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次不同時空大秦對比結(jié)束。】

當(dāng)這行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文字如同神諭般烙印在天幕之上，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崩塌山岳、傾覆江海的沉重偉力時，整個世界，無論是咸陽宮闕之內(nèi)，還是邊陲軍營之中，無論是喧囂的市井，還是寂靜的山林，所有仰望蒼穹的生靈，大腦都在這一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白與停滯！

第一次？

不同時空？

對比？！

這寥寥數(shù)字，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驚雷，又似深淵之中探出的巨手，將所有剛剛被那煌煌盛世所震撼、被那鐵血征伐所激蕩的心神，再次狠狠地攥住，然后...無情地撕裂！

上郡，點將臺。

凜冽的北風(fēng)仿佛在這一刻也失去了聲音，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蒙恬那如同磐石般的身軀猛地一震，他那雙經(jīng)歷過無數(shù)血與火洗禮、早已古井無波的虎目之中，驟然爆射出駭人至極的光芒！他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同兩柄出鞘的絕世兇刃，死死地釘在了身旁的扶蘇身上！

那目光中，不再僅僅是之前的擔(dān)憂、后怕與慶幸，而是多了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冰冷、幾乎要將人靈魂凍結(jié)的審視與探究！

對比？

既然是對比...

一邊是愚忠自刎，將煌煌大秦拖入萬劫不復(fù)深淵的“蠢貨”扶蘇。

一邊是冷靜睿智，削平內(nèi)亂，降服強敵，開創(chuàng)二世盛景的英主扶蘇。

那么...

眼前的這位長公子，他...究竟是哪一個？！

蒙恬沒有問出口，但那眼神，那驟然變得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與警惕的氣息，已經(jīng)將這足以讓天地變色的疑問，狠狠地砸在了扶蘇的心頭！

轟！！！

扶蘇只覺得一股寒氣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從腳底板沿著脊椎瘋狂竄起，瞬間凍僵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變得比塞外的冰雪還要蒼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連一絲最微弱的氣音都無法發(fā)出！

驚恐！

一種前所未有的、足以將靈魂都徹底吞噬的驚恐，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天幕所展現(xiàn)的一切，尤其是右側(cè)那個運籌帷幄、言辭犀利、氣度恢弘的自己，讓他看到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潛藏的渴望與能力！

但...

他也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骨子里那份被儒家思想浸潤多年的“仁厚”，那份對“君父之命”近乎偏執(zhí)的遵從...那...那分明更像是天幕左側(cè)，那個一念之差，便葬送了一切的悲劇身影！

他下意識地想要辯解，想要告訴蒙恬，告訴天下人，他會是右邊那個扶蘇！他能夠做到！

可是...內(nèi)心深處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瘋狂地嘲笑他！

你是嗎？

你真的能做到嗎？

面對父皇的旨意，哪怕是偽詔，你真的能如右側(cè)那般冷靜分析，甚至...抗命不遵嗎？

這個殘酷的自我拷問，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之上！

他，大概率...不！幾乎是絕對！

他就是那個...會給大秦帶來毀滅性災(zāi)難的...左側(cè)的扶蘇！

這個認知，如同最沉重的山岳，轟然壓下，將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希冀、所有的僥幸，碾得粉碎！

他整個人搖搖欲墜，眼神渙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在北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這可怕的寂靜，并不僅僅存在于上郡。

咸陽宮廣場，那死一般的沉寂更是如同凝固的鉛塊，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無數(shù)道目光，或隱晦，或直接，都聚焦在了那道雖然病弱、卻依舊挺拔如山的身影之上——始皇帝，嬴政！

李斯、馮去疾等重臣，那些心思敏銳之輩，幾乎在瞬間就想通了蒙恬所想，扶蘇所懼！他們的臉色同樣變得無比難看，眼神復(fù)雜地看向御座的方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如果長公子真的是那個...

那大秦的未來...豈不是...

他們不敢再想下去！

嬴政的臉色，平靜得可怕。

那雙深邃如同星空的眼眸，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靜靜地看著天幕上那行緩緩消散的文字，仿佛在思考著什么亙古的難題。

沒有人知道這位鐵血帝王此刻在想什么。

是憤怒？是失望？是殺意？還是...別的什么？

過了許久，久到廣場上的空氣幾乎要凝固成實質(zhì)，久到所有人都快要承受不住這無聲的壓力時，嬴政才緩緩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那口氣，仿佛帶走了他身體里僅存的最后一絲暖意，只剩下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他沒有看向任何人，目光依舊望著虛空，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尤其是...傳入了遠在北地的扶蘇耳中。

“扶蘇。”

僅僅是兩個字，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

“你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做了。”

沒有解釋，沒有命令，沒有斥責(zé)。

只有一句平靜到極點，卻又蘊含著無盡深意的話語。

該怎么做？

是讓他主動放棄？還是讓他...徹底改變？

亦或者，這本身就是一道考驗，一道決定他生死，決定大秦命運的終極考驗？！

而上郡的蒙恬，看到扶蘇失魂落魄的模樣。

微微嘆息。

“公子，你會是右側(cè)的扶蘇，對吧！”

