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接到宋沐榆的電話時，沈蓁不明所以的同時，心緒有些復雜。
畢竟在過去的許多年間，她都以為宋沐榆是許澤啟念念不忘暗戀的白月光。
她回憶起自己從前做過的一些事和一些情緒。
遲鈍地意識到，當時的自己也許是吃醋了，但卻并沒有意識到。
她心不在焉：“你好，有什么事嗎？”
那頭的宋沐榆反應很奇怪，沉默了很久才聽見她沙啞干澀的聲音。
“我和許澤啟回來了，他現在......狀態不太對。”
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宋沐榆發來的地點。
沈蓁匆忙地快跑找到房間，一把推開。
腳步猛地止住，她站在原地急促地喘著氣，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個坐著的背影上。
宋沐榆和其他醫生模樣的人站在她的旁邊，正交流著什么。
沈蓁緩慢地邁動步子走上前。
宋沐榆注意到她，抬起手攔住。
她的臉色疲憊憔悴，壓著許多心事，很久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沈蓁探過身，看不到許澤啟的正臉。
但注意到了他手臂和頭上纏著的紗布，頓時更加心急。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宋沐榆扭頭看了一眼，沉默著先將沈蓁拉到一邊。
隨后在宋沐榆言簡意賅的解釋中，沈蓁知道了許澤啟斷聯的這段時間，其實去了s洲做無國界醫生。
還認識了宋沐榆的朋友，顧沅，一位戰地記者。
他們正在談戀愛，是男女朋友。
但是顧沅遇難了。
其實沈蓁猜測宋沐榆剛開始是要說死了，但是話語一頓，終究是不忍，改為了委婉的遇難。
她是為了掩護許澤啟安全離開，而落后幾步遭遇爆炸的。
尸首并沒有找到，也沒條件和時間去找。
戰區每天死傷的人不計其數。
生命在那里就如同螻蟻一般。
許澤啟受了很大的刺激，醒來后就始終精神渙散，一言不發。
好像魂魄也一同葬送在了那場動亂中一般。
“我覺得你們家，也算是他的親人了，”宋沐榆疲憊地閉了閉眼，“所以我聯系了你，希望能夠幫助到澤啟。”
一時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沈蓁半天沒說出話。
怔愣片刻，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在許澤啟身邊蹲下。
她的心臟猛地一震。
男人顯而易見地消瘦了很多，本就沒多少肉的臉上甚至要凹下去。
他的眼睛里一點神采也沒有，空洞灰敗。
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看不見的霧氣中，感覺不到絲毫生氣。
只有左手上戴著的，她從未見過的紅繩是鮮艷的，是唯一的色彩。
“澤啟......”
沈蓁輕輕地喚道，伸手很輕地拍他。
“澤啟是我，我是沈蓁，”她說的又慢又小心，唯恐嚇到許澤啟，“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們好久沒見了，澤啟？”
不知悄聲細語了多久，許澤啟突然終于有了點反應。
他的瞳孔很緩慢地移動著，側頭向下看到沈蓁的臉。
沈蓁精神一擻：“澤啟，你看著我，我是沈蓁。”
許澤啟的嘴唇動了動，眉頭微微蹙了下：“沈蓁......”
“你是......沈蓁......”
“對，我是。”沈蓁的眼眶很熱，心疼得幾乎要哭出來。
剎那間，許澤啟無力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發起顫來，語無倫次道：“沈蓁，她死了......”
“你知道她死了嗎？顧沅，她叫顧沅，她死了......”
“她是為了保護我，為了我死了，她，我......”
許澤啟瞪大的眼眶里猛然掉出眼淚，布滿絕望和哀傷。
他不再說話，而是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哭嚎。
“沈蓁你先讓開！”
宋沐榆同其他醫生一起沖上來，對情緒失控的許澤啟進行鎮定安撫。
沈蓁被推得撐坐在地上，恍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許澤啟的情緒如有實質，將她也包裹傳染住。
心臟很痛，好像被無數根針扎，胸口窒息。
如果，如果她沒那么遲鈍，或者沒有偏聽蔣榕。
許澤啟是不是就不會去s洲，也不會遇見顧沅。
也就不會經歷那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她的錯......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如果她好好珍惜許澤啟。
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