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臨時審訊室內(nèi)，氣氛再次變得凝重。

經(jīng)過幾天的休整，張華強看起來恢復了不少元氣。

雖然依舊穿著那身灰色的囚服，但眼神不再像初見時那般空洞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倔強和深藏的警惕。

他坐在審訊椅上，腰板挺得筆直，仿佛要用這種姿態(tài)來對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李牧坐在他對面，神色平靜，但目光銳利如鷹。

他身后站著兩名巡視組的紀檢干部，記錄員已經(jīng)準備就緒。

“張華強，休息得怎么樣？”

李牧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組織的政策你應該很清楚。主動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

張華強抬起眼皮，看了李牧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帶著幾分嘲諷。

“李組長，該說的，我上次都已經(jīng)說了。是我一時糊涂，收了些不該收的錢，我認罪，我伏法。”

“其他的，真的沒有什么好交代的了。”

他的語氣比之前硬氣了不少，甚至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看來，這幾天的休息，不僅讓他恢復了體力，也讓他有時間重新構(gòu)建心理防線。

或者說，是收到了某些讓他心安的“信號”，讓他決定繼續(xù)死扛到底。

林風不禁心中一緊，他雖然早已猜到呂州市紀委里面有內(nèi)鬼。

但是沒有想到內(nèi)鬼這么快就跟張華強交聯(lián)上了。

讓張華強死扛李牧副組長的審訊。

“沒什么好交代的？”

李牧冷笑一聲。

“張華強，看來你還是心存僥幸。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嗎？”

“你以為你扛下所有，就能保住某些人，或者換來什么承諾嗎？”

“我告訴你，別做夢了！”

李牧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將一疊文件甩在了審訊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什么！”

文件攤開，最上面赫然是張華強與前妻周慧的離婚登記記錄復印件。

以及他近五年來向組織提交的《領導干部個人有關事項報告表》中關于婚姻狀況的頁面截圖。

張華強的瞳孔猛地一縮，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白紙黑字，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慘白如紙。

“你三年前就已經(jīng)和周慧離婚，為什么在個人事項報告中，連續(xù)兩年都填報‘已婚’？”

“并且謊報周慧在國內(nèi)？”

“張華強，你這是嚴重的欺騙組織！光是這一條，就夠你罪加一等！”

李牧的聲音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在張華強的心房上。

緊接著，李牧又將另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那是張華強兒子張偉、女兒張婷的出入境記錄匯總，以及他們中國護照過期的信息。

“你的兒子女兒，長期滯留美國，護照過期不換，極有可能已經(jīng)取得外國身份！”

“這些情況，你在報告中為何只字不提？”

“甚至在‘是否有移居意向’一欄勾選‘無’？”

“張華強，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為自己和家人鋪好了后路，隨時準備外逃？”

“你這個裸官，當?shù)眯陌怖淼脝幔浚　?/p>

“裸官”兩個字，如同最后的稻草，徹底壓垮了張華強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哆嗦著，想要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清水縣四十萬老百姓要就業(yè)要吃飯，就指望著你這個第一責任人。”

“但是你看看，身為當?shù)匕傩盏母改腹伲愣几闪诵┦裁葱笊氖虑椋　?/p>

“你對得起組織多年對你的培養(yǎng)嗎？”

李牧的話語字字誅心，似乎喚起了張華強心底最后的一點良心。

“我……我錯了……”

張華強終于崩潰了，聲音帶著哭腔。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怕組織上誤會……怕影響我的前途……”

“怕影響前途？”

李牧眼神冰冷。

“為了你的前途，就可以欺騙組織？”

“就可以把老婆孩子送到國外，自己一個人在國內(nèi)當裸官，隨時準備腳底抹油？”

“張華強，你還有沒有一點黨員領導干部的樣子！”

在鐵一般的證據(jù)面前，張華強再也無法抵賴，斷斷續(xù)續(xù)地承認了自己隱瞞離婚事實、謊報家屬情況的違紀行為。

他辯稱是為了不影響工作和形象，是為了孩子有更好的發(fā)展環(huán)境。

但這些蒼白無力的辯解，在事實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然而，當李牧再次將問題引向那五百萬巨額現(xiàn)金的來源，以及可能涉及的其他官員和問題項目時。

張華強卻又一次變得支支吾吾，含糊其辭。

“錢……錢確實是我收的……是一些……一些企業(yè)過年看我送的小紅包……”

“來源……太雜了……時間太久……我真的記不清了……”

“跟……跟其他領導沒關系……都是我個人的問題……”

審訊再次陷入僵局。張華強雖然承認了“裸官”問題。

但在核心的經(jīng)濟問題上，依舊死守著最后一道防線。

李牧意識到，光靠現(xiàn)有的證據(jù)和審訊，恐怕難以撬開他最后的嘴巴。

必須找到更直接、更致命的證據(jù)，徹底摧毀他的幻想。

“看來，不見到棺材，你是不打算落淚了。”

李牧站起身，冷冷地看了張華強一眼。

“我們會讓你看到的。”

他示意暫停審訊，走出了房間。

與此同時，林風正面臨著另一重困境。

根據(jù)李牧的指示，在對張華強進行二次提審的同時。

林風負責帶隊前往呂州市的幾家主要銀行，調(diào)取張華強及其可能關聯(lián)賬戶的銀行流水記錄。

關聯(lián)賬戶包括如其秘書、司機、特定關系人等。

這是查清資金來源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然而，事情的進展卻遠沒有想象中順利。

林風和小趙、老王拿著巡視組開具的、符合所有法律法規(guī)要求的查詢函。

首先來到了呂州市最大的國有銀行，工商銀行呂州分行。

分行的行長親自出面接待，態(tài)度熱情得近乎諂媚，滿口答應全力配合巡視組工作。

“林組長，您放心，我們一定嚴格按照規(guī)定，全力支持中央巡視組的工作！”

“需要什么材料，您盡管開口！”

行長拍著胸脯保證。

但一涉及到具體操作，比如開具張華強的流水記錄，就開始了漫長的“太極推手”。

“哎呀，林組長，您要查的這個張書記的賬戶流水啊……”

“時間跨度有點長，數(shù)據(jù)量比較大，我們需要后臺技術人員專門處理一下，可能需要點時間……”

“哦，您還要查他秘書的賬戶？”

“這個……按照規(guī)定，需要提供更詳細的協(xié)查手續(xù)，我們得向省分行報備一下……”

“關聯(lián)賬戶查詢？”

“這個系統(tǒng)權(quán)限比較高，我們分行這邊可能操作不了，要不您看能不能和我們省行直接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