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盛名，早已傳遍京城。
蕭鶴離從小跟著父母在軍營長大。
后他父親蕭大將軍遭敵軍暗算，受了重傷，蕭鶴離才跟著一起回了京。
蕭鶴離的母親蕭夫人素愛花，剛回京，便聽聞我娘擅插花。
不日，蕭夫人便邀了我娘，前去將軍府賞花。
我娘帶上了我。
蕭夫人養的那些花，我早看膩了，便請示蕭夫人，想在將軍府隨便逛逛。
卻因看池塘里的魚兒入了神，忘了腳下的臺階，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扭傷了腳。
是路過的蕭鶴離將我抱起，給我請的大夫。
后來，我倆往來密切，時不時約在一起玩，我順帶著裴紫鳶。
也是那時，裴紫鳶漸漸愛上蕭鶴離。
可蕭鶴離只當她是我的長姐。
轉眼，我們三個就這樣沒心沒肺，嬉嬉鬧鬧了大半年。
但朝堂之上，卻是風起云涌。
之后，便傳來外祖父與圣上就邊疆戰事，產生不同見解遭貶的消息。
與此同時，嫡母的父親卻因治理州縣有功，被升了工部尚書。
我爹頓感不妙，下完朝便趕回家將我娘降為妾，抬還是妾室的嫡母為主母。
而我，順理成章成了裴紫鳶的貼身丫鬟。
雖然裴紫鳶說過，在她心中，我永遠是裴府的嫡二小姐。
可她再也沒讓我去約蕭鶴離出來玩了。
她成了尊貴的嫡長女后，每次都是親自去將軍府找蕭鶴離。
她以為，她尊貴的嫡長女身份已經配得上蕭鶴離。
但蕭鶴離根本不愿理睬她。
每每她去，都要吃閉門羹。
可就算吃了閉門羹，在我面前，她依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還謊稱，蕭鶴離陪她逛了哪些有趣的地方，陪她玩了哪些新意的項目。
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去將軍府，蕭鶴離都會從將軍府后門跑出來，偷偷來裴府找我玩。
但終究紙包不住火。
9
一日，我與蕭鶴離在裴府院外的一個角落里閑玩，被剛從將軍府回來的裴紫鳶抓了個正著。
她再也裝不下去了，第一次明面上沖我發火，還是當著蕭鶴離的面。
“裴如鳶，你太過分了，竟然背著我勾搭鶴離哥哥。”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出門，是去找鶴離哥哥的。”
勾搭，說得多難聽啊！
但我并未放在心上，比起她的虛情假意，她那不堪入耳的話又算得了什么。
雖是如此，該演的戲還是不能少。
我佯作委屈：“對不起，長姐，我再也不敢找鶴離哥哥玩了。”
轉而，我又轉向蕭鶴離，抹了抹眼角的淚。
“鶴離哥哥，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長姐會生氣的。”
蕭鶴離早已受夠了裴紫鳶。
他走到裴紫鳶跟前，神色肅穆。
“裴紫鳶，你的蠻橫，實在令我瞠目。你沒必要沖她撒氣，是我主動找的如鳶。”
一字一句，直戳裴紫鳶心窩。
只見她臉色慘白，望著蕭鶴離，原本通紅的眼眸變得黯淡無光，噙滿了淚水。
她的嘴唇微微顫著，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滿是失落。
我上前去扶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我順勢倒落在地。
抬眸，用濕潤的雙眼，幽幽地望著她。
流淚，誰不會？
蕭鶴離見狀，忙上前扶起我，并向裴紫鳶發了狠話。
“裴紫鳶，你越來越過分了，像你這般，又怎會覺得我愿意與你交好？”
裴紫鳶淚眼婆娑，怔怔地望著蕭鶴離。
隨后，她撕聲道：“我哪里比不上裴如鳶了？為什么你偏偏喜歡她？”
蕭鶴離揚了揚唇，眸色清澈堅定：“因為她，明朗活潑，人慈心善。”
裴紫鳶咬了咬牙，面目兇狠地瞟了我一眼。
我垂下頭，不與她直視，佯裝害怕。
心里卻尋思：差不多了，不能再過了，畢竟我還要住在裴府，真把她惱魔怔了，恐怕往后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于是，我扯了扯蕭鶴離的衣衫，示意他別再說了。
而后又對裴紫鳶說：“長姐，你別動怒，都是我的錯，鶴離哥哥的話，你也別全信，十之七八是氣話。”
“他之所以來找我，只因再過兩個月是你的生辰，他想與我商量，做些特別的禮物送你，好讓你驚喜。”
“本來是不打算這么快告訴你，可如今你誤會了，也只能提前與你說了，免得我們三個之間生了嫌隙。”
裴紫鳶半信半疑地望著我。
蕭鶴離急了，他想說些啥，但被我制止了。
