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邊渡壓根不懷疑他的話,只是道:“倒也正常。”
“嗯”,池輕深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是呀,那狐貍放出一陣我不認識的煙霧,你擋在我面前,聞到就暈過去了。我看那邊一雕一狐斗的正歡,沒空搭理我們,就連忙帶著你跑了。誰知道你一覺居然睡到現在。”
叢邊渡聽他這么說,撓撓腦袋,道:“原來是這樣啊。”
“是呀是呀,想來也是上蒼保佑,咱們運氣好了。”池輕深煞有介事的點頭。
他給叢邊渡撒的藥粉是在自己那把劍的劍柄夾層里找到的。別看那把劍灰撲撲的,夾層里還有不少東西。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盡早出山吧。”池輕深道,這地方再待下去鬼知道會不會遇上第二只骨雕。他總不能再編出第二只狐貍來吧。
好在也許是昨天太過倒霉,今天運氣就很是好了些。一路出山,他們并未再遇上什么麻煩。
“秦沈,接下來你可有何打算?”眼見要出山,叢邊渡才想起來問問池輕深的計劃。
池輕深點頭:“有的,修復經脈的事我已有了眉目。”
“當真?”叢邊渡眼前一亮。他自然是希望池輕深盡早修復經脈的:“何種方法,我可能幫上什么忙?”
這實誠孩子,池輕深心里直嘆息:“這倒不必,不過秘法之由,不便透露,還請見諒。”
江湖規矩,叢邊渡懂。畢竟是事關經脈,不是小事。不好為外人倒是可以理解耳朵。但知道歸知道,一想到接下來要分離,叢邊渡當真有些舍不得這個剛認識的小伙伴。
池輕深朝他一拱手:“就此別過吧,咱們江湖再見。”
叢邊渡嘆口氣:“好吧,江湖再見。”
少年人的離別都灑脫,二人沒再多寒暄,很快就分開了。
這把劍好像能感受到他在想什么,在池輕深腰上晃動兩下,彰顯存在感。池輕深低頭把它取下來,問:“聽得懂我說話嗎?”
這場景在旁人看來是十分詭譎的,好好一個人突然和一把劍、還是一把極寒磣的劍說話。劍修倒是好說,畢竟劍修的劍就是他們最最看重的,超越一切的存在。
修仙界至今有一種說法,就是劍修之所以孤家寡人的幾率高,很大程度上要歸結于他們把劍當成了自己的所有。平時面對他人冷若寒霜,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面對自己的劍能叭叭說上一天不帶停,還不需要“寶貝”的回應。那點子攢下來的靈石全砸在劍上了。對劍比對自己還大氣。
手上的劍再次晃動兩下,想來是在回應剛才他的問話。
所以這劍的確聽得懂他說話。
簌簌兩聲,劍身上落下來粉塵狀的物質。那是被劫雷劈碎的劍身碎屑。
池輕深突然有些難受。
“等著,修好你。”他不再問問題了,劍出鞘,靠近劍柄的地方鐫刻著此劍的劍銘——落霜。
落霜回到劍鞘中,不再晃蕩,乖乖待在池輕深腰間,蹭著池輕深的體溫。
道路蜿蜒曲折,池輕深帶著這把劍一路往下走。
三天后,王家村。
村子很窮,依山傍水風景倒是不錯,花草樹木迎風招展,流水潺潺。很適合寫幾首竹外桃花春江水暖的詩。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疲于生計到了一定程度,誰還顧得上哪里種了朵花,哪里又長了棵草呢?
池輕深穿著一身白袍,帶著白色的帷帽,腰間懸著把劍走進了村子。帷帽檐下用來掩面的紗很長,能把劍遮去大半,只影影綽綽看見個影子。
日頭高照,可村子里每家每戶居然都緊閉著房門,外頭的田地里,也見不著一個忙碌的農人。
正是農耕的好時節,這里村子里卻處處透著一股不正常的氣息。
只聽轟一聲炮竹響,而后就是一陣陣嘈雜的聲音。
“啊啊啊啊——”
“殺了他。”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四周突然涌出來烏泱泱一群人,有老有少,手上拿著木棍鋤頭之類的東西。
一群人繞著池輕深圍了一圈,喊的用力但還是沒人敢動手。個個面露警惕,好像池輕深是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池輕深歪頭,看向人群中隱隱向前,比較像領頭的那個人,問:“我今日初到貴寶地,與諸位無怨無仇,不知諸位何故對我喊打喊殺?”
池輕深對面的那人穿著一身短打,三十左右的年紀,膚色偏黃且粗糙,一身緊實的腱子肉看得出來是常年勞作的人。但男人面色很難看,手上的斧頭直對著池輕深,道:“妖怪,你不要狡辯,把村子里的孩子還回來,否則我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跟你同歸于盡。”
池輕深不得不摘下帷帽,仍舊是那張十七八歲的少年面龐。溫和無害的長相委實跟妖怪扯不上什么干系:“諸位恐怕誤會了,我并不是妖怪,只不過是一個路過的修者。不知村子里可是有妖邪作怪,鄙人大小是個修仙的,會些法術,興許能幫上忙。”
他眉眼干凈,說話又斯文有禮,確實與那搶走孩子的妖怪不大一樣。不過領頭男子還是道:“妖怪擅長偽裝騙人。我們怎么知道你不是妖怪變來騙我們的?”
池輕深彬彬有禮頜首:“諸位既不信,那我也不便打擾,繞路便是,告辭。”說完當真掉頭就走,毫不廢話。
他身后的村民目瞪口呆,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最終領頭的男人咬咬牙,朝池輕深的背影一拜:“還請仙長留步。”
池輕深停步,儀態萬千的回頭,聲音清潤:“還有事?”
旁的不說,仙氣飄飄是真的。
領頭男子頷首:“仙長勿怪,方才我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村子里最近的確有妖怪,拐走了我們好些個孩子。他也穿一身白。我們為了抓他才在村子門口蹲守,想著問出孩子的下落。方才見仙長一襲白衣過來,以為又是那妖邪,多有冒犯。”
池輕深還以一禮,道:“無妨,只是不知這妖邪之事是何時而起?”
眾人頓時涌了上來,七嘴八舌吵個不停,場面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