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未來還是干老本行。
王瑾萱心里那點因未知而生的茫然，瞬間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專業對口”給沖散了大半。
甚至，隱隱還有點……摩拳擦掌的興奮？
畢竟，以前當神棍，全靠那點自學的半吊子醫術打底，
再加上爐火純青的演技和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
純屬無證經營，風險極高，夜路走多了總怕撞見真鬼。
現在可完全不同了！
她兒子，是貨真價實的神！
雖然吧……聽上去像是個剛開服就欠了一屁股新手債的窮神。
但那也是神啊！
而她，王瑾萱！
就是自家神祇兒子認證、官方授權、獨家代理的……
真·神使！
這身份！
這地位！
這含金量！
想想都覺得帶勁！
渾身都充滿了干勁！
“咳咳。”
王瑾萱迅速清了清嗓子，強行壓下嘴角那快要控制不住上揚的弧度。
語氣卻已經不自覺地切換到了她平時“開壇做法”時那種胸有成竹、掌控一切的專業范兒。
“小海，你的意思媽懂了。”
“媽以后就是你的……嗯，神使，對吧？”
“專門負責幫你跑業務，拉人頭……不對，是發展信徒，搞香火？”
神像空間里，葉海聽著老媽這秒入狀態的專業模式，靈魂都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啊果然。
不愧是在“神神叨叨”領域深耕二十多年，把十里八鄉忽悠得團團轉的資深老前輩！
這業務敏感度，這職業素養，簡直是刻在骨子里的！
“呃……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葉海略顯無奈地承認。
“我現在被困在這里出不去，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老媽您這位‘金牌神使’了。”
“而且，那個破系統……它認香火不認人，干什么都要香火點。”
“甚至……”
葉海的聲音頓了頓，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和無比強烈的渴望滲透出來。
“甚至以后想要擺脫這個狀態，真正地……活過來，也需要天文數字的香火才行。”
活過來！
能活著，誰又愿意真的死去？
他才二十歲啊！人生才剛剛開始！母親還健在！
這場突如其來的橫禍，讓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渴望重新擁有真實的生命！
聽到“活過來”這三個字，王瑾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
復活！
對！她兒子有系統！有外掛！
只要有足夠的香火，就一定能重新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這個無比清晰的認知，如同一道滾燙的巖漿，
瞬間沖垮了她心中殘存的所有悲傷和迷茫！
只剩下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和不容置疑的決心！
“行！媽明白了！”
王瑾萱猛地一拍大腿，那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
她的眼神銳利得驚人，仿佛不是在和兒子通話，而是在部署一場志在必得的戰役！
“不就是香火嗎？多大點事兒！”
“兒子你放心！這事兒包在老媽身上！”
“等著！保證給你搞得又多又好！讓你天天香火管夠，吃到打嗝！”
她語氣里的那股子沖天自信和不容置疑的篤定，連神像空間里的葉海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老媽這業務能力……好像比他想象中還要彪悍得多啊？
“不過，媽……”
葉海想起那個一言難盡的坑爹系統，還是趕緊補充了一句。
“事情……可能也沒那么簡單。”
“那個系統，或者說它背后的那個什么‘鴻蒙界域’……感覺挺黑的。”
“我剛才為了能跟您說上話，激活這個‘神使模塊’，
就跟它貸了一筆款，用的是未來的香火做抵押……”
葉海飛快地把那個“山寨神使模塊”的來歷，
以及“首付88，分期12期，月供100”的高利貸條款，跟王瑾萱簡述了一遍。
王瑾萱聽完，好看的柳眉先是微微一蹙，
但隨即就舒展開來，眼中閃過一絲生意人般的精明。
“小海，你這看事情還是太表面了。”
她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帶著一種久經世故的通透。
“別光盯著那點‘利息’，能用香火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事兒。”
“你要記住，這世上，便宜沒好貨，天上不會掉餡餅。”
“更重要的是什么？是門路！是渠道！這玩意兒永遠比錢本身更值錢！”
“那個什么鴻蒙界域，聽著是黑，跟放印子錢的似的。”
“但你別忘了，他們手里的東西，是咱們這兒想都不敢想的寶貝！”
“現在，能換那些寶貝的門路，只有你捏在手里！”
“這就是天大的機遇！獨門生意！”
“咱們現在花的這點‘香火’，算是打通關系的本錢，將來完全可以十倍、百倍地賺回來！”
“所以啊，兒砸。”
王瑾萱的語氣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又有著母親獨有的溫和。
“你經歷的事情少，想法還嫩，覺得被坑了，心里不痛快是正常的。”
“但以后遇事，先穩住，多轉幾個彎想想。”
“別讓那點火氣蒙了眼睛。”
“很多時候啊，你以為踩著的是個坑，換個角度看，說不定就是一步登天的梯子！”
王瑾萱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直接劈在了葉海的靈魂深處！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對啊！
他之前光顧著氣系統坑爹，氣鴻蒙界域黑心了！
竟然完全沒往這方面想！
老媽說得對！
系統背后的鴻蒙界域，無論多么坑，
它所擁有的資源和物品，
對現在的他，對這個世界而言，都是無價之寶！
而他，是目前唯一的兌換者！
這個“山寨系統”和“高利貸”，根本不是坑！
這他媽是獨家壟斷的進貨渠道啊！
