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紅燭驚夢紅燭高照,喜氣盈門。程語嫣只覺得腦袋昏沉,眼前一片朦朧的紅色。
她下意識地抬手想揉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被沉重的金鐲壓著,
指尖觸到了細膩的絲綢面料。"這是...什么地方?"她猛地坐直身體,
頭頂?shù)闹亓孔屗铧c失去平衡。伸手一摸,是一塊繡著繁復花紋的紅布,
邊緣綴著細密的金線流蘇。"新娘子醒了?"一個略帶戲謔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
聲音低沉磁性,卻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看來本侯的洞房花燭夜,不至于太無趣。
"程語嫣渾身一僵,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參加學校的古風文化節(jié),
穿著漢服在仿古建筑里拍照,怎么一轉(zhuǎn)眼就...穿越了?!而且還是在洞房花燭夜?!
"侯爺,吉時已到。"門外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知道了,退下吧。"那男聲淡淡道。
隨著腳步聲遠去,程語嫣聽到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那人似乎站了起來。她的心跳如擂鼓,
手心沁出冷汗,下意識地攥緊了嫁衣的下擺。"程家嫡女,程婉如。
"男人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個名字,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懸在程語嫣頭頂,
"據(jù)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程語嫣喉嚨發(fā)緊,她哪是什么程婉如?
她連毛筆字都寫不好!"不過..."男人的聲音忽然逼近,帶著淡淡的酒香和松木氣息,
"本侯聽聞程小姐前日投湖自盡,被救起后便性情大變,連貼身丫鬟都不認得了。
"程語嫣心頭一跳。投湖自盡?難道原主不愿嫁人所以..."抬頭。
"命令般的語氣不容拒絕。程語嫣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紅布就被一柄鎏金秤桿輕輕挑起。
燭光驟然涌入視線,她不適地瞇起眼,待適應光線后,對上了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那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男人身著大紅喜袍,
腰間玉帶上懸著一枚古樸的玉佩。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沒有半分新婚的喜悅,
只有審視和...殺意。"你不是程婉如。"他斬釘截鐵地說。程語嫣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
她該怎么解釋?說她是從幾百年后穿越來的?還是編個失憶的借口?"我..."她剛開口,
男人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卻足以讓她無法掙脫。"程家好大的膽子,
竟敢用替嫁來糊弄本侯。"他冷笑一聲,"說,你是誰?程家派你來有什么目的?
"程語嫣急中生智:"我確實是程家女兒,只是...不是嫡女。"男人瞇起眼:"繼續(xù)。
""我是程家庶女程語嫣。"她飛快地編著故事,"嫡姐不愿嫁入侯府,
投湖后被救起卻神志不清。繼母怕得罪侯爺,便...便讓我替嫁。"她垂下眼睫,
做出委屈狀,"我本不愿,
但繼母以我生母的性命相要挾..."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了。古代庶女地位低下,
被當做替嫁工具也說得通。裴景之——她猜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鎮(zhèn)北侯——松開了鉗制她的手,
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程家倒是打得好算盤。"程語嫣悄悄松了口氣,
卻見裴景之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直指她咽喉!"侯爺!"她驚呼一聲,
本能地向后仰去,卻因頭頂沉重的鳳冠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后栽倒在喜床上。
裴景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匕首的尖端距離她的喉嚨只有寸許:"反應不錯,
不像深閨中的小姐。"程語嫣心跳如鼓,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侯爺若要殺我,何必等到現(xiàn)在?""聰明。"裴景之收回匕首,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侯只是好奇,一個被迫替嫁的庶女,
為何面對刀劍不哭不鬧,還能如此鎮(zhèn)定。"程語嫣暗自叫苦。她一個現(xiàn)代大學生,
哪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但眼下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哭鬧有用嗎?侯爺既然能識破替嫁之事,
自然也能查清我的底細。與其做無謂掙扎,不如...求個合作。""合作?
