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傷的我寶寶,還送來這么多的錢----”奶奶這般的念叨,
弄得前來送捐款的人們,尤其是主導者譚婷,特別的尷尬。譚婷25、6歲,一頭短發,
不僅顯得眼睛有神,而且還透著溫善和堅毅。此時,她腦海中蹦出:好心沒有好報,
反而被咬一口,那才叫倒霉窩囊吶!“怎么傷成這樣?”譚婷不忍的別轉臉。病床上的孩子,
左臉和眼睛,完全變形了,腫的像氣球。臉上的血痂,清晰可見,哭聲都有氣無力。
比起在視頻里看到的,更讓人觸目驚心。“奶奶就回家上了一個廁所,
若若就出了這么大的事。”一位與譚婷年紀相仿,面色紅潤,單眼皮,
自稱是若若堂姐的女子,焦慮且急迫的說:“奶奶也不知道是怎么傷的?因為她也沒有看到,
不好說什么。”“是誰對這么小的孩子下此狠手?”譚婷的心,就這么被揪住,
又仿佛是被一把尖銳的刀子戳的痛疼。堂姐玉秋,得知她就是那個伸出援手,
幫助若若的好心人。不停地說著感激的話,并沒有接募款。“你一定是不缺錢的吧?”奶奶,
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與其說一把抓過錢,不如說是用枯干、長滿了老年斑的手,
搶過了裝著錢的信封。譚婷再次感到不爽。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蒼白瘦弱的人,
發色淺得這樣可笑,還被平平整整地梳齊蓋住頂上稀疏的毛發。奶奶瘦長顫抖的手指,
不停玩弄手上的那包捐款的袋子,似乎掩飾著搶錢的尷尬。眼睛時不時的瞟向譚婷,
夸贊她戴著的那對水滴狀仿珍珠耳環好看。“我建議你們家屬,還是盡快報警吧!
”一位40多歲的男大夫,走過來凝重的說。祖孫兩人,駭然的瞪大了眼睛。
“孩子是被人故意傷害的?”譚婷驚懼的看向大夫,快速的瞥一眼奶奶。
“雖然CT片子還沒出來,但如果孩子是自己摔倒,會有一個部位先著地,
會有受傷最重的部位。可孩子的前面擦傷的很厲害,說明不是自己摔得,
而是被一股力量從后面推到、或撞到了前面。”大夫不容置疑的解釋著。
“我兒子和媳婦出車禍,什么也沒有得到?現在好人來了,給我們送錢,
還買東西---”奶奶十分的抵觸,不停的搖頭,拒絕著:“什么也沒看到,
怎么對人家警察講喲。”“奶奶,不報警,怎么能找到傷害若若的人?”“你叔叔嬸嬸,
出了車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僅一分錢都沒撈著,還賠給人家不少錢。
”“找到肇事者,肯定有賠償的,什么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以及若若后續的治療費,
都不用擔心了。”譚婷解釋并試圖說服奶奶。“警察來了也找不到,若若治病的錢找誰要?
”奶奶回頭看著病床上的孫子。“所以我們必須報警。”“警察來了,
你叔叔嬸嬸也變成這個樣子嘍。”“那是因為叔叔嬸嬸違章了。”“你那個眼睛看到違章了?
”奶奶橫眉立目,沖著玉秋疾言厲色:“你到底是誰家的人呦?
