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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聞昭熟悉的面龐,心中卻不是自己被人認出的驚喜,反而是感慨。
我和他,已經算認識了兩輩子了。
在我還在演一個露臉不超過兩分鐘的小配角時,我曾在劇組拍攝的山里救過他一次。
當時他倒在樹下滿頭是血,是我撥打了急救電話,深一腳淺一腳將他背出了山谷。
后來,幾乎我演的每一部戲,他都會來看我。但從來只在劇組的發布會上,安靜地坐在角落,從未打擾過我的生活。
我以為這只是有錢人特殊的感謝方式,直到我慘死后魂魄游蕩人間,看到他從未相信江清宛是我,而是不遺余力地尋找我的下落,最后讓真相水落石出,又親自收殮了我的尸骨。
所以再次見到他,我的心中唯有感激。
我清楚他的為人,很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又有些不自在道:
“不過我下一部要演的是恐怖電影,可能和你之前見過的我的角色差別很大。”
“沒關系。”他關切地望著我,說:
“江小姐,不管演什么,只要是你演的,我都會做你最忠實的觀眾。”
“而且,你的聲音,也很好聽。”
他的耳根奇異地泛起一陣薄紅,我莞爾一笑,再次和他道謝。
一周后,我如愿以償地進組拍攝。
推掉極有可能爆紅的電視劇,選擇小眾的恐怖電影,不是因為我眼高手低。
而是我想直面過去。
既然我經歷過那些苦難,那我就讓苦難塑造我,在別處開出同樣絢爛的花朵。
在劇組拍攝期間,我將自己的家里布置成了一個超大的恐怖屋。
養父母在血漿滴落在他們頭頂上時對我破口大罵,可我就一句話。
不讓我沉浸式演戲,以后你們最親愛的小女兒就沒有機會當大明星了。
“就算到時候我的電影很成功,妹妹采訪時又一問三不知怎么辦,不還是一樣會被罵嗎?”
“所以電影拍什么,我也得讓妹妹知道劇情。”
“只是不巧,這是一個發生在別墅里的故事。”我看著驚魂未定的一家人,笑得開懷:
“和我們這棟房子,很像呢。”
他們只能忍氣吞聲。
我找到了新的樂趣,將我的家人們一起拖入這場恐怖盛宴。
當然,為了讓他們更加入戲,我也在他們喝的水里加了少量干擾睡眠的藥物。
他們夜夜多夢,逐漸變得面容憔悴,被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嚇得精神恍惚。
江珩在看到我對付他們的辦法后,卻奇異地沒有反駁,而是任由我布置,直到有一日親自與我約在了咖啡廳。
他低著頭,將一個熏黑了的玩偶放在桌面上,沉聲道:
“清寧,對不起。”
玩偶被用力一捏,里面傳來了一些模糊的聲音。
正是那場火災時我與江清宛的對話。
她是如何將我拖回房間,如何辱罵我,逼著我吸入那些濃煙,然后反鎖房門,出去栽贓陷害我。
這是一個有錄音功能的玩偶,經過江珩的修復,將那些骯臟的往事播放得一清二楚。
江珩一直拉著我的手和我道歉,可我卻將手迅速抽回了。
“如果沒有這個證據,你們還是會誣陷我一輩子。”我冷聲道:
“哪怕當時沒有人能證明,哪怕我解釋了千百遍,你們都沒有相信我。”
“清寧,哥哥錯了。”江珩塌下肩膀,第一次露出如此疲憊懊悔的表情:
“如果你愿意,我現在就回去公布真相,還你清白。”
“我保證,江清宛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到時候我和你還是一家人,好嗎?”
他低聲下氣,可我沒有絲毫猶豫,拒絕了他。
原諒?
“哥哥,你們早就失去原諒的機會了。”
那些你們加諸我身上的痛苦,我會親自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