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過了霜降,天氣愈發冷了起來,回春堂都沒有管事來。
回春堂的許多雜事都被柳云舒接了過去。
錢婆子有個兒子,在郊外的莊子上做管事,半個月前就來將她接走了。
她這一去,就算日后再恢復,回不來主家了。
霜降一過便入了冬,春堂日日要用炭火,柳云舒去領的時候意外遇見了羅管事。
他攔住柳云舒,皺著眉頭問道:“哎,那個,你叫什么…什么來著?”
柳云舒行了個禮:“奴婢小玉,見過羅管事?!?/p>
“眼下府中事多,暫時分不出人手來?;卮禾帽阌赡銇砉苁掳??!?/p>
柳云舒又行了個大禮:“是。奴婢知道了?!?/p>
升了管事,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她現在的模樣,別說蕭熙瑤來,就是母親來,也要辨認一番。
臉上依舊用了染色的藥水遮掩,又梳了格外老成的發型。身上穿了厚厚幾層衣服,一點兒也看不出自己的腰身來。
為了讓自己的臉有變化,柳云舒還刮了眉毛的形狀,用牛膠制了以假亂真的面皮,粘在了下巴上。
原本她是個鵝蛋臉,這么一打扮,倒像個圓臉丫鬟了。
任誰來都只會覺得她如今已有二十多**十了,全然不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不過也多虧了她這樣謹慎。
錢婆子被接走的第二天,蕭熙瑤院子里的嬤嬤就找借口來了回春堂一趟,讓柳云舒第二日送些敗火的藥去郡主的晚香堂里。
柳云舒第二日去了,雖說沒有直接送到蕭熙瑤面前。
但她敢肯定,蕭熙瑤一定在暗中偷偷觀察。
一直出了晚香堂,柳云舒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
蕭熙瑤在意的果然是她的臉!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應當是長得像什么人,而且這人同長公主有些關系。
所以蕭熙瑤才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柳云舒的身份就算不是長公主的女兒,也同她有一定的血緣關系。
只是真相迷霧重重,眼下的柳云舒也暫時不得其解。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
柳云舒一定會找出真相,為自己報仇雪恨的。
梁子葉已經走了二十多天了,算算日子也該到秦州了。
她臨走前讓蘭心給柳云舒送了些銀票,還有一張地契。
是離侯府不遠的一處小宅子。
那邊都是府里得臉的婆子管家在住,平時里也沒什么人,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這處宅子可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原本是打算年底時,將老婆婆救出來,安置在外面的。
只是奴仆名下不能有私產。
她正愁該怎么安頓婆婆呢,梁子葉的這份謝禮倒是解了她的急。。
這段時間她去看了兩次老婆婆。
老婆婆的精神好了許多,傷口處也沒再反反復復發炎了。
或許是因為秦州的事,侯爺經常不在家中,整日不見蹤影。
這倒是讓侯夫人的膽子大了些,方大夫好幾次當值時都不在,連小春和小五都沒怎么帶在身邊。
去了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柳云舒有些驚嘆于兩人的膽子。
侯府可不比別處,人多眼雜的。
這要是被人撞見,那樂子可就大了。
現在還不到揭開真相的時候,柳云舒只能希望他們兩人的運氣好些,不要被人發現。
冬日里生病的人多,像是風寒之類的藥物,都得提前準備。
眼下她是回春堂的管事,很多藥物府里不夠,還要出去采買。
倒是給了柳云舒出府的機會。
雖說不是她一個人去,但總算是有些出門的機會。
一大早,小葛大夫就找來柳云舒,交代了一番后,遞給她一張單子:“今日你同羅管事出去,將這上面的藥材都備齊了。該買多少我都寫在單子上了,你要是記不住數量,把單子給藥鋪的人一看便知。”
柳云舒識字一事,她瞞得很緊,小葛大夫自然也不知道其實她看得懂。
她一個小丫鬟做管事,還能說是運氣好。
倘若還識字,只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到時,像是藥房、書房這樣的地方,她只怕也進不去了。
“是,奴婢知道了。”
出了回春堂,柳云舒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后門處。
不一會,羅管事幾人就來了。
原本采買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柳云舒的,可小葛大夫不放心,非要讓認識藥材的小玉去看著。
羅管事才不情不愿地帶上了她。
管事們坐的馬車有些小,幾乎是腿挨著腿,柳云舒縮在角落里沒怎么敢動。
羅管事警告她:“待回你辨認草藥沒問題后就閉上嘴,不該說的別亂說話,懂嗎?”
柳云舒怯怯地點了點頭:“奴婢今日跟著幾位管事出來,一切順利無事?!?/p>
見她還算懂事,羅管事總算是放過了她。
府中采買的人多少都有些貓膩,柳云舒跟著來到藥材鋪子里,只看了眼藥材沒問題后,就找了借口出去了。
并未細看數額夠不夠。
不管買了多少,小葛大夫交代的數量總會是夠的。
又沒有花她的錢,何必與羅管事這樣的人為難。
“這位小哥,府中姐妹托我替她們買些針線,你可知這附近的雜貨鋪子在哪?”
柳云舒笑瞇瞇的往柜臺的藥童手里塞了幾枚銅板,壓低了聲音問道。
那藥童收了銅板,揣進袖子里:“出門右轉,走幾步路就能看見了?!?/p>
“我這出來也不容易,賺點跑腿費,等會羅管事出來了,還請小哥替我遮掩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你放心,快去快回吧?!?/p>
藥童經常同大戶人家的下人奴仆打交道,知道這些下人出來,都會夾帶些私貨回去。
他都見怪不怪了。
柳云舒朝他笑了笑,急匆匆地出了門。
她出門右轉后一路往前,路過雜貨鋪子也并未進去,一直走到不遠處的鏢局,扎了進去。
錢婆子平時沒少貪,她走后柳云舒打掃那間屋子,在床腳挖出了個盒子。
里面全都是碎銀子,大概有二十多兩。
或許是她忘了,也有可能是她兒子沒發現此處還有私房錢。
這些銀子倒是便宜了柳云舒。
她進的這家鏢局,她家里曾經用過幾次,信譽不錯,經常替鎮上的富商們押送貨物往返京城。
柳云舒一進門就有小廝迎了上來:“這位客人是要押鏢還是雇人?”
柳云舒也沒多廢話,從懷里拿了封信出來:“麻煩幫我把這封信送到清遠鎮。”
信封上寫了家里的地址,到了清遠鎮一打聽便知曉了。
清遠鎮里京城不過一日半的路程,鏢局這樣的信送過不知多少。
小廝笑瞇瞇地說了個數字:“惠承八兩銀子。倘若送不到收信人手里,便會替您將信原封不動地送回京城。”
柳云舒付了錢,又回了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