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第58天。
夏霜序坐在樹蔭下，艱難地摘下毛絨頭套，汗水已經打濕了頭發，她的臉頰通紅，頭頂上的甚至冒起了熱氣。
“這鬼天氣到底還持續多久？”
38度的天氣，她穿這一身的“毛”，真的快要窒息了。
天上明晃晃地掛著那個大太陽，簡直快把她給烤成烤鴨了。
她時不時扇動手掌，想要借此汲取點涼意，無奈空氣就像要燒起來了一樣，最后只得憤憤地朝老天爺比了個中指。
“顯擺什么呢，破太陽，小心我叫后羿來把你帶走。”
這些日子，她連續面試了十七、八家公司，不是工資太低，除去房租連基本的生活花費都保證不了，就是嫌棄她不是985、211的，面試的機會都不肯給。
現在錢包告急，她也只能拿命去賺這兩百塊錢，可惜就連這樣的工作機會都不是天天有的。
才休息了兩分鐘，那邊的餐廳老板又開始催促了，“小夏啊，你還在磨蹭什么呢，再這樣我可不給錢了！”
夏霜序嘆了口氣，“知道了，馬上就來。”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誰叫她缺錢呢。
她認命地戴上頭套，開始發放傳單招攬顧客。
只是心里不斷地吐槽四年前的自己，選的什么破專業。
辛辛苦苦上的大學，結果畢業兩個月了，連份正式的工作都沒找到不說，還欠了一大筆助學貸款沒還。
……
天色漸晚，空氣中的熱意終于消散了不少。
走在路上，竟然還有些許涼風，夏霜序也不等到回到出租房內，直接邊走邊拆，對著藿香正氣水的瓶子來了個一口悶。
濃郁的中藥，混雜著酒精的味道，雖然惡心，但是讓昏昏沉沉的腦袋都舒服了不少。
“啊，爽！”
玻璃瓶扔進垃圾桶，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租的地方在城中村，魚龍混雜，不但有“牛馬”，還有“雞鴨”。
至于房東陳大志，更不是個好東西，成天色瞇瞇地盯著她。
“也不看看你那副蠢豬樣，還敢……”正吐槽呢，身后就傳來一個男人油膩的聲音。
“小夏啊，呵呵呵，吃飯了沒有，要不要哥哥我請你啊？”
夏霜序渾身一僵，果然白天不能說人！
哦，現在是晚上了。
那晚上也一樣！
“呵呵呵，陳叔，晚上好啊，我吃過了。”
雖然她已經在腦子里對這人施暴無數次了，可是面對這個隨時能讓她露宿街頭的人，夏霜序還是慫了。
“誒，叫什么叔啊，我也是就比你大個二十幾歲而已”，陳大志摸著自己日益凸出的大肚子，絲毫沒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對的。
大二十幾歲，而已……
真是不要臉！
“哈哈哈，您還真是幽默”，夏霜序都可以想象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難看。
“別害羞嘛，我看……”
看著房東越來越近的手，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此刻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死肥豬，你不要過來啊！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有了主意，露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后頭甜甜地說了一句，“芬姐晚上好啊！”
陳大志一聽，他老婆在后面，急忙后退幾步站好。
這可是個有名的母老虎，要是被她看到，那還得了。
“老婆，你聽我說……”
可是后面哪有什么人，只有一條大白狗在電線桿旁撒尿占地盤。
“哼，死丫頭，我看你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陳大志在原地站了好久，聞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味道，做了個自認邪魅狂狷的表情，然后腆著肚子汲著拖鞋繼續朝著面館走去。
夏霜序一刻不停一鼓作氣跑上六樓，用力鎖上房門，悄悄地湊到窗口往下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狗東西，你還真敢想啊！”
“剛才那個表情要是錄下來傳到網上，嘖嘖嘖，說不定還能上熱搜。”
“剛才還好沒被碰到，不然得多惡心啊！”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使勁搓著手臂。
退退退，快從她腦子里滾出去！
這個出租房在頂樓，被太陽曬了一天之后，就像蒸籠一樣，悶得她整個人快喘不過氣來了。
不過誰叫它便宜，還不用押金呢。
夏霜序蔫頭耷腦地洗了個涼水澡，剛出來又熱出來一身的汗。
“真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既然在這里找不到工作，那就不要再死磕了，撞了南墻就得回頭，畢竟她一個孤兒，去哪里工作不是工作呢。
這兒物價那么高，實在沒必要在這里死磕。
現在大學生都泛濫了，不過若是去小城市的話，就業應該會簡單許多吧。
一個被生活逼的快走投無路的年輕人，行動力可不是吹的，她當即從床底下抽出那個用了七年，還缺了個輪子的行李箱，開始往里頭裝自己的行李。
各種證件，幾件換洗的衣物，還沒用完的抽紙，巷口小店老板娘送的打火機，一分錢薅的洗護用品小樣，抽獎抽到的超大容量水杯，還有她剛從某多多上面買的臨期麥片。
一個28寸的行李箱，居然還有一大半是空著的。
“哦，對了，差點忘了這個”，她一拍腦袋，剛才洗澡的時候摘掉的那個手串，還在枕頭上擺著呢。
這個手串還是當時她在超市兼職的時候，老板送給她的瑕疵品。
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卻是她這么多年來唯一擁有的首飾呢。
……
一夜無夢。
雖然才6點，不過房間里頭已經熱到待不住了。
夏霜序洗漱過后，直接拎著行李箱下樓，眼看著快走到一樓了，結果腳下一滑，直接后腦勺著地，狠狠地磕在了樓梯上。
臥槽，是哪個天殺的在這里倒了油！
她只剩五百塊了，可不敢去醫院。
嘶，好痛，莫非她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早知道有此一劫，就先吃幾個饅頭再下樓了。
現在好了，死前連頓飽飯都沒有。
算了，死就死了吧，死在一樓也不錯，至少這棟房子成了兇宅，那個肥豬房東能損失好大一筆錢！
咦，怎么回事，她的腦子為什么還沒關機？難不成還活著？
夏霜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具新鮮的尸體，鮮紅的血汩汩流成一片。
那穿著，她再熟悉不過了，洗得發白的板鞋，十九塊九包郵的短褲，領子有些變形的T恤。
周圍站了一圈的人，或是捂著眼睛，或是興奮地拿出手機拍視頻。
“所以，我這是，直接變成阿飄了？”
她想要抓住自己那個用了五六年卡到爆炸的二手機，手卻直接穿了過去。
小夏阿飄在這兒站了一天，眼睜睜地看著圍觀的人群被警察趕走，又來了幾個穿防護服的人把她抬上車。
直到夜幕降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她飄了許久，一個鬼忍不住想東想西。
現在生育率這么低，下面肯定有很多阿飄滯留，如果那五百塊錢用作投胎經費的話，她是不是可以換張加速卡，走個vip通道？
但是，萬一投胎到印度去了咋辦？
糟心！
“這是個什么情況啊，還沒有鬼差大哥來接我，難道要自己去取號登記投胎？”
“地府到底往哪兒走啊，這里也沒個路牌……”
樓梯角落冒著微光，她湊近一看，這不是她的手串嗎？
忽的，冒出一陣強光，夏霜序被刺激得睜不開眼。
“臥槽，這么亮，方圓一公里的雞都要起來打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