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根本不配當媽媽孩子的哭聲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刺穿了李倩玉的耳膜。
她猛地放下手中沾滿洗潔精泡沫的碗,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著,
洗碗池里的水已經漫到了邊緣。手套上的水珠順著她的動作甩到了胸前,
在單薄的T恤上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李倩玉甚至來不及摘掉橡膠手套,
就胡亂在衣服上抹了兩下。水漬迅速擴散,冰涼的觸感貼著她的皮膚,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
前額散落的兩撮頭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她隨手一捋,卻讓更多碎發垂了下來。
大臥室的門半開著,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李倩玉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過去,
她伸手扶住門框才勉強穩住身體,眼前的畫面讓她的呼吸一滯。
婆婆呂玫正抱著孩子來回搖晃,動作熟練而輕柔。她穿著熨燙平整的絲質家居服,
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連哄孩子的語調都像排練過無數次般恰到好處:"哦~哦~哦~,
奶奶在呢,寶寶不哭啊。"李倩玉的喉嚨發緊,她站在門口,雙腳像生了根。"媽,
孩子沒事吧?"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呂玫轉過頭,
目光像X光一樣將李倩玉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她看到兒媳婦濕漉漉的T恤,凌亂的頭發,
還戴著沾著食物殘渣的橡膠手套,嘴角不自覺地向下撇了撇。
"你說你干個活兒不知道把嬰兒床上的護欄關上嗎!"呂玫的聲音陡然拔高,
懷里的孩子被嚇得一抖,哭得更厲害了,"這孩子掉下來怎么辦!多危險!幸虧靠著床!
"李倩玉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橡膠手套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她想解釋自己只是暫時離開去洗碗,護欄明明記得是關好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呂玫的目光已經轉向床頭柜上的奶瓶,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看看那個奶瓶,
說幾次了刷完要放進消毒柜里消毒烘干,你自己看看那上面還有水!
"她騰出一只手拿起奶瓶,在李倩玉面前晃了晃,水珠飛濺,"你到底是怎么干的活兒啊!
"李倩玉感覺有團火從胃部一直燒到喉嚨,但當她看到孩子哭紅的小臉時,
那團火又硬生生被壓了下去。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即使隔著橡膠手套也能感受到疼痛。
"你根本就不配給孩子當媽媽!"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李倩玉臉上。
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只剩下孩子尖銳的哭聲和呂玫喋喋不休的抱怨。
"干活兒就不能帶點兒腦子嗎,成天的不知道腦子里想的是什么,這怎么能當孩子媽媽,哎。
。。"李倩玉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
低著頭,她機械地走到床頭柜前拿起奶瓶,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走出房間時,
呂玫的身影還在身后窮追不舍。李倩玉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飄到了天花板上,
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看到自己佝僂的背影,看到婆婆抱著孩子時臉上勝利般的表情,
看到這個家是如何一點一點將她吞噬。廚房里,水龍頭還在流水,洗碗池已經溢了出來,
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李倩玉站在水池前,手中還握著那個該死的奶瓶。
她的視線落在剛才沒刷完的碗上,油漬頑固地附著在碗邊,
就像呂玫對她的厭惡一樣難以清除。"你根本不配當孩子媽媽!
"這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每重復一次,就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割一下。
李倩玉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斷裂了,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終于不堪重負。"砰!
