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晨光微亮。
莊飛揚來到工作室時，傅靈珊正蹲在臺階上。
她潔白的衣服上沾上了幾滴黃色的污漬，手里的保溫盒卻裹得嚴嚴實實。
看到莊飛揚過來，她連忙打開蓋子遞過去。
“我熬了你最喜歡的海鮮粥，還配上了溏心蛋，快嘗嘗。”
塑料盒里的煎蛋形狀扭曲、邊緣焦黑，米也煮得稀爛。
沒人知道，為了這份早餐，她凌晨五點就掙扎著爬起來，五次煮糊的米，七只碎在料理臺上的雞蛋，還有被蒸汽燙紅的指尖。
這些她都咽進了肚里，只為了能為莊飛揚做一次早餐。
可莊飛揚只是掃了一眼便別開臉。
“那是因為云城沒有海，但在傅家的三年里我已經吃膩了。”
眼看他就要走，傅靈珊突然攥住他手腕。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學！”
她眼底血絲密布，像溺水者死死抓著最后一根浮木，語氣幾近哀求：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松開！”
莊飛揚猛地抽回手，保溫盒應聲掉落，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圍早起晨練的大爺大媽，聽到聲音紛紛看了過來。
云城本就是小地方，剛開業就傳出不好的謠言，那他的工作室也別想再開下去了。
思及此，莊飛揚咬著牙推開玻璃門。
“進屋說。”
傅靈珊立刻跟了進去，放下保溫盒便隨手拿起掃帚開始打掃衛生。
可她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動作笨拙又生疏。
反倒撞到了展柜里的瓷盤，碎片飛濺，劃傷了手。
莊飛揚快步上前，奪過掃帚重重摔在地上。
“傅靈珊，到底怎么樣你才肯放過我？”
聽到他的話，傅靈珊眼中滿是受傷，聲音也開始發顫：
“我只是想要一次彌補的機會，為什么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滿足我？”
她想不通。
和莊飛揚從高中到現在，整整十年的感情。
可他竟然可以毫無留戀地拍拍屁股就走。
那她在國外每天看著莊飛揚的一寸照才能入睡，所受的種種煎熬又算什么？
找人來試探他的時候，她比他還要緊張，還要心痛。
至于車禍，真的只是意外，她也不想的。
可現在看來，在意這段感情的人，好像只有她。
工作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窗外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響。
莊飛揚望著她眼底青黑的陰影。
恍惚又看見十七歲的傅靈珊，在操場邊遞來冰鎮汽水時，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和緊張到發紅的耳尖。
可曾經的美好早已支離破碎，如同摔碎的瓷盤，再也無法復原。
陽光斜斜照進工作室，星星點點灑在地板上。
莊飛揚垂眸盯著滿地的碎瓷片，鞋尖無意識地碾了碾。
“你看這些碎瓷片，每道缺口都在告訴我們，是怎么把彼此撕碎的。”
聽到這話，傅靈珊眼眶瞬間紅了。
她突然蹲下身，指尖被瓷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也渾然不覺。
“如果我能讓它們拼起來，你能不能......再看我一眼？”
莊飛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又苦澀的笑。
他心里清楚，不可能拼湊起來的。
每一個瓷器燒制出來以前，都必須經過道道工序。
就連上面的圖案都是經過精心繪制的，一旦有了裂痕就會格外顯眼。
又怎能輕易抹去？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轉過身。
傅靈珊也沒再多說，打開手機電筒，開始在地上仔細尋找碎瓷片。
畢竟這是眼下唯一的機會了。
就在這時，玻璃門再次被推開，林梓玥牽著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立在門口。
“我替莊老師把同學接來啦！”
看到傅靈珊的瞬間，眼神突然變得警惕。
她看向莊飛揚，輕聲問道：
“沒出什么事吧？”
莊飛揚搖搖頭，蹲下身溫柔地替小女孩整理歪掉的蝴蝶結。
“藝藝真乖，今天我們學做小兔子好不好？”
說著，便牽著小女孩往里間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傅靈珊將所有碎瓷片都擺在桌上，開始認真地拼湊起來。
聽著里間傳來的歡聲笑語，她的心里涌起一陣陣酸澀。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高中教室。
課間滿是同學們的嬉笑打鬧，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
緊接著，莊飛揚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睫毛真長。”
“鼻梁也很高挺。”
“怎么會有人長得這么好看。”
那一刻，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很快耳邊就什么都聽不見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只剩下她和莊飛揚。
思緒回籠，傅靈珊吸了吸鼻尖，更加認真地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