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老陳睡的東屋里黑漆漆一片,但堂屋卻亮著燈。
陳陽推門走進(jìn),頓時一愣。
只見小飯桌上,擺著一個生日蛋糕,旁邊還有兩道涼菜,和一瓶白酒。
老陳坐在桌旁,一只手撐著腦袋,有點犯瞌睡。
“這……這是啥節(jié)目?誰過生日呢?”陳陽懵逼了問了一句,但馬上他就反應(yīng)了過來,六月十五號,陰歷四月二十八,是他的生日。
老陳聽到動靜,晃了晃腦袋。
“哎,回來了,呃…今天…呃…你孫叔家孩子買回來個蛋糕,吃不了,就給我拿過來了,我…我尋思我也不喜歡吃這逼玩意兒,就給你留著了?!?/p>
本來心中暖流陣陣的陳陽,聽到老陳這蹩腳的借口,頓時有點想笑。
不過他也沒拆穿,走到餐桌前,把褂子脫下,順著老陳的話說道:“也是,扔了怪可惜的,咱一起吃點唄?!?/p>
陳陽坐下后,裝作剛看到桌上的拍黃瓜和豬頭肉,“哎呀,這還有肉呢?孫叔給端過來的?”
“啊?!?/p>
“整挺好啊,要不喝點?”
“樂意喝就喝唄?!?/p>
“那我給你倒上?!标愱枌⒆郎系陌拙茢Q開,給自己和老陳分別倒了一杯。
就在老陳拿起杯子準(zhǔn)備抿一口的時候,陳陽一把奪過。
“你傷還沒好利索,要不別喝了。”
老陳頓時不樂意了,眼珠子一瞪,沒好氣的罵道:“滾犢子,老子等你四個鐘頭了,就盼著這一口,現(xiàn)在你告我說,不讓喝?”
“哈哈……”陳陽頓時被逗樂了,“行了,開玩笑的,不過你少喝點噢。”
“咋這么磨嘰呢?”老陳說著,賭氣似的往嘴里悶了半杯,隨后哈出一口酒氣。
陳陽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著抿了一口,隨后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兩口豬頭肉。
屋子里,安靜了足有一分鐘,陳陽好像鼓足勇氣似的開口道:“爸,以前是我不懂事兒,對不住了。”
話音落,老陳拿筷子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夾在筷頭上的花生米掉落盤中,隨后他抬頭怔怔望向陳陽,眼中滿是復(fù)雜之色。
良久,老陳嘴角抽動,硬擠出一絲笑容,“我還能怪你咋滴,你好好的,別嘚瑟,比啥都強(qiáng),吃吧?!?/p>
簡單的一句對白,將這五年來所有的爭執(zhí),埋怨與不理解,通通化為虛無。
陳陽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
一杯酒下肚,兩個下酒菜也吃光了。
陳陽把蛋糕切開,給老陳碗里夾了一塊兒。
“爸,明個兒晚上,我整的那家燒烤店開業(yè),你喊上孫叔他們過去捧個場唄?!?/p>
“啊,行,我過去?!?/p>
……
隔天大早,陳陽提著家里的老式錄音機(jī)就出門了。
他先去一家圖片社整了個條幅,由于要的急,老板直接扯了一段紅綢布,用毛筆在上面寫下‘開業(yè)大吉’四個大字。
要不說人家敢接這活兒呢,寫的還真挺有樣兒,比噴繪的也不差啥了。
接著又跑一家雜貨鋪買了兩掛小鞭,隨后趕到了店里。
狗子和樂樂還沒來,陳陽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差不多后,也就沒啥事兒干了。
閑來無事,他去后廚,把單隔出來的一間雜物間收拾了收拾。
見空出一塊兒不小的地方,陳陽突然間想到大偉晚上睡網(wǎng)吧也不是個辦法,于是乎他把店門鎖了后,又打車到附近的舊貨市場花八十塊錢買了個單人折疊沙發(fā),隨后雇了輛三輪車?yán)嘶貋怼?/p>
把沙發(fā)擺在雜物間后,陳陽怎么看怎么得勁兒,以后不光大偉,就算是他們幾個累了,也能躺一會兒。
隨后他給樂樂打了個電話,讓其來時候從家里拿一條毯子過來,也就齊活兒了。
臨近中午,樂樂和狗子才先后趕到店里。
樂樂左手提著一條毛毯子,右手提著一個大黑袋子,直接將兩樣放在了桌上。
“啥玩意兒?”陳陽打開一袋子一瞧,里面放著兩條中華,“這干啥,給我抽的噢?”
