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舊貨市場的一個角落里發現了它。那是一個陰沉的周六下午,天空壓得很低,
仿佛隨時會塌下來。陳默原本只是來淘些老式相機配件,卻被一個不起眼的地攤吸引了目光。
攤主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臉上皺紋深刻得像是用刀刻出來的,
一雙渾濁的眼睛幾乎從不抬起。
他的攤位上堆滿了各種舊物——生銹的懷表、褪色的明信片、破損的陶瓷娃娃,
還有幾盒錄像帶。"這些怎么賣?"陳默蹲下身,指著那幾盒錄像帶問道。
作為電影系的學生,他對任何影像載體都有著近乎偏執的興趣。老人頭也不抬,
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一盒。"陳默翻看著那些錄像帶,大多是好萊塢老電影的盜版,
標簽已經褪色模糊。最下面有一盒沒有標簽的,黑色外殼上只有幾道白色的劃痕,
像是被什么尖銳物體抓過。"這盒也是三十?"陳默拿起那盒沒有標簽的。老人終于抬起頭,
渾濁的眼睛盯著陳默手中的錄像帶,表情突然變得古怪。他伸出枯瘦的手:"這盒不賣。
""為什么?它不是和其他的一起擺出來的嗎?"陳默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它......有問題。"老人聲音沙啞,"看過的人都會做噩夢。
"陳默笑了:"老先生,我可是恐怖片愛好者,噩夢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他從錢包里抽出五十元,"這樣吧,我出五十,就當買個刺激。"老人盯著錢看了幾秒,
突然一把抓過,同時將錄像帶推向陳默:"拿去吧,但別說我沒警告過你。
"接過錄像帶的瞬間,陳默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指尖蔓延到手臂,差點失手將它掉在地上。
他皺了皺眉,把錄像帶塞進背包,轉身離開時,似乎聽到老人低聲說了句什么,
像是"愿主保佑你"。回到租住的公寓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陳默的公寓不大,一室一廳,
客廳里堆滿了各種電影書籍和DVD。
他的室友林雨——大學同學兼最好的朋友——正在廚房煮泡面。"淘到什么好東西了?
"林雨頭也不回地問。"一盒神秘的錄像帶,攤主說看了會做噩夢。
"陳默從背包里取出錄像帶,放在茶幾上。林雨端著兩碗泡面走出來,
瞥了一眼:"又是你那收集癖。要我說,現在誰還看錄像帶啊?都什么年代了。
""老電影在錄像帶上看才有感覺。
"陳默打開電視柜下的老式錄像機——這是他花了大價錢從二手市場淘來的寶貝。
林雨搖搖頭,把一碗面推給他:"隨你吧,我先去洗澡,別放太大聲。
"陳默將錄像帶插入錄像機,按下播放鍵。電視屏幕先是出現一片雪花,
然后突然跳出一個畫面——一間昏暗的房間,墻壁上貼著奇怪的符號,
像是某種宗教儀式的現場。畫面質量很差,時不時閃爍跳動,但能看清房間中央站著七個人,
都穿著黑色長袍,圍成一個圈。"這是什么?邪教紀錄片?"陳默自言自語,
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泡面。畫面中的七個人開始低聲吟唱,聲音扭曲失真,聽不清內容。
他們同時舉起右手,手掌朝上。這時鏡頭拉近,
陳默看到他們中間的地面上畫著一個復雜的五芒星圖案,圖案中央放著一面古老的銅鏡。
吟唱聲越來越大,突然,七個人同時將手伸向銅鏡。就在這一刻,畫面劇烈抖動,
然后完全黑屏。陳默以為錄像結束了,正準備起身,屏幕卻又亮了起來。
這次畫面變成了一個狹小的空間,像是地下室或者儲藏室。鏡頭對準一面墻,
墻上掛滿了照片。陳默瞇起眼睛,想看清照片內容,但畫面太模糊。突然,
一張臉從照片墻后面慢慢探出來——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平滑得像煮熟的雞蛋。
陳默倒吸一口冷氣,手中的泡面碗差點打翻。那張臉正對著鏡頭,雖然沒有眼睛,
但陳默能感覺到它在"看"自己。然后,畫面再次黑屏,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什么鬼東西......"陳默按下倒帶鍵,想再看一遍確認自己沒看錯。
但錄像機發出刺耳的咔咔聲,然后徹底死機了。"怎么了?"林雨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
"你臉色怎么這么白?"陳默指著電視:"那錄像帶......里面有古怪的東西。
"林雨看了看黑屏的電視,又看看陳默:"你該不會是被自己嚇到了吧?恐怖片看多了?
