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夜售樓處暴雨如注,沖刷著"福安·靜水苑"售樓處的玻璃幕墻。
霓虹燈在雨簾中暈成血紅色,將"首付八萬,拎包入住"的廣告牌浸得發腥。
蘇黎攥緊濕透的簡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被總編罵作"死腦筋"的第七天,
她在租房軟件刷到這條促銷信息,銀行卡余額恰好湊得出首付。"蘇小姐?
"穿阿瑪尼西裝的男人突然推門而出,油亮的背頭滴著水,
笑容像凝固的蠟油:"我是銷售經理陳明,您預約的樣板間準備好了。"他身后的旋轉門里,
暖黃燈光裹著檀香飄來,與外面的雨腥氣撞出一股詭異的甜膩。
大廳里擠滿了連夜簽約的購房者,穿貂皮的大媽舉著存單罵罵咧咧,
年輕情侶趴在沙盤上計算月供,沒人注意到角落獨坐的老乞丐。他渾濁的眼窩盯著蘇黎,
破草帽下漏出沙啞的嘟囔:"三魂六魄入陰宅,活人哪能睡鬼床......""陳經理,
合同里這條......"蘇黎指著"不可抗力"條款,手機電筒照出那行幾乎隱形的小字。
陳明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異常冰涼:"蘇小姐這么漂亮,當然要住風水最好的1808室。
"他指尖劃過合同末尾的印章,朱砂色的"福安地產"突然滲出墨痕,像滴進清水的血珠。
電梯上升時,頂燈忽明忽暗。樓層數字跳到14時,轎廂猛地顛簸,蘇黎撞在金屬壁上,
聽見樓板深處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別怕,老樓通病。"陳明掏出手帕擦汗,
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露出一道暗紅色勒痕,"您看,18樓多吉利。"房門打開的瞬間,
一股腐朽的香氣撲面而來。樣板間布置得溫馨雅致,唯獨主臥飄窗緊閉,米色窗簾紋絲不動。
蘇黎伸手去拉窗簾,陳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這扇窗對著小區花園,晚上看了招蚊子。
"他的袖口滑落,小臂上有道新月形的傷疤,結著紫黑色的痂。簽約過程異乎尋常地順利,
當蘇黎按下指紋時,瞥見陳明身后的穿衣鏡——自己的倒影嘴角上翹,
露出不屬于她的陰冷笑意。她猛地轉頭,鏡面干干凈凈,
只有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軌跡。離開售樓處時已過子時,老乞丐不知去向,
只有潮濕的地面留著半塊發霉的燒餅。蘇黎踩著積水走向公交站,
身后突然響起梆子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她渾身汗毛倒豎,回頭望去,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影子的輪廓漸漸模糊,
仿佛有無數只手從地下伸出,在雨水中勾勒出墳包的形狀。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子時三刻莫回頭,血糯米撒床頭。蘇黎攥緊手機,
忽然聞到包里飄出淡淡霉味。她顫抖著打開購房合同,
赫然發現內頁夾著一小撮土黃色的顆粒——那是曬干的墳土,混著幾根灰白的頭發。
遠處的鐘樓敲響十二聲,售樓處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
她聽見玻璃幕墻后傳來此起彼伏的低吟,像是無數被扼住喉嚨的冤魂,
話:"留下......陪我們......"第二章 鏡中詭影搬進1808室的第一夜,
淋浴噴頭噴出的水帶著鐵銹味。蘇黎裹著浴巾擦拭鏡面,
指尖突然觸到一塊異常冰涼的區域——圓形水跡中央,正緩緩滲出深褐色的液體,
像陳年血漬在宣紙上暈開。“叮——”吹風機插頭突然迸出火花,浴室陷入黑暗。
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將鏡面切割成無數條銀灰色的碎片。蘇黎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
