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晚音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小吃鋪的，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
眼前一直晃著那女孩吃飯時的模樣。
她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的囡囡還活著，應該也這么大了吧？
是的，冉晚音曾經有過一個女兒。
只不過沒活下來。
她還記得小囡囡剛生下來時的模樣，弱弱小小，跟個小貓崽似的。
小丫頭雖然小，但眉眼十分得秀氣，冉晚音還記得在她后腰的位置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遠遠看著跟朵云似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覺得如果她的囡囡還在，一定跟那個女孩一樣漂亮。
冉晚音的腦子里亂七八糟，稀里糊涂地就走到了自家的院門口。
她還沒進門，就聽到院里一陣叮咣，像是一腳把什么東西踹翻了。
然后三兒子女朋友劉紅尖銳的嗓音就傳了過來。
“這就是你們給我洗的毛衣？我說沒說過這毛衣不能放到洗衣機里？要手洗，手洗！結果你們就是偷懶，好好的毛衣給我洗成這樣！”
隔著院門，冉晚音都能看到劉紅手里拿著個毛衣，沖著自己和老伴住的那間屋子吼。
冉晚音握著小鍋的手攥了攥。
耳邊又響起當初她癱在床上時三兒子的聲音：“我沒錢！我的服裝廠都快揭不開鍋了，哪兒有錢送咱媽去醫院？倒是老大老二你們兩個，你們比我生得早，爹媽在你們身上花的錢比我多得多，這錢就應該你們出！”
即便已經告訴過自己不生氣，可如今想起來冉晚音依然能夠感覺到寒氣深深地刺入骨髓，讓她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當初她家有兩個院子，幾十套房。
拆遷款下來后他們老兩口想著反正早晚得給兒子，索性早早分了，還省得將來房產證下來他們還得重新過戶。
于是直接一個兒子分了一百萬，還一人給了一套房！
老兩口自己啥也沒留。
結果呢？
結果就是新房子下來后誰也不說接她過去住。
那時候老頭子已經因為心梗死了，就只留下孤零零的她。
仨兒子一商量，合伙出錢給她在城中村租了個十來平的小單間，她在里面一住就是二十幾年，一直住到死。
想到這兒，冉晚音怒從心起。
她無比慶幸自己重生回來的日子好啊！
此時她的房子還在，她還不需要朝這幾個兔崽子伸手要錢！
“吵什么吵？大早上的這是要鬧得所有人都聽見是不是！”
冉晚音端著鍋走進了門。
看到她，劉紅依然是那副飛揚跋扈的樣子。
她將那個毛衣晃了晃，然后沖過來伸到冉晚音的臉前。
尖聲道：“賠！必須賠！我一百多買的毛衣洗小成這樣，你們必須賠錢！”
“我賠你個爪爪！”
冉晚音朝著劉紅啐了一口：“你洗衣服給錢了嗎，我還沒找你要洗衣服的錢！”
她這話說得劉紅明顯錯愕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尖叫出聲：“常文明你聽你媽說的啥？我就讓她洗件衣服她還找我要錢？你這個死老婆子，你是掉錢眼里了吧？”
一邊站著的常文明沒想到這么點小事兒他媽竟能和他女朋友鬧起來。
他不耐煩地沖冉晚音道：“媽，你這是干嘛啊？你們把小紅的毛衣洗壞了，說聲對不起不應該嗎，你還氣她。你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話？”
即便早就對這個兒子死了心，可聽了這話冉晚音還是氣得頭發暈。
她掀開鍋蓋，將那半鍋子滾燙的豆漿朝著三兒子直接潑了過去！
“不想聽我說話就滾！你們吃老娘的，住老娘的，現在還嫌我說話難聽了？
嫌難聽你滾啊！帶著你的女人一起滾！
常老三，我養你到二十四歲也沒見你給我洗過一件衣服，現在你竟然因為一個外人嫌棄起我了。
我欠你的？我該給你還有你的女人洗衣服？
滾滾滾，都給我滾！”
冉晚音越說越氣。
氣急攻心她將鍋一丟，抓起角落里豎著的大掃帚沖著三兒子就揮了過去！
常文明什么時候見過他媽這樣啊？
一身濕淋淋的木若呆雞站在原處。
直到掃帚打來，劉紅尖叫著把他扯開，他才反應過來。
“媽，你瘋了吧！”
常文明簡直惱羞成怒。
“我就是瘋了！養出你這么個不孝子，我氣也氣瘋了！”
冉晚音說著第二下又朝他揮了過去。
常文明這回相信他媽不是裝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他這會兒也不敢和冉晚音嗆嗆了，拉著劉紅轉身就跑。
那豆漿將他的棉夾克弄濕了一大片，還白乎乎黏唧唧的。
可常文明這會兒也顧不上了，他也不敢回屋換衣服，帶著劉紅跑出了家門。
冉晚音壓根沒有挽留，就站在院里看著兩人跑遠。
之后才沖悄悄圍過來看熱鬧的鄰居們冷哼了一聲，丟掉掃帚將院門給關上。
冉晚音再回身，就看到她老頭兒常振全已經從屋里出來了。
這會兒正把掃帚往墻角豎。
看她望過來，常振全有點訕訕地笑了下，說：“你今天咋跟往常不一樣了，變得這么厲害？”
冉晚音沒搭理他，而是問道：“劉紅的毛衣是你洗的？好好的你給她洗毛衣干啥？”
說起這個，常振全也一肚子委屈：“你當我愿意給她洗啊？那不是你燒厲害了躺床上不能動了，老三送過來一盆衣服，全是急著要穿的。我不洗咋辦，還能等到你好了再洗？”
冉晚音沉默了。
她現在都不明白曾經的自己那腦子是不是都讓狗給吃了？
咋就這么賤呢？
說起來三個兒子后來能變成那樣，他們這做爹媽的也不是沒責任。
他們實在是太慣著那三個兔崽子了！
給他們慣得不懂尊卑，只覺得爹娘天生就是欠他們的。
好在，以后不會了。
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冉晚音看了看臉皺得跟苦瓜一樣的常振全，說：“以后不管他們了，讓他們愛咋地咋地。咱倆過好自己的日子，隨他們去！”
常振全憨憨地笑了笑：“那不行，那是兒子哩。你今天生氣就算了，明天我去買點肉，好好的給他們包頓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