”“奶奶---”“你別喊我。”奶奶指著玉秋:“要不是你媽打那個該死的電話,
你叔叔怎么能出了車禍?”“現在是說弟弟的事兒,您老又提以前的事兒干嘛呀。
”玉秋紅頭漲臉。“只要我活著一天,誰也別想傷害我的寶貝孫子。
”奶奶毫不顧忌的:“誰也別想獨吞財產。”“我們和奶奶一樣,也心疼若若,
報警和財產沒有關系呀。”“怎么沒有關系?你那個媽,
恨不得將家中財產一把裝進自己的腰包----”“奶奶,我爸媽為了我們這個家,
一直都在任勞任怨的,不停的付出。
”“付出個蛋白----”“報警不僅是維護受害人的權益,更是維護法律的尊嚴。
”眼看一場家庭紛爭,在祖孫之間展開,譚婷、張醫生、志愿者們勸解著。“報了警,
我對警察說什么?你們這么逼我----”奶奶臉色陡變,用手捂著頭,身子搖晃著。
一眾人手忙腳亂的,將她扶躺在旁邊的空床上。“如果能找到傷了孩子的人,
彼此商量私下解決,也不是不可以,是吧奶奶。”譚婷安撫著。“一看你就是個好孩子,
我就是這個意思呦。”奶奶有氣無力的說。“我們也可以幫助,尋找一下目擊證人什么的,
或許就能找到肇事者了。”幾位志愿者說。“作為醫生我們有權利報警。”張醫生斬釘截鐵。
“你這個醫生,治好我寶寶的傷就好了。干嘛要插手我們家的事情?莫非是有人給了你好處?
”“您、您怎么信口----”張醫生被奶奶噎的張口結舌。“奶奶,
等若若的CT片子出來,再決定是否報警,您老看怎么樣?
”“還是你知道我老人家的心思呦。”譚婷急中生智的折中方法,暫時得到了認同,
火藥味消散,彼此都松了一口氣。“奶奶,您如果看到了那個人,就可以報警指認了。
”譚婷興奮地。“你就是那個愛心發起人吧。”“她可是我們家的財神爺呦。
”奶奶搶過張大夫的話。“我們只是從自己微薄的收入里,擠出一點來幫助孩子而已。
”譚婷強調了我們,而不是自己。“你要能經常這樣的幫助我們,肯定有好報的。
也不是你傷害的若若,還這么的熱心。”“奶奶,你都說了些呀。”玉秋輕聲阻止著。
“您不會認為是我,或者我們傷害了孩子吧?”譚婷直截了當的進行了回懟。“奶奶,
我知道弟弟受傷,您老著急,可您說那些話多不好呀。”“是呀,管閑事落不是,
誰會跟錢有仇吶。”奶奶自顧的咕噥著:“秋寶兒,你自己不關聯著他人的利益,
他人會資助、借貸給你嗎?你還是太年輕了呦。”奶奶搖著頭:“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人會主動地幫助弱者;只有利益的誘惑才能使那些應該幫你的人來幫你。
天下美譽和錢財的誘惑,永遠強于對弱者的同情心。”“奶奶,您說實話,
是不是看到撞若若的人了?”玉秋望著面面相覷的譚婷們,質問道。
“-----”“我早就提醒過您,花卉市場車多人多,
不要帶著----”“在花卉市場出的事兒?”譚婷驚訝的:“那天我也去過市場,
怎么不知道吶?”譚婷從人們驚訝疑惑的表情看出:原來是你惹禍撞了孩子,
所以才捐款充好人?你來醫院看望孩子,不過是個幌子,你的目的是來探聽消息?
“只要做了,就跑不了。”奶奶嘴邊流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在譚婷查看監控的建議下,
一行人火速的來到了花卉市場。譚婷看到玉秋的臉色不太好,便好心的讓她喝點水。誰知,
玉秋被嗆得氣都喘不上來,臉被憋的紫漲。嚇壞的幾個人,不停的拍背,呼喊。
譚婷急忙跑向保安,懇請他們幫忙。人們手忙腳亂的,將玉秋扶進了門衛室內。
譚婷哪里還顧得上玉秋,一邊道著歉,
一邊收拾著被踢倒的純凈水桶----譚婷原本出于同情,將若若受傷視頻發到了朋友圈,
并捐了一千元。沒想到幾個小時,收到了2萬多元的愛心捐款。她做這些,壓根就沒想過,
要得到感恩和回報。但是聽到奶奶兩次如此說法,的確感到了不舒服,甚至有些惱恨。
她思忖著:是不是自己為了安撫奶奶的情緒,反而讓奶奶懷疑了自己,不讓報警另有他意?