光斑掃過鏡面的瞬間,她看見自己右側多出半個模糊的人影:披散的長發垂到腰間,
青色指尖正順著瓷磚縫隙滴著黑水。“啊!”她踉蹌著后退,后腰撞上浴缸邊緣。再抬頭時,
鏡面恢復如常,只有水珠順著玻璃往下滑落,在地面聚成不規則的水洼。
她顫抖著撿起吹風機,發現電源線不知何時纏上了幾縷濕發,發質粗糙干枯,
帶著墳土的氣息。深夜三點,客廳的座鐘突然發出齒輪卡住的怪響。
蘇黎抱著枕頭縮在沙發里,手機屏幕亮著“兇樓 鬧鬼”的搜索結果,
幾百條匿名帖子里反復出現幾個關鍵詞:遷墳通知書、送葬腳步聲、頂樓墜亡。
“咚咚咚——”走廊傳來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很慢,很有節奏,
像在丈量每一塊地磚的距離。蘇黎屏住呼吸湊近貓眼,卻發現窺視孔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灰。拐杖聲在門前停頓片刻,接著傳來紙張摩擦的窸窣響,
似乎有人在塞傳單。她猛地拉開門,走廊聲控燈亮了又滅,只在腳墊上看見半張泛黃的紙。
借著手機光,她看見上面用朱砂寫著歪扭的字跡:第37位住戶,您已收到遷墳通知,
七日內務必搬離,否則——后半句被撕去了,紙角殘留著暗紅色印記,像干涸的血跡。
蘇黎轉身想回屋,卻聽見頭頂傳來指甲抓撓樓板的聲音,一下,兩下,
伴隨著含混的嗚咽:“下去......下去......”第三天清晨,
住在1807的李嬸在電梯里攔住她。老人眼神渙散,圍巾歪歪扭扭地裹著脖子,
露出青紫色的勒痕:“姑娘,你聽見半夜的嗩吶聲沒?”她突然抓住蘇黎的手腕,
指甲幾乎掐進皮肉,“他們抬著黑轎子,
挨家挨戶數人數呢......”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李嬸突然渾身發抖,
死死盯著蘇黎身后:“來了......又來催命了......”蘇黎猛地轉身,
只看見自己投在墻上的影子,卻比平時拉長了一倍,肩頭似乎多了個模糊的輪廓。
當她再回頭時,李嬸已經沖進樓梯間,腳步聲慌亂得像是在逃跑。
頂樓墜亡事件發生在第七日凌晨。當警察封鎖現場時,
蘇黎正蹲在草叢里撿死者掉落的東西——那是個布質的護身符,里面裝著半把血糯米,
還有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用毛筆寫著:鎮魂棺鎮陰魂,活人血養邪靈。
“蘇小姐對刑事案件很感興趣?”陳明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西裝領口沾著草屑,
皮鞋尖蹭到了死者留下的血跡。他彎腰撿起護身符,
手指在“鎮魂棺”三字上摩挲:“劉老板信風水,給每位業主都準備了平安符。
”他突然湊近,呼出的氣帶著腐朽的味道,“不過蘇小姐這么聰明,應該不需要這種東西吧?
”深夜,蘇黎將血糯米撒在窗臺,手機架在三腳架上,鏡頭對準浴室的鏡子。
直播界面的彈幕飛速滾動:樓主快跑、鏡子是陰門、注意你身后。她剛要開口,
鏡面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水珠,在玻璃上拼出一行歪扭的字:子時三刻,來陪我們。
電腦屏幕突然閃爍,監控畫面切到了地下車庫。在B3層的角落,
停著一輛布滿灰塵的黑色轎車,車牌被泥巴遮住,后車窗里隱約可見一口朱紅色的棺材,
棺蓋上纏著粗糲的麻繩,繩結處插著三支燃燒的香。時鐘指向23:58,
衛生間傳來水滴聲,一下,兩下,像是有人在數數。
蘇黎握緊桃木梳——這是張道長今天塞給她的,老人在電梯里壓低聲音:“姑娘,
你印堂發黑,最近別照鏡子。”當分針劃過12的瞬間,鏡面突然劇烈震動,
黑水從邊緣滲出,漸漸勾勒出一個女人的輪廓。她的長發垂落地面,抬起頭時,
蘇黎看見一張腐爛的臉,眼球突出眼眶,嘴角裂開至耳根,
露出帶血的牙齒:“終于......等到你......”蘇黎抓起血糯米砸向鏡面,
卻見那些米粒穿過女人的身體,掉在地上發出“簌簌”聲。女人的手穿透玻璃,