扶蘇聞言，身體劇震，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浮現(xiàn)出一抹紅潤！

他明白了！他必須成為右側(cè)那個扶蘇！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就在這天下人心惶惶，無數(shù)猜測與恐懼蔓延之際——

嗡！！！

天幕再次光芒大盛！

這一次，不再是左右分割的對比畫面。

那無邊的光幕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整合，左右兩部分驟然合一，化作一片更加浩瀚、更加純粹、仿佛能夠映照諸天萬界一切真實的巨大光屏！

光芒流轉(zhuǎn)，神圣威嚴(yán)的氣息彌漫開來。

緊接著，一行嶄新的、更加醒目的大字，如同燃燒的金色火焰，浮現(xiàn)在天幕中央！

【即興問答環(huán)節(jié)開啟！】

【時空主角可參與答題。】

【答對者，獲天道獎勵。】

【答錯者，無懲罰。】

即興問答？！

時空主角？！

天道獎勵？！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再次讓所有人精神一振！之前的恐懼與壓抑似乎被這充滿神秘與機遇的新環(huán)節(jié)沖淡了不少。

時空主角？

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地投向了咸陽宮御座之上的嬴政！

普天之下，誰還能比這位橫掃六合，一統(tǒng)天下，開創(chuàng)帝制的始皇帝，更有資格被稱為“時空主角”？！

嬴政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理所當(dāng)然的神情。

這天幕雖然詭異，但對其“主角”的判定，倒是頗有眼光。

朕，當(dāng)之無愧！

他挺直了身軀，那股睥睨天下的帝王氣勢再次勃發(fā)，準(zhǔn)備迎接這來自“天道”的問詢與獎勵！

李斯、馮去疾等人也是精神一振，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天道獎勵啊！那會是什么？長生不老藥？神兵利器？還是治國安邦的無上智慧？

無數(shù)人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著天幕，等待著那決定命運的問題出現(xiàn)。

終于，在萬眾矚目之下，天幕光華再次流轉(zhuǎn)，第一次時空對比的問題，如同天憲昭昭，顯化于世！

【問：偽造傳國詔令，矯詔賜死長公子扶蘇、上將軍蒙恬之人，究竟是誰？】

轟！！！

這個問題一出，整個咸陽宮廣場瞬間炸開了鍋！

來了！

終于來了！

這困擾了所有人，尤其是讓始皇帝陛下龍顏大怒的驚天謎案，這導(dǎo)致了天幕左側(cè)那悲慘未來的罪魁禍?zhǔn)祝K于要被揭曉了嗎？！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開始在人群中逡巡、搜索！

是誰？！

究竟是誰？！

膽敢如此喪心病狂，行此滅國之事？！

只有一個人，在這瞬間，如遭雷擊！

趙高！

當(dāng)中車府令趙高看到這個問題出現(xiàn)的剎那，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從頭涼到腳！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完了！

全完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冷汗如同雨點般滾落，浸濕了他的衣襟！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站立不住！

偽造詔令之人...

這...這不就是他未來的計劃，聯(lián)合李斯，蠱惑胡亥，一手策劃的驚天陰謀嗎？！

他原本以為，只要扶蘇一死，胡亥登基，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天衣無縫！

可現(xiàn)在...

這該死的天幕！這如同鬼魅般無所不知的天幕！

竟然要將他最大的秘密，當(dāng)著始皇帝的面，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當(dāng)著全天下人的面，徹底揭開？！

不！

不行！

絕對不行！

一旦暴露，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會被憤怒的始皇帝陛下，被那些恨他入骨的政敵，撕成碎片！

逃！

必須逃！

趁著現(xiàn)在答案還沒有公布，趁著陛下和眾人還在震驚之中，他必須立刻逃離這里！逃出咸陽！逃到天涯海角！

這個念頭如同瘋長的野草，瞬間占據(jù)了他全部的思緒！

他的眼神變得驚恐而瘋狂，如同困獸般四下掃視，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的逃生路線。

然而，目光所及，皆是層層疊疊、殺氣騰騰的宮廷衛(wèi)士，以及無數(shù)雙或疑惑、或憤怒、或探究的眼睛！

整個咸陽宮廣場，如同一個巨大的、無形的囚籠！而他趙高，就是那只即將被公開處刑的獵物！

逃不掉！

根本逃不掉！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該死...該死的天幕！！！”

“你為什么要出現(xiàn)？！為什么要破壞我的大計？！！”

“啊啊啊啊啊！！！”

趙高在心中瘋狂地咆哮著，詛咒著，那張平日里還算恭謹(jǐn)?shù)哪橗嫞丝桃驗闃O致的恐懼和怨毒，已經(jīng)扭曲得不成人形！

無形的絞索，已經(jīng)悄然套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并且，正在緩緩收緊！

審判的時刻，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