“我爸給的,讓晚上給客人們抽。”
“那也用不著整這么好的啊,要我說,長白山就不差啥了?!?/p>
“陽兒,樂樂爹晚上也要過來,人家大老板,要的就是個排面兒,你給人整長白山,能樂意么?”狗子解釋道。
“啊,要這么說,也沒毛病?!?/p>
“誒……其實我爹老能裝逼了,我是真不樂意讓他來,丟人?!睒窐俘b著牙花子,一臉蛋疼的表情。
“哈哈……”陳陽頓時樂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兒子這么說老子的,真特么人才。
……
下午四點,大偉過來后,就開始支攤子生火了。
陳陽三人麻溜的把塑料桌椅擺開,隨即掛上了開業(yè)大吉的條幅,把錄音機(jī)的音樂打開,放起了當(dāng)下流行的《快樂崇拜》。
趁著不忙的時候,陳陽走到大偉身邊,遞上了一把店門鑰匙。
“這是干啥?”大偉不解的問道。
“你不是晚上老上網(wǎng)吧么,我怕你身體遭不住,給雜物間里整了個折疊沙發(fā),反正咱們下午才開工,早上網(wǎng)吧散場以后,你能回來睡一會兒。”
大偉呆愣了幾秒后,伸手接過,“謝了噢?!?/p>
“謝啥呀,都哥們兒,說這話就外道了。”陳陽說罷,拍了拍大偉的胳膊,隨后回店里準(zhǔn)備餐具去了。
快到五點的時候,兩輛出租車停在店門前,從車?yán)镒呦聛砥邆€二十左右的小伙子。
“狗哥?!睘槭滓粋€跟狗子同款發(fā)色的青年走上前,朝正在往燒烤架邊上擺食材的狗子喊了一聲。
“哎,強(qiáng)子,找地方坐,陽兒,我一兄弟,你安排一下?!?/p>
陳陽當(dāng)即招呼著幾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陽哥,還認(rèn)識我不?”
陳陽微微一愣,感覺對方有點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莊強(qiáng),之前跟著你擺過兩次事兒。”
“哦~強(qiáng)子啊,呵呵……變樣了,實在沒認(rèn)出來?!标愱栕龀鲆桓被腥恢?,但其實他依舊沒想起來對方是誰。
“生意興隆啊,陽哥,一點小意思?!鼻f強(qiáng)笑呵呵地站起身,給陳陽塞了一個紅包,接著他又指著剩下的六人解釋道:“都是我弟弟,跟我一起來的。”
莊強(qiáng)的意思表達(dá)的很明確,來捧場的只有他一人,份子錢也只有一份兒,剩下的都是弟兒,跟他過來沾光的。
“哦哦,好,謝謝啊,你們先坐一會兒,我讓師傅現(xiàn)在烤。”陳陽說著,給桌上扔了一包中華,隨后讓樂樂給幾人搬了兩箱啤酒放地上。
來了七個人,隨一份禮。
陳陽倒覺得沒啥,頭一天開業(yè),圖個熱鬧。
但樂樂放下酒后,返回店內(nèi),拿起紅包打開一瞧,頓時有些不高興了。
“艸!七個人過來吃飯,包一百。”
“行了,狗子喊來的朋友,怎么著也得給點面子,這么多錢都投了,不差乎這點。”
“我倒不是說錢多錢少,主要是來就來唄,還帶這么多吃白食兒的,這是不是有點不講究啊?!?/p>
“好了好了,狗子進(jìn)來了,少說兩句?!?/p>
狗子走進(jìn)店里,拿起桌上的紅包一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那個……強(qiáng)子跟我處的挺好,但他的確是沒啥錢,你倆別往心里去啊?!?/p>
“說啥呢,艸!能來就挺給面兒了,要我說,這份子就多余收。”陳陽大咧咧的拍了狗子一下,“別多想,你朋友就是我朋友,等下咱們一起過去喝一杯?!?/p>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自從狗子昨天要錢回來,整個人都變了,可具體哪變了,他也說不上來。
樂樂也沒了剛才的那股嫌棄勁兒,他朝著狗子屁股踹了一腳,沒好氣的說道:“講實話,這一百塊錢隨的我有點膈應(yīng),但你說這話讓我更膈應(yīng)了,咋滴,你朋友不是我朋友了唄,怕我不給面子啊。”
狗子咧嘴一笑,“我就是怕你倆多想?!?/p>
“多想你爹籃子,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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