指尖即將觸到她咽喉的剎那,窗外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打更聲:“天干物燥,
小心火燭——”女人發出刺耳的尖叫,身影瞬間消散。蘇黎癱坐在地,
看見鏡子里自己的臉蒼白如紙,鬢角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灰白的頭發,
發絲末端還粘著半粒帶血的糯米。手機突然彈出新消息,是未知號碼發來的定位,
地圖上標記著“靜水苑舊址”。她點開附帶的照片,
瞳孔猛地收縮——那是民國時期的老照片,畫面里是密密麻麻的墳包,中間立著一塊斷碑,
上面隱約可見“亂葬崗”三個字,碑前跪著幾個穿長衫的男人,
最右邊那個戴著瓜皮帽的年輕人,赫然是陳明!第三章 地脈之殤暴雨敲打著出租車頂棚,
司機看著導航直皺眉:“姑娘,這地兒早荒了二十年,
凈是些斷碑爛墳的……”蘇黎攥緊張道長給的黃紙符,
后視鏡里映出她泛青的臉色——自昨夜鏡中驚醒后,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指尖還殘留著觸碰到腐肉的黏膩感。車在城郊停住,鐵絲網圍著的荒地中央,立著半座殘碑。
“民國三十一年,疫病橫死千人,葬于此崗”的字樣被苔蘚覆蓋,碑后歪七扭八的土堆間,
新插著幾支褪色的白菊。蘇黎踩著泥濘靠近,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
低頭看見半截露出地面的青磚,磚面刻著模糊的“鎮”字,周圍纏繞著發黑的頭發。
“地脈已斷,魂無歸處啊。”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穿藏青道袍的老人拄著槐木杖,
羅盤在掌心微微震顫:“姑娘,你印堂的陰火快熄了。”張道長指尖劃過墓碑裂痕,
溝壑里滲出暗紅色液體,“開發商斬斷地脈建樓,
等于把萬人坑的亡魂鎖在鋼筋水泥里當畜牲養。”他鋪開黃紙,
用朱砂筆在上面畫符:“昨夜你見的鏡中女鬼,原是這崗里的童養媳,
被婆家用砒霜毒死后埋在槐樹下。”羅盤指針突然瘋狂旋轉,指向百米外的土堆,
“他們在地基下埋了七十二口鎮魂棺,每口棺里都鎮著一條冤魂,
用活人的生氣溫養邪靈……”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推土機的轟鳴。三輛渣土車沖破鐵絲網,
車燈照亮蘇黎震驚的臉——駕駛室里的司機目光呆滯,太陽穴處貼著奇怪的符咒。
張道長突然將她撲倒在地,推土機的鏟斗擦著頭皮碾過,在泥地里犁出半米深的溝,
露出下面交錯的人骨。“快跑!”老人將羅盤塞進蘇黎手中,槐木杖頂端迸出火星,
引燃了周圍的荒草。濃煙中,蘇黎看見渣土車司機們緩緩轉頭,空洞的眼窩里爬出黑色蟲子,
嘴角咧開露出機械般的笑容:“新住戶……該遷墳了……”回到靜水苑時,天已擦黑。
大堂的電視循環播放著“福安地產愛心捐贈”的新聞,劉老板西裝革履地站在孤兒院前,
手里捧著的竟是蘇黎在頂樓撿到的同款鎮魂符。她摸出包里的老照片,
對比著電視里的中年男人——照片中跪在亂葬崗前的青年,
左眼角有顆與劉老板一模一樣的淚痣。電梯里的鏡面結著薄霜,蘇黎呵氣擦了擦,
發現鏡面上不知何時用血水寫著“37”。數字下方,
隱約浮現出前幾任住戶的殘影:穿校服的少女在角落發抖,穿睡衣的男人對著空氣磕頭,
還有李嬸驚恐的臉突然貼上來,
發出咯咯的響聲:“他們湊夠36個了……就差你……”18樓的走廊彌漫著濃重的香香味,
每戶門前都擺著新燒的紙錢。蘇黎的房門虛掩著,
門縫里漏出暖黃色的光——她明明記得出門前拉了電閘。推開門的瞬間,
她僵在原地:所有家具都被挪了位置,沙發正對著飄窗,米色窗簾敞開著,
外面是深不見底的夜色。“你果然回來了。”陳明坐在陰影里,領帶換成了黑色,
勒痕比前日更深,幾乎要嵌進皮肉。他抬手打開落地燈,光圈里飛舞著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
“劉老板很欣賞你,只要你不再追查,明天就能搬進市中心的大平層。”蘇黎后退半步,
后腰抵在冰涼的鏡面上:“鎮魂棺里的邪靈,是用來煉長生符的吧?
