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陌澤。”
“年齡?”
“十……二十。”
凌晨3:26
沈城行政廳一間辦公室內,陌澤坐在一張塌陷的辦公桌前,正被一名五大三粗的男人問話。
靠墻的休息區,白叔四人靜坐在椅子上等待。
問話還沒結束,男人從皮衣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煙,當著陌澤的面將其點燃。
看著男人吞云吐霧,陌澤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問道:“可以給我來一根嗎?”
不是開玩笑,陌澤現在真的需要一根煙來緩解自己零碎的情緒。
男人蹺著嘴巴冷笑了一聲,將煙盒與火機遞到陌澤跟前。陌澤也不含糊,接過香煙將其點燃,來了一個史詩級過肺。
問話繼續,男人表情漠然:
“你跟那只[面麻]是什么關系?”
雖然聽不懂,但是陌澤反應很快,回答道:“初中的同學,高中的朋友,大學的兄弟。”
“你什么時候知道他是一只[面麻]的?”
陌澤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就在剛剛。”
“以前對[零]有了解嗎?”
“……沒有。”
“那[偽零]呢?”
陌澤將煙頭扔到地上,用腳踩滅,語氣有些不耐煩,“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也不好奇你們是什么人……”
陌澤聲音停頓,“所以,我可以回家了嗎?”
男人雙手抱胸,看著陌澤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身體往后一靠,冷笑道:
“小子,你很狂啊?”
陌澤毫不在意,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你不就是想看我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然后像個傻逼一樣問你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嘛?”
說完,陌澤又看向靠墻坐的四人,“都市異能的小說我看多了,算我倒霉,攤上這奇怪事。”
男人朝他投來一抹異樣的目光,淡笑出聲,“你應該知道,既然你都看見了,就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余地?”陌澤表情很是不屑,“是我傻還是你們傻,你們不就是怕我把事情暴露出去引起社會恐慌嘛,
先不說我有沒有那么無聊,就算我真說出去,別人也只會以為我是個傻逼。”
周初和沐芷晴都被他這話逗笑了,沐芷晴還忍不住插了一嘴:
“這就是老書蟲的定力嗎,想必天塌下來你都覺得合理吧?”
“為什么不呢?”陌澤表現的很自然,轉頭朝男人笑道:“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男人先是一愣,突然來了興趣,重新點燃一根香煙,“說說看。”
陌澤蹺起了二郎腿,一臉從容的直入主題:
“在我還上初一的時候,一個盛夏的晌午,那天我媽叮囑我吃完午飯后就急沖沖的出門了”
“我記得很清楚,我媽那時出門絕對還沒到兩分鐘,可是我突然接到我爸的電話,
電話那頭我爸近乎絕望的聲音,他說我媽出了車禍,就在出小區的路口。”
陌澤微微放慢了些語氣:
“我的第一念頭就是我爸在跟我開玩笑,他經常這樣,我媽才出門不到兩分鐘,
這么短的時間可能連地下車庫都還沒到,怎么可能出車禍。”
陌澤舔了舔唇,繼續說:
“可惜,我爸不會開出這么劣質的玩笑,這一切也都是真的。”
“后來上了高中,每當有人問起我時間我都會習慣性的看一眼手表再做回答,
盡管在兩人面對面的時候還一致認同,可到了再次不經意間的提起時,我的時間總比他們記得的慢了10分鐘。”
“那……”男人欲要開口,卻被陌澤打住:
“別急呀,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陌澤好像胸有成竹,聲音不緊不慢,“10分鐘,誰會在不經意的提起時注意到10分鐘的誤差呢?”
“10分鐘剛好是課間時間。”夏璃突然插了一嘴。
“噠!”陌澤打了一個響指,食指順勢指向夏璃,“聰明的小姐。”
沐芷晴也明白了兩人話中的意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10分鐘可能不清楚,但是上課還是下課總歸有印象吧!”
陌澤輕笑一聲,“雖然有些牽強,不過在我母親過世后,我就比較刻意死磕時間,
你們可能不太理解,不過我就是這樣做了,所以我后來才慢慢養成了經常看時間的習慣。”
突然,周初一臉微笑的朝陌澤遞來一杯水,陌澤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從他手中接了過來。
喝了一口,繼續說:
“說實話,今晚發生的事確實有些打敗我的認知,
為什么蘇青航會變成你們口中的[面麻]?
為什么我明明被洞穿了心臟卻能安然無恙?
又為什么……世界會突然顛倒?”
“不過也并非不能接受。”
“那是因為你看過很多小說嗎?”沐芷晴有些興奮
“唉,”周初無奈嘆氣,用看傻子的眼神提醒道:“人家剛才只是開玩笑。”
陌澤沒有理會兩人,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皮衣男,“你聽說過時間擠壓嗎?”
陌澤話才說完,男人身體突然一顫,原本還像看笑話般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說下去。”
陌澤勾起一抹笑:
“比如說[曼德拉效應]……或者說[集體錯誤記憶],這種事情很常見對吧,
你明明清晰的記得這件事情確實發生過,可好像又莫名其妙的經歷了一次,
又或許是一件在你心中板上定釘的事,轉而發現竟然是錯的。”
“直接說重點。”男人顯然沒耐心聽陌澤云里霧里。
陌澤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繼續往下說:
“在我看來,無論是發生過的事件重新演繹,還是人們疑惑不解的[集體錯誤記憶],其中玄機都是歸結于同一個觀點……”
陌澤突然留白,男人直接問:
“什么觀點?”
陌澤自信的挑了一下眉毛,一字一句:
“時間擠壓!”
