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8歲生日這天,被繼母賣給了一個植物人。"阮雨棠,這是你最后的價值。
"繼母將簽字筆塞進我手里,保養得宜的臉上掛著虛偽的哀傷,
"紀家給的聘禮足夠還清你爸的債務,還能讓阮氏起死回生。
"我盯著協議書上"沖喜"兩個刺眼的字,胃里翻江倒海。對面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
公式化地解釋:"紀臨深先生昏迷三年,醫學上蘇醒幾率不足5%。紀老夫人相信傳統方法,
希望您能帶來好運。"紀臨深。這個名字在商界如雷貫耳。紀氏集團最年輕的總裁,
28歲就將家族企業推向國際,卻在事業巔峰時遭遇離奇車禍,
成為醫學奇跡——不是因為他醒了,而是他三年沒死。"我拒絕。"我放下筆,聲音發抖。
繼母突然掐住我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肉:"由不得你!你爸的債主明天就上門,要么簽,
要么我們把你送給王總——他可是惦記你很久了。"我打了個寒顫。王總六十多歲,
上次見面時他的手在我腰間停留了整整三十秒。簽字時,眼淚暈開了墨水,
像我心里蔓延的絕望。婚禮在紀家的私人醫院舉行。我穿著紅色旗袍站在病床前,
床上躺著我的"新郎"。心電圖機規律地發出"滴滴"聲,仿佛在嘲笑這場荒誕儀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紀臨深。他比新聞照片里更英俊。濃密的劍眉下雙眼緊閉,
高挺的鼻梁投下小片陰影,薄唇蒼白卻形狀完美。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
他就像尊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少夫人,該交換戒指了。"管家陳叔提醒道。
我顫抖著將戒指套進他修長的無名指,觸到的皮膚冰涼。當戒指滑入我的手指時,
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砸在他眼皮上。那一瞬間,我發誓看到他睫毛顫動了一下。
"錯覺..."我喃喃自語。儀式結束,我被帶到紀家別墅。
這是一棟融合現代與古典風格的三層豪宅,坐落在城郊半山腰,遠離喧囂。
"少爺的房間在二樓東側,您的行李已經放好了。"陳叔領我上樓,"三樓是禁區,
任何人不得進入。"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三樓樓梯口裝著厚重的金屬門,像監獄的鐵柵。
"為什么?""老夫人定的規矩。"陳叔表情突然變得嚴厲,"少夫人最好記住。"入夜,
我洗去一身疲憊,穿著真絲睡裙躺在King size大床上。身旁是依然昏迷的紀臨深,
醫護人員剛剛完成每日護理。他的睡顏在月光下俊美得不真實,我忍不住伸手描摹他的輪廓。
"如果你醒著,肯定不會娶我這種小公司老板的女兒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不過現在我們都身不由己。"睡意襲來,我漸漸合上眼。黑暗中,一股刺骨寒意突然襲來。
我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血紅的花海中。天空是詭異的暗紫色,遠處傳來凄厲的風聲。
"這是...夢?"花香濃烈得令人作嘔,我低頭辨認,
竟是成片的曼珠沙華——傳說中的彼岸花。"誰允許你進來的?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我轉身,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男人穿著修身黑西裝,
面容與紀臨深一模一樣,卻帶著駭人的戾氣。他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提離地面。"擅闖者,
死。"我拼命掙扎,喉嚨火辣辣地痛。就在視線開始模糊時,男人突然松開手。
我跌坐在花叢中,咳得撕心裂肺。"你不是他們派來的?"他瞇起眼,俯身捏住我的下巴,
"你是誰?""阮...阮雨棠..."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你的...妻子..."男人的表情變得古怪。他直起身,黑色風衣在腥風中獵獵作響。
"有趣。"他冷笑,"看來外面的我已經死了?""不,
你還活著...只是昏迷...""昏迷?"他像是聽到什么笑話,突然大笑起來,
笑聲卻比哭聲更凄厲,"三年了,我被困在這里三年了!