"裴景之似乎被這個詞逗樂了,"說說看。"程語嫣坐起身,
理了理凌亂的衣襟:"侯爺娶程家女,無非是為了兩家的聯(lián)姻之誼。
嫡女庶女對侯爺而言并無區(qū)別,而我..."她咬了咬唇,"我需要侯府的庇護。
"裴景之挑眉:"你倒是直白。""在侯爺面前耍心眼,無異于班門弄斧。
"程語嫣低眉順眼道。屋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紅燭偶爾爆出燈花的輕響。
裴景之忽然轉(zhuǎn)身走向桌邊,倒了兩杯酒。"合巹酒。"他將其中一杯遞給她,"既然拜了堂,
便是夫妻。本侯不介意多養(yǎng)一個閑人,但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程語嫣接過酒杯,
手指微微發(fā)抖。她記得古代喝交杯酒的禮儀,卻故意裝作不懂:"侯爺,
這酒...""手臂相交,共飲。"裴景之簡短地解釋,已經(jīng)抬起手臂。程語嫣照做,
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她聞到裴景之身上淡淡的藥香,混合著酒氣,莫名讓人安心。
酒杯相碰,清冽的酒液滑入喉嚨,辛辣中帶著微甜。
"咳咳..."她不太適應古代酒的高度數(shù),嗆得眼眶發(fā)紅。裴景之看著她狼狽的樣子,
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不會喝酒?""讓侯爺見笑了。"程語嫣拭去眼角的淚花,
卻在抬頭時注意到裴景之右手手腕處有一道新鮮的血痕,在紅衣的映襯下并不明顯,
但近看卻能發(fā)現(xiàn)布料已經(jīng)被浸濕了一小塊。"侯爺受傷了?"她脫口而出。
裴景之迅速將袖子拉下遮住傷口:"無礙。
"程語嫣想起自己包里應該還有創(chuàng)可貼...不對,現(xiàn)在她是古代人。她環(huán)顧四周,
看到梳妝臺上放著一個小藥箱,便起身走去。"侯府不缺大夫。"裴景之冷聲道。
"但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侯爺總不好叫大夫進來。"程語嫣已經(jīng)打開了藥箱,
里面果然有金瘡藥和干凈的紗布,"讓我看看傷口吧,我在家時常幫...幫母親處理藥材,
略懂一些醫(yī)理。"她小心翼翼地走回裴景之身邊,見他沒再反對,便輕輕拉起他的袖子。
傷口不深,但很長,像是被利器劃傷的。"怎么弄的?"她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問。
裴景之看著她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回府路上遇到幾個不長眼的。
"程語嫣心頭一跳。遇刺?看來這位侯爺?shù)奶幘骋膊惶健K龥]再多問,專心處理傷口。
現(xiàn)代醫(yī)學常識讓她比古人更注重消毒,她先用酒沖洗了傷口,再敷上金瘡藥,
最后用紗布包扎好。"好了,這幾天不要碰水。"她下意識用上了對病人叮囑的語氣,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趕緊補充,"呃...我是說,侯爺保重身體。
"裴景之看著包扎整齊的傷口,又抬眼看向程語嫣,
目光復雜:"你確實不像程家養(yǎng)出來的小姐。"程語嫣心頭一緊,
強笑道:"庶女不比嫡女嬌貴,總要學些實用的本事。""是嗎?"裴景之不置可否,
突然伸手摘下了她頭上沉重的鳳冠,"既然已經(jīng)喝了合巹酒,這些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
"程語嫣頓感頭上一輕,長發(fā)如瀑般散落肩頭。她還沒反應過來,裴景之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房門。
"侯爺要去哪?"她下意識問。裴景之頭也不回:"書房。今晚你獨自休息。
"他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記住,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出來。"隨著房門關閉,
程語嫣終于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床邊。她成功了,至少暫時保住了性命。
但裴景之顯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她必須盡快適應這個身份,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她環(huán)顧這間喜房,處處精致奢華,卻透著陌生的冰冷。桌上放著的紅棗、花生、桂圓等干果,
寓意"早生貴子",現(xiàn)在看來格外諷刺。程語嫣走到銅鏡前,鏡中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
杏眼櫻唇,膚若凝脂,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卻與她現(xiàn)代的樣子有七八分相似。
這大概就是她能魂穿成功的原因?她正出神,忽然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想起裴景之的警告,她迅速吹滅了最近的幾支蠟燭,只留一盞小燈,
然后輕手輕腳地躲到了床幔后面。果然,片刻后窗紙被捅破一個小洞,一根細竹管伸了進來,
吐出縷縷白煙。程語嫣屏住呼吸,悄悄用袖子捂住口鼻。迷煙!有人要行刺?
