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冷氣永遠比外面低五度。程野裹緊工作服，
手指在登記表上劃過一個名字——"無名氏，第114號柜"。
這是他接手姑父殯儀館后處理的第17具無人認領的尸體，也是唯一一具讓他后背發涼的。
"這具有點特別。"老張頭推著不銹鋼擔架車，聲音壓得極低，"送來三天了，沒人認領，
但每天凌晨三點，冰柜都會自動打開一條縫。"程野嗤笑一聲："老張，
你六十多歲的人了還信這個？肯定是制冷系統老化——"他的話戛然而止。
114號柜門縫里，一抹詭異的藍光正隨著制冷機的嗡鳴忽明忽暗。
"見鬼了..."程野猛地拉開柜門。尸體裹著廉價尸袋，
但尸袋下方壓著一個軍用級鈦合金保險箱，藍光從箱體接縫處滲出。當他碰到箱體時，
顯示屏突然亮起——[剩余嘗試次數：2/3]"比特幣冷錢包？"程野的呼吸變得急促。
作為前區塊鏈工程師，他太熟悉這種設備了。但誰會把這東西藏在尸體下面？
老張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姑父留了話——'動了這筆錢，就得替死人還債'。
"老人從尸袋夾層抽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是姑父歪扭的字跡：[密碼是你生日倒敘，
但別打開第三個文件夾]程野的生日是19900512。他顫抖著輸入21500991。
保險箱"咔嗒"裂開一道縫，里面整齊碼著三樣東西：一個印著骷髏頭的U盤，
一沓泛黃的交易記錄，以及——最讓他頭皮發麻的——姑父的工作證，
證件照上的人像被銳器劃得面目全非。"操！"程野猛地合上箱子。
殯儀館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遠處傳來冰柜門接連彈開的撞擊聲。
老張頭臉色慘白："他們來了...'守夜人'..."林悅把化妝筆蘸上特制蠟油時，
發現107號尸體的眼瞼在顫動。作為殯儀館最年輕的入殮師，
她見過尸體因神經反射產生的各種"小動作"，但這次不同——尸體的右手無名指缺失了，
創面平整得像被激光切割過。"程館長！"她轉身喊人時，化妝間的燈突然熄滅。黑暗中，
她清晰聽見尸體胸腔里傳來"滴答"聲，像是生銹的發條在轉動。應急燈亮起的瞬間，
林悅的尖叫卡在喉嚨里——107號尸體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
只有地上一串濕漉漉的腳印通向通風管道。腳印旁落著一張磁卡，
上面用血寫著：[比特幣不認活主人]當程野沖進化妝間時，林悅正用鑷子夾起那張磁卡。
"這是瑞士銀行的保管箱鑰匙，"她的聲音出奇冷靜，
"我父親自殺前...口袋里也有同樣的東西。"程野突然想起姑父紙條上的警告。
他拽著林悅跑向監控室，調出過去72小時的錄像。畫面顯示每天凌晨3:15，
都會有個穿黑風衣的男人站在114號柜前，用某種儀器掃描柜門。更詭異的是，
所有監控里都看不見107號尸體是怎么消失的——就像被視頻編輯軟件直接抹除了存在。
"你姑父不是自然死亡。"林悅調出一段被加密的監控。畫面中，
姑父跪在114號柜前瘋狂磕頭，身后站著五個戴防毒面具的人，
其中一人手持的正是激光切割器。程野的胃部絞痛起來。
他想起三個月前姑父的"車禍"——老人被找到時，整張臉皮都不見了，
法醫報告卻寫著"系安全帶導致的摩擦傷"。
現在U盤里的視頻解釋了一切：姑父參與運營暗網比特幣洗錢平臺，
那些"無人認領的尸體"全是交易失敗的客戶。"114號柜里的比特幣至少值2億。
"程野盯著冷錢包屏幕上的余額，手指懸在轉賬按鈕上方，