""不是恐怖片,像是真實的記錄......"陳默試圖解釋,
但自己也覺得聽起來很荒謬。他搖搖頭,"算了,可能是我太累了。"當晚,陳默輾轉難眠。
每次閉上眼睛,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就會浮現在黑暗中。凌晨三點,他終于在疲憊中睡去,
卻做了一個無比清晰的噩夢——他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四周墻壁上貼滿了照片,
每張照片上都是同一個人,但面容扭曲痛苦。房間中央站著那七個穿黑袍的人,
他們背對著他,圍成一圈。陳默想離開,卻發現門消失了。這時,
七個人同時轉過身來——他們都沒有臉。陳默驚叫著醒來,渾身冷汗。窗外,天剛蒙蒙亮。
他打開床頭燈,喘著粗氣,試圖平復心跳。就在這時,
他注意到房間角落的陰影似乎比平時更濃重,而且......在動。"誰在那里?
"陳默的聲音顫抖著。陰影沒有回應,但陳默分明看到它蠕動了一下,就像活物一樣。
他猛地打開房間所有燈,陰影恢復正常,仿佛剛才只是他的幻覺。接下來的幾天,
怪事越來越多。陳默的電子設備頻繁故障,
機相冊里莫名其妙出現模糊的黑影照片;公寓里的物品會在他不在時移動位置;最可怕的是,
他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暗處注視著自己,但每次轉身都什么也看不到。第五天晚上,
陳默在浴室洗漱時,無意中瞥了一眼鏡子,
差點尖叫出聲——鏡中他的影子比他慢了半拍才抬起手,而且......在笑。
那不是他的表情。"林雨!林雨!"陳默沖出浴室,把正在看電視的林雨嚇了一跳。
"又怎么了?"林雨不耐煩地問。
陳默指著浴室:"鏡子......我的影子......它自己動了!"林雨嘆了口氣,
起身走向浴室:"你最近精神太緊張了。"他檢查了一下鏡子,"看,什么問題都沒有。
"陳默小心翼翼地湊近,確實,鏡子里的倒影完全正常。但他確信自己剛才沒有看錯。
"那盒錄像帶呢?我覺得你應該把它處理掉。"林雨嚴肅地說。陳默點點頭,
從電視柜里取出錄像帶。就在這時,電視突然自己打開了,屏幕上滿是雪花,
發出刺耳的噪音。"你碰遙控器了?"林雨皺眉。"沒有!它自己開的!"陳默后退幾步,
錄像帶從手中滑落。林雨彎腰去撿,突然僵住了:"陳默......這錄像帶是溫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林雨迅速把錄像帶扔進一個塑料袋:"明天我們就把它處理掉,越遠越好。"第二天一早,
陳默決定先去找賣給他錄像帶的老人問個清楚。舊貨市場還是老樣子,但他找遍了每個角落,
都沒看到那個老人。"請問,上周在這里擺攤賣舊貨的老人今天沒來嗎?
"陳默問旁邊一個賣古董的商販。商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周?他前天晚上死了,
心臟病發作。你怎么認識他的?
...他賣給我一盒錄像帶......"商販的表情突然變得警惕:"是不是一盒黑色的,
沒有標簽的?"陳默點點頭。"老天......"商販壓低聲音,
"那盒錄像帶是從松山精神病院流出來的,老周上周剛從那兒的清理拍賣會上買了一批舊物。
聽說那盒錄像帶很邪門,之前接觸過它的人都出事了。""松山精神病院?