就在她緊張萬分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一切歸于平靜后,
裴景之冷淡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處理干凈。""是,侯爺。"幾個聲音同時應答。
程語嫣雙腿發(fā)軟,扶著床柱才沒有跌坐在地。這到底是什么龍?zhí)痘⒀ǎ?/p>
她一個普通大學生怎么應付得來?正當她驚魂未定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裴景之走了進來,
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右手握著一把還在滴血的短劍。"看來你確實聽話。
"他看著躲在床幔后的程語嫣,語氣中竟有一絲贊賞,"沒白費本侯特意提醒你。
"程語嫣強自鎮(zhèn)定:"多謝侯爺相救。"裴景之將短劍放在桌上,
拿起一塊布擦拭手上的血跡:"不必謝我。你若死了,程家就有理由找本侯麻煩了。
"他走到程語嫣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今晚的事,不要對外提起。
明日會有丫鬟來伺候你梳洗,記住,你只是本侯新娶的夫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程語嫣點頭如搗蒜:"我明白。"裴景之似乎對她的識相很滿意,轉(zhuǎn)身欲走,
卻又停下:"對了,程家與禮部侍郎李家的關系,你知道多少?
"程語嫣一愣:"我...不太清楚。我在程家地位低下,很少接觸這些。""是嗎?
"裴景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正好。從今往后,你只需記住自己是鎮(zhèn)北侯夫人,
與程家再無瓜葛。"說完,他大步離開,留下程語嫣一人站在紅燭搖曳的喜房中,
滿腦子疑問。禮部侍郎李家?這樁婚事背后還有什么隱情?而她,一個冒牌貨,
又該如何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侯府生存下去?窗外,一輪冷月高懸,
將侯府的重重樓閣映照得如同蟄伏的巨獸。程語嫣知道,她的穿越生活,才剛剛開始。
2 2 侯府第一日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房間時,程語嫣已經(jīng)醒了。她整夜未眠,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昨夜的驚魂時刻。門外傳來輕巧的腳步聲,接著是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夫人,奴婢來伺候您梳洗。"程語嫣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進來吧。
"門被輕輕推開,三個穿著淡綠色衣裙的丫鬟魚貫而入,為首的約莫二十出頭,眉眼清秀,
手里端著一個銅盆。"奴婢青黛,是侯爺指派來伺候夫人的。"她行了一禮,
另外兩個丫鬟也跟著行禮,"這是青萍、青蘿。"程語嫣點點頭,
學著記憶里古裝劇的樣子抬了抬手:"不必多禮。"青黛上前一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但很快掩飾過去:"夫人,侯爺一早出門了,吩咐說午時會回來陪夫人用膳。
"程語嫣暗自松了口氣。至少她還有半天時間適應這個身份。梳洗過程中,
她小心觀察著三個丫鬟的舉動。青黛顯然是領頭的,做事麻利又細致;青萍年紀最小,
約莫十五六歲,眼神靈動;青蘿則沉默寡言,但手上的動作絲毫不馬虎。
"夫人今日想梳什么發(fā)式?"青黛拿起梳子問道。程語嫣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時語塞。
她對古代發(fā)髻一竅不通,只能含糊道:"簡單些就好。"青黛的手很巧,
不多時便挽出一個優(yōu)雅又不失華貴的發(fā)髻,點綴著幾支素雅的玉簪。"夫人真美。
"青萍忍不住贊嘆,"侯爺見了定會喜歡。"程語嫣勉強笑了笑。喜歡?
那個昨晚拿匕首抵著她喉嚨的男人?"夫人要先用些早點嗎?"青蘿輕聲問道。"好。
"程語嫣確實餓了,"對了,能帶我熟悉一下侯府嗎?"三個丫鬟交換了一個眼神。
青黛恭敬道:"侯爺吩咐過,夫人初來乍到,先在主院休息,待他回來再親自帶夫人參觀。
"程語嫣心頭一緊。這是變相的軟禁?還是裴景之擔心她亂跑發(fā)現(xiàn)什么不該知道的?