"但每筆交易都綁著一條人命..."林悅突然捂住他的嘴。通風管道里傳來金屬刮擦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正拖著沉重的軀體爬行。
程野的手機這時亮起陌生號碼的短信：[第三個文件夾里是贖罪券，
要活命就燒了它]殯儀館的正門傳來爆破聲時，程野終于明白了姑父的警告。
他抓起冷錢包砸向地面，
卻在最后一秒改變了主意——因為林悅從107號尸體的化妝箱底層，
抽出了一把刻著比特幣logo的手槍。"歡迎繼承地獄銀行，程行長。
"她拉栓上膛的聲音清脆得像比特幣到賬的提示音，"現在我們要決定的是，
當魔鬼的會計...還是它的債主？
"1.贖罪券秘密程野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懸停了整整十二秒。林悅的槍口抵在他后腰，
冰得像114號柜的金屬門。通風管道里的刮擦聲越來越近，
混著一種詭異的、仿佛電子合成的人聲哼唱。"你姑父用二十年陽壽換了這個秘密。
"林悅突然調轉槍柄，將武器塞進程野手里，"現在輪到你選了——當英雄還是烈士？
"槍身觸到皮膚的瞬間，指紋識別處亮起幽藍的光。程野瞪大眼睛，
槍柄上蝕刻的比特幣符號正在滲出血珠，
順著他的掌紋蜿蜒成姑父常說的那句："死人比活人誠實"。爆破聲震碎了前廳的玻璃。
程野拽著林悅撲向操作臺，用身體護住那個該死的冷錢包。第三聲爆炸傳來時，
他咬牙插入了U盤。"你干什么？"林悅想搶鼠標，"那里面是——""贖罪券。
"程野點開第三個文件夾。屏幕驟然變黑，
繼而浮現一行猩紅文字：[每枚比特幣都浸泡著三毫升人血，要凈化它們？
請輸入最后一次轉賬的區塊高度]林悅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條形碼紋身。
掃碼槍"滴"的一聲，顯示器跳出新的提示：[驗證通過，守護者#107。
倒計時23:59:59啟動]程野還沒反應過來，
林悅已經撕下整張帶紋身的假皮貼在他手背上。
冷錢包的顯示屏同步更新：[最終清算程序激活，
剩余23:59:58]"這是姑父設計的死局。"林悅從化妝箱夾層抽出一沓發黃的紙，
最上面那張印著程野嬰兒時期的腳印，"二十年前他偷走暗網的'創世私鑰'，
能一鍵銷毀所有非法比特幣。守夜人追殺你們全家，你父母..."她的聲音被破門聲打斷。
五個戴防毒面具的黑衣人呈戰術隊形突入，為首的舉起激光切割器，紅光瞄準了程野眉心。
"區塊高度486968。"黑衣人首領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
"輸入它，你就能活著走出這里。"程野的指尖在顫抖。
這個數字他太熟悉了——2009年1月3日，比特幣創世區塊誕生的高度。
但姑父臨終前反復念叨的卻是另一串數字："記住孩子，
地獄在區塊814752..."激光點突然移向林悅的心臟。
程野猛地拍下鍵盤——輸入814752。整個殯儀館的電力系統瞬間癱瘓。應急燈亮起時，
冷錢包屏幕瘋狂滾動著代碼，最后定格在一張老照片上：年輕的姑父站在礦機前，
腳下跪著被鐵鏈鎖住的守夜人首領，那人脖頸處露出與林悅相同的條形碼。
"原來如此..."黑衣人首領摘下面具。
程野倒吸冷氣——面具下是姑父車禍案的"目擊證人"，市刑警隊的王隊長。
王隊長舉起激光切割器，這次瞄準了冷錢包："你姑父把私鑰分割成三份，
一份藏在比特幣創世區塊的coinbase參數里，一份紋在你背上，
最后一份..."他突然調轉武器燒穿自己的左眼，機械義眼掉在地上滾到程野腳邊，
"...在我眼睛里。"林悅突然開槍。子彈擊中王隊長右肩時爆開一團藍色電弧，
