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修齊是遠近聞名的怨偶。他是史書里惡名昭著的奸臣,我是被他強取豪奪來的金絲雀。
后來,周修齊死了,他們都以為我能徹底解脫了。只是他們不知道,每年清明,
我都會為這位禍國殃民的大奸臣上一炷香。周修齊,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愿你的下一世,
一生順遂。1 荒墳獨語清明節(jié)的那天,我又去給周修齊上香了。
墳頭的荒草已經(jīng)長了一尺多高,墓碑上的名字已經(jīng)有些模糊不清了,山路上的石子有些硌腳,
我費盡心思地爬上山,看到的卻是一座荒墳。「周修齊,我又來看你了。」
我挽起袖子就要動手清除著墳邊的雜草,一年不見,這墳邊的雜草倒是比去年長高了不少。
「你說你,死了都這么狼狽,每年清明,也只剩我來給你上一炷香了。」荒草有些難以處理,
我費勁地揚起鋤頭,倒是落得一身泥濘。「周修齊,你真是個討厭鬼。」
「活著的時候把我搶走就算了,死了還要難為我。」風吹過墳頭的那棵柏樹,
枝椏隨著風聲沙沙作響好似周修齊在回應我。那棵柏樹是周修齊死的那年我為他種下的,
長了十年,今已亭亭如蓋。我將處理好的雜草放在一旁,
轉(zhuǎn)頭從隨身帶著的袋子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香紙蠟燭,火折子握在手里,點燃,插上,
一氣呵成。「你真該謝謝我,要不然你連個墳都沒有。」那年周修齊在宮變之后被斬首,
尸身被扔在亂葬崗里,是我,一步步將他的尸身收檢回來,
又好不容易在這荒山遍野里找到一個地方給他造墳墓。我反手掏出行囊里的鐵盆,
用火折子將紙錢點燃,然后隨手扔進鐵盆里。「便宜你了,這是我剛買的鐵盆。」
「不過托你的福,升官發(fā)財死老公,我這十年過得還不錯。」「但我原諒不了你。」
風又窸窸窣窣地吹了起來,剛點燃的蠟燭又被熄滅了。我沒繼續(xù)說下去,
再說下去估計這墳的主人又要生氣了。我耐著心思將蠟燭重新點燃,燭火在風中搖曳著,
倒是沒有熄滅。「我給你帶了城南巷子里的蔥油餅,你每次下朝都給我?guī)Щ貋沓缘摹!?/p>
「我偷偷嘗了一口,老板換人了,酥油餅沒有以前的味道了。」「一晃眼你都死了十年了,
什么話都沒給我留下,還落得一身罵名。」我撫摸著面前模糊了的墓碑。今日天氣尚且晴朗,
陽光照在墓碑上,倒是和往年清明不同。「酥油餅給你留在這了,我走了。」「小氣鬼,
都十年了,我做夢都沒夢見過你。」「騙你的,
我說你死了之后就去點十個小倌來陪我是騙你。」「都十年了,我還是忘不了你。」
2 山腳奇遇下山的路倒是不比上山的時候平順許多,但好在太陽出來了,
雖坎坷但沒有確實不是一腳一坑泥的程度了。山腳下是一個村子,
有幾個少年在村口和一條大黃狗嬉戲玩鬧。為首的少年名叫孟璋,是村頭陳寡婦的孩子,
爹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在戰(zhàn)場上犧牲了,留下孤兒寡母和一條名叫大黃的狗。
那狗是我當年撿回來放在陳寡婦家養(yǎng)的。但窗間過馬,星霜荏苒。最后也只剩下白云蒼狗了。
我堪堪下山,但大黃就不知怎地跑過來,撕扯我的裙腳拼命叫喚。「游寧姐姐!」
孟璋首先看見我了,沖著我一陣揮手叫喚。「你要回去了嗎?」「大黃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非要在山腳待著。現(xiàn)在還一直沖著你叫喚。」「沒關(guān)系。」我摸著大黃的頭,大黃不再叫喚,
卻始終咬著我的褲腳不肯放我走。「我待會再走。」孟璋拿出陳夫人秘制的火腿,
試圖引誘大黃離開,但大黃卻始終沒松口。我俯身想抱起大黃,大黃松了口,
乖順地臥在我懷里任由我撫摸。這傻狗此時倒是乖巧,我摸了摸狗頭。馬車在不遠處停著。
「萬物有靈,大黃或許是想陪著你游寧姐姐。」陳夫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山腳下。
「你先帶回去養(yǎng)幾天吧,過段日子再給我送回來。」「他若是能安慰你幾分。
倒也是全了那年你們把它撿回去的福報。」陳夫人拍了拍我的手,
又親自將我們一人一狗送上馬車。「若是想不通,那便別再想了。」「若是還想要個答案,
大黃或許會給你個答案。」3 狗語驚魂我抱著大黃坐上了馬車,出村子的路搖搖晃晃,
周遭除了馬蹄揚起塵土的聲音便是一片寂靜。大黃此刻正乖巧地臥在我的腳邊,
我撫摸著大黃的頭,心里五味雜陳。大黃是我十年前在那場宮變里撿回來的,
那時還小小一只,轉(zhuǎn)眼十年就過去。那場變亂中后來只死了周修齊一個人,
他是清君側(cè)里被除去的奸佞,是此后的海晏河清的墊腳石。車廂安靜得不像話,
以至于我聽到大黃開口說話的時候甚至以為這是我今日憂思過度而產(chǎn)生的幻覺。「沈游寧?