“鶴離哥哥，你快回去吧，否則，我們日后真的不能再相見，也無法在長姐生辰那日給她驚喜了。”
蕭鶴離瞬間明白我意。
只是還在氣頭上，就那么悻悻離開了。
10
裴紫鳶畢竟不傻，她還是庶女時便深諳算盡機關，并不好糊弄。
對于我的話，她信一半，疑一半。
為消心頭恨，回去后，她還是罰我洗了整個裴府，上上下下一百人多人的衣裳啊。
這種體罰，是嫡母慣用的伎倆。
但我并不生氣。
相反，我高興得很。
因為，裴紫鳶再也無法得到蕭鶴離的真心。
那么多衣裳，我整整洗了一天。
洗完后，我也病倒了。
我在床榻上迷迷糊糊躺了兩天。
那兩天里，我一直高熱不退，頭腦發脹，周身發冷。
沒有人踏進過我的房門，就連那個曾視我為掌上明珠的父親都未曾出現過。
幸好這些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所以我心里也沒多難過。
我早已習慣了這種涼薄。
每當我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時，便會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裴紫鳶母女未死，我不能死。
之后，我奇跡般挺過來了。
我起身踏出房門后，裴紫鳶卻假惺惺跑到我跟前，面露愧色。
“如鳶，你莫怪長姐，當時我在氣頭上，才會罰你。”
“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鶴離哥哥。”
為表誠意，還送了一塊秀有她名字的帕子給我。
我假意原諒了裴紫鳶，并向她保證，不再私下見蕭鶴離。
其實，也沒有多少機會了。
邊陲匈奴來犯，戰事吃緊，圣上命蕭鶴離的父親蕭大將軍即刻啟程平亂。
可蕭大將軍因上次重傷，至今未能痊愈。
此種狀態上戰場，只怕會九死一生。
于是，蕭鶴離主動請纓，愿替父上陣。
圣上有些猶豫。
蕭鶴離雖從小跟著蕭大將軍在軍營長大，有勇有謀，也頗具盛名，但畢竟年少。
如此重任，他未必擔得起。
為安圣心，蕭鶴離不得已，立下軍令狀。
匈奴不滅，九族可誅。
蕭鶴離帶兵遠征的那一日，我被裴紫鳶支去寺廟為他祈福。
而她自己，則跑到墻頭，兩行珠淚，目送蕭鶴離遠行。
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的深情，蕭鶴離并不想消受。
11
我跟著幾位官大哥，一路向北。
走的雖是官道，卻也不太平。
因是兇年，天災不斷。
許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無處安家。
田野山間，隨處可見難民的身影，或老或幼，或殘或婦。
幾位官大哥害怕難民合力搶奪我們的食物，紛紛換上便服。
我雖是丫鬟，但穿的帶的，都是新衣裳。
所以只能從路邊死人身上脫下外衣披在身上，掩人耳目。
但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快就被他們發現，我與幾位官大哥并非難民。
他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的包裹，欲奪之。
我急著安撫道：“如果我給你們做一頓好吃的，你們就放我們走吧？”
我別無長處，唯一的優點便是能就地取材，變廢為寶。
最后一名老者帶頭答應。
我帶著幾位官大哥，和難民中能出力的人，一起抓螞蚱，捅蜂蛹，挖野菜，采樹脂。
隨后，我將螞蚱烤了，蜂蛹煮野菜湯，樹脂做成糖，分給大家。
分食過程，一個小女孩望著我，似有所惑：“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我笑道：“啊？真的？那我們很有緣啊！”
這時，一男孩端著蜂蛹野菜湯，打岔道：“有人將你的畫像貼的滿城都是，說是提供你消息的人有重賞。”
我皺了皺眉：“那你有看清，尋我的人叫什么名字嗎？”
男孩撓撓頭，不確定道：“好像姓沈，叫，沈云年。”
我怔住了。
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大費周章尋我。
可惜，晚了！
“那你們會把我供出去嗎？那個沈云年可是壞人，他把我抓回去肯定會打死我的。”
“不會，不會，姐姐給我們做好吃的，我們絕對不會出賣姐姐。”
我摸著他們的頭，微微一笑。
12
那些難民果然信守承諾，吃過東西后，便放了我和幾位官大哥。
只是，我們剛到潼關關口，便被一路手持長刀的江湖人士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