“監控里看到了疑似肇事的車了?”張大夫關切的詢問。“就是市場里的經營戶。
可人家說看到孩子玩耍,繞過去了。”“阻止報警,冒昧了。”譚婷歉意的:“不報警,
萬一孩子出現什么了問題,怎么辦?”張大夫點下頭。“如果奶奶后悔了,說他們也不懂,
而作為醫生太不負責任了。”譚婷暗中提醒:被怪罪反咬一口,不值得。
“你可以為我作證的。”“我只是個開小店的,哪里懂醫道。”言下之意:醫生最有發言權。
“------”“孩子的片子沒有問題吧?”“怎么會?”“奶奶不讓報警的態度很堅決,
會不會有什么隱情?”譚婷目不轉睛: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不得而知。
”張大夫略顯尷尬搖搖頭。“那就報警唄!”“我要是堅持報警,
萬一老太太出了意外---”十幾分鐘前,她看到了奶奶,站在樓梯間的門口。“老人家,
醫治病人是我們的責任,你這是干什么?”張醫生的說話聲傳了出來。“我老人家腦瓜糊涂,
言語冒犯了大夫。這錢也不多,你可別笑話呦。你就別操心了,
我們能處理好這件事的---”譚婷瞬間明白了,內心鄙夷的:收了紅包,
自然就緘口不語了。“你也認為要報警?”張大夫反問。“如果若若真是被傷害的,
那也只有警察才能找出真相。所以,您不也一開始就主張報警的嗎?”“我看,
你的話奶奶還是能聽進去的。”“因為,收了我們的錢?”“-----”球,
傳到了譚婷的腳下----奶奶并不顧忌在場的兩位看望孩子的鄰居,
從她手上接過一大袋子的食物和玩具,直接打開來。“我寶快來吃,吃完了,
姐姐還會經常買給你的。”“若若有福氣,又遇到了好心的人呀。”兩位女鄰居,滿是羨慕。
“不是她傷害的我寶,又是送錢又是買東西的。”“是呦,人家有錢能幫到。
換成是我們就得進監牢了。”兩位眼神,立馬變成了疑惑。“監牢?我只要賠錢。
”奶奶決絕的。“孩子的片子出來了,張醫生還是堅持報警。”“這個醫生吃的太咸,
不治病卻愛管別家的閑事。”奶奶,依然固執己見----“都怪我,嘴巴欠,惹了禍。
”玉秋自責的,同譚婷趕往花卉市場。“監控顯示,那的確是我。
”梳著一頭披肩發的劉女士大方的承認。劉女士說開始以為是個布玩具,但接電話的時候,
看到孩子動了,還嚇了一跳,便繞了過去。“為什么你開車一走,我寶就不動了?
明明是你撞得,你還死鴨子嘴硬。”奶奶顫抖著干瘦的手,指著劉女士說。
“監控里不也顯示,我開車走以后,孩子還在動嗎?”劉女士據理力爭。
“我寶現在就躺在醫院,傷勢嚴重。你要賠錢---”“賠錢?
”劉女士嗤之以鼻奶奶沖著圍觀的人們:“我寶才三歲多,就被她給撞得腦袋骨折,
留下后遺癥。”人們發出了唏噓之聲,并發出憤慨的質問。“孩子還在動?
就說明不是你撞得了?”“你的意思就是說,孩子沒有被你撞死,就與你無關了唄?
”“你心不是肉長的吧!?”“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難道警察說是我了?
”劉女士面對人們的指責:“你們有誰能拿出證據,孩子就是我撞傷的?”“世界這么大,
為什么人家不找別人,就找你?”“我、我----”劉女士咬著后牙槽:“賠多少?
”“讓你賠10萬,都是便宜你。”“老人家,您可真敢說話。你以為自己是警察,
還是代表法律?”“你還是趕緊的賠錢吧。老太太這么大的年紀了,萬一有個閃失,
就是兩條命呦。”劉女士并不理會,人們的指責。“10萬塊,我寶以后還需要錢,
你就得----”“我是一分錢也不會出的。我,不是冤大頭!
”“她把我3歲孫子撞成了重傷,就逃跑不管了----”奶奶上前,死死摟住劉女士的腿,
哭喊吵鬧著。在奶奶的進攻下,生意做不成了,而且還被圍觀的人們,當做了肇事逃逸者。
劉女士氣到幾乎吐血,對于玉秋的道歉,并不買賬,堅持報警。
“老人家看到孩子傷的很嚴重,一時急火攻心。”譚婷打開手機:“是我將孩子受傷的視頻,
發到了朋友圈。而且還募集了2萬多善款,我們已經交給奶奶和家人。”劉女士臉色緩和,
情緒也不再憤激。“醫生也說要報警,在等CT結果。”譚婷進一步解釋。“你的話可信嗎?