”她摸向口袋里的錄音筆,卻觸到一團濕漉漉的東西——掏出一看,竟是把帶血的槐木梳,
梳齒間卡著幾縷長發,發質與鏡中女鬼的分毫不差。陳明的笑容消失了,他站起身時,
西裝撕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腐肉,
指尖長出尖利的黑爪:“聰明的女人總是活不長久。”他喉嚨里發出咯咯的怪響,
“你知道為什么選18樓嗎?十八層地獄,正好關你這樣的聰明人。
”窗外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打更聲,張道長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姑娘!把羅盤放在玄關,
血糯米撒成八卦陣!”蘇黎咬破舌尖,將血水噴在陳明臉上,趁他嘶吼著后退時,
抓起羅盤砸向飄窗。玻璃碎裂的瞬間,月光涌進房間,在地面投出一個巨大的太極圖。
蘇黎這才驚覺,飄窗根本不是朝向花園,而是正對著小區地下車庫的通風口,漆黑的洞口里,
七十二口鎮魂棺正整齊排列,棺蓋上的麻繩已經斷開,露出里面伸出的青白手臂。
陳明的利爪擦過她臉頰,蘇黎踉蹌著撞向穿衣鏡,
卻發現鏡面不知何時變成了透明的——鏡子背后的墻體里,嵌著一具穿著旗袍的女尸,
正是昨夜鏡中所見的女鬼。她的指甲深深摳進墻面,眼睛突然轉向蘇黎,嘴角咧開,
露出藏在舌下的半枚帶血的糯米。手機在此時震動,
直播界面彈出上百條彈幕:快看你身后的鏡子!、那是鎮魂棺的陣眼!、**她在向你求救!
**蘇黎顫抖著舉起手機,鏡頭掃過女尸的瞬間,她看見女尸眼中閃過淚光,喉結滾動,
似乎在無聲地念著什么。“子時三刻,破陣……”張道長的吶喊從樓下傳來。
蘇黎猛地扯下脖子上的銀項鏈,那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
鏈子上掛著一枚刻著“蘇”字的老銀戒。她將銀戒按在女尸眉心,血液順著戒面滲進墻體,
女尸突然睜開眼,兩行血淚滑落,掌心向上攤開——里面是半張燒焦的紙,
隱約可見“劉”“陳”兩個字。陳明的爪子刺穿她左肩的瞬間,
蘇黎用盡最后力氣將羅盤砸向鏡面。玻璃炸裂聲中,女尸的身體化作萬千光點,
每粒光點都裹著一張痛苦的人臉,沖向地下車庫的鎮魂棺陣。陳明發出凄厲的慘叫,
身體迅速萎縮,變回西裝革履的模樣,只是那雙眼睛里,再也沒有一絲活氣。
“成功了……”張道長拄著拐杖沖進房間,羅盤終于停止了轉動,“地脈暫時接通了,
但七十二口棺還差一個陣眼……”他突然看向飄窗,臉色劇變,“糟了!
他們把最大的鎮魂棺埋在了……”整棟樓突然劇烈晃動,樓下傳來混凝土斷裂的轟鳴。
蘇黎踉蹌著爬向窗臺,看見地下車庫的位置裂開巨大的縫隙,一具漆黑的棺材緩緩升起,
棺蓋上的“劉”字朱砂如新。棺木打開的瞬間,
她終于看清里面躺著的人——正是新聞里的劉老板,他穿著壽衣,手里攥著一張泛黃的紙,
上面寫著:第37位替命人,蘇黎。第四章 魂棺迷局混凝土碎屑如暴雨般墜落,
蘇黎被張道長拽到餐桌下時,聽見樓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地下車庫的裂縫仍在擴大,
漆黑的鎮魂棺懸浮在裂隙中央,棺蓋邊緣滲出的黑血順著鋼筋滴落在地,
在地面蝕出滋滋作響的焦痕。“這是主棺!”張道長的道袍被劃破多處,露出結痂的舊傷,
“劉老板把自己煉成了活尸,用長生符吊著最后一口氣!”他摸出三道符貼在桌腿,
羅盤指針突然指向蘇黎的背包,“那把槐木梳呢?快拿出來!”背包里的梳子正在發燙,
梳齒間的黑發已變成赤紅色,每根發絲都在蠕動,像極了棺中伸出的鬼手。
蘇黎強忍惡心將梳子遞過去,張道長咬破指尖滴血在梳背,木梳突然發出蜂鳴,
梳齒映出零碎的記憶畫面:民國亂葬崗上,年輕的陳明捧著族譜跪在墳前,
劉老板舉著洛陽鏟指揮工人填埋棺材,女鬼被鐵鏈鎖在槐樹下,
眼中血淚滴在斷梳上……“他們用鎮魂棺鎮住地脈,再用活人生魂養邪!
