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感情一向很好，這種時候，老大和老二還是莫要開口才好，免得影響三人之間的感情。
他看向尤有些不服的施三虎，“你只知道我給了你大哥銀子，出銀子給你二姐打造了好刀，可還記得我為什么會給他們？”
施三虎臉上的不忿之色褪去，出現茫然之色。
施老屠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那年我摔斷了腿，足足養了大半年才養好，你那時候才七歲，你娘又柔弱，家中的鋪子只能靠你大哥和你二姐支撐。”
“你大哥那會兒十二歲，你二姐更是才剛十歲，兩個半大的孩子，架著牛車一家一戶收豬、殺豬、賣豬，又要防著使壞的人......”
當時施老屠和施家村以及一些農戶有約定，到了約定時間，不管如何，施家都要上門收豬。
做生意，最緊要的便是信守承諾，不能壞了信譽，更何況是在雙方合作不長的時候。
為了這門生意的長久，別說是斷腿，就是天上下刀子他都得去。
三虎年幼靠不住。
姜氏素來又是個柔弱的，這種事情又豈是她可以干得了的？
好在，大二和二女挺身而出。
年紀雖小，表現卻極為靠譜，兩人就這樣撐過了大半年，直到他身體徹底恢復過來。
二女的名聲雖打小不大好，但是一開始也沒到如今這么夸張的地步。
讓她名聲差到徹底的那段時間，就是二女在肉鋪的那大半年，舉刀將幾個欺她和大虎年幼，蠻橫搶肉的二流子，追出了二里地，還險些將人砍翻。
也是因著這事，叫這鎮上的人目睹了全過程，名聲這才徹底壞了下來。
名聲雖壞得徹底，但是兇惡的名頭卻立下了。
此后便無人敢招惹施家，都知道施家不是好惹的。
兩人有功，施老屠又不是個小氣的，當然不會吝嗇獎勵。
施大虎不知要買些什么，他大手一揮，干脆獎勵了二兩銀子。
施婉月一直念叨著想要一把好刀，他便獎勵一把好刀給她。
如此，有何不對？
如此一說，施三虎隱約想起了當年之事，臉上浮現心虛和愧疚之色。
“爹，大哥，二姐，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會了?！?/p>
時間過得太久，他不大記得當年之事。
如今被施老屠點醒，終于記起來了。
看著低頭認錯的施三虎，先前一直沒來得及發揮的施婉月，張了張嘴。
看到他一副可憐樣，什么樣的責罵都無法說出口，只是輕嘆一聲。
嘟囔道：“算了，你知道錯了就行。以后可別這樣了，要不然我還得收拾你一頓......”
這么重的一頓鞭子下來，這小子傷得不輕，教訓也算是吃得夠夠的。
施老屠手中的鞭子緩緩放下。
只放下的瞬間，一直在旁觀望的姜氏立馬直奔施三虎沖了過去。
“三虎，三虎，你怎么樣，疼不疼？”
姜氏輕輕地攬著施三虎，看著他身上的傷口，眼淚很快便沁下來，滿臉的心疼之色更是無法掩飾。
這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幼嘴甜，她難免偏疼了幾分。
可沒想到，這小子竟膽子大到敢私藏肉鋪銀錢。
肉鋪是施老屠做主，就連她都不能輕易插手。
大虎和皎皎雖是在肉鋪幫忙多年，這么多年也一直沒有動過任何手腳，這小子膽子忒大了。
心疼歸心疼，這一頓打他挨得確實不冤。
施三虎臉色蒼白，倒是安靜了許多。
他搖搖頭，乖巧道：“娘，我沒事，你莫要擔心。爹下手不重，身上的傷很快就可以好了......”
他在姜氏面前向來嘴甜，只三言兩語便哄得姜氏止住了眼淚。
待姜氏給他上了藥之后，便被他勸著回了屋。
他自個兒留在房內，想起今日在施父面前說的那番話，又懊又悔。
他迷迷糊糊睡了兩個時辰，朦朧間猛地發現床前站了一個人，頓時一驚。
還沒等他說話，那人影反倒是先開口了：“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施三虎緊繃的身體頓時放松下來。
他望了一眼窗外，窗外一片黑漆漆，并未有光亮灑下。
“爹，這天還黑著呢，您這時候找我什么事??？”
施老屠冷哼一聲，“你不是要大刀嗎？要大刀就得起來干活，你管這天亮沒亮做什么？趕緊給我起來！”
被施老屠催著，施三虎隱約又看到了施老屠手上的鞭子，才試探過這鞭子威力不久的他，頓時打了個激靈。
盡管身上的傷勢未愈，卻也不敢有絲毫猶豫，麻溜地就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
又穿好衣裳鞋襪，隨著施老屠離開屋子。
剛走出房門，寒風便如同尖銳的針，直直地往骨頭縫里鉆。
即便他穿著厚實的棉衣，依舊無法全然擋住這股寒意。
等離開院子，關上院門，此時施婉月和施大虎已經在牛車上等著他們。
施婉月手里拿著一盞燈籠，微弱的火光在燈籠里若隱若現，勉強帶來一絲光線。
施大虎坐在最前方，等施老屠和施三虎坐上車，他手中的鞭子便往牛屁股上一揮。
牛吃痛，“哞”地一聲叫了出來，邁開四條腿往前方走去。
夜幕下，萬籟俱靜，牛車上的四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車輪滾過以及牛蹄子踩在地上的聲音。
施三虎作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出生的時候，施家已經在這鎮上置了宅子。
家中已然富裕了起來，打小便沒有吃過什么苦頭。
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頭，估計便是之前被那一群地痞打的那一頓。
如今再加上被施老屠打的這一頓。
如今施三虎快滿十五歲了，施老屠施打定主意，讓施三虎也參與進施家肉鋪的生意當中來。
這第一件，便是收豬殺豬之事。
牛蹄子“嗒嗒嗒”走過，到了一戶人家面前。
這戶人家的主人，早已舉著燈籠站在門前。
一見不遠處隱約間有火光往此處來，頓時忙不迭迎了過去。
四人從牛車上下來，施老屠一個眼神，施三虎便拿起了牛車上的那兩個豬籠，與眾人一同來到了豬圈當中。
看到豬圈內那兩頭白胖的豬，施婉月和施大虎下意識便要上前，卻被施老屠攔下。
兩人同時疑惑地看過去，施老屠沉聲開口道：
“你們兩個往日隨我已經做了許多，接下來便讓你們三弟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收了手，只站在一旁看著，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他們也好及時出手。
施三虎抿了抿唇，上前圍堵圈舍中的那兩頭豬。
豬也是有脾氣的，他才快步上前伸出手，其中一頭豬不滿地哼唧一聲，迎面便朝他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