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礦！
【主人，山寨神使系統通話體驗版，剩余通話時間已耗盡。】
【如需繼續溝通，請及時充值或訂購豪華至尊VIP包月套餐……】
那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電子提示音，
如同最鋒利的鍘刀，咔嚓一聲，斬斷了維系母子間脆弱聯系的最后一絲紐帶。
戛然而止。
王瑾萱腦海中，那無比清晰、無比真實的聯系感，
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變得模糊而遙遠。
兒子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仿佛剛才那短暫的交流，只是她悲傷過度下的一場幻夢。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一團無形的棉花死死堵住。
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房間里，重新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剩下供桌上，那幾根劣質香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細微噼啪聲。
還有她自己，沉重得如同風箱般、壓抑不住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許久。
王瑾萱才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息，帶著清晨的微涼，也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
她沒有再哭。
眼淚，似乎在得知兒子“尚存”，哪怕是以一種離奇方式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經流盡了。
此刻支撐著她搖搖欲墜身體的，是一種更加強大、更加堅韌的東西。
那是希望。
是身為一個母親，那份早已銘刻進靈魂深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孩子的本能。
她走到窗邊，用力推開了那扇緊閉的窗戶。
清晨微涼的風，夾雜著鄉野獨有的泥土和青草氣息，猛地灌了進來。
吹散了房間里殘留的悲傷與壓抑。
也吹動了她額前被汗水和淚水濡濕的發絲。
天邊，已經悄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魚肚白。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對王瑾萱而言，這不僅僅是新的一天。
更是她和兒子，一段匪夷所思的“新生活”的真正開端。
她緩緩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在那尊依舊無面無相，卻已承載了她所有希望的神像上。
眼神復雜難明，卻再無之前的恐懼和絕望。
“小海，媽知道該怎么做了。”
她輕聲低語，像是在對兒子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香火！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香火！
兒子能不能“活過來”，能不能擺脫那尊冰冷的神像，
全看她這個“神使”能不能搞到足夠的香火了！
王瑾萱的大腦，此刻仿佛化作一臺超頻運轉的光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速計算著。
無數念頭紛至沓來，又被她迅速篩選、整合、判斷。
首先，必須解決眼下最大的麻煩。
杭城警方那邊的正式通知，想必很快就會下來。
兒子的“死訊”，在世俗層面已經成為既定事實，這一點瞞不住任何人。
既然瞞不住，那就索性利用起來！
葬禮，或者說，一個對外宣告兒子“離世”的儀式，必須要辦！
而且，不僅要辦，還要風風光光地大辦！
這既是做給外人看的姿態，全了街坊鄰里的禮數。
更是……收集第一波啟動香火的絕佳機會！
她王瑾萱在十里八鄉經營二十多年“神婆”生意，人脈關系盤根錯節。
能來參加她兒子葬禮的人，有一個算一個，
基本都是沾點封建迷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主兒。
這些人來了，只要她稍加引導，
讓他們給自家兒子寄身的這尊無面神像上柱香，
簡直是順理成章，易如反掌！
同時，這也是一次寶貴的實驗機會。
她得親眼看看，這些普通人的香火，到底能轉化多少“香火點”。
轉化率的高低，直接關系到后續計劃的制定和效率，這一點至關重要！
其次，必須盡快建立長期、穩定、可持續的香火來源。
細水長流，才是供養神祇的正道。
光靠一場葬禮吸引來的香火，充其量只能算是解燃眉之急的第一桶金。
想讓兒子真正“活過來”，需要的香火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按照那個坑爹系統一貫的尿性，以后用香火的地方只多不少。
那么，發展長期、穩定、虔誠的“信徒”，就成了重中之重，勢在必行！
而要發展信徒，讓人家心甘情愿地掏腰包……不對，是貢獻香火。
就必須拿出點“真本事”，顯露點“神跡”。
讓人家信得服服帖帖，主動幫你宣傳，吸引更多外人前來朝拜。
這才是可持續發展的長久之道！
這一點，對于王瑾萱而言，簡直是專業對口，不能更熟了。
她這二十多年“大仙”生涯，積攢下來的可不僅僅是人脈。
更有無數察言觀色、揣摩人心、拿捏分寸的實戰經驗！
以前兒子考上大學，她想著安穩退休，抱孫子享清福，才漸漸收斂了鋒芒。
那些精心維系的人脈關系網，本打算等自己百年之后，留給兒子當個保障。
誰曾想，世事無常，一場橫禍，讓所有規劃都成了泡影。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兒子還等著她去救！
她王瑾萱，不能再躺平了！
必須重新披掛上陣！
那些曾經打算雪藏的人脈、資源、手段，現在，都要動用起來！
全部！毫無保留地！
為兒子收集香火的偉大事業鋪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