你怎么不說話了?」「終于可以說話了,可憋死我了。」我愣愣地看著大黃,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面前的這條黃狗,確實在開口說話。
少時讀過的聊齋志異的故事在我腦中瘋狂打轉(zhuǎn),我開始思考自救的方法。「你說你是周修齊?
」我驚魂未定地開口。「沒人比我更真。」大黃甩著頭上的毛,傲嬌地開口。「停車。」
我一邊招呼著前頭的車夫一邊觀察著周圍逃跑的方向。「我有些暈了,先休息一下。」
大黃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好似已經(jīng)看透了我想做什么。馬蹄聲逐漸減弱,車停在了半路。
不管了。總比命喪于此好。我一咬牙,掀開車窗的簾子,翻身跳下馬車。「哪來的周修齊?
周修齊都死十年了!我今天剛給他上完香!」「聊齋志異我小時候就看過,你別想騙我。」
我提起裙子拔腿就跑,山路坎坷,我眼看著大黃沒有追上來,便放松了警惕,
靠在旁邊的樹上歇了歇腳。我低著頭緩了一會,一抬頭,
卻看見一黑一白兩個人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一人身材高瘦,面色慘白;一人身寬體胖,
面容兇悍。儼然就是黑白無常的模樣。4 黑白無常大白天見鬼了。
這是我對此時此刻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的結(jié)論。黑白無常是貨真價實的黑白無常,
我也沒有要下地府,而開口說話的大黃,也是如假包換的周修齊。「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周修齊死了十年還沒有投胎?」「執(zhí)念未散,又如何轉(zhuǎn)世。」「你們只有三天時間了。」
「若是三日之后,執(zhí)念未消,生魂消散。」我看著還對我搖頭晃腦吐舌頭的周修齊,
突然感覺這個世界有點割裂。死了十年的夫君突然變成狗活了,
還得要我去幫他找到執(zhí)念才能投胎。「為什么是我?」我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你們緣分未盡,他生魂未散。如今在這世間,唯一和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就只有你了。」
「他是有大功德的人,若是執(zhí)念消散是好事一樁。但若三日之內(nèi)執(zhí)念未消,
怕是魂飛魄散都不為過。」「地府還有事要忙,我們就先走了。」
黑白無常說罷就揮著袖子原地消失了,留下我和周修齊一人一狗面面相覷。「喂,
你們至少給他換個體面點的身體啊!」我朝著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黑白無常大喊,許久沒有反應。
只能認命般地牽著周修齊回到了馬車上。5 狗尾撩情馬車還停在原地,
我們乘著馬車回到府邸。府邸是新買的,
除去夏蟬和冬雪這兩個陪我多年的丫鬟之外也沒別人。「喂,你真是周修齊啊。」
我蹲在地上,拿著剛摘的狗尾巴草反復去撓周修齊的狗臉。「我都說了,如假包換。」
周修齊不耐煩地一爪子拍開我的狗尾巴草。「你都死了十年了,你還我有什么執(zhí)念啊。」
我托著下巴望著天空思考著,拿著狗尾巴草的動作卻不停。
「我要知道我還能十年沒去投胎嗎?」周修齊又一爪子拍開了我的狗尾巴草,
「你別再弄這狗尾巴草了。」我抬頭看向天空,天空被高墻框住,四四方方的,
我們身處其中。天空澄澈不已,但往事卻模糊不清。他曾是整個京城最肆意的少年,
打馬游街,滿樓紅袖招。后來家破人亡,位極人臣,最后身首異處。
他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太跌宕起伏,
以至于我想從模糊不清的往事中窺探一些線索都如此的困難。但他用半生護我,
我定要他下一世,一生順遂,百事無憂。「走吧。」我將狗尾巴草隨手扔到地上,
反手抱起周修齊。「我?guī)闵辖肿咦甙桑f不定能想起什么。」
6 街市憶往走出府門便是街市,這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方。此刻正值萬國來朝,
這街上多了許多高鼻梁白皮膚的外邦人。周修齊還在探著腦袋四處張望,
我牽著拴著他的那根繩子,淡淡開口。「前些年超威將軍北上,卻匈奴百余里,
