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望著地上的小兒子，眼里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但是看著已經明顯動怒的是施老屠，她張了張嘴，到底沒敢上前阻止。
施三虎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她難免多寵了幾分，只是不知何時竟染上了這般的習慣。
若是不教訓一下，日后走在外頭，難免不會又干其他的錯事。
此時，在他爹手里吃些教訓也算好事。
雖是如此想著，到底還是十分心疼。
她干脆別過臉，不敢繼續看下去。
施老屠拎著鞭子，站施三虎面前。
黑影籠罩了施三虎，施三虎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施老屠一雙黑沉沉的眼眸。
施老屠伸出手，放在施三虎面前。
這次施三虎沒有絲毫猶豫，在頭上一陣摸索過后，從發底翻出一小粒碎銀，訕笑著放到了施老屠手里。
他戰戰兢兢露出一抹討好的微笑，指了指施老屠手里的碎銀，又指了指地上那百來個銅板道：“爹，都在這兒了，真沒了！”
那粒碎銀一出，施婉月和施大虎心中同時替他默哀。
這小子，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竟敢貪這么多！
對比之下，他們這當大哥二姐的，膽子加起來也沒有這小子一半大啊！
施老屠收了那粒碎銀，心里算了一下，總算對上了數。
知道這小子身上再也沒有私藏，他眸光一暖，手中的長鞭卻是高高執起，“啪”的一下往施三虎身上抽去。
邊抽還邊怒聲道：“我讓你不學好，我讓你私藏鋪子的錢，我讓你平日里偷懶......”
施三虎才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雖然也同施老屠學了武，但是又豈是施老屠的對手。
更何況，此次他有錯在前，施老屠更是他親得不能再親的親爹，豈敢還手?
更是連躲都不敢躲。
施老屠一頓鞭子密不透風地打下來，頓時將他抽得慘叫連連。
“啊！爹爹爹，我知錯了，求您別打了！”
幾鞭下來，身上厚實的衣服都被施老屠抽裂開，身上出現一條又一條血痕，很是惹眼。
饒是如此，已經打定主意要給他一個教訓的施老屠，依舊沒有停手，手下還愈發用力。
被打得實在受不了，施三虎連滾帶爬逃出了堂屋，正準備躥出院門離開施家之時，施老屠只叫了一聲，“大虎，皎皎。”
得了命令的二人，一躍跳到施三虎身前，將半打開的院門又關上了。
施三虎眼見如此，頓時滿臉絕望。
下一刻，施老屠的鞭子立馬就抽了過來，下手比在堂屋里動手的那幾次，狠了一倍不止。
“跑？竟還敢跑？”
施三虎被抽的嗷嗷直叫，凄厲的叫聲從施家傳出，附近的街坊鄰居都聽得一清二楚。
有那被施家兄妹三人打過的人家，聽著傳到耳邊的慘叫聲，就著手里的饃饃，狠咬上一口，模樣別提有多暢快了。
他憤憤道：“你小子，也有今日，當真是活該。只是少了那兩人，著實不太盡興。”
他口中的那兩人，指的自然是施大虎和施婉月。
三人作為這鎮上一霸，眾人苦他們久矣。
雖然這三人這些年來，已經變得越來越講道理，輕易不會動手，只是當年被打過的人，在背后還是會忍不住蛐蛐他們一番。
三兄妹的報復心強，武力值又比眾人高出不知多少截，眾人雖然明面上不敢得罪，背地里說些閑話，自然是少不了的。
慘叫聲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漸漸消了下去。
街坊四鄰惋惜嘆了一聲，這才各自收拾，伴隨著美夢入睡。
被狠抽了一頓的施三虎蜷縮在院子角落，氣息微弱，身上血痕遍布，好不凄慘。
姜氏站在堂屋前，淚水漣漣，手里捏著帕子卻顧不上擦，反倒是叫寒風吹到了夾著尾巴的黑虎頭上。
黑虎疑惑抬頭，將頭上的帕子咬下，悄悄打量了眾人一番，偷偷摸摸跑到施婉月身旁，鼻子拱了拱施婉月的腿，示意施婉月拿著帕子。
施婉月微微彎身，將帕子拿到手中，黑虎一溜煙就跑遠了。
施老屠喘著粗氣停了手中的鞭子，沉聲問道：“我問你，你私藏銀錢要做什么？”
施三虎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聲音虛弱道：“爹你偏心，家中你只給二姐買了長刀，又給了大哥銀子，卻什么都不給我買。我也想要，又沒有銀錢，只好出此下策了。”
做一把長刀的價格不低，施婉月手中的那把長刀，比尋常的長刀更鋒利，價格自然也更貴一些。
足足花費了四兩銀子，這還是因著施老屠與那裘鐵匠關系不錯，打了折的緣故。
相當于尋常人家一家五口整年的開銷，都花在這上面了。
四兩銀子，對于施家而言，也不是一筆尋常的數目。
施三虎眼饞施婉月那把長刀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施婉月對那把刀寶貝得很，除了她自己，別人是碰都不能碰一下。
他身上又沒有銀兩，施父施母又不愿意出銀子，只好想到這個不妥的法子了。
一聽他說施老屠偏心，施老屠、施婉月和施大虎同時不樂意了。
施家三兄妹，施老屠和姜氏最看重、最倚重的自然是大兒子，對于下邊這兩個小的，雖各有偏疼，但是待遇差不多都是一視同仁。
若真要掰扯一番，施老屠的確更偏愛施婉月一些。
三個孩子當中，施婉月各方面最像他，不僅武藝出眾，也同他一般身有巨力，甚至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其他兩個孩子，力氣雖也比尋常人大些，不過并沒有他和二女兒這般出眾。
但是要說極大的偏心，那可真沒有。
與此同時，施大虎趕在施婉月開口前，先說話了。
他眉頭皺起，“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要說偏心，家里娘最疼的還不是你嗎？”
家里三個孩子，施三虎最小，他都不止一次發現，娘多給三虎做了好幾身衣裳，平日里的雞腿吃食之類的，也是盡著好的給三虎。
所幸他和二妹也不在意這些，因而也就當沒看到。
這小子這一開口，竟還有臉說爹偏心，實在是讓他氣笑了。
施老屠瞥了他一眼，施大虎口中的話不好說出口，又咽了下去。
見狀，施老屠這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