"她突然就把碗砸碎在了水池里!瓷碗碎裂的刺耳聲響仍在耳畔回蕩,李倩玉猛地睜開眼睛,
胸口劇烈起伏著。空調的冷風掃過她汗濕的后背,激起一陣戰栗。她下意識地摸向身邊,
直到觸到那個溫暖的軀體,才確認自己已經逃離了那個循環往復的噩夢。"寶寶,
不再睡會兒了嗎?"鐘曉輝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一雙手臂從身后環抱住她,
指尖在她肩膀上輕輕摩挲。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像一塊暖玉熨貼著她冰涼的皮膚。
李倩玉轉過頭,午后的陽光穿過紗簾,在鐘曉輝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扇形陰影,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像蝴蝶振翅。
這個比她小六歲的大男孩總是用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看著她,眼里盛滿毫不掩飾的愛意。
"不睡了,我餓了。"李倩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卻像被砂紙磨過般粗糙。
她伸手調低空調溫度,指尖仍在微微發抖。夢境與現實的重疊讓她恍惚。一年了,
離婚已經一年了,那些被婆婆呂玫指著鼻子罵"不配當媽媽"的日子早已結束。
可為什么那個陰暗的廚房、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水池里泛著冷光的碎瓷片,
總會在她最放松的時刻闖入腦海?鐘曉輝撐起身子,陽光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流淌。
他注意到李倩玉蒼白的臉色和失焦的眼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他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擦過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別怕,我在呢,
誰也不能欺負我的寶貝,在夢里也不行!"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突然打開了李倩玉努力封存的記憶閘門。她想起前夫永遠缺席的背影,
想起每次婆媳沖突時他躲進書房假裝聽不見的懦弱。而現在,
這個比她小的男孩卻總是第一時間察覺她的情緒,用毫不遲疑的擁抱接住她所有的不安。
李倩玉把臉埋進鐘曉輝的胸膛,深深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他的心跳穩健有力,
與她自己紊亂的脈搏形成鮮明對比。鐘曉輝的手指穿進她的發絲,
輕輕梳理著那些在噩夢中被冷汗浸濕的碎發。"又是那個夢?"他低聲問,聲音震動著胸腔。
李倩玉點點頭,鼻尖蹭過他胸口的肌膚。她不想說話,
怕一開口就會泄露那些已經結痂的傷口又開始滲血的事實。鐘曉輝知道的,
知道她前婆婆如何用刻薄的話語一寸寸凌遲她的自尊,
知道她前夫如何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卻選擇沉默。"看著我,寶貝。"鐘曉輝捧起她的臉,
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他的瞳孔在陽光下呈現出琥珀般的透亮,
里面盛著的堅定讓她心頭一顫。"那個老太婆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放屁。
你是我見過最堅強、最溫柔的人,你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好。"李倩玉的視線模糊了。
鐘曉輝總是這樣,用直白到近乎笨拙的話語刺穿她精心構筑的防御。
不像前夫永遠模棱兩可的"我媽就那樣,你忍忍",
這個男孩會毫不客氣地稱呂玫為"老太婆",會斬釘截鐵地告訴她那些指責都是胡說八道。
可為什么,即使在這樣的懷抱里,那句"你根本不配當媽媽"仍像毒蛇般盤踞在她心底?
為什么每次看到小區里玩耍的孩子,她還是會下意識地檢查嬰兒床護欄,
然后被一陣尖銳的指責刺痛?鐘曉輝似乎察覺到她的走神,輕輕捏了捏她的后頸。"嘿,
回神了。告訴我,今天想吃什么?"他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火鍋?日料?
還是那家你超愛的牛排?"李倩玉努力集中注意力,
卻看到自己手指上并不存在的橡膠手套印痕。夢里洗碗池的冷水似乎還浸在她的衣袖上,
那種黏膩冰冷的觸感揮之不去。"都行..."她輕聲說,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
鐘曉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突然翻身下床,在李倩玉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將她打橫抱起。
"啊!"她驚呼一聲,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鐘曉輝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抱著她轉了個圈。"放我下來!"李倩玉捶了下他的肩膀,卻忍不住跟著笑了。
這個男孩總有辦法把她從陰郁的思緒中拽出來,哪怕是用這種幼稚的方式。"不放!
"鐘曉輝抱著她走向浴室,"除非你答應我,今天要開開心心的。我們要去吃大餐,
然后看電影,最后去江邊散步。"他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
"我要讓你沒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浴室里,鐘曉輝擰開水龍頭,
溫熱的水流很快蒸騰起霧氣。他細心地試了水溫,才把李倩玉放下。
鏡子上漸漸凝結的水珠模糊了他們的倒影,就像時間模糊了那些痛苦的記憶,
卻永遠無法真正抹去。"我自己來..."李倩玉伸手想接過花灑,卻被鐘曉輝躲開。
"今天讓我照顧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手指溫柔地解開她的睡衣紐扣,
"就像你每天照顧我那樣。"熱水沖刷過身體時,李倩玉閉上眼睛。
她聽見鐘曉輝哼著走調的歌,感覺到他小心翼翼地為她洗頭發的手指。
這與夢里那個冰冷刺骨的廚房仿佛兩個世界,可為什么她還是會害怕?