”譚婷明白劉女士的質疑:你們難道不是一伙的?“昨天晚上,
我看過她為救助孩子發的視頻。是個好心人,相信她吧!
”人群里一位頭發花白的男性大聲喊著。劉女士遲疑了片刻,轉身離去。可沒走幾步,
又掉頭走回來。“我還是要報警。”劉女士沖著譚婷:“她老人如果再來找我鬧騰,
那可真是豆腐上落灰塵,拍打不得。我們可惹不起?”“你也承認監控里的人是你,
不賠錢還反咬我們。大家評評理,誰是惡人?”譚婷一邊安撫著劉女士,
一邊勸著不依不饒的奶奶。“假如,真的是她撞了若若,可人家不答應我們的條件,
反告我們敲詐。不僅得不到賠償,反而還會進監獄。”奶奶臉色大變。“與其,
我們被人家告敲詐,不如我們報警孩子被人傷害。”玉秋和劉女士點頭,
奶奶默然---張醫生的判斷,得到了劉警官他們的認定。“奶奶就回家拿了一件玩具,
回來便看到若若竟然滿臉是血。一下就崩潰的嚎啕大哭,臉色和手都是白色的,
就是拿針扎都不知道疼。”玉秋對劉警官說:“在周圍眾人的幫助下,才將若若送到了醫院。
”問若若是摔下來的,還是被車子撞得,他只會啊啊的,什么也說不出來。三歲多的孩子,
受到了驚嚇,哪里說得清?“姐姐,是姐姐----”若若突然大喊大叫,
玉秋慌忙將玩具遞過去,哄逗著。“對對,是姐姐,就是姐姐。干嘛沒有給我寶寶買玩具呦?
”奶奶推門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寫滿興奮,沖著譚婷:“我寶寶要感謝你,
你的錢越掙越多,也要謝我寶寶呦。”“奶奶,
這兩位是劉警官和---”玉秋怯怯的介紹著。“這個醫生真是嘴欠,干嘛這么多事兒呦。
”奶奶抱怨著,隨之又嘀咕:“警察來就來了吧。我人老眼花的,能說些什么?”對于報警,
奶奶轉變了態度,玉秋面露欣慰,譚婷卻輕松不起來。“我們家門口,村里剛安裝了監控。
”“監控會出賣一切,讓那個人顯出原形的。”譚婷接著玉秋的話,脫口而出。
“你是個好心人,這么的幫助我們,會有好報的。”奶奶拉著譚婷的手,
像是表忠心:“我不會信口胡說的。”“奶奶,那些錢是大家捐的,不是我一個人的。
”譚婷以撒嬌的口吻:“劉警官聽了您的話,會以為我送的是封口費吶。
”“我不懂什么風不封口的----”“姐姐,是、要姐姐,吃,
吃----”“乖寶寶聽話不鬧,明天奶奶讓姐姐買玩具來。
奶奶一定不會饒過那個害你的人,奶奶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夏天到了,
太陽火辣辣的照著,這天獅子和野豬一起來到小溪邊喝水。他們為誰先喝,
彼此爭斗得你死我活。當他們喘氣時,忽然回過頭去,看見有幾只禿鷹正在等候,
他們知道誰倒下去誰就會被吃掉。因此他們停止了爭斗,并說我們還是成為朋友吧,
總比被禿鷹和大鴉吃掉好得多。這個故事講得是,不要相互進行無聊的爭斗,否則,
會給自己招來災難。奶奶在暗示誰?難道是我嗎?譚婷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奶奶經常給若若講伊索寓言。”玉秋沖著譚婷和正在接電話的劉警官說。“是呀。
奶奶做過民辦教師,還是教語文的吶。”玉秋自豪的說。“我怎么覺得奶奶,
您是看清了那個撞了若若的人啊。”“這個不太可能----”劉警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