早膳很豐盛,但程語嫣食不知味。飯后,她借口想休息,支開了丫鬟們,獨自在房間里轉(zhuǎn)悠,
試圖找到更多線索。梳妝臺的抽屜里放著幾件首飾,看起來價值不菲。
床榻下方的暗格里空空如也。當她正想檢查書案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夫人!
不好了!"青萍慌張地推門而入,"廚房的小桃切傷了手,血流不止,
府里的大夫出門采藥去了!"程語嫣立刻站起身:"帶我去看看。"廚房里亂作一團,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臉色慘白地坐在角落,右手被布條草草包扎著,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布料。
"讓開點。"程語嫣擠進人群,蹲下身檢查傷勢。傷口很深,幾乎能看到骨頭。
"準備干凈的熱水、白酒和針線,再找些干凈的布來。"下人們面面相覷,沒人動彈。
"快去!"程語嫣厲聲道,聲音里的威嚴讓眾人一驚,立刻行動起來。當東西備齊后,
程語嫣先用白酒沖洗傷口,小丫鬟疼得直抽氣,但咬牙沒哭出聲。
接著她用針線仔細縫合傷口——這是她在現(xiàn)代參加急救培訓時學到的。
最后敷上廚房里找到的蜂蜜——天然的抗菌劑,再用干凈的布包扎好。"這幾天不要碰水,
每天換一次藥。"程語嫣叮囑道,"傷口愈合時會癢,千萬別撓。
"小桃含淚點頭:"謝謝夫人救命之恩。"程語嫣擺擺手,
這才注意到廚房里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她。"夫人醫(yī)術高明。
"青黛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小桃有福了。"程語嫣心中一凜。
她表現(xiàn)得太過專業(yè)了,古代閨秀哪有這樣的急救知識?但事已至此,
只能硬著頭皮圓謊:"在家時常幫母親處理藥材,略懂一些。"回到主院后,
程語嫣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書案上多了幾本書,都是醫(yī)書。青黛解釋道:"侯爺派人送來的,
說夫人或許感興趣。"程語嫣翻開最上面的一本《本草綱目》,
扉頁上有一行剛勁有力的小字:"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這是警告還是提醒?
裴景之到底知道多少?3 3 試探與交鋒午時將至,程語嫣換上了一套湖藍色的衣裙,
簡單梳妝后坐在正廳等待裴景之歸來。當腳步聲從院外傳來時,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裴景之穿著一身墨藍色錦袍踏入廳內(nèi),腰間玉帶上懸著一枚古樸的玉佩。
他看上去比昨夜更加威嚴,眉宇間的肅殺之氣讓人不敢直視。"侯爺。"程語嫣起身行禮,
動作有些生澀。裴景之微微頷首,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聽說夫人上午救了廚房的小丫鬟?"果然有人匯報了。
程語嫣保持鎮(zhèn)定:"舉手之勞。""程家庶女竟有如此醫(yī)術,倒是稀奇。
"裴景之在主位坐下,示意她也坐,"本侯還以為只有嫡女才有資格學習這些。
"程語嫣早有準備:"生母原是醫(yī)女出身,教我一些皮毛。""是嗎?"裴景之似笑非笑,
"正巧本侯最近得了本醫(yī)書,有些地方看不懂,不如夫人指點一二?
"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攤在桌上。程語嫣湊近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古體字,
她連認都認不全,更別說解讀了。"這..."她額頭沁出細汗,"侯爺高看我了,
我只會些簡單的外傷處理。"裴景之不動聲色地收起竹簡:"無妨。先用膳吧。
"午膳在沉默中進行,程語嫣能感覺到裴景之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像一把無形的刀,
一點點剝開她的偽裝。飯后,裴景之突然道:"陪我去花園走走吧。
"侯府的花園比程語嫣想象中還要大,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奇花異草爭奇斗艷。
裴景之走在前面,步履穩(wěn)健,偶爾停下介紹一些珍稀植物。"這是西域進貢的曼陀羅,
花可入藥,但過量會致幻。"他指著一株開著紫色花朵的植物說道。程語嫣點點頭,
突然注意到花叢中有一片區(qū)域被刻意空出來,只種了些普通的草藥。
"那里為什么...""家母生前喜歡種藥草。"裴景之的聲音突然柔和了幾分,
"她去世后,這片藥圃就荒廢了。
"程語嫣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哀傷:"侯爺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幫忙照料。
"裴景之轉(zhuǎn)頭看她,目光深邃:"你會種藥?""略懂一些。"程語嫣這次沒說謊,
她大學時參加過園藝社,"至少不會讓它們枯死。"裴景之沉默片刻,
突然話鋒一轉(zhuǎn):"程家與禮部侍郎李家有姻親關系,你知道嗎?