如今萬國來朝,四海升平。」天空陰沉沉的,牛毛般的細雨傾斜著落下,
然后準確無誤地滴落在地下的小水坑中。十五年前,同樣也是像這樣一個飄著雨的日子,
周將軍和周夫人命喪沙場的消息傳回長安。「伏波惟愿裹尸還,定遠何須身入關(guān)。」
那是他們留給周修齊的最后一句話。和書信一同到來的是皇宮里的圣旨,周將軍尸骨未寒,
通敵叛國的罪名就被那位高高在上的人打在周府身上。周老夫人一夜驚聞噩耗,臥床不起。
賢妃一身素衣,脫簪披發(fā)在養(yǎng)心殿前跪了一夜,終于求來一道圣旨。圣旨上冠冕堂皇,
念在周家世代忠良,并不追究其余人的責任。而后,賢妃自縊,老夫人病重離世,
兵權(quán)被收回,十七歲的周修齊一夜之間長大,撐起了整個周家的門楣。
那年我被父親鎖在家中,再見周修齊時,卻是他拿著庚帖上門退親。他消瘦了一大圈,
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我懇求般地看向他,他只是回避我的視線。婚終究是退了,
父親笑得合不攏嘴,盤算著將我嫁給哪個人家為他的仕途添磚加瓦。我心如死灰,
院子里的高墻框成了四四方方的天,繼母養(yǎng)的雀兒被關(guān)在籠子里安靜地進食。籠中鳥,
何時飛?他曾經(jīng)承諾將我?guī)С鲞@牢籠,如今卻食言了。
那時我以為大抵是永遠也飛不出這庭院了,卻沒想到世事無常,
他后來終究還是帶我飛出了這牢籠,然后毅然赴死。7 茶樓舊事「那他還挺厲害的。」
周修齊冷不防地開口讓我收回了思緒。「現(xiàn)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這條狗一眼,拖著這大狗走進茶樓,熟練地和店小二打了個招呼,
然后轉(zhuǎn)身上樓,坐到靠窗雅間里。「還有你,在這大庭廣眾下說話,
真不怕被人當成精怪送去燒死啊?」我用手拍了下周修齊的頭,周修齊癟了癟嘴,
閉嘴不再說話了。一人一狗相對坐著飲茶,倒是一番好光景。「當年好像就是在這條街,
我把你娶回來的。」周修齊冷不防地開口,周遭寧靜的氛圍被打破。我愣了愣神,
自他附身大黃之后,我平靜地接受了這怪力亂神的一切。以至于我們都默契地沒有提起往事,
如今數(shù)十年的舊事被猛地提起,我還有些不適應。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
太久沒有人和我提起過這些陳舊的往事了。「你那叫娶嗎?」我白了他一眼,「你那是明搶。
」他跑到我的腳邊討好地蹭了蹭我,神情之間倒是有了幾分當年的模樣。那年退婚之后,
他放下了那只自幼時就拿起的紅纓槍,重新拾起那些曾經(jīng)最看不起的繁文縟節(jié)。
而后九子奪嫡,京城血流成河。他站在寧王身后,運籌帷幄,助寧王榮登大寶。寧王登基后,
周修齊成了一人之下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從十七歲的家破人亡到二十二歲位極人臣,這條路,
他走了七年。新帝上位便大刀闊斧地改革,改稅法,修水利,打壓世家。
那段時間周修齊抓了不少人,門戶緊閉,人人自危。那時只要提起周修齊的名字,
京城里夜啼的小兒便能立馬安靜下來了。父親為保住家族榮華,將我嫁給丞相家小兒子聯(lián)姻。
丞相姬妾無數(shù),其后院明爭暗斗堪比后宮。這小兒子原本是個命好的,丞相夫人所出的嫡子,
還深得老夫人喜愛。奈何五歲那年,被姬妾暗害落了水。高燒數(shù)日,
新來后就變得如今這癡傻的模樣了。庚帖再次被交換出去,我被關(guān)在房間里待嫁,
麻木地繡著本該滿心歡喜穿上的嫁衣。若不是他,那是誰也無關(guān)緊要了。
可還剛等到我出嫁那日,父親結(jié)黨營私的證據(jù)就被周修齊呈上去了。
8 搶親風云陛下降罪旨意還沒下來,父親便做賊心虛,匆匆將我塞上花轎,
企圖挽救他岌岌可危的仕途。結(jié)黨營私,貪污受賄。這兩個罪名足以壓得他翻不了身。
迎親的吹吹打打,倒是給平日里寧靜的京城增添了幾分活人氣息。蓋頭遮住了我的視線,
眼前紅得有些刺眼,轎子仍在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匦旭傊小:鋈灰魂嚨貏由綋u,轎子停在半路,
我掀開蓋頭扔在地上,拉開簾子,走出轎子。周圍一片狼藉,轎子被放在地上,
