，“很晚了，睡吧。
”星與月交織在夜空，一夜好眠。醒來后，身旁不見人影，只有他留下的紙條。他出差去了，
沒說幾天，歸期暫定。阿宴不愧是我的護身符，一連幾晚，
我的夢里再也沒有那些血腥的場面，取而代之的是他言笑晏晏的場景。阿宴不常笑，相反地，
他總是愁眉苦臉、不茍言笑的，像個小老頭。他好像有什么煩心事，
總是自己一個人憋在心里，我問也不說。不過沒關系的，我們來日方長，
總有一天他會告訴我的。我可以等。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有個從沒對他講過的秘密。
或許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他，希望那個時候的他還能待我如初。3在這里生活了一個星期，
我已經完全融入了進去。旁邊802住著的是一個單身的小姐姐，
樓上901住著的是幸福的三口之家，樓下701是個慈祥和藹的老婆婆。
我只與他們做了短短一周的鄰居，他們卻待我很好，熱情地如同親人。
以至于我現在快要忘記我那個出差的未婚夫了。我剛推開門，旁邊住著的姐姐也出門了，
手里拎著兩袋垃圾。我們站在電梯口，她主動向我打招呼：“你丈夫還沒回來嗎？
”“我丈夫？你認識他？”我不解，明明搬來的那天晚上他在我睡著時就走了，
怎么會見過她。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很快消失，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她掩飾得極好。
我在大學時選修過微表情心理學。我沒告訴過任何人，連同阿宴也沒講過。
“你的丈夫提前和我們這幫鄰居都打好了招呼，讓我們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好好照拂你。
“你的丈夫對你真好，我真羨慕！”阿宴對我好得自是不必說。聽見這句話，
我心里咕嘟咕嘟冒著泡泡，整個人如同泡在蜜缸里一樣甜。“你和你先生是怎么認識的??？
”她話題跳轉地很快，我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我和阿宴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呢？
我低頭想了想。是我被上司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被炒魷魚的那天。是在阿宴的訂婚宴上。
說來可笑，長得這么帥氣的阿宴竟然被他未婚妻甩了。
他的未婚妻丟下他一個人面對眾多賓客的嘲笑，親戚的奚落，跟著一個男人跑了。
像眾多狗血的偶像劇一樣，他的女主并不愛他，他只是她故事里的男二號，他被她拋棄了。
遇見了同樣失意的我。兩個可憐的人互相汲取溫暖?，F在想來也是要感謝他當時的未婚妻的，
感謝她的放手，不然以我自小到大的運氣可遇不上這么好的阿宴。我回憶得有點久，
鄰居的視線頻頻向我打量。我頷首抱歉，剛要張口回答她的問題。腦袋一陣刺痛，
像是有什么東西穿過，另一段記憶浮現。錯了。全錯了。應該是這樣的——我在婚禮那天，
穿著潔白的花嫁裙，滿心憧憬地站在臺上等待著我的新郎。這是我從小到大最期盼的一幕。
父母不在，新郎也沒來。整個殿堂只有我這一個外人。在所有人眼里，我成了個笑話。
我沖出殿堂，跑向海邊。阿宴碰巧在海邊散步，救下了誤以為要跳海輕生的我。對，
這樣才對。我們就是這樣相遇的。不對，還是不對——我沒結過婚。
裙擺上刺目的大片紅色是誰的？我手上的鮮血又是誰的？我用手死死按住腦袋，蹲下身。
怎么會這樣呢？我們是怎么相遇的？我怎么記不得了呢？“你沒事吧？
”鄰居關切的話語傳來。我放下手，交叉使勁搓了搓，攤開，是干凈的。我站起身，
滿心歡喜地朝她伸出手，想告訴她——你看，我的手是干凈的，沒有血污。
電梯里的燈光投在我的身上，我感覺陣陣眩暈，眼前一明一滅?！靶⌒?！