"程語嫣心頭一跳:"不太清楚。""李侍郎的侄女嫁給了程家長子,
也就是你名義上的兄長。"裴景之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而李侍郎最近在朝中動作頻頻,
與幾位邊關將領往來密切。
"程語嫣聽出了弦外之音:"侯爺是懷疑...""本侯什么都不懷疑。"裴景之打斷她,
"只是提醒夫人,既然入了侯府,就與程家再無瓜葛。
若有人通過你打探侯府消息...""我明白。"程語嫣直視他的眼睛,"侯爺放心,
我知道自己的立場。"裴景之似乎滿意她的回答,伸手拂去她肩頭的一片花瓣,
動作出奇地輕柔:"希望如此。"當晚,程語嫣輾轉(zhuǎn)難眠。裴景之的話中有話,
顯然這場婚姻背后有更復雜的政治因素。而她作為程家名義上的女兒,處境更加危險。
4 4 宮闈驚變?nèi)雽m這天,
程語嫣穿上了侯府為她準備的正式命婦服飾——一件深紫色的織金褙子,搭配暗紋馬面裙,
頭上梳著端莊的高髻,點綴著幾支金簪。裴景之難得地穿上了正式的朝服,
玄色錦袍上繡著精致的蟒紋,腰間玉帶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本就英俊,
這一打扮更顯威嚴貴氣。"記住我昨天說的話。"上馬車前,裴景之低聲叮囑,"跟緊我,
別亂走。"程語嫣點頭,手心已經(jīng)沁出汗水。皇宮比程語嫣想象中還要宏偉壯觀。
朱紅的宮墻似乎沒有盡頭,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穿過一道道宮門,
他們終于來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寧宮。宴席設在花園里,數(shù)十位命婦已經(jīng)入座。
程語嫣跟在裴景之身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好奇目光。
"鎮(zhèn)北侯到——"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程語嫣緊張得幾乎同手同腳。裴景之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不著痕跡地放慢腳步,
讓她能跟上。"景之來了。"太后是個六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慈祥,但眼神銳利,
"這就是你新娶的夫人?果然標致。"裴景之行禮:"臣攜內(nèi)子拜見太后。
"程語嫣趕緊跟著行禮,動作盡量標準。"起來吧。"太后笑道,
"哀家聽說程夫人醫(yī)術高明,連侯府的藥圃都重新打理起來了?"程語嫣心頭一震。
太后怎么會知道這種小事?她謹慎地回答:"回太后,只是略懂皮毛,不敢當'高明'二字。
""謙虛了。"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哀家最近正好有些不適,
不如宴會后你給哀家看看?"程語嫣還未來得及回應,裴景之已經(jīng)開口:"內(nèi)子醫(yī)術粗淺,
恐耽誤太后鳳體。太醫(yī)院諸位大人才是良選。"太后擺擺手:"無妨,就當閑話家常。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跑來,在太后耳邊低語幾句。太后臉色微變,
起身道:"諸位慢用,哀家有些事要處理。"太后離席后,氣氛輕松了不少。
程語嫣注意到不遠處一位穿著華麗的貴婦頻頻看向她,眼神不善。"那是李侍郎的夫人。
"裴景之低聲道,"程家姻親。"程語嫣會意,盡量避開對方的目光。
但李夫人還是走了過來。"這位就是鎮(zhèn)北侯的新夫人吧?"李夫人笑容可掬,但眼神冰冷,
"果然年輕貌美,難怪侯爺如此寵愛。"程語嫣剛要回應,
裴景之已經(jīng)攬住她的肩膀:"李夫人過獎了。內(nèi)子不善言辭,還請見諒。
"這個親密的舉動讓程語嫣渾身僵硬,但她也明白裴景之是在保護她。
李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復笑容:"侯爺護妻心切,真是羨煞旁人。對了,
程夫人可認識我家侄女?她嫁給了程家大公子呢。
"程語嫣謹慎地回答:"在閨中時見過幾面。""是嗎?"李夫人意味深長地說,
"那改日一定要來府上敘敘舊。
"裴景之的手在程語嫣肩上微微收緊:"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李夫人剛離開,
又一位太監(jiān)匆匆跑來:"侯爺,皇上急召!"裴景之眉頭一皺:"現(xiàn)在?""是,邊關急報!
