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醫院的VIP病房區寂靜得如同一片死寂的深海。
沈晚星獨自站在走廊上，手中緊緊攥著那份匿名短信打印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老藥廠”三個字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某種神秘而危險的召喚。
她已經在這個地方徘徊了近十分鐘，內心的糾結如同亂麻一般，猶豫著是否要推開眼前那扇門。
那座藥廠位于沈家村舊址，而她已經有十五年未曾回去過了。記憶中，沈家村是一個寧靜而又充滿煙火氣的地方，但自從父母離開后，那里就成了她心中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每一次回憶起沈家村，那些破碎的片段就像鋒利的碎片，刺痛著她的心。
“沈醫生？”一個驚訝的聲音從背后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沈晚星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迅速將紙條塞進口袋，動作慌亂而急切。她轉身，看到值夜班的護士小楚正抱著一疊病歷本，臉上寫滿了困惑和驚訝。
“我...”沈晚星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來查個病歷。3號床的血常規報告有點問題。”
小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中滿是懷疑：“3號床？可那是厲總的專用病房，一直空置啊。”
沈晚星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她只是隨口編了個床號，沒想到竟然正中靶心。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她強裝鎮定，說道：“就是空置才要檢查。長時間不使用的病房更需要定期監測。”
小楚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問道：“需要我陪您進去嗎？”
“不用了，你去忙吧。”沈晚星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但那笑容卻顯得無比僵硬。“我自己來就行。”
等小楚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沈晚星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3號病房的門。
門軸發出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是命運發出的一聲嘆息。房間里并非如小楚所說的那樣空置，中央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床頭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像是在訴說著生命的頑強。
那人背對著門口，但沈晚星一眼就認出了那頭標志性的黑發——厲墨寒。
她的第一反應是轉身退出去，但作為醫生的職業本能卻驅使她輕手輕腳地走近病床。厲墨寒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而綿長。沈晚星的視線掃過床頭的輸液架，上面掛著一袋透明液體，標簽上寫著“生理鹽水”。然而，她敏銳的目光注意到輸液管的Y型接口處連接著一個不起眼的小瓶子。
她湊近一看，瞳孔猛地收縮——那是一瓶頭孢曲松鈉，強效抗生素。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一聲炸雷在沈晚星耳邊炸開。她差點驚叫出聲，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厲墨寒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冷冷地盯著她，灰藍色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睡意，仿佛能看穿她內心的秘密。
“我...”沈晚星后退一步，后背緊緊抵上冰冷的墻壁，那寒意瞬間傳遍全身。“來查房。”
厲墨寒緩緩坐起身，輸液管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病房里只開了一盞小夜燈，昏暗的光線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切割成明暗兩半，讓他看起來更加神秘而危險。
“凌晨三點查VIP病房？”他掀開被子下床，高大的身軀讓沈晚星不得不仰頭看他，那壓迫感如同泰山壓頂。“沈醫生的敬業精神令人欽佩。”
沈晚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裸露的小腿上，那里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腳踝一直蜿蜒到膝蓋，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深深割劃過，仿佛是一段痛苦回憶的烙印。
“違規使用抗生素。”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指向那個小瓶子，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抖。“厲總就是這樣給員工做表率的？”
厲墨寒的表情絲毫未變，語氣冷淡：“這是我的私事。”
“在醫院沒有私事！”沈晚星的聲音因憤怒而提高了幾分，“濫用抗生素會導致耐藥菌株產生，你是醫院所有者，難道不知道后果嗎？”
厲墨寒突然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讓沈晚星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抬手撐在她耳側的墻上，形成一個令人窒息的包圍圈，將她困在中間。
“沈晚星，”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威脅，“你闖進我的病房，就為了說教？”
沈晚星的后背緊貼著墻壁，冰冷的感覺透過單薄的醫生袍滲入皮膚。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凌晨時分，無人知曉她在這里，面對的是一個明顯不按常理出牌的強勢男人。
“我看到了你的電腦。”她脫口而出，聲音因緊張而變得急促。
厲墨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什么？”
“前天晚上，在你辦公室。”沈晚星的聲音顫抖著，“你的電腦屏幕上...有我的照片。小時候的照片。”
這是她臨時編造的謊言，卻意外地擊中了目標。厲墨寒的瞳孔微微擴大，撐在墻上的手指也略微收緊。盡管這反應轉瞬即逝，但沈晚星確信自己捕捉到了。
“你認錯人了。”他松開鉗制，轉身走回病床，冷冷地說，“現在，出去。”
沈晚星沒有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倔強：“那抗生素是怎么回事？”
厲墨寒背對著她整理輸液管，肩膀線條在病號服下顯得異常僵硬：“十年前的手術并發癥，需要定期預防性用藥。”
“什么手術會導致這樣的并發癥？”沈晚星追問，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厲墨寒突然扯下輸液針頭，鮮血立刻從他手背的針眼處滲出，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夠了。”他將染血的棉球扔進垃圾桶，語氣中充滿了不耐煩，“我對你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沈醫生。”
沈晚星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她轉身離開病房，心跳如雷。走廊上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發疼，但她不敢停下腳步，直到進入電梯，才敢大口喘氣。
那張匿名短信又在口袋里蠢蠢欲動。“老藥廠”...那里會有她想要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