”她伸出手臂圈住我，一臉焦急與關切。焦急？關切？錯了吧，為什么會是這樣的表情呢？
暈厥前，我好像看見了阿宴的臉，也是這般模樣。4醒后，我發現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
鄰居也回家了。我慌忙拿出手機，給阿宴發消息確認?！景⒀纾?/p>
你還記得我們是怎么相遇的嗎？今天鄰居問我，我發現我居然不記得了?！课矣行┖诡?。
發出的消息石沉大海，沒有回復?！景⒀?，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我向他抱歉。我仔細想了想，驚覺我對這二十多年發生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模糊的。
我急需向一個人求證我的存在，可是一直等不到回應。我忽然意識到——我的未婚夫。
消失了。我報警，尋求警察的幫助，他們讓我在家等通知。接連幾天，
我沒有收到警察的通知，也等不到阿宴的消息，打他的手機也顯示關機。
我想給他的公司打個電話詢問他的蹤跡，這才發現我竟不知道阿宴在哪個公司上班，
做的又是什么工作。原來我對阿宴一直不了解。竟然不了解到這種地步，
只知道有他這么一個人的存在?，F在我連這件事也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阿宴是否真的存在，我們是否真的相愛。他人間蒸發般，淡出了我的世界。不圖人，
也不圖財。這些天的相處如鏡花水月般，化為了泡影。5父母的無視，新娘的哭喊，
污穢的裙擺，邪惡的雙手，求救的雙眼，漫天的火光，
的地面……連同孤注一擲的勇氣和不顧一切的決心在半夜時分鉆進我的夢中撕扯著我的靈魂。
它們啃食著我的心臟，咬碎了我的四肢。我捧著殘缺的心臟拼命往前爬，還是被火光吞噬，
被鮮血浸染。臨死前，我好像看到了阿宴如微風般和煦的笑，驅散了陰霾。
“阿宴——”我尖叫一聲，從夢魘中再次驚醒。枕邊人早已不知所蹤。
身下的床單被我的汗液浸濕，我擦了擦頭上沁出的大顆汗珠，大口喘了幾次氣。“別逃呀，
你不記得我了嗎？”一陣輕飄飄的女聲不知從哪個地方傳來。我死死拽住床單，
身體忍不住地發抖。“難道你不好奇為什么是你嗎？“過來呀，
我等你好久了……”這個聲音有種魔力，對我有著極致的吸引力。身體不受控制似的，
走到廚房拿起砍刀，走向落鎖的房間。意識回體時，房間已經被我用蠻力破開。
“哐當”一聲，我松開了緊握的砍刀。入眼的是一件巨大潔白的、無瑕的、蓬松的花嫁裙，
背對著我。周圍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唯獨它閃著熠熠星光。我向它走去，看清了它的款式。
一同看見的還有大片干涸的、暗沉的血跡與泥污。是夢里的那件！我捂住嘴連連后退，
被地上的雜物絆倒，癱坐在地，雙腿不自覺地顫抖?！岸＿恕＿恕遍T鈴響了幾聲。
阿宴！我的阿宴回來了！我無暇顧及凌亂的衣服，踉踉蹌蹌地跑去開門。“阿——”宴。
夢里的女人穿著潔白的花嫁裙，拉著行李箱站在了我家門口。“你好，我是新租客，
我叫……”她伸出右手向我握手問好。我壓下胃里的翻江倒海，盡量忽視她，掠過她，
沖向鄰居的門口，用力砸門。救救我，求你救救我……無人應答。我脫力地倚在門框，
滑落在地上。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面空蕩蕩。鄰居也……不見了……6“怎么了，見鬼了？
”這位小姐遞出一張紙巾，指了指我臉上的淚痕她絲毫不介意我的失態，
越過我徑直進入居室。“這里沒有多余的房間?！蔽业穆曇袈犉饋淼统辽硢 Ｋh視一圈，
目光鎖定在我臥室對面的房間?！斑@個不就行?！彼钢阜胖奕沟碾s物間，不在意道。
在她看到裙上斑駁的痕跡也是面不改色。她將我推出門口，推進臥室。