害怕這一切只是另一個會醒來的美夢,害怕某天睜開眼,
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充滿指責的牢籠?"曉輝..."她突然開口,
聲音被水聲沖得支離破碎。"嗯?"鐘曉輝關掉水,用浴巾裹住她。
李倩玉望著這個為她擦頭發都一臉認真的男孩,喉嚨發緊。
"如果...如果我真的不夠好怎么辦?"她終于問出了那個日夜折磨她的問題。
鐘曉輝的動作頓住了。他放下浴巾,雙手捧住她的臉,額頭抵著她的。"聽著,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那個家里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好媽媽,好妻子,
只是他們不配擁有你。"李倩玉的眼淚終于決堤。一年了,
她第一次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為那些委屈痛哭。鐘曉輝緊緊抱住她,
任憑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肩膀。"我在這里,"他在她耳邊重復著,像念一句咒語,
"我會一直在這里。"窗外,夏日的陽光依然熾烈,卻不再像夢里那樣令人窒息。
李倩玉在淚眼朦朧中看到,洗手臺上的玻璃杯映出他們相擁的身影——這一次,
沒有人會摔碎它。第2章 曾經不屑一顧的珍寶,
如今在別人懷里發光手機鈴聲突兀地劃破浴室的氤氳水汽,
李倩玉的手指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鐘曉輝伸長手臂從洗手臺上撈起她的手機,
屏幕上"陳斯亦"三個字像一根刺,扎進她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你前夫。
"鐘曉輝把手機遞過來,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李倩玉接過手機,
水珠順著她的手腕滑落,在屏幕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她深吸一口氣,
按下接聽鍵時嘴角繃成一條直線:"喂?
"電話那頭傳來陳斯亦特有的、帶著點不耐煩的鼻音:"那個,沒事,明天你早點來接孩子,
我有事。"浴室里的水汽突然變得粘稠,李倩玉感到一陣窒息。三年婚姻,
陳斯亦永遠是這樣——通知,而不是商量。就連離婚后關于孩子的事情,
他的語氣依然像在給下屬布置任務。"哦。"她用一個音節結束通話,
拇指用力按在紅色掛斷鍵上,仿佛這樣就能切斷與前塵往事的所有聯系。
鐘曉輝接過手機放回原處,溫熱的手掌撫上她微微發抖的肩膀:"怎么了,前夫哥要干嘛?
"他故意用輕快的語調,手指卻在她緊繃的肌肉上輕輕揉捏。"沒事,
就說明天讓我早點接孩子。"李倩玉聽見自己的聲音像隔著一層毛玻璃,遙遠而模糊。
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濕發貼在臉頰,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像個狼狽的落水者。
而鏡中映出的鐘曉輝卻像一束陽光,發梢滴落的水都像是鉆石般閃耀。"嗯嗯,
那我們明天早點去接。"鐘曉輝一邊重復著,一邊用浴巾裹住她,
手指在她胳膊上安撫地摩挲,"那,現在,我們去吃東西吧。
"他笑起來時眼角擠出兩道細紋,像兩把小鉤子,輕易勾起她心底的柔軟。
李倩玉望著這個笑容燦爛的大男孩,胸口那股郁結的氣突然就散了。她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
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傻寶貝兒,就喜歡看著你傻笑。"鐘曉輝捧起她的臉,
拇指輕輕蹭過她的梨渦,"你一笑起來我就能看見那兩顆小虎牙。""那你喜歡嗎?
"李倩玉問,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即使相處半年,
她仍然會在幸福到極致的時刻突然恐慌——這樣的甜蜜會不會突然消失?
就像她曾經以為會持續一輩子的婚姻。"肯定喜歡啊,這還用問!"鐘曉輝的回答斬釘截鐵,
他低頭在她鼻尖啄了一下,"你就算八十歲長出皺紋虎牙,我也喜歡。
"這句玩笑話讓李倩玉心頭一顫。十年——他們之間橫亙著整整十年的光陰。她34歲,
離異還有兩個孩子;他24歲,人生才剛剛展開。鏡子誠實地映出真相:盡管她保養得當,
眼尾畢竟有了細紋;而鐘曉輝的臉龐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飽滿光澤。"在想什么?
"鐘曉輝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他已經換好衣服,
oversize的白色T恤襯得他肩寬腰窄,破洞牛仔褲露出膝蓋,
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氣息。"在想..."李倩玉套上一條亞麻連衣裙,
"我們第一次聊天的時候。"她沒說出后半句——那時她剛失去對婚姻的所有幻想,
而他的出現像一束光照進裂縫。鐘曉輝眼睛一亮:"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什么?