”張道長將梳子拍在羅盤中心,“這梳子是女鬼的本命法器,現在是破陣關鍵!
”裂隙中的棺材突然劇烈震動,劉老板的尸體緩緩坐起,壽衣上的金線滲出黑血,
他空洞的眼窩轉向蘇黎,嘴角扯出僵硬的笑,手里的“替命書”無風自動,
紙頁嘩啦啦響個不停。直播間的信號突然恢復,百萬觀眾目睹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彈幕被“救命”刷屏時,蘇黎注意到屏幕右下角跳出個匿名用戶,頭像是張泛黃的病歷單,
昵稱是“靜水苑36號”。對方發來段模糊的視頻:三年前的監控畫面里,
穿白大褂的醫生推著擔架走進電梯,擔架上蓋著的白布滲出鮮血,
角落的陳明正對著鏡頭微笑,袖口露出那道新月形傷疤。“他們在收集枉死之人的魂魄!
”蘇黎突然想起頂樓老人手中的墳土,“每個住戶都是備選的替命鬼,
數字‘37’是我的編號!”話音未落,整棟樓的燈光突然變成詭異的青色,
走廊里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無數聲音隔著門哀嚎:“放我們出去……”“該遷墳了……”張道長將槐木梳拋向主棺,
木梳在空中裂成三段,分別釘入棺材的“天、地、人”三才位。
劉老板的尸體發出刺耳的尖嘯,壽衣下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纏繞著符咒的白骨。
蘇黎趁機掏出手機直播,鏡頭掃過裂隙時,
觀眾赫然看見棺底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從“1號”到“36號”,
每個名字旁都畫著血紅的勾。“福安地產用活人養鬼!”蘇黎的聲音蓋過建筑晃動的轟鳴,
“他們在亂葬崗上建樓,用鎮魂棺困住亡魂,每隔三年就要湊齊99個替命鬼!
”直播間瞬間被封禁,但已有數十萬條轉發擴散到全網。劉老板的白骨突然爆發出強光,
鎮魂棺的棺蓋徹底掀開,地底涌出的黑霧中,浮現出無數張腐爛的面孔。“不好!
他要拉著整棟樓陪葬!”張道長扯下腰間的五帝錢拋向空中,“姑娘,你趕緊從安全通道跑!
我來拖住他——”話未說完,黑霧凝成的鬼手已穿透老人的肩膀。蘇黎撲過去扶住他,
看見張道長后頸有塊褪色的刺青,形狀竟與女鬼棺中的斷梳一模一樣。
“我……是當年遷墳隊的后人……”老人咳出黑血,從懷里掏出泛黃的賬本,
“陳明原名陳守業,他們陳家世代守墳,
卻為了錢幫劉老板斷了地脈……”賬本內頁夾著張合影,年輕的張道長站在女鬼身后,
手里拿著那把完整的槐木梳,“小萍……是我未婚妻,他們說她得了肺癆,
要埋進亂葬崗……”黑霧突然凝結成送葬隊伍的模樣,紙人抬著黑轎,轎簾掀開一角,
露出李嬸青紫色的臉。蘇黎握緊張道長的手,將銀戒按在他掌心:“我們一起破陣!
”她抓起羅盤沖向裂隙,直播間最后的畫面里,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鏡中微笑,而鏡外的她,
鬢角的白發已蔓延至耳后。槐木梳的殘片突然發出金光,與銀戒、五帝錢共鳴。
蘇黎將三樣法器投入主棺,強光閃過,黑霧中的鬼魂們發出解脫的嗚咽。
劉老板的白骨化作飛灰,鎮魂棺緩緩沉入地底,裂隙邊緣長出青色的苔蘚,
像是給萬人坑蓋上了一層薄被。警笛聲由遠及近時,
蘇黎在廢墟中撿到半塊帶字的青磚——“民國三十一年,陳守業監工至此”。
她望著被警戒線圍住張道長被抬上救護車前,
著太極圖的銅鑰匙:“去舊圖書館查民國三十一年的地方志……陳守業的祖墳在城西槐樹坡!