“你的臉……”我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掌印與抓痕?！皼]事，不用在意。”她擺擺手。
她好像一副對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對怪異的房間，對自己的傷痕，以及……對自己的婚禮。
“同居室友，請你吃糖?！彼龗伋鰩最w紅色包裝的糖果，補充道，“我的喜糖。
”一股寒意爬上我的脊背。夢中的她在婚禮那天不是被他的丈夫用菜刀砍死了嗎？
一切為什么變得不一樣？我的手隨后撫上心口，拍了拍。果真夢與現實是相反的吧。
“明天見了，同居室友。一夜好眠?！彼蛭业缆曂戆玻敛涣羟榈仃P上了雜物間的門。
奇怪，膽大，有些淡漠。我默默在心底為她貼上這些標簽。很神奇。
這位行為舉止怪異的小姐于我如良藥一般，救治好了我夢魘的病癥。
又或許是我心里覺得有她住在隔壁房間，就能鎮住任何妖魔鬼怪。自己絲毫沒有發覺，
不知從何時起，我對于她不再是懼怕、小心翼翼，而是信賴、依靠。我們不問姓名，
不問出處，如同闖蕩江湖時遇到的同行相伴的道友。我稱呼她為“隔壁小姐”，
她叫我“同居室友”。明明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又不會感到奇怪。我們無話不談，
卻又巧妙地避開彼此的傷口，留有余地與空間。她溫柔體貼，
漸漸愈合了我心底阿宴留下的那個傷口。7一切都在向好發展。
可是……你為什么要摧毀這一切呢？8這天，隔壁小姐出門了。很巧合，她前腳剛走，
一個男人后腳敲響了我的房門。眼前的男人身著白襯衫與黑色西裝褲，身形偉岸挺拔，
劍眉星目，眼睛漆黑而深邃。只一眼就容易 讓人深陷其中，沉淪而不自拔。
他遞上一個紅本本，是個結婚證。我翻開，赫然入目的是兩個甜蜜依偎在一起的人。
他是隔壁小姐的丈夫。他來找她了。很不湊巧，她前腳剛走，他就到了。
“請問我可以進去嗎？”他嘴角微翹，帶著淡然的笑意。我頷首。他給我的感覺很像阿宴，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我好像太不可救藥了，
總能從他人的身上見到阿宴的影子。不論是鄰居、隔壁小姐，還是眼前這個男人?！罢堊?/p>
”我遞上一杯白開水，邀請他就座。“謝謝?！笨蜌舛桦x，很有邊界感和教養的一個人。
我在心底給他打了個八十分?！皟热私o你添麻煩了?！彼f上拿進客廳的歉禮。
“我們在婚禮上有些小摩擦，這次來是哄她回家的，讓你見笑了?！彼傅匦πΑ?/p>
“我回家后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應該將父母的意見強加在她身上，
是我沒保護好她讓她受了委屈?！彼拖旅佳?，自我反思。
我一面疑惑他為什么向我解釋地這么清楚，一面又給他打了個一百分。懂禮數，肯認錯，
行事周全。隔壁小姐沒看錯人。這人值得嫁。我陪他在客廳等了好久，隔壁小姐遲遲未歸。
他也有些焦急，頻頻看向腕上的手表。冷冽的光在表上鑲著的鉆的折射下，
映照出他有些不耐的面龐。“要不……”“我先告辭了?！彼逼鹕恚蛭腋鎰e，
“我去找找她，我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好?！彼吆螅?/p>
我給隔壁小姐發了條消息：【你老公來找你，沒見到你就出去找你了。我看他有些擔心，
你去哪了？】沒幾分鐘，她回復道：【我碰見他了，我跟他回家了，不要想我。
】后面緊跟著一個俏皮可愛的表情包。嘁，自作多情，誰會想你？心底一股別樣的情緒泛起。
我好像漏掉了什么。隔壁小姐臉上的劃痕，忽然的諒解，平靜的語氣，
突然使用的標點和從未在她生活中留痕的“丈夫”！我反應過來，
拿出手機翻看我們兩個的聊天記錄。前面的對話中，她從未用過任何標點，都是以空格代替。
我發消息確認她的安危。電燈閃爍幾下，室內一片黑暗。家中突然斷電，手機關機。
希望不是我想得那樣。我雙手合十，在心中祈禱。9沒過幾天，