轎夫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抬眼,只見那青年身著紅衣,騎著高頭大馬,逆光而立。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你這是搶親?」我挑了挑眉,抬頭望向他。「對啊。」
他含笑看著我,眼中是一汪春水。我沒有說話,只是回頭遙遙望了一眼定國公府。
紅色的絹花還牢牢掛在府邸的牌匾上,只是大門口已經(jīng)被御林軍圍得水泄不通了。
弟弟在繼母懷里哭鬧,父親已然被帶走,留下一家婦孺站在門口。「他什么罪名?」
「結(jié)黨營私,貪污受賄。抄家之后流放嶺南。」「你怎么來搶親了?」
「總不可能真看著你嫁給別人吧。」他眉頭一挑,
一張芙蓉面倒是不像京城傳言里的能止小兒夜啼。我朝著定國公府遙遙望了一眼,
這座禁錮了我大半個人生的牢籠即將坍塌。「走吧。」我借著周修齊的力上了馬,剛坐穩(wěn)當,
他就帶著我一路狂奔。我好像走出了牢籠,又好似沒有,因為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命運,
才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我們?yōu)榇松硖幤渲小? 南風館怨「你經(jīng)常來這家茶樓嗎?」
周修齊冷不防地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嗯,偶爾來這里喝喝茶,怎么了?」
「旁邊就是南風館,我死之后,你是不是經(jīng)常點了十個小倌來陪你了?」
周修齊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怨念。看來他沒有聽見我今天上墳時候給他說的矯情話,
我心里暗自竊喜。「你扯這個做什么,帶你出來這么久了你想起什么了嗎?」「好吧,
你愛點就點吧,反正我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周修齊頂著大黃的臉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從前我就調(diào)侃他像小狗,如今倒是真變成小狗了。「看來是沒收獲。」我嘆了口氣,
認命般地將他抱起來,「我?guī)慊厍f子看看吧。」周修齊不說話了,在我懷里睡過去了。
我抱著他上了馬車,駛向莊子的路泥濘顛簸,卻沒能吵醒他半分。
10 莊子歸途馬車一路駛向莊子,莊子是我母親當年留下的,如今依舊如當年模樣。
「這收成好像比以前好了不少。」周修齊看著田野里已經(jīng)郁郁蔥蔥的稻谷,感慨道。
春天的稻谷剛播種還未長成,綠油油地鋪滿了一片。我望著田野,
欣慰地笑道:「托你留下的那本書的福,近幾年的長勢還不錯。」
如今莊子里管事的換了個人了,見到我過來,便遠遠地招呼我。「小姐來了?
這農(nóng)田用了您的方法,收成倒是比往年好了不少。我待會帶您看看。」「不必了,
我這次來就是隨便走走。不必理會我。」我擺了擺手。張氏朝我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莊子上的家生子不多,多數(shù)是我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買下的。我?guī)е苄摭R慢慢在莊子里走著,
路上陸續(xù)有人朝我問安,我一一點頭回答。「小姐真是個大好人啊,要不是當年買下我,
我如今就被我爹送到窯子里了。」一個不過豆蔻的女孩壓低了聲音開口。「是啊。」
旁邊的少女在莊子里待的時間更長一些,點頭附和道。「我們小姐這么好的一個人,
只可惜好人不好命啊,被那惡霸強娶之后如今變成了寡婦。」
「若是當年嫁給丞相家那小兒子就好了。」丞相家的小兒子前幾年命懸一線,
丞相夫人為他求娶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沖喜。沖喜之后不僅命保住了,
還不知怎的恢復了神志。如今和那二小姐正濃情蜜意。我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周修齊,
默默帶著他走開了。她們其實沒說錯什么,但是嫁給周修齊,我其實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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