就是城郊那個廢棄了二十多年的?"陳默聽說過這個地方,據說發生過病人集體死亡事件,
后來就廢棄了,成了都市傳說中鬧鬼的地方。商販點點頭:"年輕人,聽我一句勸,
把那東西燒了,越快越好。"陳默謝過商販,心事重重地回到公寓。林雨不在家,
桌上留了張紙條說去圖書館查資料了。陳默坐在沙發上,盯著裝有錄像帶的塑料袋,
猶豫要不要真的燒掉它。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林雨發來的消息:"查到了些關于松山精神病院的資料,太詭異了。晚上回來細說。
"夜幕降臨時,林雨帶著一疊打印資料回來了,臉色凝重:"陳默,我覺得我們攤上大事了。
"他攤開資料,是一些舊報紙的復印件和網頁打印件:"松山精神病院1995年關閉,
原因是七名醫護人員和二十三名病人在一周內相繼死亡。官方說法是傳染病,
但有傳言說和某種邪教儀式有關。"陳默翻看著資料,
其中一張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七個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精神病院前合影,雖然服裝不同,
但那站姿和錄像帶中的七人一模一樣。"就是他們......"陳默聲音發顫,
"錄像帶里穿黑袍的七個人。"林雨點點頭,翻到下一頁:"更可怕的是這個。
"那是一則1995年的小新聞,報道一位記者在調查精神病院事件后失蹤,
他的攝像機被發現在院區內,里面有一盤錄像帶,但內容被列為機密。
"你覺得...我們手上這盒就是那盤失蹤的錄像帶?"陳默問。"很有可能。
"林雨嚴肅地說,"而且根據這些資料,所有看過錄像帶內容的人,
最后都......""都怎么了?""都消失了。只留下他們的......影子。
"陳默感到一陣惡寒,想起了浴室鏡中那個不協調的倒影。他站起身,
在燈光下仔細觀察自己的影子——看起來很正常,但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我們必須了解更多。"陳默下定決心,"明天我們去松山精神病院看看。"林雨想要反對,
但看到陳默堅定的表情,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好吧,但答應我,如果情況不對勁,
我們立刻離開。"當晚,陳默再次做了那個噩夢,但這次更加清晰。
他站在貼滿照片的房間里,七個人圍著他轉圈,口中念著奇怪的咒語。
然后他們同時指向地面——陳默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沒有影子。就在這時,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影蝕即將完成......"陳默驚醒時,
發現房間一片漆黑——停電了。他摸索著去找手機,突然聽到床尾有輕微的摩擦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爬行。"林雨?是你嗎?"陳默顫抖著問。沒有回答,但摩擦聲停止了。
陳默終于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光束照向床尾——地板上,
一團人形的黑影正以詭異的姿勢向他爬來。那不是普通的陰影,它有著清晰的輪廓,
像是一個被壓扁的人。最恐怖的是,當光線照到它時,它抬起了"頭",雖然沒有五官,
但陳默能感覺到它在"看"自己。陳默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跳下床沖向門口。
就在這時,電力恢復了,房間突然大亮,那團黑影瞬間縮回了他的腳下,變回正常的影子。
林雨沖進房間:"怎么了?我聽到你尖叫!"陳默指著自己的影子,
語無倫次:"它......它活了!剛才它自己動了!"林雨盯著陳默的影子看了幾秒,
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陳默......你的影子......它現在還在動。
"陳默低頭看去,差點暈過去——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的影子正緩慢地抬起手,
向他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而他自己明明站在原地沒動。"明天一早我們就去精神病院。
"林雨聲音發抖,"在那之前,我們最好別關燈睡覺。"第二天清晨,
兩人帶著強光手電筒和相機,驅車前往城郊的松山精神病院。一路上,陳默不斷檢查后視鏡,
確保自己的影子在陽光下表現正常。松山精神病院坐落在一片荒蕪的山坡上,
四層的主樓已經破敗不堪,窗戶大多破碎,外墻爬滿了藤蔓。停車場長滿了雜草,
只有他們一輛車停在那里。"這地方真讓人不舒服。"林雨下車時打了個寒顫。陳默點點頭,
從后備箱取出裝備:"我們盡量在天黑前離開。"兩人推開銹跡斑斑的大門,
走進精神病院的主廳。灰塵在陽光中飛舞,地板上散落著碎玻璃和紙張。墻壁上的油漆剝落,
露出下面發霉的墻皮。"分頭找找線索?"陳默提議。林雨搖頭:"在這種地方?
還是一起行動吧。"他們先從一樓的辦公室開始搜查。大多數柜子都空了,
但在一間標有"院長室"的房間里,陳默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抽屜。用力撬開后,
里面是一本發黃的日志。"1995年4月15日,"陳默念道,"第七次實驗失敗了。
鏡子無法完整捕捉影子,受試者全部死亡。
必須改進儀式步驟......"林雨湊過來看:"什么實驗?"陳默繼續翻閱,
日志后面幾頁被撕掉了,最后完整的一頁寫著:"1995年4月28日,
最終實驗今晚進行。七位同仁已準備好獻祭自己。如果成功,
我們將獲得永生——以影子的形式存在。愿主寬恕我們的靈魂。""他們到底在做什么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