"我驚恐地看著他周身的空氣開始扭曲,彼岸花瘋狂生長,纏繞上他的雙腿。"滾出去!
"他暴怒地揮手,我的視野瞬間破碎,"別再來了!"我尖叫著醒來,渾身被冷汗浸透。
窗外已是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紀臨深依然安靜地躺著,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直到我看見枕邊那朵鮮紅如血的曼珠沙華。監控顯示,整晚沒有人進入過這個房間。
我將那朵曼珠沙華夾在日記本里,花瓣鮮紅得像凝固的血。三天過去了,
那個噩夢再沒出現過,但我每晚都睡不安穩,總覺得黑暗中有人在注視著我。第四天清晨,
趁醫護人員為紀臨深做檢查時,我溜進了書房。紀家的藏書驚人,整整兩面墻都是精裝書籍。
我的手指掠過書脊,停在一本《意識與潛意識研究》上。書里夾著一張便簽,
上面是瀟灑有力的字跡:"夢境是意識的投影,
而共享夢境將成為可能——L.S."L.S.——紀臨深名字的縮寫。我的心跳加速,
繼續翻找。在一堆醫學和心理學著作中,我發現了幾本關于前沿腦科學的論文合集,
其中不少章節被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少夫人,您在這里做什么?
"陳叔的聲音嚇得我差點把書扔出去。我轉身時,他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
灰白的眉毛下,眼睛像兩潭死水。"我...想了解臨深的情況。"我合上書,
努力使聲音平穩,"這些書都是他看的?""少爺昏迷前確實喜歡閱讀。"陳叔走過來,
從我手中接過書,精準地放回原位,"但您現在應該去用早餐了。"他語氣恭敬,
動作卻不容拒絕。離開書房時,我注意到他的鑰匙串上有一把特殊的電子卡,
和三樓那扇金屬門的讀卡器顏色一致。那天下午,我在花園里遇到了紀家的園丁老李,
他正打理著一片白色郁金香。"家里有人喜歡曼珠沙華嗎?"我裝作隨意地問道。
老李的手停頓了一下:"那種不吉利的花?紀家從不種這個。""那附近哪里有?
""城里花店可買不到。"老李壓低聲音,"那是墓地邊野生的花,
傳說長在陰陽交界處..."他的話讓我脊背發涼。回到房間,
我打開電腦搜索"曼珠沙華 夢境",結果跳出大量關于"彼岸花"的靈異傳說。
其中一個論壇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共享夢境實驗與意識投射》。帖子作者聲稱,
某種特殊腦電波狀態下,兩個人可以進入同一夢境空間。更驚人的是,
夢中攜帶的物品能反映到現實中——就像我那朵憑空出現的曼珠沙華。
"這太荒謬了..."我喃喃自語,卻忍不住點開作者附上的實驗示意圖。
圖中的設備輪廓莫名眼熟,我確信在某個地方見過。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天花板——三樓。
當晚,我等到整棟別墅陷入沉睡。陳叔的房門傳來鼾聲,我光著腳,悄無聲息地摸向三樓。
電子門禁在黑暗中泛著微光,我掏出從陳叔鑰匙串上偷來的電子卡,手心全是汗。
"滴——"綠燈亮了。金屬門滑開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金屬和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我打開手機照明,眼前是一個寬敞的實驗室。中央擺放著一臺類似核磁共振儀的機器,
但體積小得多,連接著各種我從未見過的終端設備。墻上的白板寫滿了公式和腦波圖,
其中一個區域貼著幾張照片。我湊近看,是紀臨深和一群科學家的合影,
背景是某個學術會議,橫幅上寫著"國際意識研究研討會"。
最引人注目的是白板中央的一張大腦掃描圖,上面標注著"夢境共享實驗第7次嘗試"。
日期是紀臨深出事前一周。"原來他不是普通的商人..."我輕聲自語。
角落里有一臺電腦,我按下開機鍵,屏幕亮起,竟然沒有密碼。桌面很整潔,
只有一個命名為"Project Oneiro"的文件夾。
Oneiro——希臘語中"夢境"的意思。文件夾里是一系列實驗日志和視頻。
我點開最近的一個視頻,畫面中的紀臨深穿著白大褂,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但眼神明亮得驚人。"如果這個理論成立,人類將突破物理限制,
在夢境中實現真正的意識交流。"視頻里的紀臨深對著鏡頭說,"第七次實驗很成功,
我和D博士在夢中會面并交換了事先約定的信息。但有個意外發現..."他停頓了一下,