”警笛聲中,老人的目光越過她肩頭,看向靜水苑廢墟中緩緩升起的黑霧,“記住,
子時前必須找到鎮魂棺的陣眼!”夜幕深沉,舊圖書館的檔案室彌漫著霉菌味。
銅鑰匙打開3號鐵皮柜,里面掉出泛黃的《縣志》和一本陳氏宗譜。
蘇黎借著手電筒光翻開宗譜,
赫然發現陳明(陳守業)的生辰八字旁用朱砂批注:陰年陰月陰日生,宜守陰宅,忌見天光。
《縣志》里夾著張剪報,1943年的標題刺痛眼球:城西亂葬崗突發瘟疫,
守墳人陳姓一族離奇失蹤。槐樹坡的祖墳荒草叢生,七座墓碑中六座刻著“陳門先考/妣”,
唯有中間一座無名碑,碑下埋著半截槐木——正是小萍棺中那把斷梳的梳柄。
蘇黎用銀戒挖開浮土,發現碑下壓著卷泛黃的地契,
落款處蓋著“福安地產前身·劉氏營造廠”的紅印,簽約內容竟是“買斷亂葬崗所有權,
永不起墳”。子時三刻,蘇黎跪在無名碑前,將斷梳與梳柄拼合。月光突然變得血紅,
梳齒間滲出的黑血在地面畫出鎮魂棺的輪廓。她摸出張道長給的黃紙符,
卻發現符上的朱砂字已變成“替死”——原來從相遇開始,道士就在引導她接近陣眼。
手機在此時震動,直播后臺突然恢復權限。百萬觀眾看著她將斷梳插入墓碑縫隙,
聽見地底傳來萬鬼齊鳴的尖嘯。畫面突然切到靜水苑地下車庫,
主棺位置的混凝土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墓葬——那是陳家族墓,
每具棺材上都刻著“守陰宅,鎮萬魂”的詛咒。“你果然來了。”陳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沒穿西裝,而是套著民國式樣的長衫,袖口的新月形傷疤泛著青光:“我守了八十年墳,
就等一個能看見陰魂的活人。”他抬手扯開領口,里面纏著的符咒早已發黑,“劉老板說,
只要湊夠99個替命鬼,就能打開陰界大門,讓我們陳家祖先復活。”蘇黎后退半步,
腳跟觸到墓碑基座的凹槽——形狀與斷梳完全吻合。陳明舉起羅盤,
指針正指著她的心臟:“第37號,你的陰陽眼是天生的引魂燈。
”他身后的槐樹突然劇烈搖晃,無數鬼手從樹干里伸出,“看看這些亡魂,
他們都等著借你的身體還陽呢。”直播間彈幕突然被“小心身后”刷屏。蘇黎轉身時,
看見張道長握著染血的桃木劍站在陰影里,道袍下露出的皮膚青黑如鬼:“小萍說得對,
陳守業根本不是活人——他早在八十年前就和劉老板一起葬進了鎮魂棺!
”陳明的臉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腐爛的白骨:“你們以為破了主棺就能救人?”他張開嘴,
里面爬出黑色的甲蟲,“每棟兇樓都是個養魂爐,你們剛才在直播間看到的‘網友’,
全是被困在鏡中的亡魂!”槐樹突然炸裂,小萍的完整魂魄從中飛出,
她的手中握著半卷燃燒的地契:“守業,你看看清楚!”火光中,
陳氏宗譜的空白頁顯出血字:凡以活人養魂者,子孫永墮阿鼻地獄。陳明的白骨發出哀嚎,
羅盤掉在地上,指針指向蘇黎手中的銀戒——那是用陳家祖墳的槐木打造的。
“原來你才是陣眼!”張道長揮劍砍斷陳明的脊椎,“銀戒里封著陳家歷代守墳人的精魂!