"裴景之轉(zhuǎn)向程語嫣:"你先隨其他命婦出宮,在馬車里等我。"說完便匆匆離去。
程語嫣忐忑不安地跟著其他命婦離開慈寧宮。走到半路,一個小宮女突然攔住她:"程夫人,
太后有請。""可是侯爺讓我直接出宮...""太后懿旨,夫人還是不要違抗的好。
"小宮女堅持道。程語嫣猶豫片刻,還是跟著小宮女走了。她們穿過幾條回廊,
來到一處僻靜的偏殿。太后正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與宴席上的慈祥判若兩人。"程氏,
你可知罪?"太后厲聲喝道。程語嫣撲通跪下:"臣婦不知...""大膽!
"太后一拍桌子,"你冒充程家嫡女嫁入侯府,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程語嫣腦中轟然作響。太后怎么會知道?是裴景之告發(fā)的?還是..."太后明鑒,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臣婦從未自稱嫡女,婚書上寫的也是程氏女,并未指明嫡庶。
""巧舌如簧!"太后冷笑,"你以為哀家不知道程家的把戲?李侍郎一黨狼子野心,
竟敢把手伸到鎮(zhèn)北侯府!"程語嫣這才明白,太后是懷疑她與李家勾結,圖謀不軌。
"臣婦與李家素無往來,嫁入侯府后更是恪守本分,絕無二心。"她額頭觸地,
"請?zhí)竺鞑臁?太后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語氣一轉(zhuǎn):"起來吧。
"程語嫣驚疑不定地站起身。"哀家姑且信你一次。"太后慢條斯理地說,"不過,
你要替哀家辦一件事。""太后請吩咐...""監(jiān)視鎮(zhèn)北侯。"太后壓低聲音,
"他最近與幾位邊關將領密會頻繁,哀家要知道他們在謀劃什么。"程語嫣心頭一震。
太后這是要她做間諜?"臣婦...""別急著拒絕。"太后打斷她,"想想你的處境。
若哀家將你冒充嫡女的事公之于眾,不僅你要死,程家上下也難逃一劫。"程語嫣手心冒汗。
她不是真正的程家人,但若拒絕太后,恐怕立刻就會喪命。"臣婦...遵旨。
"她勉強應下,心中已有了計較。離開偏殿后,程語嫣在宮女的引導下匆匆向?qū)m門走去。
轉(zhuǎn)過一個拐角時,她突然被人一把拉進暗處。"啊——"她剛要驚呼,
一只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別出聲。"是裴景之的聲音。
程語嫣緊繃的身體頓時放松下來。裴景之松開手,目光銳利地打量著她:"太后找你做什么?
"程語嫣猶豫片刻,決定實話實說:"她知道我是替嫁的庶女,要我監(jiān)視侯爺?shù)囊慌e一動。
"裴景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白:"你怎么回答的?
""我假裝答應了。"程語嫣低聲道,"但我絕不會背叛侯爺。"裴景之盯著她看了許久,
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聰明。"這個簡單的稱贊讓程語嫣心頭一暖。"走吧,該回府了。
"裴景之牽起她的手,"今晚我有事要告訴你。"回程的馬車上,
裴景之一反常態(tài)地沉默寡言。程語嫣也不敢多問,只是時不時偷瞄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裴景之突然開口。程語嫣慌忙移開視線:"沒...沒什么。
"裴景之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從今日起,你要記住,
無論太后問你什么,都說不知道。明白嗎?"程語嫣點頭:"我明白。""還有,
"裴景之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從今往后,你不再是程語嫣,
而是我裴景之明媒正娶的夫人。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護你周全。"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程語嫣心中某個緊鎖的盒子。她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
她已經(jīng)不再害怕這個曾經(jīng)用匕首威脅她的男人了。"侯爺為何...突然說這些?
"她小心翼翼地問。裴景之松開手,望向車窗外漸暗的天色:"因為從今晚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