隔壁小姐就給我快遞了個結婚請柬。還附了一封手寫信。【我們和好了，
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呀。想讓你見證我的幸福，也希望你能幸福！
微信彈出一條消息：【東西收到了嗎 可一定得來啊 我給你定了伴娘裝】這次間隔是空格，
看來是我多慮了。【一定如時到場。】我回復。時間定在了三天后。這么匆忙。
新娘子看來是等不及了。事實證明，她確實是等不及了。婚禮當天，她早早地派人來接我，
給我梳妝、打扮。妝容精致的不亞于身為新娘子的她。她偷偷帶我進了一個房間，
里面空無一物，唯獨有一件伴娘裙。但這件是花嫁款，巨大的裙擺被撐起，
可不是我一個伴娘該穿的款式?！斑@樣式不對吧……”我轉頭問她。“有嗎？
我覺得很適合你。”她走到我身后，下頜抵在我的肩窩，環住我的腰，量了量。
“尺寸正正好好?！薄翱鞊Q上吧，我在外邊等你。”她很快抽離，
我的皮膚上還殘存著她的余溫。我一直盯著眼前的裙子，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是雜物間那款，
一模一樣！但這件是潔白無瑕的。被我刻意掩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被喚醒，
夢中的一切再次浮上心頭。我不穿，絕對不要！我張張嘴，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似的，
發不出一個音。我搖搖頭，轉身向外逃。我感到心中有什么東西在崩塌。突然迷煙飄散，
模糊了我的雙眼。再次睜眼時，我已置身殿堂?；蛟S并不是真正的殿堂，
只是一個巨大的集裝箱改造成的。我穿著剛才的花嫁裙，捧著花，
一步又一步走向前方西裝革履的男人。周圍沒有一位賓客，當然也沒有我的隔壁小姐。
我想逃離，雙腿不聽使喚似的，機械著往前走。待我走到他的跟前，
他一改之前儒雅矜貴的樣子。他的雙手撫上我的臉，摸了幾下，轉而狠狠掐住，
眸中透著貪婪、狠戾與癡迷?！安恢肋@張皮做成人皮面具怎么樣，那一定和我的臉很契合。
”他拿短刀，用刀柄抵在我的右臉，輕輕劃了幾道。我的肩膀微微一震，忍不住往后躲。
他鉗制住我的雙臂，我動彈不得。他捏得我生疼，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我害怕了。
說不出一句話，我用眼神央求他。放過我吧，求求了?！皠e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這種眼神了，我會心軟?！彼p柔地吻去我的淚滴?！疤鸬模芎煤取?/p>
“不知道你的血是不是也是這個味道呢？”他碾上我的嘴唇，發狠地咬了一口。
鮮血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他舔上，癲狂地點評：“也是甜的?！悲傋?。不等我反應，
他手起刀落，短刀直入我的心臟。撲通撲通的心臟罷工了……為什么是我啊？
這世上這么多人，憑什么是我啊？10眼前一亮，我從床上彈起。夢……吧？真實得可怕。
我撫了撫胸口，大口喘著氣。突然頭痛欲裂，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刃正剖開我的顱骨?！靶蚜?，
怎么出這么多汗？”隔壁小姐遞上一杯水，關切地問?！澳恪蔽依∷氖?，
回想著夢中的一切，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告訴她。一陣門鈴聲先于我的話語響起。“等等啊，
我看看是誰?！彼艁y地跑回來，連腳上少了只拖鞋都沒有發現?！安灰雎?，
不管外面發生什么，都不要出來?！彼盐覐拇采献穑七M衣柜，用里面的衣服遮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