其他守夜人像被按了暫停鍵般僵在原地。她拽過程野沖向后門："那是姑父開發的EMP彈，
只能癱瘓他們三分鐘！"暴雨如注。程野鉆進貨車時，
發現車廂里焊著個與114號柜相同的保險箱。林悅發動汽車的同時扔給他一部老式諾基亞，
屏幕上閃爍著來自"掘墓人"的短信：[你每猶豫一秒，
就有一個無辜者替你死]程野劃開短信，
附帶視頻讓他胃部痙攣——十幾個被鐵鏈鎖住的人質跪在礦機前，
每人脖子上都掛著寫有比特幣地址的牌子。
最新消息緊接著彈出：[區塊高度814753確認時，
他們會變成礦場冷卻液]貨車一個急轉彎，程野撞開車門吐得天昏地暗。
他忽然明白姑父為什么總說比特幣是"電子尸油"——那些礦機轟鳴的廠房地下，
恐怕埋著比殯儀館更多的無名尸。"現在你懂了吧？"林悅猛打方向盤避開追擊，
"所謂贖罪券，是要你用私鑰把暗網的臟錢全部轉入特定地址，
讓守夜人能追蹤每一枚比特幣的血腥路徑。"程野擦掉嘴角的污物，
舉起王隊長的義眼對準月光。
機械瞳孔里浮現出最后一塊拼圖——他背上的紋身、冷錢包里的代碼、義眼中的密文，
三者疊加才能合成完整的創世私鑰。
"但姑父還設計了后門..."程野突然搶過方向盤沖向江邊，
"記得殯儀館每天凌晨三點自動開門的冰柜嗎？那是他在礦機冷卻系統里植入的定時炸彈！
"追擊的摩托車隊已經逼近。林悅掏出化妝鏡對準程野后背，
反射的條形碼在雨幕中投射出全息鍵盤。
當程野同時按下義眼上的微型按鈕和冷錢包的確認鍵時，
所有追擊者的頭盔顯示器同時爆出火花。江岸護欄近在咫尺。
程野最后看了一眼手機倒計時：[00:00:01]。貨車騰空而起的瞬間，
他聽見全球礦場集體過載的轟鳴，以及林悅在他耳邊的輕語："歡迎來到比特幣的創世紀，
程野先生。"江水吞沒貨車的巨響中，程野分明看見無數比特幣符號在烏云間燃燒，
像一場盛大的電子葬禮。而他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私鑰啟動前的最后提示：[記住，
真正的贖罪券，是選擇不按下發送鍵]2.紋身秘密江水灌入駕駛室的瞬間，
程野的視網膜上還閃爍著那個倒計時：[00:00:00]。咸腥的水流從鼻腔直沖腦髓，
像一萬枚比特幣礦機同時插入他的顱骨。在意識模糊前的最后一秒，
他看見林悅的頭發在水中散開，發絲間流動著微小的藍色電光。"呼吸。
"林悅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般精準。她撕開程野的襯衫，將手掌按在他背部的條形碼紋身上。
程野的脊柱突然弓起，一串氣泡從口中噴出——他的肺部正在自行產生氧氣。
基因鎖解除率37%...65%...89%...]冰冷的電子音直接在程野腦內響起。
渾濁的江水中，他看見自己手臂上的血管開始發光，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微型代碼。
這些發光的紋路正順著頸部爬上他的臉頰，最后在眼球表面匯聚成二維碼圖案。
林悅的瞳孔縮成兩個針尖大的黑點："驗證通過，歡迎回來，該隱先生。"程野想尖叫，
但水流裹挾著奇怪的記憶碎片沖進他的意識。他看見二十年前的姑父站在手術臺前，
而臺上躺著個背部被切開的孩子——那是五歲的他自己。姑父手中的生物芯片正在滴血，
芯片上刻著"Satoshi's Gift"的字樣。"這是...我的...？
"程野在水底艱難地比劃著。林悅突然拽著他向江底沉去，那里有團模糊的金屬反光。
當距離縮短到三米時，
程野的紋身突然灼燒起來——江底躺著的竟是姑父那輛"車禍"中報廢的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