我說'這個姐姐我要定了'。"他模仿當時痞里痞氣的語氣,又湊過來咬她耳朵,
"現在不是實現了?"出門時,
李倩玉習慣性檢查包里的兒童濕巾和零食——即使今天孩子不在身邊。
這個動作被鐘曉輝捕捉到,他自然地接過她的包:"今天不用帶這些,就我們倆。
"他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純粹的約會。
"電梯鏡面映出他們的身影:李倩玉的紅色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鐘曉輝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表面上看,他們與任何熱戀中的情侶無異。只有李倩玉知道,
每當鐘曉輝提到"孩子"時那種刻意的輕松,背后藏著多少小心翼翼的試探。
"明天接完孩子,要不要一起去游樂園?"電梯下行時,鐘曉輝突然問,
"萱萱上次說想坐旋轉木馬。"李倩玉心頭一熱。她的小女兒萱萱才8歲,
卻已經學會在爸爸面前沉默寡言,只有在鐘曉輝陪她時才會咯咯笑出聲。
而鐘曉輝——這個自己還是個大男孩的戀人,會蹲下來與孩子平視,
會記得她們隨口提過的小愿望。"好啊。"她輕聲回答,突然覺得電梯里的光線太亮,
照得她眼眶發熱。李倩玉仰頭看他,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鍍上金邊。這一刻太過美好,
美好得讓她害怕——怕這是命運給她的又一次甜蜜陷阱,
怕有朝一日她會在鐘曉輝眼里看到和陳斯亦一樣的厭倦。"怎么了?
"鐘曉輝察覺到她的目光。"沒什么,"她挽住他的手臂,"就是在想,
摩羯座今天運勢如何?"鐘曉輝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路邊梧桐樹上的麻雀。
他摸出手機煞有介事地查看:"上面說,今天適合年上姐姐和年下弟弟約會,尤其適合接吻。
"說著就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暮色像被打翻的葡萄酒,將整條街道浸染成曖昧的紫紅色。
李倩玉的大紅連衣裙在路燈下灼灼生輝,像一簇跳動的火焰,燒得陳斯亦眼眶發痛。
他坐在黑色奧迪A6里,車窗開了一條縫,足夠聽見那熟悉又陌生的笑聲。
李倩玉挽著那個男孩的胳膊,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陳斯亦從未見過她這樣笑。
"然后那只貓就——噗哈哈哈——"李倩玉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笑得太過而嗆到了自己。
那個叫鐘曉輝的男孩連忙拍她的背,動作熟稔得像是做過千百次。"慢點笑,又沒人跟你搶。
"鐘曉輝的聲音里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清朗,他低頭看李倩玉的眼神讓陳斯亦胃部一陣絞痛。
那是他從未給過李倩玉的眼神——專注的、熾熱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這一個人值得注視。
陳斯亦的拳頭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短促的鳴笛。前面的兩人聞聲回頭,他迅速低下身子,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后視鏡里,李倩玉的紅裙轉了個圈,又繼續向前走去,
顯然沒注意到這輛熟悉的車。車內的空氣凝固了。陳斯亦松開領帶結,
卻解不開喉嚨里那個死結。記憶中的李倩玉總是安靜的,
像一幅被雨淋濕的水墨畫——蒼白的臉,總是低垂的眼簾,
還有那些被他母親訓斥后咬著嘴唇默默洗碗的背影。而現在,她整個人像是被重新上了色,
連發梢都跳躍著活力。"我不信!"鐘曉輝突然提高音量,引得路人側目。他停下腳步,
雙手捧住李倩玉的臉,"你34歲?騙人!你看上去比我同學還年輕!"李倩玉拍開他的手,
卻掩不住嘴角的弧度:"少來這套,小混蛋。""真的!"鐘曉輝倒退著走路,雙手比劃著,
"你看你的腰線——"他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曲線,
"還有這鎖骨——"指尖虛點著她的領口,"我媽要是知道我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肯定以為我P圖騙她!"李倩玉笑得彎下腰去,紅裙在膝上蕩起波浪。
陳斯亦的指甲陷進掌心。他們結婚十二年,他從未這樣夸過她。事實上,他很少正眼看她,
直到離婚那天在民政局,他才驚覺李倩玉原來有這么漂亮的鎖骨。多可笑,
他曾經擁有時不屑一顧的珍寶,如今在別人懷里發光,他卻像個可悲的偷窺狂,
躲在車里嫉妒得發狂。第3章 不要對他有期待,
不要對他有期待...陳斯亦的手指在口袋里瘋狂地摸索著,
指甲刮擦著布料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掏出了那包皺巴巴的香煙,
卻發現打火機不見了。他暴躁地翻遍所有口袋,最后在座椅縫隙里找到了它。
"咔嗒、咔嗒"——顫抖的手指連續按了四五下才點燃。他深吸一口,煙霧灼燒著肺部,
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酸楚。五百米外的人行道上,李倩玉正和她的男朋友有說有笑。
她穿著明艷的紅色的連衣裙,路旁的燈光在她發絲間跳躍,
整個人都在發光——那是他很久沒見過的明媚笑容。煙灰掉落在褲子上,
燙出一個焦黑的小洞。陳斯亦死死盯著她開懷大笑的樣子,胸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