眉頭微蹙:"夢中創造的物品有時會出現在現實世界。D博士夢中折斷的鉛筆,
醒來后真的斷了。這違背了所有已知物理定律,除非..."視頻突然中斷。
我試圖打開其他文件,但大部分都加密了。唯一能打開的是一份實驗筆記,
上面記錄著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實驗第9次。我見到了'他'——另一個我。
他說自己是被困在意識世界的影子,而真正的我正在消失。這不是科學,
這是噩夢..."筆記到此戛然而止,日期正是紀臨深車禍當天。"找到你想知道的了嗎?
"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我尖叫著轉身,手機掉在地上。黑暗中,
一個修長的身影倚在門框上,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輪廓。黑衣紀臨深。不,這不是夢。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真實得不容置疑。"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緩步走近,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當他進入手機光線范圍時,我注意到他的身體邊緣有些模糊,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
"因為你來了。"他在我面前停下,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這次他的觸摸沒有夢中那么冰冷,
卻依然不像活人的溫度,"每次你靠近這臺機器,我們的聯系就會增強。
""你是...鬼魂?"他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我是紀臨深潛意識里的影子,
被困在夢境和現實的夾縫中三年了。"他指向那臺機器,"而那東西,
是唯一能讓我和外界溝通的橋梁。""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是第一個能進入我夢境的人。"他的黑眸深不見底,"也是唯一能幫我的人。
""幫你什么?""找回真正的紀臨深。"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身影開始閃爍,
"他的意識正在消散,等到完全消失的那天,外面的身體就會真正死亡,
而我...將永遠被困在這里。""等等!我該怎么做?"我伸手想抓住他,
卻只抓住一團空氣。"學會使用這臺機器...加強我們的聯系..."他的聲音如同耳語,
"明晚,夢里見..."身影完全消失了,實驗室重歸寂靜。我顫抖著撿起手機,
發現電量竟然還是滿的——明明剛才已經用了近半小時。回到房間,
紀臨深依然安靜地躺在床上。我凝視著他蒼白的臉,
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個看似活著的軀殼里,可能已經沒有靈魂了。第二天,
我借口頭痛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研究從實驗室偷拍的照片和筆記。根據零碎的信息拼湊,
紀臨深似乎在研究一種"夢境共享"技術,通過特殊設備讓兩個人的腦波同步,
進入同一夢境空間。但實驗出現了意外——他不知怎么創造出了自己的"影子",
并且被困在了意識世界中。傍晚,門鈴突然響起。片刻后,陳叔敲門說有人找我。下樓時,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阮明月,我的繼姐,正優雅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啜飲著陳叔端來的紅茶。"雨棠,新婚生活怎么樣?"她站起身,假惺惺地擁抱我。
她身上濃郁的香水味讓我想打噴嚏。"你怎么來了?"我僵硬地回抱她。
"來看看我親愛的妹妹啊。"她眨著貼了厚重假睫毛的眼睛,"媽媽很擔心你呢,
嫁給一個...你知道的。"她的目光掃過客廳的每個角落,像在評估什么。
我太了解她了——阮明月從不做無目的的拜訪。"我很好,紀家對我不錯。
"我故意露出甜蜜的笑容,"臨深雖然昏迷,但醫生說他有蘇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