”蘇黎將銀戒按在墓碑凹槽,斷梳突然發出強光,整座祖墳的槐樹同時開花,
白色花瓣落進靜水苑的裂隙,化作安撫亡魂的紙錢。主棺位置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
劉老板的尸體被無數白手拖進地底,他手中的“替命書”被風卷到蘇黎腳下,
紙上的字跡已變成“陳守業”。陳明的白骨在晨光中化為飛灰,臨終前的目光落在小萍身上,
嘴角扯出釋然的笑:“對不起,我終究沒守住……”朝陽升起時,靜水苑廢墟上響起誦經聲。
張道長摘下道帽,露出與陳明同款的新月形傷疤:“我是他弟弟,當年被族里送去學醫,
就是為了給鎮魂棺提供‘意外死亡’的替命鬼……”他將桃木劍插進祖墳,“小萍,
這次換我來守墳吧。”蘇黎打開手機,直播界面顯示離線狀態,
但后臺多了條新私信:謝謝你,第37號。我們終于能走了。發件人頭像正是李嬸的全家福,
照片里所有人都在微笑,背景是重新種滿槐樹的亂葬崗。她摸向鬢角的白發,
指尖觸到一片柔軟的花瓣——那是小萍留下的謝禮。遠處,福安地產的廣告牌突然倒塌,
露出后面新立的石碑,上面用朱砂寫著:此地已凈,生人勿近。
第五章 鏡中殘魂救護車的藍光映在碎玻璃上,像極了昨夜鏡中的鬼火。
蘇黎攥著帶血的銀戒,任由醫護人員包扎肩上的傷口,
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陳明——他被警察按在地上時,西裝口袋里掉出半張泛黃的紙,
上面赫然印著“福安地產下一期項目:星河廣場”。“蘇小姐,你需要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張道長不知何時換了件干凈道袍,頸后刺青被紗布蓋住,“地脈雖通,
但你沾染了陰魂之氣,鏡中女鬼的殘魂還附在你身上。”他往蘇黎掌心塞了包血糯米,
“今晚子時,用無根水調開,涂在鏡面周圍,切記不能照鏡子超過三秒。
”深夜的醫院病房慘白如紙,床頭的電視機突然自動打開,
正在播放福安地產的最新廣告:“星河廣場,城市新中心,首付超低……”畫面里,
陳明穿著嶄新的西裝站在沙盤前,笑容與在靜水苑時如出一轍,
只是瞳孔深處多了點暗紅的反光。蘇黎摸出手機,
發現直播間被封禁前的最后一條彈幕正在循環播放:鏡子里的她在看你。
床頭柜上的玻璃水杯突然炸裂,碎片劃過她手背。蘇黎抬頭看向墻上的鏡子,
卻見自己的倒影正緩緩抬手,指尖在鏡面畫出歪扭的“救”字。她猛地起身,
倒影卻恢復正常,只有手背的血珠滴在地面,聚成小小的血泊,
倒映出另一張模糊的臉——是女鬼小萍,她的嘴角蠕動著,似乎在說“地下三層”。
地下三層是醫院的太平間。推車上的白布下,躺著具沒有腳牌的尸體,
腳踝處纏著與小萍棺中相同的紅繩。蘇黎掀開白布角,
看見死者后頸有個新月形傷疤——和陳明的位置一模一樣。尸體手中攥著張門禁卡,
磁條上印著“星河廣場B3”。子時的鐘聲響起時,蘇黎站在病房衛生間的鏡子前。
血糯米水剛涂到第三面墻,鏡面突然起霧,小萍的臉從霧氣中浮出來,右眼已徹底腐爛,
只剩個血洞:“他們……在挖新的亂葬崗……”她的指尖穿透玻璃,遞出半塊燒焦的符紙,
“鎮陰符……能破陳明的往生咒……”鏡子突然劇烈震動,無數張住戶的臉在鏡中閃過,
最后定格在蘇黎的倒影上。倒影的嘴角咧開,露出不屬于她的尖利牙齒,
右手舉起一把手術刀,刀尖對準她的咽喉。蘇黎猛地將血糯米水潑向鏡面,
聽見小萍的慘叫聲中混著陳明的冷笑:“第37號替命鬼,該你還債了……”窗外驚雷炸響,
血糯米水順著鏡面流下,在地面畫出個殘缺的八卦圖。蘇黎抓起門禁卡沖向樓梯間,
手機在黑暗中自動撥通了張道長的號碼,卻傳來機械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樓梯轉角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她在墻上發現用指甲刻的字:道士的血,能解往生咒。
星河廣場的工地籠罩在黑霧中,B3層的地下車庫里,七十二口新的鎮魂棺正在澆筑混凝土。
陳明穿著黑色中山裝站在中央,面前的供桌上擺著小萍的斷梳和張道長的羅盤,他轉身時,
蘇黎終于看清他胸口的傷疤——那是道貫穿心臟的致命傷,卻被符咒強行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