“可以認同為:某兩個不同的人活在不同的時間線里,這個時間線相隔的時間差距可能不算長,但依舊存在著誤差,
而兩條不同時間線的人通過接觸與交流,使兩人短暫的相聚于同一時間線,
或者說是兩人的時間線交匯,達到一種時間擠壓的狀態,一種微妙的平衡,在分別過后,兩人又會各自回到自己的時間線當中,
悄無聲息,難以察覺……”
陌澤說完,房間內幾人的神情都表現出一絲詫異。
沐芷晴率先指出陌澤話中的漏洞,道:“按你說的,不同的人處于不同的時間線,那么世界不全亂套了嗎?
我們現在那么多人在一起,難不成全都像你說的時間線擠壓了呀?”
“我都說了是‘某兩個’不同的人,不是‘不同’的人。”陌澤特意咬重關鍵詞,生怕沐芷晴聽不明白。
沐芷晴一愣,自覺的閉上嘴等待下文。
為自己糾正后陌澤繼續解釋:“就如我上面說的,兩條時間線的差隔也許并不大,
而且我猜大多數的普通人也處于同一時間線,只有少數或者個別是例外。”
“就比如……”陌澤拉長聲線,目光掃過幾人,直到落在大叔身上,“就比如我和大叔所在的時間線可能就不同。”
大叔沒有表現的太意外,剛才在酒吧就已經給陌澤展示過一次“魔術表演”了。
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陌澤繼續說:
“或許時間線并不算多,就像把世界上的所有人排成幾條隊伍,有長有短,同一個隊伍中的人可以相互隨意干涉,不同隊伍的就需要滿足特定的條件,至少我不認為那怪物和我處于同一隊伍,
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那‘九丑之妖’才殺不死我,因為未來之人無法殺死過去之人。”
“注意!這里的未來和過去可以調換位置。”陌澤強調。
許久不作聲的男人終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反駁道:
“你上面不是說兩個人的時間擠壓了嗎?那它又為什么不能殺你了?
而且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在你之前,它就已經殺過兩個人了。”
說完,男人從內衣口袋中拿出兩張照片遞給陌澤。
陌澤接過照片看了一眼:
兩名受害者他都認識,一名是前天晚上陌澤和蘇青航遇到的那位老總。
另一名是一個女人,雖然面部被什么東西啃了一半,不過陌澤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就是那名負責排班的女人———蒙艷秋!
陌澤心里稍稍震驚,不過還是極力抑制面部的表情,隨手將照片扔到了地上,笑道:
“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怎么?妨礙你在我面前裝b了?”
此話一出,兩人的氣氛好像凝固住了一般。
看熱鬧的沐芷晴也忍不住夸贊了一句:
“我去,他好勇啊!”
周初卻是搖了搖頭,無奈道:“完了!我感覺隊長要發飆。”
“好啊!”男人率先打破沉默,一副饒有興趣的眼神打量著陌澤,語氣戲謔道:“可要是你解釋錯了……我不介意把你打成殘廢。”
“呵!”陌澤冷笑一聲,沒有接他的話,繼續原來的話題: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種叫[面麻]的怪物應該也與正常人不在同一時間線吧?”
“……”男人沉默,等待下文。
“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男人皺了皺眉,冷聲道:“說。”
陌澤開口:“如果我現在出去,把一個正常人往死里打,那么他能死嗎?”
“……可以。”男人說
“哦?”陌澤表現得云淡風輕,笑道:“那不就清晰了嗎?”
“說人話。”
“從你剛才說的,在我之前,它就已經殺了兩個人,而你說這話的原因,是用來反駁我說的那句[未來之人無法殺死過去之人]
所以,這足以說明,它跟正常人也不屬于同一時間線。”
“又因為我可以殺人,它也可以殺人,但它殺不死我,所以我也不可能跟它在同一個時間線。
別問為什么它殺不死我,誰又會相信剛剛已經被洞穿心臟的人,現在正跟個陌生的大叔在玩解謎游戲。”
陌澤說話很快,完全不給男人插話的機會。
“奇怪的先生,你要的答案來了……”陌澤淡淡一笑,顯然是給他猜爽了。
“假如,我是說假如……”陌澤強調
“假如我把[自己]、[面麻]還有[正常人]劃分到不同的時間線,嗯……”
陌澤稍稍思考,“就暫且命名為[過去]、[現在]還有[未來]吧。”
“正常人肯定生活在現在沒有錯,如果時間可以擠壓,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它的擠壓是有一定限度的,
比如[過去]和[現在]可以擠壓,[現在]和[未來]也可以擠壓,
就以10分鐘為一個限度,超過了這個限度就無法擠壓,或者無法完全擠壓。顯然[自己]和[面麻]所處的時間線超過了這個限度,
所以,我和它所處的時間線不能擠壓,或是不能完全擠壓,這就說明我和它之間隔著一條‘隊伍’,而它……也不可能完全殺死我!”
陌澤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面部卻顯得格外從容,說實話,這里面大部分內容都是他自己的猜測。
無論是從自己母親的意外,還是在酒吧里莫名的暈眩感,陌澤可以確定,這些人一定對自己做了些什么。
而這些猜測也是陌澤將這些事件聯系起來,然后大膽的猜想。
畢竟連八只手的怪物都見過了,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陌澤很喜歡這種有厘頭的猜測,就比如看一本懸疑小說,他總能很輕松的猜測出兇手是誰。
在陌澤看來,猜測的本身就是將抽象的信息整合起來,讓它變得合理化。
陌澤曾在一本很出名的小說中讀過這么一句話: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怎么不可思議,都是真相。】
而猜測的成本歸根結底都離不開一樣東西
那就是———
概念!